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左眼见到鬼呀》Mei有鱼丸

12、终局

　　听到这话，李建和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的慌乱，但是他很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扬起下巴依旧是一副凶狠的模样：“是我的鞋又怎么样，这双鞋是我在路边摆摊的车上买的，他那就有一大车呢，更别说全国了。”

　　“可没那么简单，”秦队放下证物袋，又拿起一叠检测报告，“你知不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身高、体重、走路姿势，会对鞋子造成不同的磨损。就算两个人买了一模一样的鞋，一两个月后，也是很好辨认的。”

　　秦队指了指手里的报告，也不管李建和看不看得懂，继续说：“我们用你其他的鞋子做过对比，你当农民工时，右腿被砸过，虽然现在外表看不太出来，但会造成你走路时两边用力不一样。你的每双鞋都是右脚磨损得少。”、

　　秦队翻了一页报告，上面是李建和鞋底的照片，明显能看出来，右边的花纹更清晰。

　　“而且，你习惯用脚外侧使力，”他又翻了一页报告，“这点跟我们在案发现场找到的脚印是吻合的。”

　　照片上，是在城南公园找到的脚印的细节图，因为泥地湿润，脚印很清楚，脚印外侧陷下去的程度确实比中间深一点。

　　李建和脸上的凶狠有点维持不住，毕竟只是一个小学文凭的中年男人，但他还是梗着脖子嘴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没去过什么林海县，你那照片里确实是我女儿，我恨都恨死她了，去找她干什么，而且我根本就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秦队冷笑了一下，“你也说你恨死她了，她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又没有其他仇家，我们怀疑到你身上不是很正常吗？”

　　这话一出，给了李建和信心，怀疑是怀疑，没有证据，谁都拿他没办法。

　　————

　　同一时间，张队带着小王来到了约定地点。

　　平县南边的一个小区，都是五六层的老楼房，外立面的墙漆都快掉没了。

　　站在小区门口，就能看见最近的一幢楼下停着一辆浅蓝色的出租车。

　　张队带着小王大摇大摆地走小门进去，保安亭里的大爷一个眼神都没分过来。

　　站在车边，张队抬手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里面的人本来在半躺着休息，听见声音一下子弹起来，对上外面张队凶神恶煞的一张脸，不由自主得打个寒战。

　　他摁下车窗，满脸堆笑，问道：“您就是上午打电话的兄弟吧？”

　　“我真不认识你老婆，你看这是我九号的收据。”他侧着沉重的身子，从裤兜里掏出一打收据，递出窗口。

　　张队接过，面露狐疑地翻看，看一会儿收据，瞄两眼司机，直看得司机眼神乱飘，毛发稀疏的额头上渗出冷汗。

　　“你叫什么？”张队问。

　　“钱军。”

　　“多大？”

　　“42”

　　“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吗？”

　　钱军点点头，随即又疯狂摇头，哭丧着脸勉强挤出一抹苦笑。

　　“大哥，我真的不认识你老婆啊，我们跑出租的每天拉那么多人，您老婆可能是坐过我的车，但是我真没印象了。”

　　钱军看着眼前的大块头都快哭了，他本来就性子软，开了二十年出租车，身体长胖了，哪哪都是小毛病，要真是打起来，那可只有挨揍的份。

　　张队手里的收据翻到最后一张，是一张在林海县的小旅馆开的，目露凶光，问道：“这是什么？我媳妇九号没回家，是不是跟你去林海县了？”

　　“哎呦喂，那天是一个男乘客打我的车，到林海县下午六点多，他说第二天还坐我的车回来，旅馆的钱他出，我这才在林海县住了一晚。”

　　张队看着收据直皱眉，手伸到外套兜里掏着什么，钱军以为他要拿武器，双手抱头，瑟缩着身子向副驾倒去。

　　张队轻笑一声，收起身上的戾气，弯下腰，右胳膊搭在车窗上，另一只手拿着刚掏出的警察证递进去，笑道：“别怕，我们是警察，有件案子需要向你了解一下。”

　　钱军缓缓坐直身体，脸上的害怕被迷茫取代，仔细瞅瞅警察证上的照片，确定没问题才打开车锁。

　　张队也不废话，从车头绕过去，一屁-股坐上副驾，小王则坐在后座，钱军的正后方。

　　“钱军，你看看那天去林海县的人是不是他？”张队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正是张建和。

　　“对对对，就是他，我记得很清楚，正常哪有人打车去那么远啊，我以为他玩我呢。没想到他啪一声，拍在我面前一捆现金，说可以先付款。

　　“那我还犹豫啥，这么大的单子，累是累，但是一次能赚个百八千的，我就同意了。”

　　张队点点头，抽出一支烟点燃，白色的烟雾顺着降下一半的车窗飘出去，他追问道：“然后呢？到了林海县都干嘛了？把你们那天的行程详细说说。”

　　钱军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问道：“张警官，这个人是犯了什么事？”

　　张队自顾自抽烟，没搭话。

　　后座上的小王拍了两下椅背，语气带着点凶：“这你别管，知道什么说什么就行。”

　　“哎哎哎，”钱军不敢再多话，只得老老实实把那天的情况说了。

　　九号中午，钱军把车停在阴凉地午休，李建和过来敲车窗，问他江城去不去，钱军以为他开玩笑，扬扬手就让他走。

　　但李建和转身上了副驾，从兜里掏出一捆百元大钞，说可以先付款，并且高速费、油费、餐费一应都包了。

　　钱军财迷心窍，开出租这么多年，也不是没遇见过只肯用现金，打扮严严实实的乘客，可能是欠债跑路的，也可能是逃犯，但他只是个开出租的，谁还能怪到他身上。

　　他们中午一点多出发，出了县城上高速，在距离江城五十多公里下高速，又开了半个小时进入林海县，李建和让钱军随便找个旅馆住，自己第二天还跟车回去，一样按照打车价格算。

　　钱军用自己的身份证开了一间房，跟李建和约定好第二天早上六点在旅馆门口集-合。

　　车开了一天，他又累又饿，在周围随便吃点就回去睡觉了，一觉睡到五点半闹钟响起，下楼时李建和已经等在门口了。

　　两个人又开车回来，一进平县，李建和就下车了。

　　钱军赚的盆满钵满，当天下午也没再出车，直接回家休息了半天。

　　“就这样？路上有哪不对劲吗？”张队问。

　　钱军嘿嘿一笑，一改刚才看到张队时害怕的怂样：“警官你看，能打车走这么远的，肯定是不对劲，那我也不能问啊。”

　　“他是不是用过你的手机？”张队眯起眼，双手环抱靠在椅背上，但钱军现在已经不怕他了，人民警察嘛，肯定不会伤害没有犯罪的人民。

　　钱军：“在旅馆门口他管我借过手机，打通他就站到一边去了，我没听清楚，但是语气还挺好的，不像是仇人。”

　　张队：“通话记录还在吗？”

　　“在啊，”钱军掏出手机，解开锁递过去，张队又扔给小王，让他对一下号码。

　　过了几秒，小王对着张队重重点了一下头。

　　“行，你跟我们去局里走一趟吧，做个笔录。”

　　张队小王带着钱军来到小区外停着的一辆旧的银色桑塔纳，钱军：你们警察这么朴素的吗？

　　————

　　审讯室里，李建和被抓来六七个小时了，人又渴又饿，白昭拿着已经冷掉的盒饭和一瓶矿泉水进去，放在他面前的桌板上。

　　其他人就在隔壁观察他，商量着怎么撬开他的嘴。

　　李建和这个人，没什么文化，小时候在家种地，大一点进城当农民工，有一身力气，人也肯干，后来有人收他当徒弟，学刷墙、贴瓷砖，也算有个手艺，赚了一些钱，娶到了当时在工地做饭的郑芬。

　　结婚后第二年就有了老大李俊峰，因为是大儿子，又跟着夫妻俩在工地住，他一直对李俊峰愧疚又溺爱。

　　直到李芙歌一岁，他的腿被倒下的砖块砸了，一家人才回到平县开超市，生活渐渐好起来。

　　他买了房，想到大儿子跟着自己在工地受罪的那些年，毫不犹豫把主卧给了孩子，对李俊峰言听计从。

　　至于女儿和小儿子，他觉得他们吃得饱穿得暖，有大房子住，可好着呢。

　　秦队支着胳膊，透过单向镜往里看，审讯室里只有李建和一个人，正狼吞虎咽地吃着冷饭。

　　老狼站在一旁开口：“这李建和嘴倒是挺硬，他一口咬定没去过林海县，是觉得我们查不到吗？”

　　“他这个文化水平，不知道警察能调通话记录也正常。”秦队一本正经，“张队还没回…”

　　话音未落，房间门嘭一下被推开，门口站着一个寸头小帅哥，火急火燎地开口：“张队带人回来了。”

　　另一间审讯室里，钱军把发生的一切都交待了。

　　秦队打电话给严子恒，查那家旅馆附近的监控。

　　有的放矢，不到三个小时，严子恒就把监控画面发过来了，有李建和在旅馆门口打电话的；有他去附近服装店买衣服的，正是那件出现在公园监控里的长外套；还有他夜里回到旅馆，往垃圾桶里扔书包的。

　　证据确凿。

　　秦队拿着一打照片走进审讯室，将手里的东西啪一下扔在李建和面前。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建和看着照片里的自己，慌了，额头布满汗水，双拳紧握，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半晌，才终于泄了气，一下瘫在椅子上，语气里带着认命了的颓废和解脱：“是我-干的。”

　　“我给我儿子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