《半糖热柠檬》CyanLi

5、空穴

　　不知不觉进入高二下学期，本就充实的学习生活更是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莫青檬的成绩越来越稳，基本都能前五里打转，关至翎则次次稳居第一。人们口中那声“关神”真不是凭空喊的。
　　而她和关至翎的关系不仅没有好转反而随一次对话落至冰点。
　　那天，莫青檬在书房外无意间听到莫东振在打电话，听他称呼对面“老关”，便知道电话那头是关至翎的爸爸关祁。
　　她本打算回卧室去，却突然捕捉到定婚的字眼。
　　莫青檬在书房外鬼鬼祟祟听半晌，终于在电话结束之际悄悄走开了。
　　她表面还佯装镇定，心脏却不知是不是因为偷听而跳得出其快。
　　她也想不了别的，连鞋子都顾不上换，就直奔去对门开始狂敲门。
　　关至翎听到砰砰敲门声，轻挑下眉，从显示屏上看到是穿着一身睡衣的莫青檬。
　　他脸色肉眼可见转好，毕竟莫青檬已不知多久没来他家里了。
　　莫青檬进来后，却好像那进了老虎窝的兔子，忸怩着一句完整话都没说出来。
　　转移注意力似的一把抱起冲她喵喵叫的泡芙，她到沙发上坐下，抬头看他一眼又强装镇定转开视线。
　　“莫檬檬，怎么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你、不是……我、我问你噢，”她深呼吸一口气，“要是我爸和你爸说要咱俩过两年订婚，你怎么想？”
　　关至翎完全没预料她竟是来问这个问题的，看她问完后就立刻低头撸猫一眼都不看他的样子，看她长长睫羽低垂遮住她那双该是水润而明亮的瞳眸，又想着她近来对他愈发冷淡的态度和每一次和方庭宇有说有笑谈笑风生的样子。
　　他嘴边的话换了又换，最后只道：“有什么好想的？这不是本来就注定好的吗？”
　　她摸泡芙的那只手停了。
　　气氛沉涩诡异又窒闷，时间流逝都似变慢，缓缓地，她低声说：“……你这样想的。是啊，我也知道，是注定好的。”
　　她抬起头，提起唇角勾出一个大大笑容，“我知道了关至翎。”
　　之后便不再多说，专心致志坐那儿撸泡芙。泡芙被摸得舒服，喵呜叫两声。
　　那之后，由莫青檬单方面发起的冷战正式打响。
　　其实也不算冷战，只不过是她和关至翎的交集彻底划至未有低点而已。
　　这边不亮那边亮，所有人肉眼可见的，莫青檬和方庭宇的关系更好起来。不仅天天一起去食堂吃饭，还经常结伴去图书馆、自习室学习。方庭宇隔三差五给莫青檬送的牛奶面包早餐和她最爱的半糖热柠檬水更是给他们关系平添三分暧昧。
　　紧张学习节奏带来的另一后果就是人们那难掩无趣亟待调适的心。
　　不知谁起的头，背后总有人围绕莫青檬、方庭宇和关至翎他们三人的关系各种揣测议论。
　　甚至还有几个关系好一些的凑到主人公面前贱兮兮地问，还摆出一副是民众代表的样子。
　　关至翎关神的名号和冷峻寡言的性格全年级都是出了名的，所以倒还没有人蠢到跑他面前作死，但莫青檬平常活泼开朗和大家都混得挺开，而方庭宇亦温和有理、阳光帅气，隔三差五就有类似问题抛到二人面前。
　　但不出意外都被一句“朋友”通通打回。
　　尽管如此，大家骨子里那八卦之魂不会轻易熄灭，背后竟还造出好几个版本出来。
　　有说莫青檬和关至翎只是青梅竹马没有特殊感情，遇到方庭宇才发现了真爱的。
　　有说莫青檬移情别恋，残忍抛弃旧爱关至翎另选新欢方庭宇的。
　　也有说莫青檬是私下表白关至翎遭拒后恼羞成怒所以另找方庭宇的。
　　还有说是方庭宇主动插足莫青檬和关至翎，最终成功上位的。
　　当之后某个周六莫青檬在家登上好久没登的论坛，看到这些离谱揣测的时候，她的内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因为学校整体管理严格，学生素质相对较高的原因，即使是论坛里的各种八卦吐槽贴也少有十分粗鄙恶毒的字眼。
　　但看着关于他们三个关系主题的帖子下不知道盖了多少层楼，莫青檬觉得他们呆在学校学数理化简直是选错了路埋没了人才，应该去做娱乐记者才对。
　　什么新欢旧爱、勾心斗角、后来居上、天降竹马，脑洞大开的这些同学是甄嬛传宫斗剧看多了吧？
　　莫青檬愤愤然把论坛页面叉掉，不打算搭理。又登了□□，看见前不久刚加上的方庭宇的账号是在线状态，她刚打算点开对话框骚扰他一下，他却先一步发来了消息。
　　闲聊几句，他提到论坛里在议论他们话题下的众说纷纭，莫青檬同他讲不必在意，捕风捉影的话，不搭理也慢慢就散了，何必多费口舌去说。
　　关掉页面从桌前起身，仰躺在床上，注视着洁白一片的天花板。
　　莫青檬重重叹口气，想吐出心中的烦躁，其实就算要她说，她估计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吧。
　　方庭宇对她分外体贴关照，她不是傻子，完全能感觉出来。方庭宇的端方有礼，温和朗润一样博得她的欣赏和好感。
　　可每次和方庭宇一起去吃饭、学习，关至翎却也时常可恨地浮现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让她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背德感，可明明他们就还什么都不算不是吗？
　　她和关至翎是妥妥的青梅竹马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知道她挑食、自恋，有点头脑简单，她也知道他毒舌、腹黑却也心地善良。他们熟知彼此的喜恶，是最熟悉对方的人。
　　他比她大三个月，一直扮演着类似哥哥的角色，他也真的很可靠很让人安心。
　　但此外呢？
　　其实她知道以他们两家的关系，无论是基于长辈交情还是集团利益，她和关至翎以后订婚结婚都像是不言自明、板上钉钉的一桩事儿，何况在父母亲友眼里，他们也是感情甚笃般配至极。
　　可想到关至翎总是心思深沉若即若离的样子，想到上次她傻兮兮跑去他家问他时他的冰冷和漠然，她又深感不确定起来。
　　他喜欢她吗？她不知道。
　　那她又喜欢他吗？她竟然也一下子说不上来。
　　又或者，喜欢不喜欢，其实根本没不打紧，根本就没意义呢？
　　想着想着，莫青檬的眼睛和心脏都仿佛吞了一整颗未熟的柠檬，酸涩感让她不自觉皱眉闭了眼。
　　睫上几点晶莹光点，被她一侧头掩于被褥之上，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