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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大剑百花,算盘满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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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巧了,万兽山与小刀谷竟然凑到一块儿了。”
宗清临凝神看去,这两家似乎有些不对付,一左一右僵持不下,仿佛谁先下去,谁就输了。
“是不是觉得他俩很小气?”浮云子嘿嘿一笑,“那也没办法,百花谷早早搭上了大剑山的大船,闭星阁自甘垫底,但这三四席位还是很有说法的,所谓上三下二,谁上谁下?万兽山和小刀谷扯头花扯了这么多年,头都扯花了也没分出个上下。”
宗清临眼睛转了转,“此次大比,二宗必要决出胜负。”
果不其然,两座浮槎顶端各出现一道身影。身着暗金劲装的女子,矫健若游龙,她手中拎着长刀,大踏步上前,“老鳖夫,口舌之争,我刀谷不屑为之,且看弥天秘境,谁能胜出!”
被称作老鳖夫的万兽山掌门,身形魁梧,肩披狼牙挂甲,隐约露出青铜色皮肤,身长三尺的猎鹰单脚立于其肩上,每前行一步,那蓬松轻盈的浮槎都得抖上三抖。
“哈,就凭你家那傻不愣登的小崽子?”猎鹰长了张翅膀,羽翼扫过万兽山掌门的脸,他打了个喷嚏,又揉了揉鼻子,“我就等着看他被我家小女揍得哇哇喊娘。”
麻衣棋宗叹了口气,“你们两个,都是宗境的大能了,还搁这里小儿斗嘴,也不怕人家看笑话,还不下来,你们难道想让大家等着你俩吵完了再开秘境吗?”
“切!”
“嗤!”
两人异口同声表达了对对方的不屑,但同时也利索地指挥着浮槎降落。
沉默已久的苏苏突然上线,他坐在宗清临肩上,“以我丰富的阅历,这俩肯定有……”
宗清临为之一惊,悄悄打量了浮云子一眼,发现他并未察觉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浮云子又一次神秘兮兮道,“我跟你说,这俩人……”
“有过。”宗清临垮着脸抢先回答。
浮云子一拍大腿,“对对对!你小子慧眼。他俩曾经是有婚约的,但不知道为啥吹了。以至于后来见了面就要掐架。不过这两家的二代,其实还算不错,没有那些个骄矜的毛病,为人也算公道,进入秘境以后,你们可以试着结交一二。”
浮云子又凑近了小声道,“毕竟是预定的灵主,镜头肯定少不了,记住,如何不着痕迹地有效蹭镜头是相当重要滴 。”
万兽山与小刀谷亮相后,广场上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就连叽叽喳喳了大半天的浮云子都惫懒地打了个哈欠。
“怎么还不来。”有人超小声说道,“哎,不愧是第一仙门,就是有牌面。”
“没准是在争执,灵主到底定谁呢。”
“也是,其他几家都好说,大剑山悬圃六剑门下剑尊数不胜数,总不能给他们六个名额?”
“嘘嘘嘘,票还没投呢,就在这里说灵主的事儿了,你们不要命啦。”
一人手中拿着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嗤,这有啥,大家不都知道么。闭星阁的问仙弦,万兽山的别石见,小刀谷的雪方池,百花谷的闻人雅澜,这四位早已锁定灵主席位,这场大比唯一的看点就是大剑山是不是包揽剩余五席。”
“哈,也有可能包揽六席呢?踢走一个倒霉鬼,也不是没可能。”
他又拨了几子,“那就得看,大剑山的良心有多重了。”
凭空一根银针,自正东面射来,垂直砸向地面,又猛然蹿出,将空旷的广场切地四分五裂千沟万壑。平整的地面被碾为无数碎片,稀里哗啦往下方深渊坠去。
霎时,秘境之外,寂静无声。
浮云子拍了拍头,眼中不见疲态,神色凛然,“来了。”
狂风骤然吹起,悠然闲适的帐篷恍要拔地飞起,宗清临等人赶忙飞扑上去,稳住帐篷四角。
烈风鼓动着耳膜,仿佛浑身上下血液与灵力都要被这风吹走,宗清临一手捂住心脏,一手攥紧帐篷,脸色青白,大口喘着气,一旁的晏清与麦光也好不到哪里去,皆是冷汗连连。
突而,烈风消散,二人一狐还未松口气,只觉压力骤增,仿佛有座巨山压在头顶,又似夹于山壁之间,不得喘息,骨骼与筋脉在这重压之下,寸寸崩裂。。
浮云子轻哼一声,挥了挥衣袖,二人一狐只觉浑身飘然。
这是……
宗清临环顾帐篷,淡粉色的光团一捧一捧浮于帐篷四壁之上,像是硕大的气泡挨个挨个贴在一起,时而搓成长条,时而挤成方块,任由外部重压搓揉,它像深不见底的黑洞,来者不拒。
又往窗外看去,已经变为大坑洞的广场上,时而火光四射,时而寒冰连天,各家各户皆是精神萎靡叫苦不迭。
直到最后一道闪电劈在坑洞中,宗清临嗅了嗅,仿佛有烤焦了的糊味。紧接着,几人从坑洞中捞出一个炭黑的身影,头上似乎还在冒烟,黑灰的血糊了满脸,口中不断呕出算盘珠子,他边呕边哭诉,“不敢了……再,再也不敢了。”
“各天境雪寂频发,魔息贯体者不胜枚举,长此以往,归寂陵终有一日重侵灵界净土。九灵主不仅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更是未来率领灵界抵抗墟界的统战。悬圃七剑以弥天秘境为引,正是着眼于灵界未来,阁下若有异议,大可直言不讳,何须背后诋毁。”
此声有如雷霆万钧,震慑全场。众人纷纷抬首望向西侧。一座繁华靡丽的巨型浮槎,携万千珍宝,游过黄昏浮动的天际线,款款而来。
宫装女子立于船首,正红长袍逶迤拖地,烈焰的红唇,骄矜的凤眸,一身琳琅珠翠在风中叮铃摇曳,风华与威仪显露无遗。
“那位是?”
浮云子挥手撤回撑在帐篷四壁上的灵力,“百花谷大长老。”然后便闭眸不发一言。
百花谷大长老……那不是……
宗清临怔住了,纷繁复杂的心绪一涌而上,他绷紧唇角,一回头看见同样失了神的晏清,顿时竟有些哭笑不得,他和晏清,倒真有几分同为沦落人的寂寥。
两人一左一右朝上望去,端庄而美艳的宫装丽人,扬袖挥出葱白玉手,如宫殿般鸿丽的浮槎缓缓降落。她的身旁,一袭青绿长衫,双手负于身后,发梢缀着冰心灵玉的清冷公子,正是闻人雅澜。
宗清临并未察觉苏苏此时拧巴着的小脸,表情审慎且疑虑。他默默地看着晏清,见他神色愈发凝重,再三忍耐还是问道,“怎么了,晏清。”
“闻人,他状态不对。”棠溪晏清眉峰紧皱,“我有点担心。”
棠溪晏清比划道,“他从小就是这样,天然冷淡疏离,又极知礼数,与谁都保持一定距离,以关系亲近程度,按寸把握尺度。他对大长老向来尊重,像今天这般直接站在大长老右侧,从未有过。而且,自百花谷的浮槎出现,闻人甚至没有看大长老一眼,这绝不正常。”
“会不会是想多了,或是看错了?”
“我倒希望我是错的。”棠溪晏清苦笑,“或许你觉得我杞人忧天,但我怕他犯起拗来,惹恼了大长老。闻人显然是替百花谷锁下灵主之位的那一个,一入秘境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若是与大长老失和……”
宗清临拍了拍他的肩,“以闻人丹尊的手段,想来必不会让自己落入下乘。秘境之中,我们尽所能,多看顾一二。”
浮槎之上,宫装女子眉心微凉,她收紧了背在身后的右手,一根灵力化成的线缠绕于她指间,又扯紧了几分,而灵线的另一端,正拴在闻人雅澜的手腕上。
“我再提醒一遍,不要忘了你的目的是什么。即便你不赞成我的做法,现下你也必须听我的。五长老六长老手下的那群豺狼虎豹,可时时刻刻盯着你犯错,伺机把你扒了皮拆了骨活活吞了。马上秘境开启,你给我老实点,别整出什么幺蛾子。”
闻人雅澜垂眸不语。
手腕上的灵线又收紧了几分,闻人雅澜双手被勒出血痕,他咬着牙沉沉应了声,“雅澜听命。”
女子散去灵线,望着广场上的坑洞,双眸中露出一丝狂热。
下一刻,自坑洞之中,升起一座通体莹白如玉的宫殿,外壁似有水光流转,湖水泛起微澜,散着灵光点点,其间隐有晚霞晕染了湖面。
“那是……橙品灵石?”
“我去,这……整座宫殿都是橙品灵石堆成的!”
“我的天呐!我不是在做梦吧!这么多的橙品灵石,做梦都不敢想啊。”
“这,这是何意?”
六柄灵剑破空而来,众人纷纷抬首望去,剑光寒芒烈得让人睁不开眼。
剑光一闪,倏而封尽。宫殿前出现了六道身影,众人肃立注目,中间的那位老道仙风道骨慈眉善目,他拱手含笑,谢过各宗门世家对浮霆灵主计划的厚爱,并盛赞了在座三千青年才俊,好听的话一筐子一筐子往外倒。
浮云子依旧没个好脸色,闭眸调息,像是窗外有什么脏东西,多看一眼多听一耳就得瞎了聋了。晏清心神不定一直望着闻人雅澜,似乎在确定些什么。麦光抱着黢黑酸麻丸子啃得泪眼婆娑,大约是临别前最后的晚餐。
苏苏倒是起了兴致,对着老道指指点点,“那家伙是大剑山悬圃宗的二老头,号称灵珺剑,以剑道入宗境失败,迫不得已转修言道。看见没,不好好努力的剑修,就是要被派出来说这些假大空的场面话的。”
灵珺子说完一堆场面话后,话锋一转,指着身后的宫殿笑道,“灵主于我浮霆灵界的重要性,自是不必多言,此次大比耗时之长前所未有,宗主顾念各家长辈不远千里赶赴弥天秘境,舟车劳顿,风餐露宿难以休养生息,特命人以橙品灵石为主材,塑了这座浮宫,以供诸位休憩。大比期间,一应饮食起居皆由我宗担负。”
仅是望着橙品灵石砌成的宫壁,就足以令人神宫舒畅,沉疴的灵脉似乎都弹动了几分,那这浮宫之中,又置办了多少珍宝以供赏玩?
气氛瞬间热烈起来。无数双灼热的眼睛,燃着“嘶啦”的火苗,透着势在必得的精光,紧紧盯着浮宫。
有人赶忙盛赞,“真不愧是第一仙门,这气度,这底蕴,佩服,佩服!”
有人突然想起自己先前还参与了对大剑山的指摘,急急忙忙表态,“剑宗乃浮霆古往今来第一剑,宅心仁厚,理应受千万人推崇。灵界上下,在剑宗带领下,必将力克魔族。”
“受第一仙门庇佑多年,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某不才,愿为马前卒,为灵界大业,抛头颅洒热血,万死莫辞。”
诸如此类的话,如浪潮般自四面八方争先恐后地涌出。
灵珺子笑着捻了捻胡须,“好好好,宗主他老人家若是知道我灵界仙门百家万众一心,必然深感宽慰啊。”
“是啊是啊。”
“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一片歌功颂德中,也有小猫三两只发出不满地嘟嘟嚷嚷。
“一座浮宫就收买了?这些灵石还不知道是从哪里搜刮来的呢。”
“灵主的事情还没说明白呢,还有刚刚那个……吐,吐算珠的,好吓人。”
“嘘嘘嘘,不要命啦,别说了,别说了。”
几人略感心虚地往人群中间缩了缩,却突然感到一阵刺骨冰凉,抬头的瞬间,与百花谷大长老冷漠如冰的凝视不期而遇。
“嗯?”宫装女子冷漠地吐出了一个音节,立于其身后的百花卫,指尖各燃起冰火雷电属性的灵力,那几人顿时吓的四肢瘫软在地。
灵珺子呵呵笑道,“岚月卿何必这般严肃,吓到孩子们了。”
岚月不以为意,转回凤眸,一挥衣袖,冲着老头抬了抬下巴,“灵珺,怎的只见小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