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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二篇第一章 波罗罗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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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落星墩遭遇了灵异事件,脑袋里似乎有口大钟不停的敲啊敲,最后就把我给敲晕了。当我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睁开眼就见一名头上绑着布巾的壮族小男孩正在冲着我无比明媚的笑,这小娃子张的是灵气十足,大大的眼睛长睫毛,一点不比天上的仙童逊色,只不过穿的衣服太过破旧,虽然浆洗得很干净,但是一看就知道是穷人家的孩儿。
娃子说:“姐姐,你醒了?感觉好些了没有?”看娃子跟我很是熟稔的表情,我心中一动,莫非?这次又被认错了?之前是被安上了土司大小姐的名头,搞不起现在成了这娃的亲姐。
我半试探的对着壮族小娃子咧嘴笑道:“我头疼,哎呦……就记得我是你姐。”然后摆出特无辜可怜的表情,揉捏着自己的衣襟。
真就让我蒙对了!这娃子听我如是说,顿时开心无比的回答道:“好在你还记得是我姐,我还以为这一次你连自己姓啥都给忘记了呢?”咋个意思?难道那个跟我一模样的女子时不时就会来个失忆?那最好了!我赶紧接着狠狠点头,“你一说提醒我了,娃啊,姐我姓啥的啊?”咕咚,旁边那个可爱无比的壮族小娃子直接栽倒在地,倒地之前以一种要吐血的表情看着我。
这家的娃儿不是个普通娃,我说的不是他那貌美的长相,我说他的嘴。不管他说什么,最后总会应验,这在凡间绝对是个异数,幸好这孩子也知道不在外人面前显摆,不然不定招惹什么天大是非。那一日我醒来后,亲热的拉了他的手,以更加亲热的口吻说:“带姐去趟老爷庙吧,姐要见个人。”那娃立即乌鸦嘴的说:“你去不了,但是他能来。”我自然不信邪,拉着他往对面的沙洲冲锋陷阵,他倒也不反抗,跟着我呼啦啦跑到东呼啦啦跑到西,东西南北都跑遍,最后坐在地上呼呼喘粗气。
我又累又热,喘得跟条狗,舌头都伸到了嘴巴外,无奈的对娃说:“算了,姐我也不急着去啥老爷庙了,反正你说他能来。可是,他啥时候来啊?”总不好落个再次爽约的名儿,多不好听。
貌美的小娃儿忽闪着大眼睛,对着我抿嘴笑,然后摇头晃脑地说:“闫青天会来的,他会爱上姐,还会治好波和咩的病。”壮族称呼爸爸为波,妈妈为咩,幸好我已经不算初来乍到,不然肯定听不明白这娃说的是什么东东。
严青天,原来岩真的不是他的名字,只是他随口胡诌出来骗我的。我点点头,随即在心中给岩加了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接下来我从娃子的口中得知老严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医仙,真真的有些被惊倒,之前岩,呸呸,是严青天,他给我做沙米粉解馋的时候确实说过家中行医,原话似乎是“我家祖上本是有名的医者,对于手脚的保养之术还是很擅长的。”现在看来确实是真人不露相。
话又说回来,我是从做了娃子的姐姐就知道小家伙的爸爸和妈妈生了很古怪的病了,加上这家人穷到叮当响,那绝对是请不起大夫治不起病的。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抬不起头,自己白吃白住在这个一贫如洗的家里,真是汗颜。于是念动真言想给这小娃变点金子出来,想到这娃子淳朴得很,很可能误以为是我捡来的,又很可能拉着我四处寻失主,最终就放弃了,其实,关键还是因为忽然间想起来自己早已神通尽失,完全是一介凡夫,别说是金子了,就是琢磨着要给娃子变身衣服,都幻化不出来,我只能很悲哀的承认自己剩下的所有神通就只是念诵《金刚经》了。
半个月后,我亲手织出了一块布,亲手给娃做了身新衣服。娃穿着那身绿衣服说:“颜色是不错,可是感觉忒古怪。”又过了个月,这一日我正在屋前看雨,嘴巴絮絮叨叨的念:“春雨贵如油,当春乃发生。”我也忘记这两句是我哪辈子下凡时候记住的,因为到人间的次数太多,朝代也很混乱,委实也搞不清楚这两句到底是应该不应该捏在一起的。正对着屋前的小雨散发着诗兴,忽然看到远处走来一个白色的身影,手中还撑着一柄油纸伞。
一人一伞,渐渐的近了。伞下的少年朗眉星目,眸光奕奕,有着一种夺人心魄的异彩。他收起油纸伞,对着我露齿一笑:“姑娘,雨急风骤,可否请行人暂避风雨?”
我看着少年熟悉的眉眼,心说跟我玩深沉是吧?装不认识是吧?好说,我老人家就喜欢演戏,就怕你不入戏!于是,明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岩,我还是装出一副女儿家娇羞的模样,很是腼腆的低头,轻声道:“公子如不嫌弃寒舍简陋,可以在此暂避风雨。”略一迟钝,头低得更加的贴近地面,愈加娇羞的说:“公子贵姓?如何称呼?”
少年人作了个揖:“在下姓闫,闫青天。”果然,真的姓严,名字还真叫我那个弟弟跟说对了,真个就叫严青天。
既然确定了身份,我也懒得再扮纯情假娇羞,很爷们的就抱拳当胸:“在下兮无恨,幸会。”闫青天没多说一句,很礼貌的进到屋中避雨。跟随他一同进来的还有一股子淡淡的药草味,难道,他还真是弟弟说的有名的医仙?以前我怎么没注意到岩的身上有这种味道?我狐疑着给闫大医仙倒了杯水,开始跟他闲磨牙。
我说:“严公子可曾读过什么佛家经典?”
少年人摇头。
我说:“《金刚经》您听说过吗?”
少年人继续摇头,俊俏眸子上的眉毛拧在了一处。“在下只是对治病救人有所得,偶有修习些治病的符咒。这佛学方面……着实未曾……不过我跟寺中的师父们倒是都有些交情。”好好,有你的!继续给我装吧,说话不文绉绉的你能死是吧!
我哦了一声,掏出那本《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以此为引子,开始同其探讨佛学。我原本曾经佛道双修,加之想在严青天面前卖弄卖弄,于是讲起佛经滔滔不绝。闫公子看着我侃侃而谈,眸中的光彩愈盛,后来他同我说:“真乃奇书。”
我见闫大医仙很喜欢金刚经,为了讨他欢心来救治娃子的父母,便巴巴地捧了经书赠予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就是存心的,仍然一副同我不熟的样子,很欣喜地接了书,一再的谢我。莫非,我认错了人?可是,到哪里找一样的外貌,一样的姓氏的两个人啊?
闫公子对《金刚经》爱不释手,两天就给背熟了经文,复又将书还给了我。诡异的是,那几天山洪暴涨,阻隔道路,医仙出山无望,不得不在我们的简陋竹屋多留了几日。于是,我们两个就以经为媒,成了佛友,镇日的凑在一起念诵《金刚经》。就在那几日里,我为那几个夜叉鬼念够了超度经文,而闫公子也在无意中发现了一个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位于山谷之中,本来是不可能被我们发现的,正是因为连日的山洪,冲刷出了一个岩洞,内连小径,闫公子出门采药刚好发现了此处,谷中有许许多多的奇花异草,俱都是从未见识过的,这对于严医仙来说简直是份惊喜,于是乎,虽然道路后来通了,他却只字不提出山的事。
在医仙同志如醉如痴研究奇花异草的时间里,他顺便治愈了娃子爸妈的病,还顺便的重新爱上了我,用他的话说这叫“金刚经为媒”。
那一日,明明他是出诊看一个重病号,结果没走多久就折返回了谷中,彼时我正闲着无事,拿了紫薇夫人交予我的笔桶状的法器,照着筒上所刻咒语在演练法宝,盖子打开,浓浓的白色水雾冒将出来,弹指间的光景,谷中那些原本干枯的花草俱都返生,一个个水嫩嫩得晶莹欲滴。
刚同我分手不久的医仙折返回来后正好看到此景,他顿时两眼放光,无比的兴奋,以至于激动到牵着我的手,不跟我商量顺手就抄了我的法宝,随口念了个诀就将法器给收到了袖子里。
强取豪夺的主儿问我:“这法宝你哪里得来?”我强自镇定的说:“别人送的。”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怎的他一接法宝就给变没了。这摆明了就是解因转世。欧也!我终于可以回天上了,这趟寻人之旅,我老人家真是遭死罪了。
闫公子见我一个劲的看着他空荡荡的袖口发呆,忙解释:“这可能是我曾用过的法器,一直以来总是梦见,而且梦里都在念相关的驭使法器的箴言。没想到今天一试,果真好用。”我心说没天理,天天梦到法宝,那我在哪里?是手执法器的背景灯吗?
正在郁卒,他却又明知故问的说:“这法宝?你打算如何处理?”说着又把法宝变了出来,递还给我。
还能怎么处理,既然您都对它表现了十分的喜爱之情,本来这也就是您的东西,我还能霸占不放啊。于是乎我很大度的说:“归你了,玩得开心点啊!”
“可是,你明明说此宝是别人送的。既然是别人所赠,就好生保管着吧。”他很客气的又将法器放回了我的手中,目光中有些恋恋不舍,当然,看的不是我的脸蛋,是那法器。如是再三我们推来推去的,委实让我有些烦了,我说:“这东西本来就是你的,你跟我客气什么!算了,别啰嗦了。有事说事,没事解散。”
闫公子微微一笑,终于收了法宝,随即围着我前后左右转了好几圈,若有所思。半晌,眸中含笑望着我:“适方才失态了,姑娘,如何称呼?”娘咧,你想干啥?继续给我装!
我很配合他演戏的兴致,对着他款款回礼道:“初次见面,小女子兮无恨。”
闫公子用手指了自己的脸,问我:“看您适方才跟我说话的表情和语气,想必是认识我的吧?”
狗屁,不认识把法宝给你啊!我扑上去打算撕了他的嘴,不能容忍他继续给我装傻卖乖。我一边往前凑打算来突然袭击,一边随口问道:“你不是岩吗?你会念《金刚经》吧?你还给我没完了是吧!”我狠狠地揪吧出那条药王庙前差点勒死我的定情丝巾,照着岩的脸便扔了过去。
对方见到丝巾,脸上浮现复杂的神情,疑惑的问:“我是岩没错,只不过,这纱巾您从哪里得来的?”闻听此言,我一个高跳对着他的脑袋挥出一记老拳,没办法,谁叫我个头矮呢。“你是猪吗?还是你是猪投胎的?这个纱巾不是你送给我的吗?!当初在药王庙,还差点把我勒死!”
岩的表情很复杂,吃惊混合着差异,终是归于释然。他将那条丝巾收进自己的衣袖,沉声道:“知道我叫岩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傻傻憨憨的,喜欢吃沙米粉不吃葱蒜,那个人……不管她变成什么模样,我都认!”
认不认我,我倒是不在乎,反正我已经完成紫薇夫人所托,接下来权且游山玩水当旅行了。懒得跟他继续耍,我掏出《金刚经》自顾自的读了起来,直接忽略身边的某男。
“这不是《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吗!好巧,我也在念,是这几天才开始看的。因为老爷庙的方丈说持诵《金刚经》可以求许多事情,而我有所求。现在看来,这还真是灵验,才念了几天就找到了你!”原来他还是去了老爷庙的,可惜,我又没能如约前往,想必他当时是有些生气吧。如此,这段时日他在言语上故意戏耍于我,也便都能理解了,算了,只要他消气就好,终归是我错在先。
我放下手中的《金刚经》,犹豫着要从如何解释自己屡次爽约之事,忽然,一声惊呼传来,只见我的小弟站在一片花丛中指着一束花儿,很是诧异的表情。他说:“阿姐,你看,这里有一株好美丽的花!”
能有多美丽?凡人就是喜欢大惊小怪。我施施然地走过去,看到了一株金色的奇异花朵,无法用言语形容它,满眼皆是金色。那金色的花朵随风摇曳,让我不禁想起了天上的岁月。
我笑盈盈的捏了把娃子的脸,告诉他说:“这是波罗罗花,又叫重生花,怎么重生呢?花开过一次,又能重覆再开一次花。”在天界这种花我是见过的,所以并不陌生,因而顺嘴就说了出来。岩却在听我说完之后若有所思,他盯着那株波罗罗花,轻声道:“重生花,这名字真好。” 说着,就吻上了我的额头,唇瓣微凉。
我没有抗拒岩的亲吻,找到解因的转世,又将法宝转交,心中早已被满满的喜悦充溢,何况于阗王那一世就喜欢亲来亲去,常常弄得我一脸口水。
岩拉起我的手,对着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想找到你还真是不容易,我都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你了。”
想看清你才是真的不容易,我在意念中啐了他一口,整天的给我玩角色扮演游戏,有意思吗!
“在土家山寨你明明已经答应嫁给我,可是后来你又逃了……”岩提及往事,我不得不低头,谁让自己当时糊涂的没能参加集体自杀。我诺诺的道:“这中间发生了许多事,我也不想的……好在我们又遇到了!不过……”猛然间想起了什么,我嗔笑道:“你当时为什么附和我?为什么同意殉情?我傻你也傻啊?!”何况当时我是另有打算,我明明就知道人死之后不是一了百了,侥幸的希望能够借助此种途径早日回到天上。
“其实我当时是已经有了主意,想带你逃婚,可惜中途被府里的家仆坏了事,在河边好一阵厮打……幸好!幸好!幸好你没有傻到真的自己去跳河,还知道黄泉路上不可以没我作伴。”岩咧嘴笑得极度开心,立时,我有种冲动想捡块石头把他那白花花的牙齿砸个稀巴烂。
就在我真的开始四下找石块的档口,岩抿起嘴巴,拧着眉毛,神经兮兮的摸起我的脸。 “某女兮无恨,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这张脸看起来怪怪的?”
“怪?有多怪?”我扒拉开岩的咸猪手,顺势也捏了把自己的脸颊。岩的嘴巴张开,话都到了嗓子眼,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紧接着一声惨叫。只见我那个美艳的弟弟用大树叶子包来一坨黑乎乎的东西,估计是牛粪狗粑粑一类的排泄物,如今正很优雅的在岩的华服之上抹来抹去。
“好了,赶紧走吧!去忙你的事。还有,严重警告你,我家阿姐的脸不是谁都可以乱碰的!”说这话时,小弟依旧保持着优雅迷人的姿势,小脸上完全的天真无害表情。
岩也不恼,只是问:“这是谁家的娃?”就在我满心愤恨,打算一巴掌扇过去,让岩找回这段时间共同生活的记忆,想起来这个娃到底是谁家孩子的时候,岩却丢下刚才很找抽的问题,兀自拉起了小弟的手,他的脸上满是欢愉,眼角眉梢俱是笑意:“我真傻!在这谷底连虬白神树都有,一定也会有花仙,想必你就是波罗罗花孕育出来的神仙吧!”
我跟小弟都错愕的张大嘴巴,眼睛圆鼓鼓。
“波罗罗花,重生花。真好。”阳光乍泄,满面含笑的岩连同波罗罗花一同沐浴在万丈金光下,异常耀眼。而我跟小弟被这种光芒刺得几乎无法睁眼,总而言之眼睛火辣辣,最后,我们两个抱头痛哭,败了,彻底败了,好端端一个大男人连花仙这种事都能想象出来!
那一天岩被我那美艳的小弟连推带攘赶出了山谷,岩一边抗拒被驱赶的命运,说着:“我一定会回来的。”一边欢天喜地的表白:“我马上回府!可要抓紧时间了,这一次得赶紧大婚,免得夜长梦多。”可是真的等他再次返回的时候,却又只字不提结婚的事情,只说那个重病号已经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