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劫》眉晓晓

25、第三篇第七章 不昧因果

　　这段时间文殊菩萨一直在□□天逗留，为我们这班弟子授课。师尊偏爱说一些典故，让大家伙儿们听得煞是兴起。
　　那一日他老人家给我们提了一桩公案，说是有位菩萨为了成就佛果，一度下到人间去了业，还命债。因为他曾经在久远劫前误杀了众生，所以特意又找到当初被他误杀的人，跟他在一起，也被对方误杀，了结了这桩因果。虽然那位菩萨已经有无边的神通力，可以避免，但是他不去躲避，因为这一生免了，来生也避不了，生生世世欠着，总得要还清，“欠命的还命，欠钱的还钱”，所谓不昧因果。随后又讲了一字之差五百世堕野狐身的公案，说是凡间有位百丈禅师说法，一位老者听法，老者同百丈禅师说道：“昔年我曾经住在此山中，那时候有个人来请教我‘大修行人，还落不落因果？’这个问题。我对曰‘不落因果’。以此错误，堕到畜生道，做了狐狸，一晃就是五百年。”五百年后这只狐狸练成了人形，遇到百丈禅师，向他请教同一问题，以便使得自己能够脱离畜生道。百丈禅师说：“明天我上堂说法，你把从前那个人问你的问题，重复的来问我”。到第二天，这个野狐老者出来向法师行礼，恭恭敬敬向他请法，提出这个问题：“大修行人还落不落因果？”百丈禅师答复他：“不昧因果”。改一个字。老人听后顿时大悟，笑道：“今已脱野狐身”。第二天，百丈禅师带人到后山，找到一只死去的狐狸，将其埋葬。禅师告诉大家说：“这个狐狸就是昨天来问我话的老人。”。
　　师尊说的不昧因果就是不可断丧、冒昧因果、应依因果。大修行人所做所为，其因果是不可断丧的，不会因证得果位就没有因果了，因果不是特权可抹煞的。不落因果就是大修行人所做的一切因果，将后不受报。这种论调是错误的，错下一个字的转语，堕五百世的野狐身之果报。
　　彼时我对这个不昧因果十分的惶恐，想我才刚得了个初果果位，委实捉摸不透师父老人家讲课时因何将眼睛瞄向我，然后若有所思。要不就说呢，菩萨心海底针，端的不好揣摩。
　　于是，惶恐着，同时有着一种可怕的预感，我这天上的好日子恐怕是到头了。
　　果不其然。
　　那一日，因着这段时间被不昧因果折磨得够呛，我少见的没有坐禅念经，一个云头就跑到了南极仙翁的府邸去蹭茶喝，守门的童子见是我，也没有加以阻拦，任由我熟门熟路的闲逛。
　　以往每次来到此处，都能遇到北极仙翁跟南极仙翁对弈，两位长须老仙捏着棋子一下就能好几天，旁边则围了一圈观棋乱语的神仙。这次也没例外，两位仙翁正在下棋，四周围是一众喜欢扒云头看热闹的小仙。
　　我无声的潜伏进八卦圈。当然，这些八卦不是两位仙翁扒的。
　　天仙甲说：“帝释的花园子真是美极，里边有最妙的树林子！那个树林简直是个圣殿，树枝是玉的，叶是金银的，放眼望去琉璃、砗磲、赤珠、玛瑙等等更是不胜数，尤其是园子里天女们所穿的衣服，都是用不尽的花香来造就的。她们走过来走过去在那里游戏玩耍时，所放出的香气能够吸引彩蝶翩飞。” 在天道的天人身上是自然散发香气的，三十三天里的男女夫妇身上所放出的香气也是各不相同。有须曼那华香、阇提华香、末利华香、薝卜华香、波罗罗华香……而天人之所以身上放香是因为曾在前生用香来供过佛。
　　天仙乙接着这个话题说：“我最喜欢须曼那花的香气，那花也真美丽，白的黄的，很是雅致。还有那股子青色莲花、白色莲花和红儿莲花特有的香气……”说罢还作势伸出鼻子嗅了嗅，一副陶醉神色。
　　天仙丙说：“原来大家也都参加了游园会啊，我那天怎么没看到你们二位呢？”说罢又呵呵一笑：“也难怪看不到你们，那四海八荒的神仙都凑来看热闹，早把你们两个给挤没了。不过话说回来，这最罕见的自然是优昙花了，这花三千年才开一次，跟王母娘娘的蟠桃花有一拼，关键是那蟠桃花开之后还有个果子，可这优昙花三千年开一次，而且一开就凋谢，因此愈加显得出众而稀有。”
　　“你这一说优昙花我就有些恼恨自己个儿了！当时参加游园会本来是为了看解因上仙的未婚妻的，据说这梦洛仙子乃天界第一美女，结果我盯着梦洛仙子看的那会功夫，刚刚好就错过了优昙花开的瞬间。”天仙丁两眼中放射出很矛盾的眸光，表情也很复杂，估计着错过了优昙花开这一祥瑞，正在悔恨无法自拔当中。可是我看着丁天仙不意间溜出的一淌口水，怎么都是觉得他回味美色的成分居高。
　　果不其然，天仙丁很给面子的给了句评价：“要我说，这满院子的天人中，就数解因帝君两口子的香气最为出挑，尤其是梦洛仙子，傲视群仙。你说，怎么就这样巧，他们两人名讳中又都有个梦字，果然是缘分，难得的缘分！”
　　天仙乙还在花香里面没出来，继续道扭转话题：“其实啊，我最喜欢的还是那黄色的阇提花，花开得那叫一个美啊，好像一个个金钱儿似的！啊，那个薝卜花也不错，花黄得好像金子！”我赶紧就抬眼仔细打量了下此位语出惊人的天仙，竟然是财神老爷，怪不得一提到金银财宝就收不住呢。
　　天仙戊拽了拽我的衣袖子，低声问：“你稀罕什么花？”我看都不看那天仙，径自答道：“什么巴拉子的香气啊，其实说白了无非就是一股阴阳之气。”心中还想着刚才说的那劳什子的男女夫妇之香，胸口有些添堵。
　　袖子又被拽了拽，天仙戊傻乎乎的道：“我问你稀罕什么花。”
　　“果树香，我最喜欢那个了，果子成熟了，那股子香味扑鼻。”我依旧没有看那位天仙，随口乱答。
　　天仙戊这回彻底傻眼了，他楞在那里半晌，好心提醒我：“那个……我问的是花。”
　　算了，服气了！我挫败的抬起头，一把拉过天仙戊，摆正他的身姿，直勾勾的盯着：“波罗罗……我喜欢波罗罗花……呃……”怎么个情况？！我猛然住了嘴，在看到对方嘴角弧度向上微扬的时候，全身瞬间石化。
　　天仙戊的嘴角继续上扬，他的金色眸子折射出丝丝日光的璀璨，霎时间无比的耀眼，晃得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我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扯了扯天仙戊的嘴巴，顺道查了他有几颗大牙。最后呆呆的冒出一句：“您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
　　“适方才。”天仙戊不慌不忙的答道。
　　随着他的话语声落下，一众天仙突然都不再叽喳，全部如我一般看向凭空冒出来的这位，接下来有人开始行礼道贺。
　　“解因上仙，幸会幸会。”
　　“帝君别来无恙乎？”
　　“上仙何时大婚？”
　　众仙口中的这位解因帝君面上挂着笑，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表情，逐一的回礼，可是眼珠子却是不错神的盯着我瞧，一点不知道低调。
　　解因帝君金色眸子下暗藏一抹异样光芒，让我见了胸口堵得慌，我打了个哈哈道：“财神老爷，您看这位上仙的衣服也是金色的，跟您童子怀里的元宝一个色儿，您瞧着一准也是极喜欢的。”
　　解因帝君位及上仙，乃是天上九仙之中的最高品阶，财神爷自然不敢上去撕他的衣服，可是看着那眼神架势，对眼巴前的这套金色长袍还是很有垂涎之意的。解因帝君也不多言，凌空一抓，手上就多了个物件，赫然是跟他身上的天衣一模一样的长袍，他很是平易近人的递给了财神老爷，而财神爷也很不客气的当场就笑纳了，无比和谐。
　　忽然，解因帝君身形一动，莫名我就觉得自己跟他之间的空隙几乎就没有了，连带着我的呼吸都开始有些困难，扑鼻的香气。
　　“兮神君如果喜欢，我这里还有许多……”语声放低，靠近我的耳际轻声道：“你是知道的，我的衣服只有此一种颜色。”如丝如缕的气息喷在我的耳际，一时间弄得我有些酥酥麻麻，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思潮开始翻腾不止，愈演愈烈。
　　“兮神君因何最是喜欢波罗罗花？”解因帝君对我的耳朵很感兴趣，一直用鼻尖磨来磨去，连带着说话都带了很暧昧的鼻音。霎时，旁边绿了好几位大仙的老脸，这这，这是公然的调情呀！
　　我因何喜欢波罗罗花？因为这种花又叫重生花。怎么重生呢？花开过一次，又能重覆再开一次花。心底深处有个声音替我回答道。仿佛就在那么一个时刻里我曾经笑吟吟的对着一名男子说着这样的话语，彼时，我和他一同沐浴在金光之中，而他那微凉的唇吻着我的额头。
　　“其实我不稀罕花，我最喜欢的香气是沉水香。那种木头啊，好像铁，又好像石头那么重，放到水中它就会沉底儿，但是它这股香气是非常的大的，用它没有错，隔着几重天都能闻到。实惠，真的很实惠。”我终于脑海中抽出一抹清明，伸手推开了解因帝君靠过来的脸庞。同时恨不得一把揉碎他面上的假笑，拍飞周遭仙家的八卦眼。
　　我转身欲走，刚腾上云，就听一声叹息悠悠而来：“兮儿，你可是还记得当年的心月狐？”
　　我从云头晃了一晃，心中暗叫糟糕，师尊诚不欺我，不昧因果啊不昧因果，我的因果就这样不其然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