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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二篇第四章 谜中之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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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我坐在石凳上,闭着眼睛想事情。烤了半天太阳,猛然发现一件紧急事:得赶紧搬到树荫下,不然要晒冒油了。屁股还没来得及离开石凳,一群娃儿呼啦啦围了过来,他们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说着方言,让我顿感头疼。自打我做了私塾的女夫子,我就发现自己不单长相欠佳,就连威严也欠佳,上课时还好,一下了课这群小娃子直接将我当成了故事奶奶,角色转换快准狠。
我站到石凳上,大喝一声:“都给我住嘴!”顿时四周遭鸦雀无声,大眼睛、小眼睛、细长眼睛、吊梢眼睛统统瞪圆了盯着我。
我见威严已立,便伸手做扇风状,直喊口渴。旁边立马有人就递过来一碗清水,娃子还讨好的说:“够不?不够我再去倒。”
我接过水碗,示意大家席地坐下,开始每日的故事会:“很久很久以前,在天地黏在一块的时候,有个叫盘古的大神,他一伸脚就把天踢飞了,这时候来了个叫三妮儿的姑娘,做了他妹妹。鸟和兽都护着他俩。有一天有个石狮子开口说话了:‘天底下只有你们二人,最多能活一万八千岁,干脆就结为夫妻,延续后代吧!’兄妹两个不同意,有只乌龟就想绊倒盘古,让他去亲三妮儿,盘古一恼,把乌龟的壳砸碎了。三妮儿心疼乌龟就哭着说只要乌龟能复活就成亲。石狮子就让他们把大小四五十块乌龟壳对在一起,用泥巴粘上。乌龟真的就活了。从此乌龟壳上就有一块块的花纹。”
“可是老师,我听阿妈说乌龟的壳壳……”
我一瞪眼,说“可是”的这个娃儿很识相地闭上了嘴。故事都没讲完,插得什么嘴。
“盘古和三妮儿生了八个儿子,不到一百年,全都死了。夫妻俩就没事捏泥人。今儿捏,明儿捏,泥人晒了满山野。他们给泥人吹口气,泥人就全活了,又喊爹,又叫妈。两口子就打算给泥人起名字,这些泥人有的爬到桃树上,有的爬到梨树上,有的坐在石头上,爬到挑树上的叫桃,爬到梨树上的叫梨,坐在石头上叫石,站在河边上的就叫河……”
“可是老师,都爬到河边上的都叫河吗?还是叫大河小河?”
我又一瞪眼,警告不可以插嘴,说“可是”的这个娃儿再次很识相地闭上了嘴。
“这些泥人跟着盘古大神学了好多本领,后来盘古就把泥人的名字当姓,送往各地过日子去了。时间久了,盘古爷和盘古奶的故事就在各地传开了。”
“可是可是老师……”
我曲起食指,对准不停说“可是”的小家伙弹了个脑瓜嘣,不理会他的苦瓜脸,自顾自的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管是一万八千岁还是一百岁,大家早晚都得死,这个故事还告诉我们,其实我们都是泥巴人,我们的身子都是假合之身……”
“可是老师,我觉得这个故事讲的是--泥巴人是没有血缘的,盘古大爷,不,盘古爷却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养育他们,盘古大爷好伟大哦!”
我对着说“可是”的娃儿温柔的笑开了,讲了那么多故事,就这一次他是真正的懂得了。“没错,这就是爱,超越一切的大爱。”
“可是老师,什么叫做‘爱’?”
“爱……爱就是……”我琢磨着要如何跟孩子们解释这个深奥的词汇,一般的爱都是自私自利的,只对自己喜欢的人好,真正的爱绝对不应该这样去诠释,可是,要如何讲解才能让他们明白呢?
“老师老师,你有爱过吗?”喜欢说“可是”的娃儿忘记了自己的口头禅,直接丢过来让人脸红的问题。
我当即抓过来一根藤条,虎虎生威作势要抽那个娃儿,“夫子我是个坏脾气的,最喜欢打人了,再问些古怪的问题,我一准抽你。还有你你你你,都给我散了吧,今天的故事讲完了!”娃儿们一哄而散,留下我一个人看着红彤彤的日头发呆。
我有爱过吗?
有爱过谁吗?
前几日,严青天招呼也不打一声,从我的眼巴前消失了。我想他定是去找那个她了,那个念金刚经走的她。严大医仙是幸运的,起码他知道自己究竟爱着谁,可是我完全的是一头糨糊,没搞明白自己究竟喜欢的是严青天还是严青禾。
西边的太阳就要下山了,整个院落静悄悄,我一个人僵坐在树荫下,没有意识到该去做晚饭了,只是心不在焉的抚摸着手腕上的镯子。终于,我立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做了个决定。
走吧走吧,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放眼打量了一下这个没有居住多久的庭院,稚嫩的童声你一言我一句的似乎还在耳边萦绕,也不知道娃儿们少了故事奶奶的陪伴是否会习惯。哎,想那么多有什么用,还是早些收拾包袱整理行囊吧。
继严青天之后,我独自一人心情复杂的离开了我们的家。
一路上不断有人跟我打着招呼,说着感谢的话语,而这实在是借了严大医仙的面子。等到雨落纷纷,行人避让的时候,竟然还有人主动拿了伞递到我手中,连连说着“医仙娘子,莫要湿了头发。”看来与人为善于己为善这句话当真有些道理。
我一手拎着包袱,一手撑着那柄小伞,晃晃悠悠的走着,走着走着一不小心就走出了道姑庵的地界。眼前是一片广阔平整的土地,塘堰稻田井然有序,还种植着棉花和花生,我忽然想起来,这里似乎是……严家湾。
忽然,脑后传来“笃笃笃”的声音,仿佛有人在用手指敲击我的小伞。
笃笃笃……
前面左面右面没有一丝人影,我没敢回头,我怕自己一回头看到个白脸狼立着身子盯着我看,要知道这里盛传的白狼君的事迹早就已经吓破了我的仙胆。老话说这时候一定要稳住心神沉住气,走路必须不慌不忙,权当没看见没听见没遇见。
笃笃笃……依旧是敲击伞面的声音,而我依旧直着脖子没敢停下来瞧上一眼,心中却想着,如果回头让狼一口咬死我,是不是就能速度回归天庭了。
我壮着胆子依旧慢慢的走着,强忍着尖叫和撒丫子逃逸的冲动。
果然是做到如如不动,白狼君自离去。身后的笃笃笃声再也没有响起,反而是一阵悠扬的乐声丝丝入耳,我的脚步慢了下来,没道理狼会吹横笛吧……
我倏的回转身,看到雨幕下一个熟悉的身姿,而对方也正停了吹奏,遥遥的望向我,眼角眉梢有着隐隐的愁容。
他说:“当初我一直想问,大小姐你是如何知道我会吹笛的。”
我将伞举到他的头顶,无声的笑了笑,“其实我真是猜的。”有些事情我们会猜对,有些则会猜错。
他接过那柄小伞,用握着横笛的手环住我的腰身,下巴抵在我的肩窝,轻声问:“一定要走?”
如此熟悉的拥抱,如此尴尬的重逢。一瞬间的窒息后,我默默点了点头。
“心烦意乱,找个地方闭关?”他说话的热气呼呼喷在我的耳边,酥酥麻麻的痒。
“法宝修炼得如何了?快些回归本尊位置,早日飞升上仙,这才是你应该上心的事情。”我这话没有半句虚假,原本就没指望顶着这张丑脸跟谁相守一辈子。倘使真的在此被困住一辈子,那也绝对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环抱着我的那双手松了松,他也不再依附在我的身上,“看来你不是闭关那么简单。”
“是,我想出家做女尼。”金银细软都准备齐了,打算全部捐给寺院的当家主持,不知道能不能换来一间僧房一席僧衣。
见我不像是说笑,他又将下巴狠狠的抵住我的肩窝,弄得我生疼。忽然他的手臂加大了力度,勒得我的腰紧了紧,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你出家我也出家,跟你做伴儿。”
“别闹!”我轻拍他的手,“再闹,拍飞你。”
在我的恐吓声中,他长身玉立,以一种很优雅的姿势将伞柄塞回我的手里,静静不语看了我半晌,终是叹了口气道:“不想让我跟着你?”
“你还是好生炼你的法宝吧,至少在天上我们是一准会碰面的,我还怕到时候你不认得我呢。”看他一脸复杂不明的神情,我忙又补充说明:“记得,不要跟过来!”
纷飞的细雨之中,他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模糊,我的心也越来越迷茫。前路,究竟在哪里?
*****
雨停,我收了伞,漫无目的的乱走,不知怎么就行到了一处深山老林,天色渐暗,竟有鬼魅开始出现在四周围,弄得我本就复杂的心情更加迷乱,这群鬼崽子,是嫌我不够烦是吧!
我双手合什,叨叨叨叨的就持诵起了《金刚经》,“如是我闻,一时……”
一部经文尚未念完,忽然鬼魅消散,四下寂静。
我狐疑的看看左右,眼珠乱转,嘴上却是不敢停歇,继续卖力地持诵《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也不知道念了多少部,忽然山中又有了响动。
有什么在拽我的衣角,一扯一扯的。我无动于衷,眼不见心静,继续叨叨叨叨。
又有什么在拉我的袖子,左右方向一边一个,让我的双手无法继续合在一处。我抬眼,看到有几个夜叉站在自己的面前。
好眼熟。
再一细看,原来是曾经在山寺以血喂之的五个家伙,当初他们几个满心感恩拜别而去,这次又来,莫不是又要喝血?我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可不行,再吸一次身体扛不住啊。
鬼怪之类都有五通的能耐,自然是知道凡夫所想,夜叉们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安抚我说不要害怕,他们不是来讨血喝的,因为我念金刚经超度他们,哥五个已经脱离了鬼籍,不日就可重新投胎。夜叉们很诚恳的表示大恩不敢言谢,如果我愿意收留他们的话,他们甘心做我的护法神,帮助我回转天上。
我在五个夜叉的包围圈中,很认真的考虑起这个问题来。
如果是你,在经过了无比狗血的寻人、错嫁之后,忽然遇到五个夜叉说能够保护你,帮助你,你会怎么办?
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要怎么办!
当然是让他们成为我的护法啦!
如此我才能离开绕开那堆烂摊子!
如此才能离开这让我抓狂的异世界!
于是乎,我对着五叉很用力的点头,我说:“一起回天庭吧。”
便在此时,景色转换,眼前一片无垠的海域,我站在一块硕大的礁石之上,海风吹拂我的发髻,而我的身边团团围了五只玉色的龟类,正是护法夜叉所化。远处传来古怪的声响,渐渐的声音越来越近……
我盯视着海水的正中央,看了半天未见什么异物神兽出现,便回转头逗弄五只玉龟护法。
海水暴涨,我们落脚处的礁石猛然间分崩离析,粗壮如大树却又异常柔软的触腕从海底冒了出来,一根又一根,如一张网。
我仔细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哇,竟然有七根触腕!护法们好心的告诉我这是八爪章鱼,我边跳脚远离这忽然间冒出来的海物,边质疑:“这明明是七根爪子,怎么叫八爪章鱼?”
护法们手脚利索的缩进壳中,咕噜噜滚着走,跟着我呼哧带喘的逃窜,逃跑间隙中还临危不惧的解释给我听:“八爪章鱼怪很厉害,他的腕手软乎乎滑溜溜的,绑住对手就死不松,直接绞杀,如果打不过了,他就直接把自己的腕手拿给对方吃吃,以此换来逃命的机会,有时候饿了,章鱼怪还吃自己的腕手果腹,吃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不过,过个十多天他的触角就会重新再长出来。想当年,我们兄弟几个没少被他欺负,有时候一口墨水他喷得我们麻痹半天不能动。”
正不知死活的聊着,奔跑中的我们都停了脚,只见不远处,我们将要逃窜的那个方向,一根粗大的章鱼触角攀附上了岸,蠕蠕而动,正是第八根触角。
无处可逃!我拧回身苦笑的看着五只护法,原来你们说的返回天上的方法就是这个啊,搞半天跟我那自杀如出一辙!
正在这时,一名身着绿色甲胄的高大男子御风而来,他右手持一把伞状宝幡,口中高声呼喝:“孽畜哪里逃?!”我揉揉眼睛,兴奋的哇哇叫,原来是居于须弥山腰北的多闻天王魔礼海,真是赶巧,遇到他在挽木大陆降妖除魔。
多闻天王无暇搭理我,他将右手的银鼠放出,跟章鱼怪打在一处,自己却跳到虚空之中,打开左手的混元珠伞,霎时间天昏地暗……
天还是天,哦,雨还是雨,只是多闻天王收了伞,站在我的身侧,表情很不开心。
我小小声的说:“天王殿的天王,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慈航真人的弟子兮无恨……能满足我一个小小的请求吗?”请您带我离开这里回天上吧,求您啦!
多闻天王脸色依然很不好,他伸手拨弄自己的混元珠伞,闷声说:“伞坏了!”
……
那一天,多闻天王说他的伞坏了,我兀自不信,天王很给面子的将伞打开证明给我看,果然是伞骨的位置断了一处。我瞪了眼睛,不甘心的说:“多闻天王的能耐就这点啊!还不如我的金木水火土!”
“金”、“木”、“水”、“火”、“土”是我给五个夜叉分别取的名儿,寓意五行俱全。天王殿下自然是不屑跟夜叉族类相提并论的,他鼻子冷哼,一伞柄就把我给打晕了!然后……我,还有我的护法们顺利离开了挽木大陆这个异世界。
当我神智清明的回到天上,猛然发觉自己竟没有返回天庭,更没能如愿揪住司命星君赐他一顿胖揍。此时的我正彩衣飘飘的端坐在观音古佛的莲花座旁,身边还有其他的一些小菩萨俱都对我说着“恭喜”。
观音古佛,其实就是世人念念常说的观世音菩萨,她老人家本来是古佛再来,但是为了救度众生,化现为菩萨身,以其无与伦比的大慈大悲的之心而闻名法界,更是为了度化不同根性的人,时而化作道家的慈航真人,时而化为别教的真神,所谓的应以何身得度即以何身得度。想来我跟观世音菩萨缘分深厚,修行以来不管变换了何种面貌,师父却终究只是那一位师父,未曾换过。
我身上佩着极其华美的璎珞,身后跟着金木水火土五大护法,颇有些声势的行走在回廊之上,引来其他弟子的侧目。此番能够历劫归来,修行的品阶自然是要提升的,师兄们都忙不迭的对着我随喜赞叹。
我在此起彼伏的随喜赞叹声中,一路摇曳生姿走到了莲花池旁。莲花池中碧水荡漾,墨绿的荷叶映衬着粉嫩的莲花,在微风中轻轻摇动。池子的旁边摆着一批特殊的饰品,俱都是每个下凡应劫的小菩萨从下界带回来的,如今,正要拿去焚毁。佛家讲不执著一物,纪念品什么的,对于我们来说,太奢侈了。
要焚烧的物什不多,我一眼便看到了当中那根长丝绦,丝绦之上串了诸多成双成对的手镯,样式材质各异,但都很精美,那是累劫以来我到下界历练所带回来的属于我的那些份记忆。由这些手镯不难看出,情劫曾经是我最难攻破的一关。在那一双双一对对的镯子中,我看到了严青天求婚时送的那对儿墨玉镯子,忽然之间心有所动。
我祈求师父让我再下界一次,再见他最后一面。
观音古佛慈眼垂视,微不可闻的叹息:“莫要忘记你是谁!回去,可以。只是,从此以后你莫要做我的弟子了。下一次回天,你就归了文殊菩萨吧,他能帮你破根本无明,开启智慧。”
文殊菩萨我是知道的,乘坐青狮,手执利剑,乃是十法界智慧第一的大菩萨,自然,人家其实也是一尊响当当的古佛,不过是示现的菩萨身而已。
“师父,您不要徒儿啦?”我瘪瘪嘴,心里有些委屈和不舍。
师父的法眼慈悲,看着我微摇头,莲花手轻抚我的头顶,“枉费我那一滴净瓶水。”
我继续瘪嘴,不明白师父想要说些个啥。
“为师并未曾将你驱逐出师门,让你跟着文殊大智菩萨修行,那也是早就说好的。”
我暗忖,多个师父多条路,倒也不算是坏事。遂下定了决心,对着观音古佛双手合十,跪拜顶礼道:“师父,我知道自己智慧不足,当我还是您慈航真人门下的小仙时,您就曾嘱咐我不要忘记了自己是谁。我信誓旦旦的下到凡间,眨眼功夫就被红尘侵染,将自己本来面目忘记得彻彻底底。但是,当我伸出手去抚触那几对手镯,远古以来的记忆,一生生,一世世的扑面而来。当我知晓了自己离开后所发生的一切,我实在是不忍心。不忍心因为我,因了情执,那个他一直被困在娑婆世界,辗转无有出期。”
“你当真糊涂,虽然历劫归来,可并未彻底了悟。须知十法界中并没有时间和空间一说,所谓的时间和空间乃是因为无明业火导致的错觉。我徒兮无恨,为师望你记住,正道一途唯有‘放下’!”
我依旧是跪伏在地,请求再往挽木大陆。
“罢了罢了,你且去吧!很多事为师想帮你走一走捷径,如今看来,资质和慧根并不是后天可以培养的。罢了罢了……”挥挥手,观音古佛允了我的请求,不再多言。与此同时一滴清澈的水珠儿从我的天灵盖飞出,潇潇洒洒的回归了它的玉净瓶。
我跪在地上,仰头听着师父说那不是褒奖的话,看那莲花座上手执杨柳净瓶的古佛腾空而去,终于没能抑制住心中的苦楚,对着师父离去的方向哀哀地哭了起来。师父,弟子不才,让您劳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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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踏上云头飞往挽木大陆,别说,有了神通就是方便,不用莫名其妙的被水淹。
脚踩祥云,回到村落,村民们都认出了我,并且表现的很是热情,只因我曾经是村子里唯一的私塾女夫子。可是,这种热情与其说是对我的一种好感,莫不如说是对我的恐惧,当他们看到我的脸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啊,是兮老师。”第二反应是“这么多年没变啊,你还是那么年轻,可是你看,我们都老了。”接下来的反应是:“啊!见鬼了!”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每层天跟异世界时间的推算又不完全一样,我这一去也不知道是流过了多少经年。当初的村民虽然认得我,可是他们都很怕我,一时之间俱作鸟兽散。
我来到曾经居住过的庭院,推开记忆中的大门,满眼破败凋零。一位老者蜷缩着身子坐在椅子上,满头的白发,见我走进庭院,他的神情有些恍惚,默默的盯着我看。
四下里一片安谧,良久,有微风徐徐吹过。
“狄光真君,安好。”我对着椅子上的白发老者打了声招呼,声音平淡,听不出来任何的心绪波动。
原本在椅子上蜷缩着的身形动了动,随风飘过来他身上独有的药草味,那曾是我很熟悉的一种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