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希望中的永生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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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给我一次机会。
再给我一次机会！
夏希几乎将所有的力气都压在天台上，他听着身后金野和徐菲菲狂妄的笑声，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为什么会这样？”
“不该这样。”
他双眼无神地喃喃着：“你给我一次机会，不是为了让我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吗？不是为了让我救下东罗吗？”
“不可以。”
他的眼神逐渐从浑沌变得清明，他的双手紧紧地扣在天台粗粝的边缘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不可以。我要许愿，我还能许愿。”
他猛地看向身后的尸体，语气坚定地说：“我要许愿，我要让一切重来，我不接受，我不接受这一切。”
“我不能接受！”
“不要许愿！”
“我要许愿，我要许愿！”
“不要许愿！”
耳边的猎猎风声戛然而止，夏希起初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然而当他感受到云停了，风止了，笑声没了时，他才意识到一切都停止了。
他木然地回过头，看到一个满身蓝色的女孩子从一条凭空出现的缝隙里出来，她的手上还拿着一颗心脏。
他的呼吸几近停止。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喊：“东罗？”
东罗见他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的心脏，有些局促地把手藏在背后：“我不是挖别人的心哦，这颗心脏是我自……”
夏希飞奔过去，死死地抱住她。
“我以为你死了，我真的以为你死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夏希抱得很紧，几乎要把她勒窒息。东罗感受到他的无助和悲痛，又看了看周围的尸体，想了想，用沾满血的手回抱了他。
“辛苦你啦。”
夏希哭得更加厉害，他断断续续地说：“为什么你现在才出现，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快要崩溃了……”
他说完又说：“不，你出现就很好了，你出现在我面前就很好了。我只是太过激动了，东罗，我……”
“不要许愿。”
夏希呆滞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松开她，这才发现她的一只眼睛没有了，心脏也有被剖的痕迹。
“你怎么了？”
“我？”东罗挠了挠脸，“哦，我顾着和山神交换经历。”
夏希摸上她的脸，“疼吗？”
“这些不是重点，”东罗把他的手抓下来，“夏希不要许愿。”
“你在，我就不许愿了，你在哪我就在哪。只要能看到你，我就不许愿。”
东罗却摇摇头：“不对。”
“什么不对？”
东罗皱眉：“你不能在这里许愿，因为在这里许愿会增强我的能力，你得赶紧离开这里，然后杀了我。”
夏希愣在原地，他感觉刚才的那种痛感又回来了。它从他的心脏出发，顺着他的血液钻进他的四肢，狠狠地戳着他的手指，使得他双手双脚痛得发麻。
“杀了……你？”
面对夏希的难以置信，东罗显得坦然得多。
“对啊，我们一开始的计划不就是这个吗？只是山神她不能接受，不过我们的计划还是得继续。”
“只有杀了我，东市才能安宁。”
夏希反射性地甩开了东罗的手：“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东罗真诚地看着他，“因为你是夏希。”
夏希躲开她的视线：“我做不到！”
“怎么就做不到，一开始我们就说好的！”东罗有点气恼，她觉得夏希言而无信。但夏希却始终固执，他甚至退后了几步，离东罗远远的。
“我真的做不到。”
“你可以，”东罗紧跟上去，“我没有时间了。我是挖了山神的心才能出来这么一小会儿。夏希，你听我说杀我的秘诀是要找到阿福许愿要山神的那个山头，也就是东罗村的旧址。他在山头一片花田里埋了一张愿望纸，那就是我的由来，你只要……”
“够了，我说我做不到。我怎么可以……”
夏希几乎要疯了，他看着不谙世事的东罗，残忍地说出那三个字：“我怎么可以杀了你？”
“为什么不可以？夏希，你听我说你一定要去找蓬江，因为蓬江知道我住的地方的布局。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在芥子世界里住的地方会是那样了，你知道那样吗？就是西南方的阳台有一个专门养鱼的浴缸，算了，你还是告诉蓬江吧。这样你们找的就会……”
“为什么是我？”
夏希突如其来的提问打断了东罗的话，她疑惑地歪了歪头：“因为我现在只找得到你啊。”
“你听我说，只要你找到蓬江，然后再一起去东罗村，事情就很快解决。”
“解决就是杀了你，是吗？”
“是啊。”
夏希被她这副无所谓的样子伤到了，他强忍着心头的不舍：“要是我不想你死呢？”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会想你死，我不想你死。”
“可是，”东罗顿了顿，“我应该死啊。我做了这么多坏事，夏希，如果能死在你的手里我会很开心的。”
“我不开心，”夏希指着周围的一切，“我做了这么多，我就是想进来救你。我自作聪明，作茧自缚，我害死了这一群人。可是我还是想救你，我知道不应该许愿，但我还是想许愿救你，我想你活下来啊。”
他哭着喊道：“自始至终，我都想你活下来啊。我比任何人都想你活下来。”
东罗看着崩溃的夏希，那个空荡荡的眼窝突然热了起来。她错愕地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刹那间，一股推力将一颗眼球从她脑后推回到眼窝里。
紧接着，她的身体不再受控制。
她看到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夏希的脸上。五个手指印瞬间浮现在夏希白皙的脸上。
东罗：……
夏希：……
山神冷静地问：“告诉蓬江去找东罗村山头花田里找出一张愿望纸，然后烧毁它，能不能做到？”
夏希：“不能。”
接着，第二个巴掌落下，夏希的嘴角溢出血。
东罗：0.0
山神：“能不能做到！”
夏希：“不能！”
第三个巴掌意料之内地来到。
夏希的脸上已经紫红一片，但他的眼神依旧倔强。
“能不能？”
“就是不能，就是做不到！哪怕你打死我，我也做不到！”
山神悲悯地看着他，眼神流露出来的泪光深深地刺痛了夏希。她仿佛在无声地说“夏希，我对你很失望”，但尽管如此，她的巴掌仍旧没有放过他。
已经第四个巴掌了，他的脸已经很肿了。但他还是不肯妥协，他在赌，他在赌她能够为了自己多停留一会儿。
但是没有。
山神仍旧喝道：“能不能？夏希，能不能帮帮我？”
帮？
夏希愣住了，一股钻心的痛意透过她的声音直达他的心底。他突然很想问，在她挖眼睛、挖心的时候，有没有一刻想过他。
或者说，有没有一刻痛到想就此罢休。
“帮你？”
“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夏希。你能不能……”
夏希看着山神已经恢复的眼睛，他咬着牙，终于认命地闭上眼睛喊：“能。”
他用尽所有力气大喊道：“能啊！我能……杀了你而已，杀了你……而已。”
他痛到蜷缩在地上，一边说能，一边却泪流不止。他感觉四肢百骸都很疼，他想要爬到东罗的身边，他想在她身边会好一点。
他想说，我好疼啊，东罗你也帮帮我吧。
但是没时间了，他要杀了她。
山神在得到夏希确切的回答后就离开了。
东罗看着哭到颤抖的夏希，忽然就流下眼泪。她大概是真的是人了，所以能感受到夏希彻骨的难受。
她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夏希，和他说：“那我走了哦。你刚刚答应过的事情，不许反悔哦。”
夏希下意识地想要抱紧她，可最后还是任由她放手。东罗拿着心脏从缝隙里离开，所有的一切又开始运转了。
夏希眼神空洞地感受着这一切，徐菲菲又在笑了。
“我从来没有想要掐死任何一朵花。”夏希对自己说。
徐菲菲听到他喃喃自语，凑近了问他：“你在说什么？”
夏希垂下眼睛，等再抬起眼时，里面充满了冷漠和阴鸷，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住了徐菲菲的胳膊，在金野和她都意料不到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地跳下了天台。
“我从来没有想要掐死任何一朵花。”
“但如果我的花保不住，我们都得死。”
他要杀了东罗，但前提是他得先杀了自己。
——
东罗回到念域时，山神正躺在地上。
她的双眼无神地睁着，眼角还一滴滴地落着泪。东罗对于自己拿她心脏敲开缝隙的事情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想把心脏还给她。
谁知，山神说：“你去找另外的人帮忙，他不行。”
东罗疑惑地问：“他哪里不行？”
山神直白地说：“太脆弱了，有风险。你还有没有别的人选？”
东罗转头看向唯二的镜像，除了夏希，她就只能通过缝隙去找方天星和风园，“有哦，我还有朋友可以找。”
“那你现在就去。”
东罗乖顺地听从山神的命令，但山神躺的位置过分中间，致使她不得不从山神身边跳过去。
“那我就去咯？”
“嗯。”
东罗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山神，好奇地问：“你为什么突然又愿意去死了？”
山神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蕴含了无限的悲哀。
“因为我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他们，都在催我去死。”
“东罗，他们恨我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