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青年-送“芳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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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乍起，高挺的草叶被踩踏得伏倒在地。喊杀声与兵器撞击声刚落，一群飞鸟“扑棱棱”惊起，受伤的战士们相互搀扶着缓慢撤离，沉重的脚步在草地上留下杂乱的印记。
破损的盾牌、折断的长矛随意丢弃在草丛间，斜插在泥土里，昭示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争。
帐营之中，沈愿收到战报：“王城久久无法攻下，诸位将士可有破局之法？”
宿迟上前：“禀将军，我军用火炮连攻数日，赤丹小儿竟毫发无损，定然是用了妖术！”
“战场只论输赢，赤丹小儿用得我军为何不能？”
沈愿语焉不详问道：“诸位的意思是，师夷长技以制夷？”
可是，短时间内去哪里找精通术法之人？
霎时，谢玄注意到多道意味不明的目光，他轻快一笑：“谢家和诸君乃是一条船上的人，定然会倾囊相助。”
他指向星盘，“各位瞧瞧，我刚才发现了个特别有意思的东西。”
星盘上摆放了个王城模型，谢玄在四边和中间各放置一颗珠子，把指尖点在珠子上，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起初，他碰到边上的四颗紫珠时，神情自若，众人皆以为他是在装神弄鬼。直到最后，谢玄才抚到最中间的金珠时，身体倏然抖动，连连后退。
沈愿及时拉住他，拿起他的手细细观察。
虽然不甚在意男女有别，谢玄抬眸看她，这是第一次有人主动牵起自己的手，彼此的肌肤贴在一起，冰凉的指尖泛出暖意……这种感觉，真是奇妙极了。
青竹见自家公子被人轻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颊因为怒气染上绯红。
“他没有说谎。”沈愿在细致的观察后，把谢玄的手举高，原本如羊脂美玉的指头变得红肿不已。
“果真如此。”将士们一股脑围上前。
被这么多人围观自己的手，谢玄颇感羞恼：“看什么看，你们爱信不信，不信滚蛋！”
这个女人把他当成了什么？
“抱歉。”
沈愿放开他，“谢家主发现了什么？”
星盘上的金珠不停滚动，滚来滚去就是没离开过王城中心，像是被什么牢牢牵制。
谢玄解释道，“此乃已经失传已久的秘术——逆芒大法，施法者献祭自己的气运，以达到难以实现的目的，如果我没有猜错，赤丹王就是施法者。”
“何以见得？”
“你猜这么好用的秘术为什么会失传？”谢玄收回星盘，“施法者不仅要献祭气运，自身的气运还必须足够深厚，否则秘术施展到一半，自个就被吸干了。”
赤丹王本身气运的确浓厚，可惜遇到了沈愿这个天命之子，铺天盖地的紫气足以把所剩无几的金气淹没。
“我去杀了赤丹王。”沈愿握上定光的剑柄。
“将军不可！”
将领们慌忙拦住，现在的赤丹王城戒备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贸然闯入太过危险。
沈愿面上的淡笑隐没：“看来诸位是有更好的法子。”
“这、这……”
铮铮温言上前：“将军，左右一时也攻不下来，不如再给将领们些许时日，兴许就有法子了呢。”
“可。”沈愿放下手，幽幽道，“三日，最多三日，时候一到，即刻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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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已到，城墙下黑压压的军队如潮水般涌动，密密麻麻望去，仿佛无尽的暗夜笼罩着大地。
出发前，沈愿暗中交代：“主要火力放在大门上，到时候侧门的守卫定会去支援大门，到时候，我便趁此机会杀进去。”
暗暗握住缰绳，沈愿流露出决绝的神色。
今日，一局定生死。
“不好啦，陛下遇刺了！”阉人的声音过于尖锐。
一个衣衫破败的女子被侍卫扣押到城墙上，手中死死抓着根带血的金钗，挣扎间，青丝散乱垂落盖住面庞。
崇军左右相看，不知此为何人。
可沈愿不一样，八年的朝夕相处，她一眼就认出了宋芳时。
短短几年，金尊玉贵的公主沦为阶下囚，该死的赤丹，千刀万剐也难解她心头之恨！
阉人跑到赤丹大帅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大帅先是瞳孔瞪大笑容越来越大，最后他仰天大笑。
宋芳时被人粗暴的装进了篮子里，只用一根扁担虚虚挂在城墙上。
“不知崇国将士可有认出你们的公主？”大帅十分得意。
“只要你们一开火，你们的公主会瞬间化为乌有！”
将士们面面相觑，有人高声大喊：“将军，这个时候不能心软啊！”
此话一出，不少人附和。
“闭嘴。”沈愿紧抿唇线，情绪看起来不太对。
铮铮担忧的望去，众人皆以为将军是介意宋芳时的身份，只有她清楚：用自己最得意的武器杀死自己的至交好友，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悬空的滋味并不好受，宋芳时想起自己幼时贪玩，不慎从高楼跌落，昏迷了整整三日，自那时起，她便十分怕高。
但是，当她听到沈愿的声音，手脚好像有了力气。
她颤抖的把手放在框上，探出头来瞧她的英雌，朝霞铺金，金色光芒如同无数细密的丝线，缠绕在冰冷的铠甲上。
“阿愿，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她伸出手。
宋芳时的脸上灰扑扑的，看不出原来的白净。
沈愿更为心疼，颤声道：“是。”
见此，大帅更为嚣张：“崇国的将军迟迟不肯动手，不会是怕了吧？”
他身后的小兵哈哈大笑，每一声讥笑都像刀子打在崇军的身上。
“属下恳请将军出战！”
“求将军出兵！”
请愿声越来越大声，沈愿的拳头越来越紧握。
她迟迟不肯动手，并非分不清孰是孰非，而是在思考对策。
“阿愿，我从来没想过能再见到你。”宋芳时缓缓起身，挽了个发髻把金钗插上，好像她还没去和亲，还是崇国金枝玉叶的公主。
“所以，我没什么遗憾了。”
她决然纵身一跃。
“芳时——”
沈愿飞过去把她接住，无数利剑随之而来，而定光剑也再次露出锋芒。
“起战鼓！”她声嘶力竭喊出来。
“杀一个，赏珠玉；杀一对，赐宝剑！”
一声令下，战鼓如雷般轰鸣，刀光剑影闪烁，兵器相交之声不绝于耳，带火的箭矢如飞蝗般在天空中穿梭，带着死亡的呼啸落下。
宋芳时躺在她怀里很乖，慢慢地，看着沈愿的模样痴痴地笑了。
沈愿问她是不是很疼，她摇摇头。
可没过一会儿，后知后觉的痛感传遍全身，她先是小声抽泣，再后来嚎啕大哭：“阿愿，你怎么才来呀呜呜你不知道，他们剥去我的华服，把我关在冷宫……我好想回家，回家……”
宋芳时好像势必要把所有的委屈倾诉出来，哭得身下的血流了又干，干了又流，很快要昏昏沉沉睡去。
“芳时，别睡，千万不能睡！”沈愿心急得不行，“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好不好？”
“好。”宋芳时勾起嘴角，“我最爱……最爱看话本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沈愿终于停下了脚步，抱着怀中人跪坐在地，身体蜷缩成一团，所有声音化作一道呜咽。
“别哭……”宋芳时还有一点意识，抬手拭去沈愿眼角的泪。
“你是大将军，怎么能哭呢？”
“来世，我们还做姐妹，好不好？”
幼时在太学，宋芳时每每与皇兄争吵，伤心至极，便瞒着众人躲在暗处，可是她的姐妹们总能第一时间找到她。
在她心中，她们早已不是普普通通的伴读，而是比手足还亲的“姐妹”。
身体渐渐无力……
“保重。”
我的姐妹们。
锣鼓喧天，悲凉的号角响彻这片大地。
身后战火纷乱，沈愿抱她起身，一步一步，朝着家园的方向走去。
“芳时，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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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利的金钗刺破了赤丹王的喉咙，阵法的口子一旦破开，再无愈合之法。数日连战，萦绕在众人心头的阴影悄然散去。
“你们将军在哪？”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谢玄怒气冲冲朝着远处走去。
一望无际的天边，风轻轻吹过，草随之摆动。
沈愿独自躺在草地上，没穿铠甲的背影看起来有点单薄，她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
想到那件事，谢玄的话卡在喉咙里，愣愣在原地站了许久。
良久，他轻挪脚步，上前轻快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生死是人之常事，何不向前看？”
沈愿微微抬眉一看：“谢家主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
“你一直知道？”谢玄叉腰，“好啊，我早该知道你是最最狡诈之人！”
明明早就恢复了记忆，为何瞒着不说，为何容忍他仗着她失忆为非作歹？
想起自己曾经干过的“傻事”，谢玄害臊不已，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独角戏，她在旁作壁上观。
沈愿叼着根狗尾草，懒懒开口：“回京之后，我会向陛下禀明你的功劳。”
“你以为我是贪图功名？”
“不然呢？”
灵犀一点通，她抬眸：“你图的是——我？”
谢玄缓缓弯腰，在她身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那要看将军赏不赏脸。”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青年-送“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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