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成真 ...
-
杜虞做了一个香艳的美梦。
他是个正常男人,自然也有心潮涌动的时刻,年少时也曾憧憬幻想过鱼水之欢。
十四岁时,因不能忍受淑妃诋毁已逝的母亲,他直接上门砸了她的永和宫,波及了正在里面用早膳的泰安帝。
泰安帝忍无可忍,将他丢进威武候的军营打磨了五年,日日与棍棒枪击为伍。
自此,杜虞找到消解情欲的方法,偶有情动,便起身练武,一直保持禁欲到二十岁。
如眉身子薄弱,前世二人成婚后,也不过是初一、十五履行夫妻义务,至于皇帝、太后赐下来的美妾,几乎就很少接触。
杜虞想起身练武,身子却仿佛陷入波涛汹涌的深海间,怀中人滑而有力,宛若传说中的美人鱼,长发海藻一般拂过他的脸颊。
莫名让他想到宴洲!
耳边、颈上,湿而软,若有似无,若即若离,生涩中微微带着些迟疑,带动得他四肢百骸都痒起来。
杜虞猛地探出双手,抓住那尾人鱼,使出全身力气,翻身牢牢压住,狠狠地含住了那湿软的唇。
一声按耐不住的低喘,还未听清,又被主人生生抑制住,撩拨得杜虞身上的热血都涌动起来。
他娶了宴洲,便已做好禁欲数年的准备。
可这是个梦,梦中总可以放纵一次的吧!
杜虞拨开那些乌云般的头发,握住那柔韧的肩头,一点点吮吻下去。
身下人却又挣扎起来,扑腾着,艰难地在他手里翻了个身,然后顺从地柔软下去了。
醒来时,杜虞口中渴得厉害,他闭眼吩咐道:“茶!”
一声低笑在耳边响起:“你把人抱得紧紧的,怎么给你倒茶?”
宴洲的声音!
杜虞吓了一跳,急睁开眼睛,借着窗外发白的天光,他看清了怀中的人。
宴洲乌发如藻,面带晕红,唇上带着伤迹,颈上犹有吻痕,猫一般蜷在他怀中,不着寸缕,含羞带笑。
“你!”杜虞忙坐起身来,只觉头痛欲裂,“我们?”
宴洲也坐起来,不紧不慢地给两人裹上被子,垂下眼眸:“我们做了夫妻该做的事儿,羽衡,你可还喜欢吗?”
杜虞张口结舌,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他认为他们是朋友,等去了封地,就放宴洲自由。
也许,三、五年后,他们能各自找到心仪的女人,三不五时,带着妻子儿女对月小酌一杯,做一生的至交好友。
可如今,已不可能了。
宴洲垂着头,心乱如麻,远没有看起来这般镇静,他掷下了骰子,如今是揭盅比大小的时候了。
君子可欺之以方,杜虞是个板正的君子,宴洲唯一的赌注,是君子的有始有终。
杜虞掀开被子,想下去走走,忽注意到床上的污浊与血迹。
前世刑场上的血在他面前一闪而过,杜虞忙回身,拉起宴洲检查:“哪里来的血?可是我弄伤了你?”
宴洲心下松了一口气,他有意没有清理床铺,等的就是杜虞的心软,遮掩住身上道:“没有,只是有一点点小伤。”
杜虞已经下了床,大声向外吩咐:“来人!”
此时天已黎明,丫鬟婆子们已开始起身,闻听呼唤,悦春、盈夏忙赶了进来,春衫轻薄,云鬓松乱。
杜虞却全未看见似的,只有意无意地遮挡床上:“去传热水来,我与王妃要沐浴!另外找些止血化瘀的伤药来!”
悦春、盈夏都有些愕然,也不好多问,出去传热水、找药。
杜虞回到床上,替宴洲将衣衫披上,皱眉道:“你我这样,让小厮或者丫鬟近身伺候都多有不妥,不如让华颜派两个太监给你。”
宴洲红着脸道:“那些人是宫里来的,所见所闻都要上报给皇上,如何好意思让他们看见这般私密?”
杜虞也觉得有些不妥,可想到让侍书或者悦春他们贴身伺候宴洲,心中就有说不出的别扭。
他想了想,又道:“不如让福安伺候你吧,他和寿安都是自幼伺候我的,说话做事也靠得住。”
福安、寿安是杜虞仅有的两个心腹,懂武艺,有谋略,如何能浪费在内宅?
府里其他内监,看杜虞的神情,想来也大多是别处安插的棋子。
羽衡脾性耿直,无心家宅,整个虞王府恐怕早就被各路牛鬼蛇神渗成筛子了。
宴洲微微一笑,安慰杜虞道:“用不着,我是王妃,在王府里还调教不出两个得用的人吗?”
来日方长,内宅他会慢慢整治,就不需要说出来让羽衡烦心了。
盈夏先拿了伤药进来,杜虞在门口接了,要亲自给宴洲涂抹。
宴洲心知他不悦男人,哪里肯让他看私密之处,坚定地推拒道:“一点小伤,我自己来就是了。”
杜虞心下也别扭,昨夜一切都在朦朦胧胧之间,宴洲的身体他只隐约看到了肩头、腰臀,别的就全无印象了。
想到那般销魂蚀骨的滋味,他身体又开始微微发热,忙站起身,走到外间道:“我去看看热水好了没?”
这样急匆匆离开,宴洲还道他当真厌恶男人,只能黯然。
杜虞站在门口,仍觉心潮澎湃,干脆拎了剑到院中练武。
待宴洲洗了澡,他才回来,自己也胡乱洗了,不好这样就走,又迟疑着回到床上。
床铺也已整换一新,宴洲穿着簇新的寝衣,侧身面向里躺着,听到杜虞回来,便回过身,顺从地伏在他怀里。
芝兰玉树的世家公子,又有着惊才绝艳的才学谋略,却心甘情愿地雌伏在自己身下。
还有什么不知足?便是个男子,也应试一试去爱他!
杜虞轻叹一声,搂住他的腰肢,拨开他鬓角的卷发,柔声道:“昨夜闹了你,再睡一觉,好好养一养。”
宴洲低“嗯”一声,身上确是困倦松软,一夜的殚精竭虑、提心吊胆,此时略略放下,很快就沉沉入睡了。
换下来的被褥,都送到了王府浣衣处,那里伺候的都是成年妇人,看见这些痕迹,哪还有不懂的?
一个个捂嘴偷笑,将推测出来的盛况含风摄影地传了出去。
一时间,虞王与王妃夜夜恩爱缠绵的消息就在王府传开。
悦春等丫鬟,本见新婚之夜毫无动静,对王妃的含真量颇有怀疑,对王爷身边的位置也蠢蠢欲动,此时见人家夫夫和合,一个个暂时按下了心思,对王妃男儿身的别扭也去了一些。
午后,杜虞从书房出来,见天气和暖,阳光正好,便吩咐华颜,准备车马,要和王妃出门。
宴洲身上有些发热,却不忍拂了羽衡的兴致,强撑着起了身。
马车驶出郊外,杜虞的一干朋友已等在猎场,摩拳擦掌,要比试箭法。
见杜虞带了一位风度翩翩的文弱公子过来,众人一时觉得面熟,只因婚礼上不敢直视王妃,都没细看,也就没人认得出来。
威武候世子武烈与杜虞是自小一起打架的交情,便先开玩笑道:“羽衡,怎么要转性结交文人,写诗做文章吗?”
杜虞哈哈一笑,揽着宴洲的肩膀道:“这位是宴兄,今日特意请来给咱们做个裁判,省得有人输了不认。”
“宴家的公子,”武烈挑眉笑道,“难道是王爷的舅兄?”
“舅兄”这个词已是隔世称呼,杜虞一时感慨万千,叹道:“是啊!”
众人听得是杜虞的大舅子,都重新活泼起来,挽弓挎箭,纷纷上马。
杜虞低声问宴洲:“可骑得快马吗?”
君子六艺,骑术宴洲自然是精通的,此时却低了头:“在平地里还行......”
听他为难,杜虞大手一挥:“无妨,咱们今日并骑一马,你正好帮我递箭!”
他先扶着宴洲上了马,然后飞身坐在他身后,将人揽在中间。
武烈等人见了,纷纷笑道:“羽衡今天特意给马加了重量,是在有意让咱们呢!这要是再输,咱们哥几个都没脸见人了!”
说罢,一个个快马加鞭,绝尘而去。
杜虞也轻刺马腹,紧随其上。
这个猎场,是他们这些王侯子弟特意圈起来用的,上山下坡,早已走得溜熟。
今日,却甚是不同,上山时,前方的宴洲后移,下坡时,后方的杜虞前倾,两人时时紧贴在一起。
耳鬓厮磨,呼吸交融,尤其是昨夜惊鸿一瞥的软绵处,不时蹭过杜虞重点部位。
走过一个山头,宴洲察觉到身后异样变化,真是又羞又喜。
杜虞额头早已渗出汗珠,昨夜之前,宴洲与其他的男人似乎没什么不同,昨夜之后,他鬓边的一丝乱发,也惹得他心痒痒,意乱乱。
走至一处溪边,他再也忍受不住,翻身下马,用还带着春寒的水,狠狠洗了两把脸。
宴洲也下了马,从袖中摸出巾帕,想要递给杜虞。
两人都有些慌乱,一个没拿稳,一个没接住,巾帕落入水中,瞬间被溪水裹挟着漂出老远。
杜虞想也没想,一个猛子扎了进去,游出一箭之地,才将巾帕捞了上来。
急得宴洲在安上直跺脚:“什么稀罕物件,也值得你这样跳下水去?”
他沿着溪边追去,却因腿脚不好,一个打滑,踩在溜圆的鹅卵石上,登时“哎哟”一声,崴了脚。
杜虞在溪中听不到,忙湿淋淋地淌着水上来,伸手就拉他的裤子:“怎么了?我看看!”
宴洲的腿当年被燕王杜宫派人打断过,苦练多年,走路时虽看不出来,小腿上却还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眼见裤子要被拉起,露出丑陋之处,他再顾不得温顺人设,急急得将杜虞推开,尖声道:“别看!”
当年那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杜虞当然也有听说,也不再坚持,只温柔地道:“别怕,我就看看脚踝。”
这话,温和而包容。
想起因小腿残疾,生生被折断了的仕途,以及这些年的屈辱无望。
宴洲眼圈一红,霎时滴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