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出的清远河》娜拉慧

2、初识

　　小远哥哥，名叫苏宁远，是陪伴宋清整个童年和青春懵懂期的邻家哥哥。他们在一个院子长大，父母交好，俩人也很亲近，宋清觉得他们应该属于别人口中的青梅竹马。

　　听江小小讲，宋清并不是一出生就在清远镇，她出生在海市，一个繁华前沿的大城市。当年宋爸在那里揽了个修缮学校的活，江小小就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为工人做饭。

　　江小小抱怨，那个时候的宋爸很累，每天完工后倒头就睡，都没时间陪她，更没空搭理还在肚子里的小宋清，干什么事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撑着。

　　宋清出生那天很是调皮，晚上十点江小小就开始肚子疼，里面像有只调皮小鹿在打转乱撞，迫不及待顶破肚皮想要逃出来似的，完全不懂得体谅妈妈怀胎十月的不易。

　　宋爸看着大汗淋漓的妻子，便知道是要生了，连忙跑去找工友妻子王姐来帮忙。

　　听王姐安排，宋爸烧了一大桶热水，为即将出生的宋清做洗浴准备。

　　可是烧好水后，左等右等，江小小肚子里的小家伙始终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宋爸只得让江小小躺着，安抚她，让她慢慢平静下来。

　　江小小看着比自己还焦急的宋爸，突然有点想笑。这个外表冷硬的男人，终于在这个时刻有了即将成为父亲的实感。

　　不知道等了多久，江小小就这么睁着眼望着房顶，一边忍疼，一边开始忐忑期待：

　　孩子生下来会是什么模样，像她多一些，还是像宋明多一些？

　　宋清在江小小肚子里捉迷藏的游戏玩够了才姗姗来迟，开启造访这人世间的征途。

　　王姐抱着小宋清给虚弱的江小小看：

　　“是个女儿，长得俊得嘞，小小快看看！”

　　胖胖的小白面团子，眼睛也皱着，撅着小嘴，与可爱不太沾边，与江小小的想象有些出入。

　　王姐看出了江小小的想法，打趣道：

　　“哎呦，小小，这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哪里看得出来什么鼻子眼啊。等以后长开了不论是随你还是随阿明，不都挺好看嘛！”

　　江小小讪笑道，“王姐说得是，是我太着急了，现在就忍不住看到她成人模样！”

　　王姐给小宋清洗澡的时候，原本准备好的水早已经冷了，可这么晚了也没办法再准备，况且海市气候湿热，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便就着微凉的水给小宋清洗干净身子。

　　等一切收拾妥当，王姐将裹紧小抱巾的宋清放在江小小床头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等白天江小小醒来，发现小宋清浑身青青紫紫，着实给吓了一大跳。虽然海市的三月已如盛夏般有燥意，但小宋清经昨晚的冷水刺激，整个人显得焉焉的，不哭也不闹。

　　江小小赶紧找出提前准备的柔软棉被给小宋清盖上。好在当天晚上小宋清皮肤青紫褪去，转向红润，也开始哭闹，胡乱晃动小手，寻求妈妈的怀抱。江小小悬着的心这才落回实处。

　　江小小还说了她很多小时候的事，说她回清远镇之前很乖巧安静，一点不闹腾，惹得一众叔叔阿姨们的喜欢。

　　可惜小宋清对此毫无印象。她的记忆开始于回到清远镇后的生活，开始于小远哥哥。

　　宋清跟着爸妈回到清远镇是因为爷爷病重，宋爸放弃了留在海市打拼的机会，回去尽孝，陪伴爷爷安享最后的时光。

　　他们回归故里恰逢年关，爷爷看见小孙女高兴得合不拢嘴，连病容都减轻了不少。

　　为感谢老友邻居对爷爷的照料帮衬，宋爸邀请苏伯伯一家三口来自家过年。

　　清远镇给宋清的印象就是这样，邻里和谐，互帮互助，却经济落后，信息闭塞的小镇子。

　　苏伯伯欣然答应，两家都人丁稀少，凑在一起索性更热闹。况且自家小远比宋清大了六岁，可以陪妹妹玩，顺便帮大人照看她。

　　宋家当年还流传着一些先人的习俗，除夕那天，不许把水滴在灶台边，不然预示新的一年房子会四面漏雨；柴火得顺着一个方向，象征来年事情顺遂平安；大年初一那天的水得屯着，不能外倒，那意味着银水外流，财路散失……

　　反正就是一些不好的行为都很受大人忌讳，而宋清就在除夕夜那天犯了错。

　　大家当时都在高高兴兴地围着火炉吃火锅，宋清被安排在了苏宁远旁边。

　　她学着小远哥哥端正地坐在小板凳上，捧着江小小给她的小瓷碗，认真地吃着江小小放在她碗面的东西。

　　可能是小手臂力量不足，宋清一个松懈，“啪”的一声，洁白的瓷碗碎在了地上。

　　宋清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江小小呼了一巴掌在脸上。

　　宋清的小脸立刻红肿起来，眼泪瞬间蓄满眼眶。她看着情绪失控，朝她指责的妈妈，委屈又害怕，没忍住“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这是江小小第一次打她，宋清很错愕也很茫然，只是一边哭泣，一边偷偷瞅着江小小。

　　宋清没等来江小小来抱她，来摸她的脸，给她吹吹，说呼呼不痛。

　　她很无助也很委屈，就这么嚎着嗓子，在内心默默记了江小小一笔，幼稚地想：“以后不喜欢妈妈了。”

　　苏伯伯李姨一边劝江小小别生孩子的气，说什么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呢 ，一边让苏宁远安抚妹妹，让僵持的气氛慢慢得以缓和。

　　苏宁远抱着小只的宋清回到她的房间，替她用清水擦干脸上湿漉漉的泪痕，然后放到床上休息。

　　宋清已经哭累了，就是不受控制地打着哭嗝，怎么也停不下来。

　　苏宁远用食指轻轻戳了下她半边完好的脸，温声道：

　　“小家伙，别哭了好不好？哥哥陪你玩个游戏，保证等会痛痛消失哦！”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石子大小的小黄鸭，在宋清面前绕了一圈，惹得宋清瞪大双眼滴溜转，盯着他手里新奇的玩意儿。

　　苏宁远把小黄鸭塞进她肉乎乎的小手里，然后捏着她的手挤压小黄鸭然后松掉。

　　“吱…”

　　宋清瞬间被手中的小玩具吸引了注意，忘记了自己刚刚还在哭泣的事实，转头捏玩起了小黄鸭，吱吱的气音便在房间顿挫响起。

　　苏宁远趁着她分神的间隙，拿过浸湿了的小毛巾敷在她红肿的面部。

　　宋清或许是哭累了的缘故，不到半个小时，房间的吱吱声便已归于平静。

　　确定宋清睡熟后，苏宁远拿掉毛巾放回原处，便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