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之女李瑜湘》鱼雪灯

9、第 9 章

　　叶小梅好了一些。
　　她迷迷糊糊的醒来，发觉自己像八爪鱼一样缠在李瑜湘的身上。

　　在看到李瑜湘的侧脸时，叶小梅有一瞬间的懵，接着她连忙松开手，往后退，脸颊逐渐变红。

　　而李瑜湘早已感知到叶小梅的行为，她缓缓的睁开了眼，正好和叶小梅对上视线。

　　“我、我昨天，不会抱着你睡了一夜吧。”

　　叶小梅越说越没有底气，她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眼神飘忽不定，紧接着她从床上跳下去，瞬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当然。你不止抱着我睡了一夜，你还说了一夜的梦话，”

　　“梦话？！”叶小梅震惊，暗自回想自己能说什么话。

　　可她绞尽脑汁想了好半天，也没能想到自己能说什么。

　　“不逗你了，你睡觉很安静，”最后还是李瑜湘开口解围。

　　如若再不解围，叶小梅能呆一整天。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叶父的声音，他一边敲门一边问:

　　“小梅，起来了吗？”叶父的声音很是老态干哑，他站在门边，“如若你起来了，我想跟你谈谈。”

　　叶小梅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同时内心也很是纠结。

　　现在一听到父亲的声音，她就会想起昨日他的见死不救，现在满脑子都是对他怨气十足。

　　李瑜湘顿了顿，她总觉得这叶父怀着不怀好意的心思。

　　不过总要先听听他想说什么。

　　“需要我陪你吗。”

　　李瑜湘抬眼盯着叶小梅，轻声询问。

　　叶小梅揪住了衣裳，满脸的为难，但最终她还是鼓足了勇气。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既然想待在这个家，就要有面对叶父的那么一天。

　　“不用。”

　　叶小梅开门，和叶父那苍老的眼神对上。

　　叶父对她从来没有笑脸，即使在娘还在时，他也一直是沉默寡言，面无表情，冷漠无情的。

　　现在叶杜氏的出现，他就更没什么表情了。

　　对叶小梅就和陌生人一样，要她洗衣裳，做饭，砍柴，直接丢过去一句话，就别无他话了。

　　“早饭做好了，来吃。”

　　叶父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叶小梅紧随其后，跟在他身后，看到了他花白的头发，心里极其的酸涩。

　　当初娘还在时，她是备受宠爱的独生女，娘很宠她，她要什么，都会买。但爹就不一样，因为他想要一个男娃，一直想劝娘再生个男娃，对她的态度不好也不坏。

　　小时候，爹也偶尔逗弄她，但其余时间都是对她漠不关心。

　　不是外出砍柴，就是去卖菜。

　　陪在她身边的永远都是娘。

　　那时她还小，还问过娘为什么爹对她不好。

　　娘笑着说，爹是内敛，说他其实很爱我们梅梅。

　　可娘离世才一月，爹就迅速找了后娘，接着她的待遇便从天堂到地狱。

　　有时候叶小梅都想随她娘一块去了，但她怕疼，听说人死了会去阴曹地府，那里还有油锅和很难喝的孟婆汤。

　　来到院子，叶杜氏早已支好了桌子，上面摆着很普通的白粥和咸菜。

　　她在看到叶小梅来时，脸上扬起了笑容，眉眼弯弯的模样，温婉的不像她的性格了。

　　叶小梅的心里在打鼓，忐忑不安的坐下。

　　她看看自己的爹，又看看带笑的后娘，内心满是困惑。

　　叶小梅很是局促，双手放在腿上，不安的抿着唇。

　　“小梅啊，我呢，跟你商量个事，你看成不成。”

　　叶杜氏率先开口，用恳求的语气说，但她这话说的很是强硬，叶小梅总觉得她要是不同意的话，叶杜氏就会再次拿擀面杖对她拳打脚踢。

　　叶小梅闻言，乖巧的点点头。

　　叶父看了一眼身侧的叶杜氏，神色不明。

　　正是因为他们这反常的行为，让叶小梅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你看你，现在也已经到了能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是吧。”

　　叶杜氏眼珠子转了转，随即开始铺垫。

　　叶小梅顿时警铃大作。

　　“这不，前几天有个人说看上你了，我跟你爹呢也考察过那人的品性，觉得你们在一起很不错，他也愿意出银子给你傍身，给你一个名分，然后呢，”叶杜氏看了一眼身旁的丈夫，随即笑了起来，俨然一副慈母的样子，“然后我们就替你答应下来了，你就等着做新娘子就好，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什么？”

　　叶小梅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替我做决定？”

　　“你这孩子，别激动，我们这不是跟你商量着嘛。”

　　“这不叫商量，这叫强迫！”

　　叶小梅的眼眶蓄上了泪水，她不可置疑的看向低着头的叶父，内心最后的希望即将破灭。

　　“爹，你也同意是么？”

　　叶杜氏暗自掐了他一把，他这才抬头，只是眼神开始闪躲。

　　只见他说:

　　“你也年纪不小了，其他女娃像你这么大，早就嫁人了，而且，你娘给你找的，定不会错。”

　　叶小梅浑身颤抖，泪水顺着眼眶滑落，满眼都是叶父，内心几乎已经开始崩溃。

　　叶小梅讥讽的笑了笑，她现在连自己的人生也掌控不了了，如今的她就是一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一个没有翅膀的鸟，只能任人宰割。

　　她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愤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

　　“谁？我要嫁的人是谁？”

　　“侯有贵。”叶杜氏也不再装了，看她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多少来了气，翻了一个白眼，嫌弃的抬眼看过去，“你这丫头，有人能花高价娶你就不错喽，你最好老实点，不要起什么幺蛾子。”

　　说罢，叶杜氏抓了一把旁边的瓜子，丢进嘴里，不一会便嗑出瓜子壳吐在地上。

　　“这件事我跟你爹已经做主了，你们酒席就在他家办，七天后他就过来娶你，你准备准备吧。”

　　叶杜氏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把叶小梅的人生决定了。

　　偏偏叶小梅却没有任何办法。

　　傍晚，叶小梅傻坐在床边，呆呆的看着眼前那些堆积成山的杂物，思绪开始飘远。

　　以前叶小桂的房间是属于她的，自从叶小桂闯入了她的生活和家庭后，她便只能在潮湿阴冷的柴房生活，每天被迫包揽家里的大大小小事物。

　　曾经她也有想过离开，可她除了村子，就没有其他的地方了。

　　再加上这里地势偏远，如若她就这样贸然离开，定会在路上迷路，迷路是小，可若是死在半路上，她会不甘心的。

　　她已经努力顽强的长大了，可命运还是在捉弄她。

　　一想到她就要和最讨厌的侯有贵成为夫妻，她便已经心灰意冷了。

　　李瑜湘干完所有的活，便擦了擦手上没有干的水珠，路过柴房时发现叶小梅在发呆，她顿了顿，回想起早上叶父把她叫过去后，一回来她便就这幅心不在焉的模样。

　　难道又被叶杜氏打了吗？

　　不对，她一直在暗中有观察小梅的动向，如若真被打了，她不可能不知道，除非是有另一件事。

　　李瑜湘坐在了叶小梅的身旁，叶小梅察觉到，抬头看向她，愣了一下。

　　“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

　　叶小梅撇撇嘴，有种自暴自弃的感觉。

　　“他和你说了什么吗？”李瑜湘看着她的眼睛，随意的问，“如若需要我的帮忙，可以和我说。”

　　“没有。”叶小梅低垂着眼睫，可很快她便无助的捂住了脸，泪水很快就涌了出来，“没人能帮得了我，没人能……”

　　“不说出来怎么能知道我帮不了呢？”

　　叶小梅并没有回答，她现在只能用哭来发泄，但这哭也不知道能哭多久。

　　李瑜湘只能自己猜。

　　可猜来猜去，叶小梅就是不说。

　　李瑜湘不忍看她哭的如此伤心，很想要帮助她，想让她重拾笑容。

　　“叶小梅，你要知道，哭解决不了问题，有问题不要总是想着去逃避，遇到事情也不要害怕，我说过，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和我说，不管问题有多难，我都会陪你一起克服。”

　　李瑜湘的这一番话，让叶小梅逐渐停止了落泪，她泪眼婆娑的抬头看向李瑜湘，对她不仅有佩服，同时也有羡慕。

　　佩服她不管做任何事情都能保持理智和冷静，羡慕她自由自在，没有任何拘束。

　　“我爹娘想把我卖给侯有贵。”

　　李瑜湘听到这话，并没有很惊讶。

　　当初她偷听到叶杜氏和侯有贵的聊天时，就知道叶小梅迟早会面临这个话题。

　　“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吃惊。”叶小梅原以为能看到李瑜湘吃惊的表情，可看了好几遍，李瑜湘脸上依旧没有半点神色，相反她竟开始沉默起来。

　　“昨天听到了。侯有贵和伯母的聊天，就是关于你的。”

　　“我不想嫁给他，他年纪那么大，是村子里有名的混混，我才不要嫁给混混。”

　　叶小梅说着说着又开始控制不住的委屈，眼泪又要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想后半辈子这么碌碌无为的过，我想活出自我，我想有一番作为。”

　　叶小梅擦干了眼泪，她的声音极其哽咽。

　　李瑜湘沉下了眸子，看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叶小梅。

　　随后她问:“你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在这里我受够了他们的压榨，可我又不敢逃，我在外举目无亲，根本没有立足的根本。”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逃。”

　　李瑜湘朝她郑重的点头。

　　此话一出，叶小梅的眼睛刹那间亮了起来，她迫不及待的反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放心，我会护你周全，当你一辈子的保镖。”

　　李瑜湘平淡的语气说出不平淡的话，她很难相信但又不得不信。

　　叶小梅控制不住喜悦的心情，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泪水再次涌了出来。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许下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