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之女李瑜湘》鱼雪灯

8、第 8 章

　　等李瑜湘提着五花肉回来，一进院子，便看到叶杜氏一脸不悦的站在正中间，看样子是在等着她。

　　李瑜湘犹豫了一下，随即坦荡荡的走了过去。

　　叶杜氏的目光紧跟着她手里那袋五花肉，只见她逐渐眯起眼睛，刻薄的问她，哪来的钱买肉。

　　李瑜湘偏头看过去，就看到叶小桂缩在门边畏畏缩缩，脸上还挂着心虚。

　　她立马就明白，叶杜氏这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李瑜湘并没有隐瞒，老老实实把真相告诉给了叶杜氏，怎料此时叶杜氏突然大喝一声:

　　“你还在撒谎！”叶杜氏愤怒至极，怒指着李瑜湘:“小桂都和我说了，你嘴馋想吃荤腥，于是跑我的房间去偷银子，他亲眼看到的，你还想狡辩？”

　　李瑜湘十分震惊，她下意识的看向了叶小桂，内心倒是没有其他的情绪，反而有种释然的感觉。

　　从一开始，叶小桂央求她做包子，然后去偷铜钱，接着催促她去买，这一切都太一气呵成了。

　　她应该警惕的，毕竟叶小桂是一个坏孩子，他不是好人。

　　见李瑜湘仍旧不坦白从宽，叶杜氏气急败坏的拿起一旁的擀面杖，就要朝她挥去。

　　擀面杖在空中划过，一道清晰的风声从李瑜湘的耳边响起。

　　李瑜湘眼疾手快偏过头，另一只手牢牢抓住末端。

　　她沉下的眸子没有半点情绪，只是淡淡的反问:“你怎知他没有撒谎呢？”

　　“小孩子，他能撒谎吗？倒是你这臭丫头，最近愈发的胆大包天，竟敢偷银子，要是没发现，你是不是还要继续偷？”

　　说完，叶杜氏拼了老命的想要夺过擀面杖。

　　可她脸涨得通红了也没能把擀面杖夺回来。

　　李瑜湘逼近她，脸色未变，神色淡定:“如若你那小儿撒谎了呢？”

　　叶杜氏怔了怔，紧接着她满脸怒意的反驳:

　　“别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你给我松开。”

　　“如若真是我拿的，我又如何知道你银子所藏的位置呢？”

　　李瑜湘轻轻点拨了两句，面对这拙劣的栽赃，她表示不可能背一点锅。

　　叶杜氏的眉头皱了起来，顺着她的思路去想，好像也对。

　　一直以来，她放置银两的位置都是非常隐蔽的，像她这种视财如命的人，定是要放的安全。

　　平日李瑜湘的活动区域一直都是厨房和后院，没有她的命令，一般是不会让她去收拾房间。

　　银两放的位置除了她知道以外，还能有谁知道？

　　叶杜氏忽然就想起来了一件事。

　　那时叶父刚卖完蔬菜拿回来银子，上交给叶杜氏后就没有再管了。

　　叶杜氏特意趁着家里没人的时候，谨慎且警惕的关上房门，接着从床底下拉出来一个木头箱子，箱子上面上了两道锁，打开锁后，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近些年的银子。

　　就在她逐个清点时，叶小桂忽然在门口拼命的敲门。

　　叶杜氏着急忙慌的把箱子扣上，然后推进去，在叶小桂催促的声音下，她这才故作镇定的开了门。

　　一开门，叶小桂便探头进来。

　　难道是那时他有看到箱子么？

　　叶杜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但很快她又反应了过来，兴许这是叶小梅联合李瑜湘一起来欺骗她。

　　叶小梅也有可能会发现那箱银子，从而起了歹心，不然箱子里的银子就不会渐渐变少了。

　　“是不是叶小梅那个死丫头跟你讲的？”

　　叶杜氏一把推开李瑜湘，大步流星朝柴房走去。

　　只见她风风火火的推开柴房的门，看着在熟睡的叶小梅，她二话不说，当即掀开对方的被子，紧接着揪住叶小梅的领口，将她拖下床。

　　叶小梅此刻还没从浑身的疼痛中苏醒过来，她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昏昏沉沉，然后被人提了起来。

　　她想抬手臂阻止叶杜氏，可酸软的手臂根本抬不起来。

　　李瑜湘紧随其后，冲上去，直接就把叶杜氏推开了。

　　随即她稳稳的抱住软软的，还在浑浑噩噩的叶小梅。

　　李瑜湘冷脸回答:“这件事和叶小梅没有半点关系，你若不信，何不去问问你那宝贝儿子？”

　　“哈！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我看有问题的就是你们两！老娘那么多银子都不见了，不是你们，还能是谁？今日你可偷了银子去买五花肉，明日我可就不知道你还能偷什么！”

　　“我陪你一起去和叶小桂对峙。”

　　李瑜湘见叶小梅精神状态不太好，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发现很是滚烫，不由得心里一惊，只能先解决掉眼前的麻烦。

　　她小心翼翼的把还在生病的叶小梅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后，便带着叶杜氏一起去找叶小桂。

　　怎料却正好撞到叶小桂打算溜走。

　　叶杜氏叫住了他，他这才装作无辜的转过身。

　　李瑜湘和叶杜氏把他团团包围着，防止他再次逃跑。

　　“娘，有何事？”叶小桂讪讪得笑着，一边摸后脑勺，一边把手背在身后，嘴里忙不迭的说:“那个，老刘找我呢，要没事我去找老刘了。”

　　叶杜氏见自家儿子这神态慌张的模样，也开始怀疑了起来。

　　难道真是他？

　　“娘问你一个问题，你可要老实跟娘讲。”

　　叶小桂却显得更为慌张了，只见他急急忙忙的找理由，“娘，我跟老刘约好了去钓鱼的，我真要迟到了。”

　　说完，叶小桂便打算转头离开。

　　怎料下一秒就被李瑜湘单手按住，动弹不得。

　　“急什么。”李瑜湘直接单枪直入:“买肉的铜钱是不是你给我的。”

　　“怎么可能！我哪有铜钱！你可别污蔑我！娘，你可千万不要听信这丫鬟的谗言，她肯定是害怕被您责罚，所以才想将全部推到我的头上。”

　　叶小桂几乎要跳起来来澄清自己的“清白”。

　　可他如此反常的行为早已引起叶杜氏的怀疑。

　　叶杜氏示意李瑜湘松开叶小桂，在叶小桂委屈的揉搓臂膀时，她再一次问:“既然你说，这和你无关，那你是有什么证据说是这丫头偷拿的？”

　　叶小桂怔了怔，满脑子开始头脑风暴。

　　他下意识的看向自家娘亲，又看向李瑜湘那张冷漠的脸，绞尽脑汁的回答:“这，这，我亲眼瞧见的呀，亲眼看着她从床下把那个箱子拿出来的……”

　　似乎觉得说漏了嘴，叶小桂迅速地转移了话题，气势汹汹的指着李瑜湘:“娘，你可要重重的惩罚她，今日她敢偷银子，明日她定不知会偷什么。”

　　面对叶小桂的指控，叶杜氏扭头盯着李瑜湘，示意她给出一个解释。

　　李瑜湘当然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慢条斯理的回答:“既然各执一词，那就瞧瞧叶少爷的房间里有什么稀罕玩意儿吧。”

　　前几天，李瑜湘清扫时，在叶小桂的床底下有发现一张牌九，所以他定是拿钱去赌了。

　　叶小桂闻言，满头冒汗。

　　还没等他说拒绝，叶杜氏便迫不及待的，风风火火的闯了进去。

　　在李瑜湘的指引，轻松找到那张掉落的牌九。

　　叶杜氏愠怒的一把扯过叶小桂，把那张牌九扔到他的脸上。

　　“你说！你是不是在外赌来着？”

　　叶小桂还是第一次见娘如此生气，他刚开始还在嘴硬，可见叶杜氏越来越愤怒，他最终还是因为年纪小，承受不住压力，全盘托出了。

　　原来叶小桂染上赌瘾，还是拜那个老刘，刘天阳所赐。

　　刘天阳和他是同村的，从小便认识，两人臭味相投，刚开始日子无聊，整日在村里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后来觉得不能坐以待毙，要干一番大事。

　　于是刘天阳便把叶小桂带去了镇上的赌坊。

　　由于他们年纪小，自己是无法进入的，是刘天阳的混混表哥带他们进去的。

　　叶小桂是第一次来，见什么都非常新奇。

　　后来看刘天阳那轻车熟路的手法以及下赌，他也起了好奇心。

　　在刘天阳的鼓励下，叶小桂也算是享受了一把酣畅淋漓的豪赌。

　　只是这赌资是借的刘天阳表哥的。

　　输了当然需要还。

　　于是叶小桂便想起偷家里的银子去还。

　　刚开始他还是很收敛的，还了赌资后，每次赌都会谨小慎微，但也经不住这长期赌，很快那箱子里的银子便开始逐渐捉襟见肘。

　　今日他拿铜钱时，就发现了这情况。

　　如若等叶杜氏亲自发现，他一定会死翘翘。

　　还不如亲自坦白，但得找一个替罪羊。

　　于是李瑜湘很“幸运”的成为了这替罪羊。

　　叶小桂这一赌，直接把家里大部分银子都赌没了。

　　后续就是他被罚不准吃晚饭。

　　李瑜湘回到柴房，坐在床边，伸手触摸她的额头，发觉不是那么烫后，她去后山，摘取了几棵草药，然后捣碎熬制汤药。

　　一般她发烧病了后，喝了这药便能恢复。

　　她守在药罐子面前，控制着炉火。

　　夜色降临的很快，月亮此时也挂在了天边，李瑜湘透过那月亮，忽然有一阵心酸之意。

　　爹娘，你们在那边，可否安好？

　　说来也痛心，她已经好久没有梦到爹娘了，脑海里对于爹娘的印象逐渐的开始模糊。

　　药罐子咕噜噜的烧开了，李瑜湘两手拿起药罐子放在土灶上，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白瓷碗。

　　把那草药熬制的药汤全部倒在碗里。

　　颜色倒是很健康。

　　就是味道有些许的苦味。

　　李瑜湘端着药汤坐在床边，轻声叫醒叶小梅。

　　见她有苏醒的迹象，李瑜湘搀扶着她坐起来。

　　“先把这药喝了，喝了再睡。”

　　叶小梅双眼迷蒙的接过药，她仿佛没有嗅觉，直接一口气就把这药全部喝光了。

　　趁叶小梅还尚有理智，李瑜湘把一颗冰糖丢进了她的嘴里。

　　有了甜味，叶小梅似乎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她还是被困意袭击。

　　李瑜湘替她掖了掖被子，然后坐在床边，眺望着眼前那扇破败的窗户外的月亮。

　　好像全天下最纯洁的就是这皎洁的月亮了。

　　李瑜湘正准备离开时，睡梦中的叶小梅竟拉住了她的手。

　　她回头看去，叶小梅嘴里好像在嘟囔什么，但抓她的手很用力，好像是怕她走掉。

　　李瑜湘叹了一口气，任由她抓着。
　　她抓了多久，她就坐了多久。
　　直到后半夜，叶小梅才勉强松开手。

　　李瑜湘迅速洗漱后，回到床上躺着，身侧的叶小梅忽然转过身，就像是树袋熊一样抱着她，双腿接着压在她身上，整个人的重量都在她的身上。

　　全程李瑜湘都不敢动一下，就怕惊扰了她。

　　只是她有些不习惯被人这样抱着，就这么睁大双眼看了天花板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