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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他忽然变了个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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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大乱,萧瑟的被风卷起诡秘阴气,寒冬被笼上一层充斥着死亡的阴影。在最初的慌乱过后,京中能人异士自发组织援救民众,在官府的协助下,设了几处避难之地。
怨魂的数量实在太多,又受了魔魅蛊惑与控制,生前的不甘与怨愤绵延不绝,好似它们在京中潜伏多年,就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到来,疯狂肆虐着,大有向京都以外之地扩张的趋势。人间之士终难以应对。
宋清衍不知为何回了上界,只留下景鸣与阿迷在人间,加之柳怀玉相助,几日下来,李攸宁奔波在皇宫与街市间,脚不沾地。
一个个满足魂之怨,消其怨,无法解燃眉之急。景鸣虽能净化怨气,不出一会儿,怨气便如阴沟中的老鼠,野蛮生长,灭之不绝。
阿迷配合柳怀玉着寻了一处空地,将怨魂引至此地。李攸宁尝试着像在边塞那般,吟唱咒语,不料磅礴的怨气排山倒海般涌向她。
“吞噬它们,吞噬它们,这是你与生俱来的天性。”耳畔那道蛊惑之音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眼中的黑气盘旋这,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土而出。
又有另一道声音急切地呼唤她:“宁儿,醒醒。”
倏忽,她被拉入一处战乱之地,士兵们斗志高昂,冲锋陷阵;战马狂啸,似乎在宣誓着战争的胜利,而葬身于马蹄下的尸体却数不胜数。
换面一转,大旱,灼热的烈日炙烤着大地,江河干枯,土地皲裂,冒死找寻水源的人们颤颤巍巍地抹着汗,不一会儿,无力地瘫倒在那片滚烫之下,死不瞑目。
身死后,亡魂哀嚎,诉说着它们生前的渴望,却无人听得见。怜悯之心油然而生,李攸宁想伸手掩上那一双双赤裸裸的眼,又来到另一处。
权贵巨富享受着酒池肉林,天师们批了一场又一场的命数,美其名曰天命神授。
无数的命运与轮回在李攸宁眼前是浮现,终归于一片虚无。一灰袍老道缓缓来到她的面前,笑容和蔼:“姑娘,我们终于见面了。”
李攸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老,未急着开口,等待他接下来的话语。
“姑娘无需对我有所防备,我不过是一个将死的凡人罢了,不会对姑娘做什么。”老道在她不远处站立,“我唤你来此,只为告诉你一切真相。”
他从那位身殒的神衹说起,历史的车轮在他的口中,恍若寻常故事,时间漫长得仿佛过了百年。
世世代代,人们或生、或死,皆大同小异。这一切,也曾是她所见证过生死的一部分。
“自天地诞生之初起,有四位神衹应天而生,分别执掌秩序、自然灾祸、生灵造物、生死。”
执掌生灵造物的神衹不忍自他手中诞生的生灵们因所谓的命数,备受苦难与折磨,违逆天道,对其施以怜悯,消逝于天地之间,自此再无祂。可偌大天地间留下了祂存在过的痕迹。
老者平静地说着: “你方才之所见,皆是天道命数,是天地秩序的一部分,即便连神明也不可避免。若违逆秩序,被抹灭是唯一的下场。”
“普通的凡人不该知道这些。”这些,李攸宁听不同之人说起,并未在她内心掀起什么波澜。
“年轻时,我只是个纨绔,祂让我知道世间真相外,也让我略微了解了神之所知。这一切令我困苦,家族变故,亲友、妻儿接连离世,悲伤之余,更多的是茫然。”老者笑笑,继续说道。
“那时候,我时常想,为何要让我知道这些?让我无法如常人那般面对爱恨憎别。后来,我想明白了,祂想改变这残酷的秩序,无意中选择了我。”
李攸宁顺着他的话问:“你如何,与我有什么干系?”
老道毫无波澜的眼中忽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话语也渐激昂:“贫道依着祂的指引,花了几十年光阴在这片土地上布局,本以为有生之年再无希望,恰好你来了,无意间触了位于京中阵眼,竟修补了我几十年都无法完善的缺口。”
忽的一阵头晕目眩,李攸宁嘲弄道:“老先生,你活了这么久,竟不明白,不要对陌生人吐露心声?”
“上古湮灭之阵已在人间布下,除非神衹亲临,人间才有喘息的可能。可若祂们当真屈尊亲临,人间亦会毁于一旦。一切已无法再更改。”老道捋了捋长须,笑得胸有成竹,“唯有毁灭才能迎来新生,姑娘是集天地怨念所生之灵体,是阵法最好的祭品。但我不会强迫姑娘,待时机成熟,你可自行选择。”
他并不在乎李攸宁的态度如何,又自顾自说着人间往事,关于忠勇侯、关于李氏旧部、关于皇室。
“说命数也好,人心阴谋也罢。他们本该死,贫道不过听从上位者的决定,投以私心,让他们死得其所罢了。所有的真相都会浮出水面,那时,便是贫道看破天机的报应。”说起报应,他无半分害怕之意,反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
在他说完的瞬间,面前的景象一点点坍塌成碎片,刺痛之感将她带回现实。无数怨气将她紧紧包裹着。透过缝隙向外看去,空中有一道无形幕布,十来名白袍之人浮在半空之中,齐齐向她出手。怨灵前赴后继为她消散。
柳怀玉三人昏迷在地,不省人事。
如此下去,迟早耗到筋疲力竭。宋清衍早撤了残留在她身上的禁制与气息,她凭借灵魂本能将身边的魂尽数吞噬,一瞬间,充盈的怨气在体内爆膨,向白袍之人反攻。
即将两败俱伤之时,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身影将她护在其中。白袍之人均被凌厉的锋芒中伤。
随着那人的动作,漩涡之门现于人前。白袍之人真是还来不及开口,被一道劲风甩入门中。余下的怨魂们见他未对它们出手,逃的逃,散的散。
夜,归于宁静。
李攸宁的意识尚不清醒,隐约中,几句模糊的对话传入耳中。
“先生,您怎将上界与人间的通道全封了?”
“还有一次通往上界的机会,到时你们自离去即可。”
“您要做什么?您才受了刑,又强行进入人间,若人间有个好歹,触怒天道,您受不住的。”
回答他的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再睁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装饰。修长的指节在脸颊上划过,鼻尖充斥着熟悉的气息。茫然中,偏执与眷恋的目光直勾勾落在她身上,话语中带着些许隐忍克制:“醒了。”
“你···怎么了?这是哪儿?”这人眼底淤积着的情感让她有些不适。几日不见,怎么忽然变了个样?
“这是我在京中置办的私宅。你受了伤,且在这儿歇着。”他柔声应着,右手指尖有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她的掌心,挠得她心痒痒。
如此,李攸宁反而不知该如何问出口才合适。
对方知她心底的困惑,只说:“我想起了一些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日后我再与你讲。”
他这一说,困顿席卷全身,眼皮不自觉耷拉下去,不稍片刻,李攸宁进入了梦乡。唇齿间,湿漉漉的暖意停留了许久,耳边尽是听不清的呢喃与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