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古今牛马一个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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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陆子梧以为这事要往温情脉脉的方向而去，自己需做个惩治舅甥俩的恶人时。
下一瞬。
“啪！”
她就眼睁睁地看着乌玄感抬手给了金卓的脑袋瓜一巴掌，指着他的额头斥责道：“你这孩子，今日竟闹出这等荒唐事来，这让我要如何去与你母亲，与族老们，与陆仙师交代啊！”
说罢，他一把掀开自家外甥遮在眼前的头发，拉着人，又将其推到陆子梧跟前。
“快，还不快和陆仙师低头认错。”
“陆，陆仙师，今日是我行事有失，欠缺考量，实属不当，还望见谅。”金卓捂着脑袋，眼睛都还没抬起来，道歉的话倒是说得十分顺溜。
陆子梧见他一副垂头弓腰，摆出一副准备好了要挨训的姿态，但眼神中分明还有几分茫然，像是还没弄清楚状况，就琢磨着这人平日里估计没少犯事。
单是这样也就罢了，毕竟是金氏长公子，今日已经拉下脸面任打任骂了，她若再不退让几分，岂不是不识好歹？
这若是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
陆子梧的目光滑到乌玄感身上。
倒也她不是自夸，来洛西月余，将手中几十号人散布城中上下后，她虽不敢说已然将这当中的大小事宜尽在掌握，但像这种世族之间的亲缘纠葛，自打出了喻有仪那事之后，她便格外重视，甚至还让小八专门带着人去一一打探过。
饶是如此，她都未能知晓，这位遇事就躲，平日里恨不得让自己手下的教徒们把收敛退让几字刻在脑门上的乌仙师，原来还与洛西金氏有这等姻亲关系，足见他究竟是有多谨慎。
若非今日这场意外，她怕是也难以得知此间隐秘。
想清楚这些事，也不过是片刻之间。顺带着陆子梧还打好了腹稿，要与他们二人仔细商量一番，看能否借着此事再捞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
但一旁的乌玄感却没给她这机会，已然率先骂了起来。
“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今日惹了多大的麻烦？待你的名号被写在那告示上，任众人观赏嘲讽时，那丢的可是整个金氏的脸面啊！你如何能担当得起？莫非还嫌旁人的闲言碎语少了去，非得让家中的名声变得和那林氏一个样子，你才满意吗？”他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下巴上原本打理得整整齐齐的胡须也乱了起来，向四处支棱着，瞧着很是狼狈憔悴。
金卓一下子红了眼圈，声音微弱。
“舅……舅舅，我，不是有意的……”
“我自然知晓你不是有意的，你这孩子打小就不聪明。可遇事前，能不能多想想？总不能每回都能遇上人给你善后吧！你父亲将你托付于我，就是想看看能否……”
陆子梧盯着这舅甥俩在她面前你一句我一句的，到最后就差没抱在一起失声痛哭了。
若是没事先看见金卓的人物数值，她倒是还会真信了他这可怜蒙昧的模样。
可惜……
陆子梧视线微移，莹蓝色的字符就飘在金卓身侧。
「姓名：金卓
身份：金氏长子，通天教高层教徒
体质：3；武力：1；智力：8；政治：6；统率：0」
狐狸一只，和谁做戏呢？
陆子梧抱臂在旁默不作声地候着。
身后的萧佐见状，还打开了事先准备好的绸伞为她遮阳。
许是见陆子梧半晌没个动静，又或许是乌玄感自己都骂得口干舌燥，难耐酷热的，他终于指使着金卓将手摊开，手心朝上，从自己的后腰间抽出了一直以来随身携带着的一根竹青细棍，高高扬起。
“今日我便要替陆仙师，替你父亲给你个教训！”
眼看着再这样下去，今日之事怕是会不了了之，陆子梧才幽幽开口阻拦道：“乌仙师这是作甚？这事倒也没那么严重，何至于真动上了手脚？”
她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连金卓都露着一双湿润的眼睛望了过来，还暗含感激之色。
“按例交了那罚金，知晓往后不会再犯了就行。”她冷言补充道，“至于那需要张贴出来的姓名和画像……”
乌玄感极有眼色地接过话茬：“就依陆仙师所说的，等会就让阿卓把这惩处银钱尽数交上。那画像，还是另寻个人替他……”
“可……可是……”
乌玄感话没说完，就被金卓抽搐着打断了。
直觉这个让人片刻都不能省心的便宜外甥又要闹些什么幺蛾子，他眉毛直竖，当即堵了回去。
“可是什么？还有什么可是的？这已是最好不过的处理方式了！”
“可……可君子立身，唯诚与孝……”
金卓看着乌玄感的脸色，越来声音越小。
就他这幅模样，好险没给乌仙师气出个好歹来。
陆子梧见对方好似当真要仰倒过去，适时开口：“这样吧，既然金公子以如此高洁之态约束己身……”
“那你我双方便各退一步。”
她打量着金卓那头在方才的拉扯中又散落下来的发丝。
“我等也不便做那愚民之举，画像嘛，自然是信众们瞧见了什么样，便着人画成个什么样。”
“至于名字。”她朝着对面二人弯了弯眉眼，“换成卓金二字，如何？”
——
教坛旁侧公务室的隔间。
陆子梧依靠在那一早就让人准备好的坐榻上，对着冰盆，摇着扇子，自己给自己扇着风。
此处隔间是新辟出来的，陈列相当简陋，只有一盆冰，一方矮榻，一张光洁如新，还未被公文堆满的桌案，以及桌案旁侧的连枝灯架而已。此时又四下无人，连萧佐萧佑两兄弟都自觉守在了外面的正厅。
是以，陆子梧能够没什么顾忌地偷懒歇息。
原先那金卓还打算老老实实地跟着她，等人为他画像呢。
谁知被乌玄感一把拎走了，说是要回趟家中，向他父亲禀明此事后，再收拾妥当上门告罪。
索性她也得趁这空挡，好好去探听探听金氏族中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才好有所应对。
只不过……
陆子梧用扇柄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坐榻上凭靠着的木栏。
此事应当是难以指望得上小八了，难不成还得寻到时寂或是喻有仪跟前去？
“叩叩。”
木门被叩响。
“仙师，有公文需您过目。”
是文施琅的声音。
陆子梧这才整理好衣摆坐正，唤其入内。
这些时日两人已经有了不小的默契，至少是在工作方面，都不需再多加交流，就能顺畅地将事情处理妥当。
陆子梧看着眼前这些颇为熟悉的表格，油然而生一种亲切和庆幸感。尤其在看到系统的任务评分经历了一个上午，已经断断续续地攀升到了60，她手中的笔都晃动地更快了些。
终于，待手中公文见底，她才笑眯眯地看向了那从进门起就毫不避讳，半寸不动地盯着她的文施琅，与她寒暄起来。
“还未问过施琅是因何入教的，又在教中待了多久啊？看你的样子，似乎对一应事务了解的比旁人都要齐全些。”
文施琅一愣，恍然回神，下意识地回道：“我是随父母一起的，家父家母一早便是我教教徒了，我幼时便跟着他们二人一同出入教中。而后年岁渐长，五年前才正式以通天教教徒的身份在外行事。”
“至于这些事务……”文施琅难得有些卡壳，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些话与旁人提起。
可待她看到陆子梧那双兴味盎然的双眸时，心中一直提着的那口气骤然一松。
按照这位的行事，应当是不会有碍的。
“其实，也是这五年来的累积。”她直望着自家仙师，言语间是一贯以来的直白，“仙师知晓的，我先前是白衣，依照规制应当是在教中只负责与姊妹们一同干些耗力气，费时间的杂活。虽有些辛苦，却十分安稳。但您也知道，教中风气日渐不佳，许多上层仙师日益懒散。”
“原先应由他们亲自处理的事务就统统丢给了身侧信赖之人，而这些人也并非能够整日闲着的，他们手中要处理的事也不算少，有时忙不过来，或者干脆不想干了，就又丢给了下方之人……嗯，随后就这样层层下推，事情就落在了我们手中。”
“而我识字又较旁的姊妹多些，知事又早，那些公文当众若有旁人难以解决，难以处理的，就会被放在我这，久而久之，熟能生巧罢了。”
“原来如此。”陆子梧点着头，不禁在心中暗叹，这从古至今的人还当真没什么区别，连让下属累死累活地做事，自己却直接坐享其成这点上都分毫不差的。
不过，既然文施琅入教这么久了，又常年与教中上上下下打交道，所知晓的消息，应当不会比旁人要少。
那她也不必舍近求远了。
于是，陆子梧一边将案前的竹简文书收拾齐整，递给文施琅，一边问道：“你入教这般久了，可曾听闻过乌玄感乌仙师家中有无发生过什么大事？”
“什么样的事，算大事？”文施琅将竹简点清，抬头问道。
“婚丧嫁娶，皆可算人生大事。”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古今牛马一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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