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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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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亮,好刺眼。
一棵百年桃树下,桃花瓣折射下的日光在沉睡中的凝脂玉肌上,梦中人不堪其扰,摄人心魄的丹凤眼缓缓睁开,身上暖意尽数包裹,鼻尖上雀跃着花的芬芳,耳边尽是清脆的鸟鸣声,身下尽是一片花海。
眉间的褶皱尽数铺展开去。
远方一个负手而立的身影跃入视线中,她依稀见着那手上握着一把剑。
赏花之人察觉身后的探究目光,心思转移到她身上。
她低首致歉:“扰了公子清净,请见谅。”
“姑娘莫自责。”
蔓君打量起少年手中的剑身,好奇的问道:“此地花开的甚好,公子却是来此处练剑?”
“姑娘觉得花开得好?”
“难道不是吗?”蔓君轻嗅萦绕在身上的花香。
少年莞尔一笑,“姑娘有所不知,所有美好事物的背后,都有一段让人愤懑的事实存在。”
女子正疑惑此话何解,那郎君挂于腰间的香囊绳子断裂,咕噜噜滚落地上。
男郎弯腰拾起掉落的香囊澄清道:“此物是家里母亲所制之物。”
一时间,空气微妙起来,时间放慢了脚步,直到眼前少年打破平静。
“敢问姑娘芳名?”
蔓君玩心大起,霞光缓而爬上两颊:“暂不告知,有缘自会再见。”
她一口气跑回镇上,恰巧镇上有一户人家要嫁女儿,整条街道人满为患。
不同于印象中的兴高采烈,目之所及处均是一张张苦愁的脸。
那新娘子头戴红艳艳的花朵,眼瞳装的是胆怯与恐惧。
“我们又见面了。”
蔓君闻到熟耳的音线,转身而过,还是那位玉面郎君。
“此香囊,是恒宁......”
肌肤表层的温度伴着那郎君的话在一层层升高,最后映入蔓君眼帘的是烛火鼎盛的内室。
她视线一偏,帝王的问题跟随其后:“你不是失忆了?为什么会记得恒宁?”
殿中紧接陷入诡异的寂静,所有神色均看向同坐在塌边的帝王。
帝王担忧的余色仍在,可也被眼前的丹唇所言给僵在原地,脸阵青阵白,最后被殿中飘忽的烛火一掩,一切重回黑暗。
她意识到帝王说的名字是梦里的名字后,将帝甫幽冥的表情尽收眼底。
帝王这架势,此人在他们之间定不简单。
得不到蔓君的回答,帝王不依不饶,“告诉朕,你是不是在骗朕?”
她感到浑身不舒服,便以齿相还:“那你是不是也对我阿爹做了什么!”
话说完蔓君自己先愣了。
帝甫错愕,“阿爹?你不是说你是孤儿吗?”
“孤儿?”
思及前因后果,蔓君疑惑的目光顿时澄明,她要保全自己,阿爹也必须要救。
“陛下,恒宁有事要禀告您,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姜公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帝王脸色如墨滴迈步出去,蔓君想要下榻,不想牵扯到脚腕的伤口,猛然倒抽一口凉气。
帝王的声音许久才低沉传来,“你同朕来一趟。”
“她记得你?她居然记得你!”
“恒宁有罪,请陛下息怒。”恒宁维持跪地姿势,以此消灭帝王无处发泄的燥怒。
“息怒?你叫朕息怒?!”甫目眦尽裂,恨不得就地撕了恒宁,“如果你爱的人在你的怀里身下喊着朕的名字,你能当无事发生?”
恒宁未置可否,一言不发硬对着王君的威严,谁也不让谁的情况下,他重重以首扣地,声音苍翳:“臣罚一年的俸禄,并自愿发配去战乱边境。”
“如今不仅宦官能做朕的主,连你也来替朕出主意了!”帝王锋利而猩红的眼梢深深探进恒宁的眼底,说出口的话冰火交锋:“恒宁,你是不是也觉得,朕的这皇位,这江山,来得轻而易举,来得人神共愤?”
颓然跪地的人没回音,帝王意有所指的宦官却说曹操曹操到。
“陛下,卢少卿前来求见。”姜公无视场面的熊熊火势,面无表情地传着话。
“不见不见!”
甫猛拂大袖,岂想旋个身,卢少卿人已经站在眼前。
“姜公,你是不是也不服气朕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帝王清瘦的脸庞涨红,牙关几近咬碎,“不然为何老跟朕过不去?”
姜公双手紧握置于胸口前,头稍低作卑微状,说的话却不吭不卑:“陛下言过了,奴婢只是思虑到卢少卿为国事伤肝劳神,不便在殿外吹冷风。”
卢少卿是自他坐上皇位以来算是任劳任怨的大臣,虽然在公事上比较紧巴,但换个角度想,他也算是没有私心。
如此思量,帝甫火气降了不少,语气有所缓和:“卢少卿深夜来见朕有何急事?”
埋首的恒宁连忙出声:“臣先告退。”
帝王别过绷红的脸,胸腔的快速浮动无声传达着帝王的爆雨磅礴。
目视恒宁离开,卢少卿才急缓有序禀手觐言:“陛下,臣知陛下日理万机劳心伤神,但眼下花神大会迫在眉睫,臣斗胆请陛下立即定夺!”
君王指尖掐上眉心不以为然:“这不是离正式祭祀还有半年多的时间吗?”
卢少卿手伸进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支粉白色的花,明了回话:“陛下,这是臣在兴明宫丹墀旁发现的花。”
帝王身形一凌,瞬间脸色又黑了一度,口气不禁硬了几分,把花往地上狠狠一扔:“朕说过无数次了,皇后非不祥之兆,为何你们都在拿皇后说事?”
撒完气,帝甫才想起蔓君回宫的事情没有太多人知道,便顺着台阶祥怒打太极:“还是卢少卿忘记了朕的皇后被你们群臣逼上后狼山,最终尸骨无存的事了?你们忘记了,朕可记着一辈子!”
卢少卿面对帝王的怨气丝毫不惧,匍匐在地郑重一磕:“如若不立刻定夺,岚国势必会遭天谴啊陛下!”
“放肆!”帝甫愤然拂袖,“朕堂堂大男儿,大岚国众多壮男丁,还不如一个弱女子保国?!”
“朕今日乏了,姜公!送客!”
蔓君并未睡熟,或许太热,亦或者睡得太多,当重回黑暗,梦里的场景复而出现在脑海中。
那梦里的婚嫁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她苦想半日,还是想不通。
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徐徐靠近,有人帮她盖上了一层棉被,热意乱生的蔓君直接把棉被给掀开去。
“娘娘?”
蔓君望去声源,是一个面生的小姑娘,看模样不过二八,可整个人显得老练,浑然不觉她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
蔓君被唤回神,摇摇头说:“哦,我......本宫现在不困。”
她盯着那稚气未脱的小脸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奴婢叫轻颜。”
殿内炭火烧的正旺,把她热出一身细汗,蔓君张望向窗外,月色正酣,外头应是无人了。
“本宫出去走走。”
宫人陪她在寒风中散了一会儿步,体温正舒适的人不经意间注意到身旁的丫鬟衣袖下不断颤抖的双手,终于意识到不妥。
“回去吧。”
只是跨过门槛的左脚急急收回,蔓君被殿内正盛头的打热浪激的打退堂鼓。
“娘娘?”轻颜不明所以。
蔓君定定神,琢磨着心思将话盘出口:“轻颜,一直是你待在本宫身边的吗?”
轻颜明晃晃的眼珠子没有掺杂任何异样:“回娘娘的话,奴婢也是前日刚进的宫,今日才被指命来服侍娘娘。”
品着轻颜滴水不漏的话语,蔓君问不出什么有效的信息,咬咬唇接着说:本宫今日有些疲惫,你先去命人备好热水。”
得以逃脱宫人的眼神禁锢,蔓君松了一口气,手不由自主摸上小腹,那小腹宛若汤婆子的化身。
可汤婆子尚有退热的时候,她的小腹,是一直处于温热的状态。
在梦里,她更是热得仿佛身置于一团熊熊烈火当中。
想唤人把炭火减掉一部分,即将脱口而出时她收住了,这阖宫上下,住的不止她一个人,蔓君觉得自己不能肆意。
陛下离开后命宫里资历较老的老媪前来给她诊脉,但依旧找不着什么问题根源。
老媪当她思虑过度,是跌落山崖留下的后遗症,出的依旧是原来的安神药方。
罢了,且算是因祸得福。
“怎么了?为何在寒风中站着?染了风寒如何是好!”斥责的声线砸来,却躲过了寒风的侵入,显得格外温润。
蔓君福身:“参见陛下,这么晚了,怎么还来臣妾这里?”
方才离去的时候,他正火大,如今再细瞧,应该是已经消气了。
帝甫知道她在想着什么,在回来寻蔓君的路上他自检一通,蔓君先前也告知自身的怪病,他流窜在胸口上的滞气,最终选择咽回肚腹。
“朕不来,怎么知道你又不听话!”
气结伴着宠溺,帝王一手探寻到蔓君的掌,五指张开与她的相扣,一阵温热霎时由掌心相传而来。
蔓君讪讪接过话:“臣妾无事,反而是有些热乎。”
帝甫拉着她往寝殿走去,边走边徐徐念叨:“这帮大臣又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一个劲的让朕马上定夺花神大会的人选,朕真是被他们烦死。”
蔓君忍受着飞扑脸上的阵阵热浪,“花神、是什么意思?”
帝王纵有小时候见过,但长辈鲜少与他聊开,故而知道的也并不多,“朕闻言是上祖流传下来的礼制,祖祖辈辈皆是如此。”
蔓君应着话,心思倒念去其他地方,阿爹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那我、臣妾能不能陪着陛下去观摩?”
“观摩什么?”
“观摩...观摩陛下的英姿”蔓君灵机一动,“如今臣妾是一时半会也离不开陛下了。”
“嗯?这几个时辰前你可是还不想与朕相认的?”甫抬手抚摸蔓君白嫩的侧脸,故作板脸,“怎么?朕离开这寸功夫,你倒恢复记忆了?”
女子小脸的彩霞掩在月色下:“如今陛下好好的在臣妾跟前,臣妾为何还费着心思去想?那是得不到的女人才会做的事情。”
“可是你回宫的消息朕未对外宣布,如此堂而皇之出现,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陛下!”蔓君无奈,只能搬出性命之忧的推辞,“臣妾既然已经在宫中,那外界迟早是要知道,不如臣妾主动出击,给有心害臣妾的人来个措手不及,也算是给陛下分忧了。”
她抬眼观察帝王的神色继续晓之以情:“臣妾不会出意外的,因为有陛下护着臣妾不是吗?”
说完闪着凌灿灿的眼眸看去旁人。
“果然就是朕亲选的皇后!”
帝甫倾身轻啄了她的唇角,怜爱的声音款款绕进她的耳里:“此生有夫人,朕再别无所求了。”
蔓君及时伸出柔夷拦住帝甫的偷香,执着道:“陛下还没个准话呢?”
温言软语哄得男人甚是开怀,他俯身拥吻住那片诱人的樱桃小嘴:“夫人的话,岂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