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泽又收到供品了》养崽的建木

11、第十一个供品

　　几乎大部分百姓都不想错过一日能赚二十文这样的好事。

　　当去城门口贴告示的几个小吏回到少府监时，就看到已经有人在少府监前排队想要报名了。
　　当他们不慌不忙地把桌椅搬出来后，这条队伍开始有点紧凑了。

　　紧接着这队伍就跟贪吃蛇一般越变越长、越变越长。

　　少府监的人咋舌，不得不加快动作，并派更多的人出来帮忙登记。
　　忙到了下值时间，登记了一下午的队伍依然不见缩短。少府监的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整个京城的百姓都来排队了！

　　以往少府监征收民役就算说不上千难万难，却也绝不轻松。
　　大部分的人家都要吏卒敲开他们的门后，他们才会你推我阻地选定来服徭役的人。

　　少府监何曾见过这般争相服徭的场景？

　　只是如今这般不停地登记也实在累得慌，一位监丞不得不无奈地通知这些百姓他们要下值的事，让这些百姓明早再来登记。

　　见官老爷们要下值，百姓们哪里敢拦？每个人脸上都没有不满，只恭谨地让官老爷们慢走。
　　但他们自己却是都没有要离开的迹象——这队伍里的百姓居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要在少府监门口等到天亮！

　　少府监门前的这一盛景很快在城中传开，本来一些不知道小白泽要改建騄骏园的，如今也都知晓了。
　　那些官员、世家、富商，都对小白泽花钱雇劳役的事情啧啧称奇。

　　一个向来以“一毛不拔”闻名的富商，听言不知是赞叹还是嘲讽了一句：“这位小皇子，还真真是个小神仙，恐是那财神爷座下的散财童子！”

　　因蹴鞠场的改建是小白泽亲自规划关照的，自然有人替他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今天的百姓如此积极报名，下面立刻有人将这消息告知小白泽，直说那少府监排长队的人，不仅排满了整条街，而且赶都赶不走，要等到第二日呢！

　　来传信的小太监本来是想把百姓的积极告知小皇子，让他高兴高兴。
　　怎料小白泽听到这个消息，面露惊讶后，却是撅起了小嘴巴：“这怎么行？哥哥姐姐叔叔阿姨要是在街上冻着了要怎么办呀？”

　　此时虽已入夏，但夜里还是有些凉的，若是天为罗帐地为毡地待一宿，还是很容易寒气入体的。
　　小白泽摸着圆润的小下巴走了几步，而后忽然要大家把宣纸裁剪一下，并在上面一一写上数字。

　　因着上次他在“画图纸”时嚯嚯了不少好宣纸，谢彻略有些心痛，后来特意给他准备了些普通宣纸。
　　虽说“普通”，这些宣纸其实也都是上等好品。

　　一开始大家不知道小白泽这又是要做什么，等他们得知这些纸是要给外面的百姓时，都吃了一惊。
　　但他们仔细想想，又觉得这确实是小殿下会做出来的事情。

　　给百姓送点纸片这点小事并不需要通报谢彻。
　　当大家齐心协力把纸片都写好后，来传信的小太监，就帮忙把这些纸片塞进信封里，要去送给相熟的侍卫，让他去少府监跑一趟。
　　怎料他刚到宫门，就碰到了下值的叶澜。

　　叶澜无意听到这个小太监对身边侍卫的嘱咐，默了默，脚步一转朝他走来：“你是小殿下身边的？假设那边百姓确实很多，只去一个人不够，我点几个人一起过去吧。”

　　叶澜愿意主动帮忙，小太监自然是不会拒绝，满脸堆笑得将那信封交给了他。

　　当叶澜带着几名御林军拍马赶到少府监时，那些排队的百姓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还有人惴惴不安地想着叶澜是不是来驱赶他们的。
　　大启晚上没有宵禁，但是巡逻兵为了治安着想，有时候也会驱赶一些聚众的行人。

　　事实上，叶澜等人来此，确实是来让他们离开的，只是并不是“驱赶”。
　　叶澜站在少府监的台阶上，举着那信封，朝百姓们喊道：“听闻尔等要过夜排队，十一皇子不忍，制了一份数签。尔等可各领一张，次日再凭签上的数字依序登记。”

　　听到这话，百姓们远远比小白泽身边的人更吃惊。

　　虽然从小白泽出生时，这些百姓们就会或真心或跟风地说一句小白泽是“神仙下凡”。
　　但实际上，那时的他们只是单纯把小白泽当了寄托。

　　在他们心里，皇宫中的小皇子就算是下凡的神仙，也没比天上的神仙近到哪里去。
　　平心而论，他们并没有真的指望小白泽为他们干点什么。

　　当真的拿到那上好的宣纸做成的数签后，有个老汉不由眼睛一红：“小皇子真的在看着俺们嘞。”

　　小神仙落下凡尘，在百姓们心中激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

　　在叶澜的安排下，这些百姓终于各自散开，双手捧着那数签回了家。
　　明明只是一张薄薄的纸片，当他们将这数签带回家后，立刻引起了家中大大小小的围观。

　　不少平日里舍不得点灯的人家，这时候都咬牙点起了油灯，小心翼翼地“鉴赏”起十一皇子制的数签。
　　这些百姓看不出宣纸有多好，也看不懂上面写的到底是哪个数、哪个字，但他们还是把这数签夸到了天上去。

　　不因别的，只因这是十一皇子心疼他们而做的数签。

　　其实今日京城里，也不是每家每户都去少府监前排队了，尤其是那些家境稍微殷实点的。
　　徭役到底是个危险的活计，以往这些人家遇到徭役一事，都是能花钱避开就花钱避开，如今又怎会为了一日二十文的工钱去主动服役呢？

　　听到那些去报名的人家少见地点了油灯，还频频传出声音，有些人好奇地前来打听，才知晓小皇子为了让百姓们少排队，竟特意制了数签给他们！

　　一时之间没去报名的人家，一边羡慕，一边都起了点心思。
　　小皇子这般体恤他们，那这次徭役会不会也不会那么辛苦了？

　　*

　　次日，少府监门口的人显而易见地越发多了。
　　少府监的人来上值的时候，差点都没挤进衙门！

　　最近除了要给小白泽修蹴鞠场，少府监没啥别的大事。监令一看这情况，索性将其他事都放一放，让少府监里的所有人都先跟着帮忙登记。

　　这时，他们才得知了昨晚小白泽给百姓做了数签的事情。
　　这个主意好啊。监令接过百姓们手中的数签，心里琢磨着要不要用木头做一套类似的木牌，以便下次用来应对类似的情况。

　　可这主意只一闪而过，就被监令自己摇头否定了。
　　哪有什么“下次”？小皇子可没有那么多园子要修，也没那么多钱，木牌做出来也无用。

　　监令收收心思，专心于登记一事。
　　少府监人不多，他也叫人搬了套桌椅帮忙报名登记。

　　这场报名一共持续了四天，在剔除了独子、老弱病残幼后，少府监一共招了一万人。
　　而李大牛正是其中之一。

　　李大牛家的家境算是比下有余，因为家中地产多，甚至还能供得起儿子去学堂识字。
　　所以他们家往常都是用钱抵徭役的，俗称“赎役”，一开始也没打算来帮小皇子建园子。

　　可是一方面儿子读书实在费钱，一方面又听说了小皇子的数签，李大牛思考了一宿，还是去少府监报名了。

　　报名结束的第三日，他就要去上工了。
　　李大牛有些忐忑地跟着吏役来到了騄骏园，然后发现这个庄园竟意外地……小。

　　一般征徭役也并不是家家户户都一定要去，不然哪有百姓赎役的空间？
　　征役的人数规模，一般是和工程难度有关系的。

　　往常给皇家修庄园，其实只需要几百到几千人不等。
　　这次招了一万多人，李大牛还以为小皇子要修个特别大的庄园。
　　然而事实好像不是这样的……

　　李大牛心中疑惑之时，就见那些吏卒开始给他们分组，让他们同心协力。

　　听吏卒说起小皇子的吩咐，李大牛和周遭的百姓才明白过来，原来小皇子花这么多钱招了这么多人，只是为了让他们轻松一点！
　　不仅如此，小皇子还派人弄了几个茶水摊子，供他们休息解渴，允许他们在累了、或头晕不舒服的情况下，都可以去茶水铺子歇一会儿。

　　这种事情闻所未闻，百姓们一时间竟有些语塞，只觉得心里涨涨的。
　　在正式干活前，李大牛和几个人试探地去茶水铺打了碗茶水。发现吏卒们果然没有拦他们。

　　李大牛一口饮尽碗中的茶水，只觉得这茶水真甜。在把茶水碗洗净放好后，他挽起了袖子，露出健硕的胳膊。
　　小皇子这么对他，他一个平头老百姓无以为报，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早日建好这个庄园，好回报小皇子！

　　以往服徭役，百姓们心不甘情不愿，效率别说多低了。吏卒们往往要挥起鞭子才能让这些百姓的动作麻利一点。
　　可如今给小白泽修园子，吏卒们全然没有挥鞭子的机会，无聊的他们只得开始四处送起茶水——

　　小殿下可吩咐了，这些茶水都要进百姓的肚子里，还不准剩下。

　　许是因为有茶水、干活的人又多，只是一上午，众人就将地基挖了大半。
　　有些人还想接着挖，可就在这时，他们闻到了一股很香很香的味道……是肉香！

　　因为家里供了个读书人，就算家中条件还不错，李大牛也很少能吃到肉。如今乍一闻到肉香，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上的锄头，眼巴巴地抬起头。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肉香？
　　李大牛吸了吸鼻子寻味望去，就见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十多辆板车，每辆板车上都拖了好几个大木桶。

　　而在这板车队的最前面，站着一个圆嘟嘟的小娃娃，长得别提多好看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