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乙女]学会时间回溯后，我大喊SL大法好》弗里德里希之鳄

91、#89 陨石

　　“咳……咳咳咳咳咳！”
　　“呸！”
　　从瓦砾中撑起身子，你抹了一把脸上的沙子和尘土，剧烈咳嗽间吐出了一口泥水。右眼中的景象泛着红光，结合额前温热湿润的感受，你判断应该是淌下的鲜血糊住了视线。身上的制服破了道口子，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多了几条擦伤，好在关节和骨头都并无大碍。
　　拭去额角的鲜血后，你的视线渐渐清晰。附近没有看到其他同伴，几百米外，赤红色的巨大恶魔早已拔地而起，大肆破坏着希干希纳区。
　　“嘁！该死！”顾不得缓一口气，你手脚并用从废墟里爬起，急切地寻找同伴的踪迹。
　　“蕾伯蒂！妮法！韩吉！莫布里特！法瑞尔！”
　　“你们在哪？！”
　　“还活着吗？！”
　　“回答我啊————！！”
　　你的声音回荡在破败的街道，对比巨人破坏时发出的噪音，显得那样渺小无力。
　　蕾伯蒂努力争取来的那十秒的慈悲，究竟能给你们带来什么？它将延伸出一条通往新生的道路，亦或仅仅是对噩运微不足道的延迟？关于这个问题，暂时没人能给出答案。
　　你已经跑过了三个转角，期间，没有任何人回应你的呼喊。声音越发嘶哑，你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这种感觉就像被一把只有一颗子弹的转轮手枪抵住额头，生死未卜，等待审判时的恐惧远远大于死亡本身。

　　“妮法——！蕾——”
　　“！”
　　在跑过第四个转角时，你终于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蕾伯蒂怔怔地跪在地上，她面如死灰，不知是出于恐慌失去了血色，还是单纯被浮尘遮蔽的光彩。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微微颤抖着，其中依稀有水光闪动，几颗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在蒙尘的脸上留下两道痕迹。平日里柔顺的白金色长发此刻乱的像一团枯草，刘海被汗水黏在额头上，隐约可见其下藏着几处淤青。
　　在一片废墟中，蕾伯蒂就像一只刚被挖出的瓷娃娃，脆弱的好似下一秒就会破碎。

　　“蕾比！蕾伯蒂！你怎么样？！”
　　见她姑且还算无恙，你又惊又喜地上前，跪在她对面将她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认对方没受到重创后，你拉起她的手腕，迈开步子就向先前搜寻的方向跑去。
　　“别发呆了！快点振作起来！”你说，“战斗还没结束！得快些找到活着的人！不能再拖了！”
　　“……”
　　“……嗯，嗯。”
　　身后的人机械地应了两声，随后也加快了脚步，这让你暂时松了口气，眉间的小山也略微舒展了几分。
　　蕾伯蒂的存活似乎是个好兆头，一路上，陆续有熟悉的老面孔从废墟里爬起。当看到法瑞尔一边絮絮叨叨地咒骂着敌人，一边拉起身旁的妮法时，你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再开口时，连声音都有些哽咽。
　　“还、还活着……”
　　“法瑞尔·格鲁吉斯！我就知道这家伙命大一定死不了！！”
　　“接下来只要找到韩吉他们……嗯，一定能找到的！”
　　“蕾比你看！大家都还活——”
　　在转身向蕾伯蒂报喜的那一刻，她惨白且呆滞的面孔将你的话一下堵在了嘴边。这一路，你看到不少曾死在第三轮中的战友都捡回了一条命，可跟在你身后的那个人却形同行尸走肉。蕾伯蒂的双眼早已失去焦距，黯然无光。而她本人则像是一具上了发条的木偶，躯壳分明在行动，其中却并无灵魂。
　　“……我……搞砸了……”在你惊异的目光中，她嗫嚅着开口。
　　“……是我……害了大家……”

　　心脏像被一根针猛然戳了一下，你渐渐放缓脚步。恰好此时一口枯井出现在面前，枯井前方是一条相对隐蔽的小巷，你略作思索，拉着她钻进了巷子里。
　　“蕾比？你醒醒！！”
　　“我搞砸了！！！”
　　两边的房屋暂时隔绝了外界的危险，一进入巷子，蕾伯蒂的情绪立即崩溃，她脱力地滑坐在地上，嗓音比喊了一路的你还要沙哑，甚至根本不像是一个活人能发出的声音。
　　“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她声嘶力竭地吼道，“塞拉那次！！米克先生那次！！还有这一次也是！！”
　　“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选择每次都是错的？！！”
　　“为什么我从来都救不了任何人！！我只能给大家带来不幸！！！”
　　“……诶？”你被她歇斯底里的模样吓蒙了，甚至根本无法理解她说这些话时的思路。
　　伊柳塞拉是你们合力救下来的，米克在她的掩护之下也没有牺牲，而这一次，从现状来看，她方才与贝尔托特的交涉为你们争取了一线生机，比起原本近乎全军覆没，现在的处境至少给希干希纳战区带来了希望。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你的视角。作为重生者，你脑中存在多次轮回的不同的对照，但蕾伯蒂却只能看到这一轮的现实，从她的视角来看，唯一的妹妹因为自己身陷险境；可敬的前辈由于自己的迟疑身负重伤；而不久前，自己的优柔寡断，更是让整个希干希纳战区的同伴都置身于陷阱之中。

　　“不是的，蕾比，不是那样的……”
　　意识到视野的差距后，你试图安抚蕾伯蒂，却因为契约原因无法叙述事情原委。可就算能将一切都说出口，此刻陷入负面情绪的蕾伯蒂也无法听进只言片语。
　　“是我……我不该那么天真的……我早该意识到交涉是没用的！！”
　　“蕾比！”
　　“可我却还是抱着期待！为什么我会这么蠢？！”
　　“蕾伯蒂！”
　　“如果能早点下定决心杀了他的话，一切都不会变成现在这——”
　　“蕾伯蒂·阿克曼！”你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在惨白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红痕，“你给我听好了！不是那样的！”
　　“塞拉回来了，她现在活的很好，有引导她成长的贵人，也有视她为珍宝的爱人！她是幸福的！那份幸福是你亲手替她夺回来的！”
　　“米克先生也还活着！如果不是你，或许他早就牺牲在罗赛之墙了！！他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现在正在墙的另一端战斗！所以在这里的我们也要拼尽全力，现在还不是自哀自怨的时候！！”
　　“至于这一次……”说到这，你的语调缓缓下沉，“如果不是你争取了十秒的时间，大家可能……早就被炸死了……”
　　那是原本的战局走向，也是调查兵团落寞的开始。而此刻，在这片原本遍布死亡的土地上，一朵朵无名的花正迎风而立。
　　“不要给自己附加额外的重量，你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或许我们的处境并不算好，但也绝谈不上糟糕，不是吗？”你看着眼前的好友，目光沉稳而坚定。
　　“但……如果……如果我能早些杀死贝尔托特的话……”她的眼泪碎裂在地上，像春雨浸入干涸的泥土。
　　“是我！是我让你多留意贝尔托特的！要说动手，也是我没能早些杀死他！”无法抑制的情绪上涌，眼泪夺眶而出，你张开双臂，紧紧抱住面前的好友。
　　“以杀戮阻止杀戮……这一直以来都是我的想法，所以相应的失败，也由我来承担就好。”
　　“但是……如果有的选，又有谁会真的想去杀人呢？杀了一个贝尔托特能解决一切吗？如果今天我直接向他开枪，谁又说得准现在会是一副什么光景呢？”
　　“纠结过去并不能改变现状，至少现在，我们还活着，大家也都还活着。只要我们活着，一切就都还有转机，不是吗？”
　　“这么久以来，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切难题都能迎刃而解，这一次也一定是这样，相信我，请你相信我，好吗？”
　　“我们改变了一切，我们能改变一切，这既是我的选择，也是你的，但这一次，一定是你的选择造就了更好的结果。”
　　“有你这么一位强大而坚定的朋友……是我这么多年以来，最大的骄傲呀……”
　　剧烈的情绪使你有些语无伦次，怀中僵硬的身体发出轻微的颤抖，片刻之后，蕾伯蒂抬起手臂轻轻环抱住你。随着她的双臂渐渐收紧，你莫名有了一种感觉——那只长期停在你肩头的鸟儿，正伸展着日渐丰盈的羽翼。
　　在大地之上，苍穹之下，一排飞鸟冲破了密布的乌云，逆风飞向远处那片碧蓝的天空。天光乍泄，蕾伯蒂的眼中倒映着金色的太阳，就好似春日的土地孕育着一株株迎春花。

　　“那家伙……我是说贝尔托特已经决意撕破脸了，我们不能耽误太久，至少先振作起来，找到韩吉和莫布里特，之后如果有机会再想办法交涉，好吗？”
　　带情绪稍微平复后，你放开蕾伯蒂，以尽可能冷静的语气同她商议着接下来的行动。可在对方答复之前，一旁的水井里却飘出了一生半死不活的埋怨——
　　“哈哈……谢谢你还记得我们哦……”
　　“韩吉！”
　　那熟悉的声音和语气又使你燃起了一丝希望，顺着声音望去，你看见了韩吉·佐伊略显狼狈的身姿。在卖力爬出枯井的同时，她还不忘向你们投来哀怨的眼神。
　　韩吉的状况并不算好，她的眼镜只剩下了一片，破碎的镜片后是血肉模糊的眼皮，眼睑上的血迹已经有些氧化，其后的眼球也光荣殉职。
　　“你怎么样？！莫布里特呢？”你赶忙上前扶起她，也没忘记打听那位副手的下落。
　　“……在下面。”尽管脚步虚浮，韩吉还是引着你和蕾伯蒂往井边走了几步，“他刚才替我挡了一块飞来的瓦片，腹部受伤了昏迷了，我刚替他做了应急处理，应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至此，你心中最后一块悬在半空的石头，终于安稳地落于地面。

　　将莫布里特转移至一座民房安顿好后，你开始着手帮韩吉处理右眼的伤势，尽管手头没有医疗器械只能采取最基础的措施，但那布满玻璃渣的血肉还是令你触目惊心。
　　“哈哈哈，这下好了，以后利威尔再也不能叫我臭四眼了！”
　　大抵是察觉到了你的低气压，韩吉自我调侃了一番。你苦笑着叹了口气，将她鸡窝般红褐色头发稍微梳理整齐，起身查看窗外的战况。
　　超大型巨人行动迟缓，却具有极强的破坏力。它每移动一步都会破坏周边的房屋，手臂带起的狂风毫不费力便能掀飞一片民房。那些碎石瓦砾被高温点燃，如同燃烧的流星般四处飞溅。如果原本的希干希纳是一座寂静的死城，那现在的它已经在想着地狱火海演变。

　　“不能再让它这么闹下去了，得速战速决。”窗外的景象让你心中涌起紧迫感。
　　“再多耽误一会儿，就算把领土收回来，也只能当垃圾场用——”

　　轰隆隆——

　　话还没说完，一声巨响就将你的声音砸得稀碎。冷汗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就浸透了衣物，你的身体猛然一僵，动作滞涩地向声响处望去——
　　大大小小的碎石撕裂天空，划着粗犷的弧线，呼啸着向城墙砸来。
　　那只巨兽开始投石了。
　　而在巨石坠落之处，还有你的队员，你的朋友，和你的爱人。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韩吉，她起身走近窗子，仅剩的一只眼睛中寒光一闪，确认了一圈状况，便捡起剩余的雷抢就往门口走去。
　　“无论如何，我们先得把这边的烂摊子收拾了！”
　　“……等等，韩吉。”喊住她的时候，你的声线有些打颤，“我刚才一路巡过来，希干希纳区的人员还算充足，算上雷枪的加持，应付贝尔托特应该没有问题……”
　　理智和情感在撕扯中融为一体，一个声音于你脑中疯狂叫嚣，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却又显得格外宁静——
　　“我要去支援内门那边。”
　　“我要去埃尔文身边。”

　　“埃尔文没有给我管理你的权限，你和你的分队自主行动。”片刻沉默后，韩吉应许了你的要求。说话间，她的视线分别在你和蕾伯蒂身上扫过，后者虽略作纠结，却还是在她看过来时开口表态道——
　　“……我留下。”
　　说完，蕾伯蒂三两步追上了韩吉，似在暗下决心般地喃喃自语——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留在这里，见证终结。”
　　“……贝尔托特的终结。”

　　孤注一掷的博弈正式开场。依照计划，韩吉负责集结存活的士兵共同迎击贝尔托特；蕾伯蒂先将你护送至城墙，之后与主力部队在超大型巨人附近汇合；而你则迂回前往内墙，奔赴那个将你引入轮回的命运起点。
　　在沿低矮房屋飞行前进的途中，有一个瞬间，你感觉贝尔托特的视线似从高空扫过自己。但那个瞬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或许是你的错觉，或是他根本没将你放在眼里。总之，在他的不闻不问之下，你没费什么力气，安然无恙的抵达了城墙。
　　同蕾伯蒂告别后，你最后回头看了贝尔托特一眼。
　　“呵呵……这一次，好像是我完全被看扁了啊。”
　　“不过这样也好，免了不少麻烦。”
　　“再见了，贝尔托特·胡服……希望这次就是永别吧。”
　　“无论如何，我是真的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说完，你将铁锚钉入城墙，奋力一跃，向墙的另一面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