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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有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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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雷声轰鸣,大雨让整个城市陷入了无尽的堵塞。落地窗下的街道,处处闪烁着汽车的灯。
宁笙大概是第七十次看向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屏幕,用手指触碰点开,画面停留在季骁最后发来的消息。
【今晚加班,迟些回来,不用等我。】
话语冰冷的,没有一句问候。
狂风巨作,吹弯了门外的树枝,日里高高立起的树枝,此刻弯了腰。
等到餐桌上菜已经凉透了,宁笙也没有拿去微波炉里加热,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消磨,直到窗外的天空也陷入黑暗,但大雨还是没能停下。
手机在黑暗之中震动了下。
【后天有时间吗?来诊所把剩下的几颗牙齿补了】
消息是祁洲发来的,宁笙的牙齿问题不止上次治疗的那个大牙有,治疗期间发现好几颗牙齿都相似的问题,但一次治疗时间并不足以治疗完全,所以只能预约时间下次再去。
【好。】
宁笙简单回复了句,然后将手机反过来,放在冰凉的桌上。
终于,在凌晨的某一刻,玄关处传来门打开的声音。
季骁换上拖鞋,拖着身子走到客厅,就看见了宁笙呆呆地坐在那儿。
“不是说不用等我吗?”他睨了眼餐桌上的饭菜,却并未提及。
扯下胸前的领带,随意丢在沙发上,然后整个人窝进乐沙发里。
“季骁。”宁笙终于开口,太久的闭口沉默让她的嘴皮已经变得干涸。
“怎么了?”对方懒散地回答道,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你今天下午在哪里?”
很显然,宁笙突如其来的提问让对方陷入了沉默,外来的雨似乎小了点,滴答滴答地落在楼下的雨棚上面。
“在公司啊。”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回答道。
也许是怕宁笙继续追问,季骁双手撑着沙发两边,整个人站起来。
他其实很高,学生时代最喜欢的运动就是篮球,此刻站在沙发前,像是一堵墙。
“我累了,先去睡了。”说罢,便朝着卧室的方向走,“你也早点休息。”
宁笙坐在椅子上,看着季骁留给自己的背影。
客厅里其实没开大灯,只有餐桌上暖色的灯光照着,季骁的离去,就像是从光明走向了黑暗。
宁笙一直看着,却发现,再也无法将这抹身影和从前那个少年的身影相重合。
奇怪,明明他们都是同一个人。
—
“小姑娘,是在这里下车吗?”司机师傅疑惑的通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小姑娘。
“嗯,谢谢师傅。”宁笙从兜里拿出手机,不知为何,手是颤抖的。
“碰”的一声,出租车的门被关上,司机师傅看着刚才下车的小姑娘两三步走了进去。
“不会是去抓男朋友出轨的吧…”他暗自想到,毕竟小姑娘一上车,也不说目的地,就说跟着前面那辆显眼的跑车走,最后就跟着跑车来了这家五星级酒店。
防止被发现,宁笙特意戴了顶深蓝色的鸭舌帽,而前方的两人已经进入了电梯。
宁笙没跟着进去,只是默默记住了楼层,等到另一边的电梯门开,走进去到达相同的楼层。
那两人早已相互搂着进了某一间房间,宁笙无从得知,只能踩着走廊上柔软的地毯,没有方向的寻找。
“叩叩,”身后的某间房间门口,服务生端着一瓶昂贵的红酒,敲响了门。
“谢谢。”说话的声音过于熟悉,宁笙紧忙回头,看见了门口穿着浴袍正接过服务生手中红酒的季骁。
他没朝四处观望,所以并没有机会发现就站在远处的宁笙。
“阿骁,你好了没?”
“来了来了。”听见屋里女人甜腻的呼唤,男人眼底带着笑意,关上了房门。
阿骁….
曾几何时,她也曾窝在那人的怀里,傻傻地唤着同样的称呼。
’阿骁,我们大学毕业还会在一起吗?‘
’阿骁,我好幸运遇见了你‘
’阿骁,生日快乐,希望以后每个生日我都在你的身边。‘
“阿骁…”
眼眶被湿漉漉的水灌满,渐渐变红。
宁笙也不清楚自己是怎样拖着那一具那时可能已经没有灵魂的□□,走到那间房门前,然后鬼使神差地敲响了门。
“谁啊?”里面传来女人不耐的声音。
“哎呀,别管了,先干正事。”这是季骁的声音。
“你别乱摸,我去看看。”
门被打开,女人探出脑袋往外看,却发现外边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怎么没人?”
“哎呀别管了,快来。”男人不耐烦地伸手搂过女人的腰肢,然后把脑袋深深埋进对方的脖颈。
“你真讨厌。”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门又被关上,走廊上彻底陷入了沉寂。
拐角处,不知哪里,滴落下一滴又一滴的水滴,无声地滴在地毯上。
—
即使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的到了这一刻,宁笙发现自己的内心还是没有强大到可以接受。
双眼就像是水龙头开关失灵,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全程低着脑袋,身体时不时因为抽泣而颤动。
走到了哪处,她也不知,只觉得后来走的双腿酸痛,只好在路边的角落处蹲下。
“昨天的作业你写了吗?”
“写了啊。”
“那借我看看呗。”
耳边传来阵阵青涩的声音,宁笙抬头时,才发现对面是一所高中。
“你是我谁啊我要借你看。”女生闹别扭的扭过头。
“别闹了,你以后当要是我老婆的人了。”
听到这,女生的耳根子红了,手里还提着明天运动会提前采购的物资。
“谁要做你老婆了。”
“你自己说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
“就说了,就说了。”
…..
宁笙蹲在原地,眼泪还是止不住朝着下方流。
眼眶因为泪水的积累看远处变得模糊,只看见那两道模糊的身影在视野里越走越远。
就像曾经的两道身影,一直是牵着手的,只不过在时间的长河里,被汹涌的巨浪冲散。
身后蛋糕店里,传来播放的音乐。
‘听见了谁的痛,在空气中,不断跳动,又那么沉重‘
’你有没有爱过我,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有没有,也会有一点心动的时候,但是说不出口‘
’有没有后悔,
还是,
只有我‘
宁笙终是打车回了家,窝在沙发的一处,双手抱膝。
到了夜晚,眼泪似乎哭完了,干涸了,人也麻木了。
目光所及的白墙上,挂着两人的合照,季骁盯着镜头,而宁笙则是满眼笑意地盯着一旁的人,留给镜头一个侧脸。
宁笙伸直了双脚,脚掌直接触碰在冰凉的瓷砖地板上。
一步一步走到那面墙前,双手颤抖地取下那张挂了好久的照片,拿在怀里,呆愣地看了许久,最后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将其重重地扔在地上。
玻璃的框架碎了,伴随着破裂的声响。
与此同时,一直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发出去的消息终于有了回应。
【好。】
季骁在夜晚八点,回复着宁笙下午四点发去的消息:
【我们分手吧】
可见那两人缠绵的时间之久,他们后来会做什么呢?
宁笙想,或许女人会小鸟依人地靠在季骁的胸膛,手指在他地胸肌上不断打圈,一脸娇意的和他策划着属于他们的未来。
对啊,属于他们的…未来。
宁笙看见消息的时候,心还是被刺痛了一下。
往上翻看,这几个月来他们地对话甚少,两人不知从何时陷入了一种无理由的冷战。
宁笙一直在猜想冷战的结局,就在上个星期,她还坚定着会和以往无数次一般收尾,季骁会对她服软,或者她做一顿饭和他一起坐下来畅所欲言地聊聊天,就能缓和两人的关系。
可这次冷战的时间似乎太长,长到后来宁笙也在忍不住猜疑。
她以为对方会解释,会挽留,可最后留给宁笙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冰冷冷的“ 好”,结束了所有。
也许这次冷战,对方一直都在等,等着宁笙说出那句分开。
因为这样,往后将会陷入无限痛楚的人会是她。
—
失恋后的精神状态,往往是糟糕的,无法集中精神做事,就连吃饭有时候也能忘记。
看着宁笙精神不佳的样子,常年带着她的师父给她放了假。
宁笙昨晚哭了一宿,整个人精疲力尽的,眼底一片乌青。
季骁的那句“好”并非是开玩笑,因为今早他就叫人去家里收拾好了他的所有东西,把房子留给了宁笙。
想来可笑,她那些年的青春和偏爱,最后换来的只是一间空荡荡的房子。
伤心够了,总有麻木的时候,宁笙趁着脑子感到疲惫回家补觉,醒来想起今天和祁洲还有预约,又简单收拾了下去牙科诊所。
冷水扑在脸上,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昨晚没睡好?”祁洲一边戴手套,一边抬眼望着宁笙的黑眼圈。
那双平日里总是装着笑意和光芒的眸子里,此刻暗淡无光。
“嗯。”她勉强发了个音,因为长久的哭泣让她的嗓子哑了。
宁笙皮肤一向很好,可因为伤心过度,一夜之间竟在下巴底端长出乐痘来。
无疑是在让人沉醉的画卷上不小心添上了一笔。
“怎么无精打采的?”祁洲照旧戴上口罩,蓝色的布料遮住了大半俊脸。
头顶刺眼的光打在女人的脸上,她稍稍眯眼。
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咽下了所有的话。
“吸吐。”
助理拿起一旁的管子,放进宁笙的嘴里。
今天要用快机把另外一边大牙腐烂的地方挖除,开髓去腐。
机子不停地运作着,虽说大多数时刻人是没有什么感觉的,但当工具碰触到腐烂的地方,就会感到酸痛。
“休息下吧。”祁洲注意到她隐忍的表情,按下了开关,吩咐助理出去。
“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宁笙感觉自己的嗓子哑哑的。
只见祁洲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盯着她。
不知为何,宁笙感到脸庞一片湿润,伸手去触碰的时候,才发现眼泪不知何时掉了下来。
“宁笙。”祁洲沉着声音喊道。
口罩摘下,宁笙的注意点还是在他那双宛如大海深沉地双眼上。
“不要难过。”
你在为谁难过?
嘀嗒,嘀嗒。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止不住的流下。
她和季骁之间发生的事情,她谁都没告诉。从昨天看见他和其他女人开房到现在,她都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一切。
没有安慰,没有答案。
有时候让弦断裂的,往往只需要别人的一句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