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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危!小命难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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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施琅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手上动作微滞。
“仙师有所不知,乌仙师早年间无甚家资,唯一能称得上是长辈的,约莫就只有他那位堪称亲父的玉方士了,可这位方士据闻也早在六年多前便驾鹤西去了。”她与陆子梧对视着,“是以,乌仙师家中除他本人外,并无亲族长辈在世。”
陆子梧眉头微蹙:“就没有,同辈姊妹之类的?”
文施琅摇头:“未曾听闻。”
“这样啊。”陆子梧指尖叩着桌案,“那位玉方士呢?”
“年岁久远,我也无从得知,或许家中父母尚有耳闻,仙师需要我去问问吗?”
“不必了。”
陆子梧摆了摆手,琢磨着自己估计还要为此事再跑上一趟,就让对方拿着东西先离开了。
可文施琅却一反常态地没什么动作,只直愣愣地端坐在原处,回首看了一眼紧闭的木门,哑声开口:“婚丧嫁娶……仙师若是想知道这些的话,有一事或许与此相关,可也只是我的推测而已,未有实证。”
陆子梧眸中一亮:“说来听听。”
“四年前的冬月,乌仙师身边的人曾来吩咐过,要姊妹们为他绣几张龙凤巾,说是为年末敬贺帝君之用。”
“等等。”陆子梧察觉到不对,“四年前?”
“是,不会记错的。”
见文施琅眼中并无丝毫迷惘犹疑之色,她才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要说此事也并无稀奇之处,以龙凤纹样为庆贺教中节庆之用,虽不常见,但也并非未有先例。只不过,当时正值年末,教中本就事务繁杂,加之又要清算账册,为来年用度事先谋划。也是诸位仙师信任,所以就有许多乱账被丢在我手中了。”
“那年乌仙师那边的账差了许多,我就前去问了问,恰有相熟的教徒为我行方便,才偶然得以窥见详细开支。”
“当中不乏有珠宝玉器,木榻桌柜等一应日常物什,还有些绫罗首饰,鸳鸯枕,喜盆等女子用物,颇为齐全。”
“只是如此,倒也还好,我当时只以为乌仙师家中要行娶纳之事,才有了这份支出,可待我与姊妹们收到城东布庄送来的刺绣用的红绸与纹样时才暗觉不对。”
文施琅声音渐低,近乎耳语。
“那些分明就是在为缝制嫁衣做筹备,而账册上的那些东西,比之娶亲所用的礼器,倒更像是嫁妆。”
“而不过月余,我便听坊间食肆有人谈论,城西金氏家中长子续娶一玉姓女子后不久,就承袭了家主之位……”
陆子梧看着面前之人的眼神未有半分变化,一如初见时的平和无波,像是从未意识到自己究竟说出了什么隐秘之事一般。
室中陷入沉寂,唯有一旁的冰盆还在向外溢着凉气。
“我知晓了。”陆子梧向后倚去,“这件事后续,是否有旁人再提起过?”
“一切如常,直至今日,都未曾听闻乌仙师家中再有喜事。多年来,我亦未曾对旁人提起过。”
片刻后,文施琅俯身离去,隔间中就又只余下了陆子梧一人。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又摇起了扇子。
这件事中的违和之处未免也太多了点,金氏长公子娶一名不见经传的方士孤女,虽不合那些世家们一贯的做派,但若当真两情相悦,男方再强硬些,也不是什么不可成之事。
最多也就是如那至今未娶的聂诩一般多被人念叨几句罢了,待把那些年龄大的都熬死了,就是自己当家做主的时候了。
可按照文施琅的说法,金氏长公子续娶后非但没遭受族中诘难,反倒更进一步了。
又看乌玄感这些年的做派,虽不知为何,但他应当是想保密来着。可就方才那金卓当着她的面直接将两人的关系叫破……
陆子梧仔细回忆了一下,还是觉得乌玄感给金卓脑袋上的那一巴掌不像作假,很有几分真情实感的愤然在里头。
再者就是,金卓一个世族长公子,不好好在家中学着如何继承家业,反跑来通天教,当什么金仙师。
就她目前所知的通天教和洛西郡中的世族们的关系,好似还没亲近到这种地步吧。
更别提四年前通天教刚立教不久时,两者之间的关系说是水火难容还差不多。近两年,也就是没闹到明面上来而已。
毕竟时聂两家把持洛西郡,旁人想分口汤喝,都要仰赖上面人的心情。
说来说去,最不正常的,还得是金卓本人啊。
“叩叩,女公子,管夙请见。”
叩门声将陆子梧的思绪打断,她坐直了身,绸扇被放置一旁。
“进。”
管夙卸了刀兵,拿着一叠纸册就侧身坐在了陆子梧身旁。
“这是苏相旬连夜带人审讯后记下的供词,他托我顺带交予女公子一观,并请示后续该如何处置梁端。”
“此事啊,倒也不急。”陆子梧翻着被抓之人的供词,在其中一页停了下来,“先与我说说,客舍那边如何了?”
“火被扑灭时,天已大亮,有不少附近商铺或是早起做工之人都来帮把手。再者,苏相旬将疑似纵火嫌犯从城门处带回通天楼时,并未避让旁人。是以,火势稀奇,是有人蓄意为之一事已然传开。按以往的经验,有张余从旁助推,不出半日,应当就能传遍城中上下了。”
“不错。”陆子梧这才笑了出来,“不过你们回去之后就可以筹备起来,去找梁端要个说法了。这件事的扩散速度,应当会更快些。”
她望向右侧的雕窗,从缝隙处窥见有飞鸟于湛蓝天幕之下掠过。
“有人比我们更急啊。”
——
秦府。
后院卧房。
秦虎裹着外衫,平躺在床榻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眼下的暗沉之色已然透过面皮,渗出骇人的痕迹。
是整整一夜都未能安枕。
“仙师!仙师!”
门外有人声音急切。
秦虎听见后,一下坐起身来,连搭在肩上却随着走动的动作滑落在地了都顾不得了。
“吱——!”他一把推开门,“可是那边传来消息了?”
“不……不是。”侍从看见自家主人的神情,腿都有些软,勉力支撑着,才不至于往后跌坐过去。
他抬起了手,将食盒递到秦虎面前。
“是……是夫人,夫人她听闻您昨晚忙至深夜还未歇息,就命后厨熬了碗安神的汤食,让我给您送来。”
秦虎神色几经变换,最终还是一把夺过食盒,对着侍从恶声恶气道:“边儿去!再没要紧事儿,别来扰我!”
“是……是……”
侍从不住地低头应着。
还未等秦虎将房门甩上,房外的回廊尽头处就跑来一个黑色的人影。
“仙师!”
秦虎一把将面前那没什么眼色还傻愣愣地伫在那挡路的侍从推开,端着食盒,疾步迎了上去。
“如何了?”
那人喘着粗气,好半晌吐不出个字来。
秦虎着急,直扯着对方的衣袖,问道:“快说说,事情顺利否?人被抓到没?苏相旬信了吗?”
“仙……仙师放心,是石仙师那边派人传来的消息,所有人都按计划行事了,今晨苏相旬就已经当众将人带走了。至于他信没信……我等暂时无从知晓。”
“好好好!”听到这,秦虎才算是将心咽回肚子里,原本肃然的神色也放松下来,连说了三个好字,“不管他信不信,只要我们的人嘴里始终只有一种说法,哪怕后边再被翻查出来什么端倪,那梁端也别想置身事外。”
“对了。”他将那正准备俯身告退的侍从拦下,眯着眼吩咐道,“你再去找些人,把这事儿散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
“是。”
侍从当即应下,而后又有些犹豫地问道:“那我们该如何传消息?是否要将梁仙师带上?”
“当然。”
秦虎将食盒打开,取出了其中的汤碗,肉香和着草木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就这样站着,就着碗口喝了一口,顿觉五脏六腑都被安顿地妥妥帖帖的。
“你们就说,这是梁端的泄愤之举,故意针对与他当面起了龃龉的陆子梧的。”他转身看向侍从,话间带着笑意,“最好说得像是亲眼看见一般,有鼻子有眼儿的,多数人都吃这一套。再者就是,随意夸大,说得越离谱越有人感兴趣,势必要将梁端的名声一举踩进泥地里。”
“是!属下定将事情办得妥当!”
“嗯,这就去吧,此事宜早不宜迟。”
秦虎目送着对方远离,心底渐渐有快意上浮。
事到如今,他倒要看看梁端身后之人是否还能再出手将人保下。
若是当真能在这种情状之下还能救得梁端于水火,那他与石超必然也就无碍了。
若是弃其于不顾……
那梁端就老老实实地做那个抗罪之人吧,待到苏相旬找上门时,落在他自己身上的刀子也能轻省点儿。
此次就算他倒霉了,识人不清。这条烂命能保住,也不怕往后不能再起。
不过,还有一人,得处理干净了。
秦虎端着碗,看向不远处守在院中的侍卫,向其招手。
片刻后。
“仙师,有何吩咐?”
“我且问你,昨夜那个杜宁,现在何处?”
“回仙师,自他昨夜离去后,我们的人就暗中跟着他了,此时他已然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