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密道 ...
-
夜幕暗沉，雪舞霜天。
浮光殿里的袅袅异香熏得人昏昏欲睡，贴身伺候浮瑶的几名大宫女，平日里最是警觉小心，今夜不知何故皆已不约而同沉沉睡去。
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号，浮瑶披衣而起，厚重的貂裘斗篷下摆伴随着她的脚步拖曳在地。
内殿无人掌灯，黑暗中的浮光殿安静得可怕，浮瑶推开雕花房门，看见门边倚靠着两名已经失去意识的宫女，径直朝殿外走去。
平日里关得严严实实的沉重殿门今日一推就开，苍梧淮以保护和伺候为名派来看守她的侍卫宫人也不知去了那里，整个浮光殿前院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地面上堆积了一层薄薄的积雪，浮瑶神色如常，踏着积雪而行，裹着白色斗篷的身影逐渐和一片纯白的雪地融为一体。
三日已过，今日是她做出决定的日子，而这个决定，早在苍梧淮拂袖离开浮光殿时，就已经在浮瑶心里定了型。
北溟之主是谁她不在意，可北溟是她和哥哥的故园，不该就此被风雪掩埋。
阳景的双手也不该因复仇而沾满血腥。
……
藏在发簪和香囊里的香粉按照比例混合在一起，只消取上一点点投入香鼎之中便足够放倒屋子里弱不禁风的宫女。
阳景怕是已经忘记她曾是一个医女，调配迷香对她来说只在举手之间吧。她想。
浮光殿外的一切果然已如苍梧清所言被安排妥当。浮瑶裹着厚重的斗篷窜入宫道，按照对方事先告知的路线一路上低眉垂目，行色匆匆，竟格外顺利，一个宫女内监都没有遇到，不出一柱香的功夫就到了无极殿外。
殿外长长的石阶上矗立着两排侍卫，从衣着来看是直属圣上管辖的禁卫，猎猎寒风中，他们身形挺拔，犹如一尊尊冰雪雕铸而成的塑像。
那是大明宫中实力最强横的护卫，在他们眼皮下根本没有闯入无极殿的可能。
可浮瑶用不着硬闯。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拢了拢身上的斗篷从宫道路口探出身来，朝无极殿一步一步走过去。
在第一阶玉石阶前，她被前排侍卫伸手拦下。
“什么人！”年轻的侍卫厉呵一声，细碎的雪花从他长长的眼睫上簌簌落下，“三皇子殿下有命，任何人不得擅闯无极宫！”
浮瑶微微抬起头，伸手放下斗篷厚重的兜帽，露出一抹苍白的面容。
“是我。”她说：“殿下让我来此稍待片刻，他随后就来。”
在看清她面容的一刻，年轻的侍卫倏然变了脸色，怔愣了短短一瞬便在她面前屈膝行礼。
“属下方才言行无状，冲撞了砚姑娘，请砚姑娘恕罪。”
浮瑶很轻地摇摇头，捞起裙摆悠悠踏上石阶。
“砚姑娘请留步！”那年轻的侍卫起身杵在浮瑶面前：“姑娘，三皇子有命，任何人不得擅入无极宫。”
“正是殿下让我前来。”浮瑶微微仰头，语气淡漠而平静，“他曾领我来过此地，你们理应见过我。”
“属下并不是怀疑姑娘。”侍卫面露难色：“只是姑娘孤身前来，若无三皇子殿下手喻，请恕属下不能放行。”
浮瑶原地思忖数息，随即倏然一笑：“你说得不错，是我来得太匆忙了，忘了向殿下索要令牌，你尽忠职守，这样很好。”
“属下惶恐。”
浮瑶转身下了石阶，轻声道：“既然如此，我在此等殿下前来便是。”
“这如何使得？”侍卫为难道：“外头天寒地冻，属下等身强体壮仍觉寒风刺骨，姑娘身份尊贵，体虚气弱，如何禁得住。依属下看，姑娘不如回浮光殿暖暖身子。”
“无妨。”凛冽的冷风夹杂着碎雪拂过，浮瑶不禁打了个寒噤，颤声说道：“殿下既让我在无极宫等他，我若不在，殿下恐会心生不悦。”
连月暴雪，加之天灾之说在大溟宫不胫而走，三皇子殿下脾气越发喜怒无常，若惹他不快，今日当值的侍卫们恐怕都没有好果子吃。
想到三皇子忽然冷下来的脸和周身上下迫人的威压，年轻的殿前侍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股凉意顺着脊梁往上攀至脑顶。
宫中人人皆知当今圣上病情深重命悬一线，而圣上膝下两名成年皇子，先太子早已被废除太子之位逐出大溟宫，是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圣京城了，如今圣上病得糊里糊涂，数月来一次都不曾露面，大溟宫内外、朝堂上下，只余三皇子一人，大权在握，册封太子甚至登基为帝都指日可待。
这个北溟迟早会属于三皇子，而眼前这位浮光殿的主人，是未来北溟之主的中宫皇后。
“既然是三皇子殿下口谕，姑娘还是进殿等候吧。”侍卫蹙着眉思索片刻，权衡利弊后终于让出到通往无极殿的路任浮瑶通行。
浮瑶裹紧斗篷，轻咳一声，朝他欠身：“多谢大人。”
与重兵层层把守的殿外不同，无极宫内空无一人，究其原因，除了苍梧淮在此布置了重重机关外，还有苍梧淮为了让他的父亲亲身体会到当年自己承受的痛苦，故意不允许宫人伺候圣上起居。
身中鳞毒的一国之君犹如死尸般独自留在奢华空旷的大殿内，口不能言，动弹不得，腐烂、绝望的气息在这座华美的宫殿里肆意蔓延。
浮瑶循着记忆找到前厅博古架上的血珊瑚，逆时针转了半圈闭合宫殿里所有的机关，伴随着机拓转动时发出的细微响声，她径直往无极宫内殿奔去。
越往里走，难闻的气味越发浓烈，到了后来，浮瑶不得不用袖子遮掩口鼻，直到来到苍梧泽床前时，恶浊的气息已浓重得令人窒息。
北溟之主、当今圣上苍梧泽仰面躺在宽敞的龙床上，因身中鳞毒又疏于照料，每一寸皮肤都覆盖着漆黑的鳞片，周身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陛下……”他虽处事不公、不问缘由赐死苍梧淮的母妃……种种行为浮瑶并不认同，可他也确实助她离开北溟、度过两年梦寐以求的自由自在的日子。
浮瑶终不忍见他如此模样，道了声“失礼”便撇下厚重的斗篷，翻身爬上床，遮掩口鼻越过苍梧泽动弹不得的身体来到龙床最深处，照着苍梧清所说，在床上摸索控制地下密道的机关。
很快，手指触碰到一个浅浅的突起，浮瑶往下重重一戳，脚下登时地动山摇，宫殿正中的路面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通往未知黑暗的长长石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