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之心》艺米

3、两小无猜

　　“你可以先试着滑滑看！很简单的，我学了一个星期就学会了。”

　　宁玉兮嘴里咬着雪糕，吃得津津有味。

　　午后的阳光更加毒辣，热浪翻滚，晒得人睁不开眼，绿叶卷曲，蝉鸣哀叫，两个小孩仿佛毫无知觉似的，在寂静的小巷里，练习着滑板。

　　“等你学会了，你让你妈妈也给你买一个，这样放学后我们就可以一起乘着滑板回家了。”宁玉兮美滋滋地说。

　　程池望着她笑弯了的眼睛，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其实没指望他妈妈会给他买个滑板，那简直天方夜谭，但他不想戳破这个美妙的提议。

　　宁玉兮吃完了雪糕，扒拉程池，像个小大人似的说：“来，我再给你示范一下。”

　　宁玉兮轻松地跳上滑板，往前快速滑动，然后猛踩了一下，腾空而起，又稳稳落地，每一根发丝都随着她的动作而飘动，她回眸一笑：“看，其实不难的。”

　　明明是在赤裸裸的炫技——程池忍住没拆穿她的小心思。

　　程池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说：“该回家了，我妈妈快回来了。”

　　“啊，苏叶还没来呢，她说她也想跟你认识。以后我们三个就可以一起玩了。”宁玉兮开心地说。

　　程池说：“下次吧，这周日不是去学校报到了吗，到时候在学校见吧。”

　　这个周末过完，他们的暑假就彻底结束了。

　　一想到开学，宁玉兮就浑身无力：“啊，真的很不想开学啊！”

　　“为什么？”程池对开学充满了向往，“开学我们就有更多自由的时间了。”

　　“那是你有更多自由的时间，开学对我来说是完全没有自由的时间的，我上完课还得去我妈妈的画室学画画呢，忙都忙死了。”宁玉兮小脸皱起来，倾诉着苦水。

　　程池问：“你不是喜欢画画吗？”

　　“喜欢呀，但是学起来真的好难呐。”

　　“那你为什么还要学呢？”

　　他们并肩走进程池家客厅，程池坐在沙发上看宁玉兮收拾她带的一些玩具和画本以及从程池书房里借走的课外书。

　　“我妈妈一定要让我学，她是个超级厉害的画家呢！”宁玉兮骄傲地说，“我以后也会像她那样，成为一名——”

　　她煞有介事地点点：“一名艺术家。”

　　程池微微皱起眉，好奇地问：“原来你妈妈是个画家啊，那你为什么不让她在家里教你呢？”

　　“哦，兰姨不是我妈妈，”宁玉兮听懂他的意思，解释道，“我说的是我的亲妈妈，你还没见过她，等开学以后，你说不定有机会见到她呢，她有时候会来学校接我去画室画画。我走了，拜拜。”

　　程池跟她挥了下手：“周日见。”

　　-

　　开学前一天，在宁涛的要求下，唐兰英抽空带宁玉兮去剪了个头发，一个暑假过去，她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可每到开学她就会被迫延续她很不喜欢的妹妹头。
　　她想梳长发，想扎高马尾！

　　因为头发这事儿，宁玉兮晚上难受得在房间床上里偷偷抹眼泪。每到这时候，她就会格外想念她的妈妈……

　　宁玉兮独自在客厅里收拾需要带去学校报到的暑假作业，没有人注意到她心情低落。
　　兰姨肚子里有了小宝宝，很多时候没办法照顾到她，宁涛更别提了，只会一个劲儿地嫌弃她做事不麻利。

　　宁涛骑电瓶车把宁玉兮送到了学校，在教学区看见了程池和他的妈妈。
　　母子二人身边围了很多人，程池的妈妈似乎遇到了点麻烦，正皱着眉头想办法。

　　程池一眼看见了宁玉兮，挥手跟她打招呼。宁玉兮的心情瞬间由阴转晴。

　　宁涛也注意到了住在隔壁深居简出的母子，看出冯雪婷为难的表情，秉持着邻里和睦互帮互助的原则，他主动过去问了一句：“怎么回事啊？报名不顺利？”

　　冯雪婷见是住在她家隔壁的熟人，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好歹脸熟，她跟宁涛寻求帮助：“大哥，听说这儿报名从外省来的需要暂住证或者居住证是吗？您能不能帮我跟教导主任商量商量，让小孩先进班里上课，居住证我这两天就去办。”

　　还以为是多大点事！

　　宁涛一口答应下来：“我正巧跟这学校的教导主任是老熟人了，这事儿也不打紧，跟他说说就行了。”

　　冯雪婷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谢谢你啊大哥。”

　　她从包里翻找出几张百元大钞塞到宁涛手里：“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拿着！”

　　宁涛一愣，活了一把岁数，什么人没见过，一目了然这个女人应该是个没什么生活经验也没经历过什么生活考验的，心思纯粹，没有表面这么难相处。

　　作为体面的成年人，有些东西心知肚明就行，表现出来就没那个必要了，宁涛面上和善地说：“给我钱做什么，就一句话的事儿！快把钱收回去，大家都是邻里，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冯雪婷感激地点了点头。

　　因为这段小插曲，程池后面分班顺利分到了宁玉兮所在的班级，而且是冯雪婷要求的。

　　周一开学，宁玉兮还蹭上了程池家的小汽车。
　　因为是冯雪婷开车，宁玉兮不敢在车里跟程池说话，程池也一样，他们兴奋地偷偷用眼神交流。

　　到了校门口，宁玉兮非常有礼貌地跟程池的妈妈说了再见。

　　她领着程池去找教室：“昨天报到的时候我来教室看过了，五年级的教室在五楼，可高了。开学第一天座位都是随便坐的，待会儿你坐我后面。”

　　“为什么不能坐你旁边？”程池不解地问。

　　宁玉兮内心雀跃，嘴上却说：“因为我要和苏叶一起坐啊。”

　　五年级的教室里哄闹不堪，作为新同学的程池一进门就吸引了所有同学的注意力，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转而变成窃窃私语。

　　宁玉兮咬着牙齿，也激动万分，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动啥。托了程池的福，她也感受到了被人瞩目的滋味。

　　“玉兮，在这里！”苏叶朝她们挥手喊道。

　　宁玉兮转头对程池说：“走，我们过去！”

　　她和程池一同把书包卸下。

　　不出所料，程池很快成为同学们话题的中心，主动来找他说话的同学都把他们所在的角落堵得水泄不通。

　　程池保持着温和有礼的态度，不厌其烦跟热情的同学们打招呼。

　　宁玉兮所在的地方小学很少会来新同学，每次一来新同学，大家都很是新奇，何况这次来的新同学好看得简直像是从电视里走出来的一样。

　　班级里的科任老师对他也相当关照，几乎每个老师上课都会请他站起来回答一次问题。无一例外，程池表现得尤为出色。

　　宁玉兮课后一个劲儿给他竖拇指：“你真厉害，成班里的大明星了！”

　　程池咧嘴一笑。

　　程池的优秀，得到了大多数同学的钦佩的同时，也招来了某个同学的嫉妒，那就是经常找宁玉兮麻烦的韩梓豪。

　　但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能挖苦程池的理由，也没胆量主动去挑衅他，只能用眼神表达不满。

　　宁玉兮每次看到他总是有意无意冲程池翻白眼，她也会翻回去。

　　这时候，韩梓豪就会用口型骂她，她冷眼旁观，不甚在意。

　　直至一次，韩梓豪假装不经意地把瓶盖往他们那边一扔，砸到了程池头上。

　　程池皱了皱眉，拿起瓶盖，掀起眼皮往前看去。
　　宁玉兮最先反应过来，而且反应巨大，她恶狠狠地冲韩梓豪喊道：“韩梓豪，你有病啊？招你惹你了！”

　　韩梓豪嘴巴不干净地骂了句脏话：“关你什么事！”

　　宁玉兮红着脸：“明明是你先用瓶盖砸人家的！”

　　围观的同学越来越多，韩梓豪瞥了眼程池，见他面色冷峻，不似跟同学们打招呼时那样温和礼貌，不知为何，他莫名心虚起来，嘴里咕哝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宁玉兮气势更足了：“你就是故意的！而且你还不道歉。”

　　同学们都用责怪的眼神怒视韩梓豪。

　　韩梓豪拧起眉毛：“又有你这个傻X什么事啊！”

　　突然，一个瓶盖弹起来，正中韩梓豪眉心。

　　程池站了起来，冷冷地说：“嘴巴不会说对不起，那我就把瓶盖还你，下次注意点。”

　　“你……”韩梓豪当即就要上前跟他较量较量，他和程池个子差不多高，而且他在班里有几个好哥们儿还是站他的，他才不怕他呢。

　　“老师来了！”程池的同桌齐光文喊道。

　　韩梓豪和他两个朋友赶紧跑回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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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经常在班里惹事，仗势欺人，老师们也都知道，不信你问苏叶。”

　　苏叶连连点头，说：“是的，他就喜欢欺负人。”

　　宁玉兮说又说：“你放心，他看你不顺眼不是你的问题，别管他。”

　　下午放学，宁玉兮小嘴叭叭说个不停，把韩梓豪骂了个狗血淋头，生怕程池因为第一天开学遇到这种事，会对新的班级产生反感。

　　程池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插嘴：“放心吧，我不会在意他的。”

　　三人走到学校门口，跟苏叶告别，苏叶的家跟长宁街是相反的方向，三人不顺路。

　　宁玉兮和程池并肩穿进巷子，自行车的铃声在身后作响，两人往墙边上靠。

　　宁玉兮忽然笑着对他说：“你可得当心点，你在学校肯定很受欢迎。”
　　她语气里掩饰不住一股酸劲儿。

　　程池说：“你为什么不换一种说法呢？”

　　宁玉兮顿住脚步：“什么？”

　　程池摊开手说：“你可以这样说——不用担心，你一定能交到很多朋友的。”

　　宁玉兮眨了眨眼，好像明白他在说什么，她耳朵发红，亮晶晶的眼睛弯了弯，她嘴硬道：“我就是希望能你交到很多朋友啊。”

　　程池先她一步踏上阶梯，转过头来说：“你放心，我有再多朋友，也只有第一个朋友。”

　　宁玉兮呆呆站着，小小的身影穿着宽大的校服，红领巾系得规规整整，她扯着书包带子，高高兴兴地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