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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破烂总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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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就是一片漆黑直到永远。
索性季默并没有陷入这份永远当中。他再一次从死亡中挣扎着醒来,目之所及就是狭窄闭塞的空间,这方小小的空间被铁栏杆牢牢的固定住。
返潮阴凉的地面上,连个像样的草席都没有,不足10平米的笼子,硬生生圈着五个大活人。
果然,命运一如既往的不待见他,睁眼就是阶下囚的待遇。
言孤城横着大长腿倚靠在铁栏杆边缘,寸草不生的水泥地,生生让让她座出了铁王座的气派。
欸,气场这种东西,学不来,更羡慕不来。
“醒了?还以为你喝的尽兴,还得躺着透一透。”大美人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季默乖乖巧巧的道谢:“橙橙,麻烦你又救我一次。”
一边的吴宇抱着胖子的胳膊打了个冷颤,心道:我滴乖乖,这还是我们那个上山打虎、下洋捉鳖的言老大吗,‘活言罗’咋变这么温柔了。
吴宇的心头再次涌上一股朦朦胧胧的猜测,莫非我们言老大这么多年被妹子追烦了,想体验一下不一样的风味?!
他对自己的猜测感到惊恐,同时看向季默的眼神更加复杂,这小子斯斯文文的,跟个大姑娘一样,不会吧~
“欸欸,你掐我干啥。”一边的胖子赶紧把自己肉嘟嘟的膀子从吴宇的磨爪下拽出来,“你睡觉还带梦游啊?咋跟狗一样挠人呢。”
“喂,胖子,我问你,他俩咋认识的,认识多久了?”吴宇决定,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介入他们老大这段放荡不羁的禁忌之恋中。
“嘿嘿,你才看出来啊,他俩早就勾搭上了,打见第一面儿,人家小情侣就天雷勾地火啦,嘿嘿。”王胖子一脸猥琐的坏笑。
“你把话说清楚,啥叫天雷沟地火!”吴宇急了,他们头的命已经够天煞孤星了,太强的人虽然被人敬畏,但更多的是被人忌惮,他需要一个正常的人,为他惊涛骇浪的人生提供舒适的港湾,而这个人可以是个大姑娘、甚至可以是个大妈,但绝对不能是个大老爷们。
“这你都不懂,雏儿吧,嘿嘿,你看他俩的小眼神,挂浆的地瓜都没这么拉丝,俩字,黏乎,嘿嘿,他俩打第一面就那个了,一家人,关系大大滴好,可以穿一个裤头那种。”王胖子嚼着不知道从哪顺来的水果糖,津津有味的分享着八卦。
“啥叫那个了?你把话说清楚,造谣可耻,知道吗?”吴宇彻底凌乱了,他们言老大的业余生活这么浪荡不羁的吗!
“小屁孩儿,你胖爷从来不造谣,我亲眼所见,就在帐篷里,干柴烈火,黑灯瞎火,外面还有头房顶那么高的大蛇妖虎视眈眈,那都没打扰这俩人的兴致,啧啧,那叫一次刺激。”
完犊子了……
王胖子见吴宇一副要死的丧气模样,非常贴心的出言安慰道:“咋,伤心啦,欸,放宽心,听哥的,娘们有的是,橙橙这丫头虽然很漂亮,但也是真的凶啊,我估摸着也只有大师这样的能镇住,不是哥看不起你,小宇,就你这小身板,也就能抗住言橙橙两脚,人生苦短,且行且珍惜。”
……
听死胖子的意思,他和季默还不知道,我们言头儿是男人?我的老天,季默该不会喜欢的是女扮男装的言老大吧~
这究竟是一段多狗血的恋情啊。
自打季默醒过来,言孤城抬腿就凑到他身边,而且刻意坐的很近,一瞬不眨的桃花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橙橙啊,我身上味道不太好,你可以不用坐这么近。”季默有点不好意思的东张西望。
“不会啊,你不是大半夜刚跳过井,我还跟你一道跳下去,也算是洗了个鸳鸯浴。”
抱着包袱的胖子、勉强稳住魂儿的吴宇,外加愁云惨淡的警卫员张龙,齐刷刷陷入错愕: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都这么火爆的嘛。
季默想想自己差点被淹死,顿时有点委屈:“没,没洗澡,我那是被人推下去的。”
言孤城闻言神情一凛,他以为季默半夜跳水的老毛病犯了,没想到鬼影都看不见的大楼居然还藏着意图行凶的歹人。
小神棍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差点就被杀了,这是她绝对无法接受的,言孤城不由得火气暴涨。
“想必推你落井的是个绝世大美人,不然你也不会花痴到连嘴都张不开,难不成连喊句救命都顾不上了?”
经过言孤城一提醒,季默似乎想起什么,忽然激动道:“橙橙,我好像知道为什么家属楼内的死者死前极度痛苦,却又没打发出一点求救信号的原因了,问题就出在那口莲花池上。”
“池子有什么问题?”刀疤脸带着警卫员呼啦啦的夺门而入,像是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着五人的言行举动。
季默下意识看向张龙。
张龙立马就认出闯进来的刀疤脸,刻意通气道:“季先生,这位是警卫连的费靖长官,昨天就是他带人把我们抓到总部来的。”
这里居然是联盟总部,季默和言孤城默契相视。
“非法闯入东区,私闯凶案现场,意图破坏证据,随便拎出来一条,老子都能毙了你们这帮小崽子。”刀疤脸费靖举着冰冷的锵口威胁道:“今天要是不把事情交代出个子丑寅卯来,老子扒你们的皮。”
言孤城浑不在意道:“你出门吃大葱了,说话这么冲,既然这么牛逼,自己去查好了。”
刀疤脸费靖遇上了刺头言孤城,二人当场就杠上了。
“克制、冷静、都别冲动。”季默自然的挡在言孤城身前,“正所谓知无不可对人言,我将发现可以告诉费长官您,可是这件事您真的就敢管吗?”
费靖被季默一激,当场保证道:“只要案件有疑点,老子必然调查到底。”
季默笑道:“莲花雕塑下的池水有问题,案发现场所有的受害者身中剧毒,却无一人在死前求救,那是因为整栋楼的居民都在晚饭时间都饮用了院子内的池水,而池中之水被做了手脚,所以受害者是在昏迷状态下毒发身亡的,包括吴和平在内。”
费靖对于季默的推理十分震惊:“你是说,案发当晚,凶手先下药迷晕整栋楼的人,然后才依次进入室内二次投毒。”
难怪季默掉进井里连句救命都不喊,原来是井水被人动了手脚,万幸是麻醉药,若是毒药,后果不堪设想。
言孤城并不在乎谁是杀人凶手,毕竟这就是段两千年前的冤假错案,于他来讲没有任何异议。
一个已经终结的世代,未来早已经注定,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人类中的某个怪胎,通过科技手段强行留下的时代残影而已。
但是季默不一样,是活生生的人,是他乏味孤独的世界里唯一鲜活的遇见,他都没有享受够这抹鲜活带来的愉悦,居然有人不知死活的就要毁了。
言孤城按住隐隐要提起的大砍刀,带着难以抑制的愠怒,道:“警卫连干的莫不是挂羊头卖狗肉的营生,案发当晚的情况究竟怎么样,应该你们调查才对,反倒吆五喝六的来问我们这些难民,也不嫌臊得慌。”
费靖仗着脸上的刀疤聚起一身的煞气,到现在为止还没哪个阶下囚跟他说话敢如此不客气,虽然他自觉被冒犯,奈何人家说的又有道理,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半晌后扭头离开。
刀疤脸走了,羁押室的氛围并没有变的轻松起来。
季默被言孤城的盯得坐立不安,心里虚的好像自己是个在外面刚偷完腥的缺德丈夫,“橙橙,你说他们什么时候能放我们走?”
言孤城挑眉:“你想离开?就这几根破栅栏,咱们现在就能走。”
眼瞅着大刀已经举起来,季默赶忙将人按住:“橙橙,不急,好歹这地方管吃管住,出去住店吃饭也花钱,既来之则安之。”
胖子一听能省钱,立刻接受了白吃白喝的建议,跟着和稀泥道:“对对,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吃牢饭呢,也不知道这里的伙食咋样?”
言孤城闻言面色阴沉不定,最终还是一脚蹬向胖子的屁股,胖子扎着冲天揪的脑袋生生卡进铁栏杆缝隙中,只见他扭动着圆滚滚的肚腩挣扎起来,即便这个时候都不舍得松开怀里的包袱。
“大师,大师,你看看我头咋出去啦,我这不算越狱吧?”
季默汗颜:“不算,不至于。”
四人对着胖子的屁股,心思各异的吃完了看守所的两菜一汤。
胖子因为涉嫌越狱,午饭被罚,只给了一个窝窝头,不过因为他过于刁钻的越狱角度,也看不见狱友们吃的啥,全凭着闻味儿,硬是猜出一桌子的山珍海味。
时间到了后半夜,羁押室的大门再度被撞开。
就着夜里的凉风呼啦啦又涌入一帮人,各个都是扛着家伙的正规武装,为首的军官意气风发,笔挺的军装透着坚毅果决的浩然正气,让人远瞧着都心生敬畏,已经瞌睡半宿的五人再度被吵醒了。
“哎呀呀,来了一波又一波,你胖爷就算是体力再好,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啊。”胖子愤愤不平的发着牢骚,“大晚上的还骚扰犯人,咋地,有加班费啊。”
头号打手言孤城已经睡死过去,遗迹世界对于她这样的闯入者制定了严苛的睡眠限制,话句话说,她体能的恢复不是靠吃饭,完全依靠睡觉。
言孤城时时刻刻都可能睡过去,所以需要非常信得过的搭档在旁边守护,可是这里毕竟是忏悔遗迹,遗迹内走动的忏悔者本身就不值得信任,季默时常在想,以前言孤城一个人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季默主动且友好的跟来人打了个招呼,“你们好,既然来了,请坐。”
一边的吴宇也跟着搭茬儿,“快快,别客气,就当自己家,来来坐吧。”
……
显然‘囚犯’的厚颜无耻和胆大包天,让闯入者心头泛起嘀咕。
一伙闯入者愣是围着铁栏杆绕了一圈,逡巡着将五人从头到尾打量一番。
“进来也不敲门,看猴子呐?”胖子半夜撅着屁股趴地上睡觉,哪知道做梦媳妇娶一半就被吵醒,心头百般瞧不上这穿制服耍帅的小白脸。
“你们认识我爸?”英俊的长官对于胖子的诘问似乎并不放在心上,说话依旧保持体面,态度也平易近人,但是高高在上的眼神却根本就掩藏不住。
“你爹谁啊?”胖子抻着脖子、撅着屁股,开始盘道儿。
“我叫吴敌,吴和平是我父亲,听说你们是老家那边来的亲戚?”
吴敌好整以暇的打量着笼子里的人,目光最终落在昏睡的言孤城身上,也不知他是瞧上了言孤城人模狗样的俏脸蛋,还是道貌岸然的超短裙。
“有点意思,动静这么大还能睡得着,小姑娘心态不错。”
吴敌清凌凌的眸子,看向言孤城的目光格外风流多情。
到底是年轻没有阅历,这哥们若是知道言孤城漂亮皮囊下面藏着一脚能踩碎别人脑瓜子的暴走灵魂,应该不会这么冲动的作出总结。
不过饶是如此,季默对吴敌这种放肆的打量依旧心生厌烦。
他装作格外善解人意的推销道:“她叫言橙橙,人美、心善、脾气好,你要是想跟她当朋友我可以帮你引荐。”顺势话风一转,“怎么没听说吴叔叔还有个儿子?”
孙姑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并不糊涂,她老人家不可能忘了介绍吴家这么重要的成员。
吴敌微怔,但仅仅是一瞬就恢复了泰然自若的神情:“父亲事业忙碌,我常年跟随母亲生活,从小到大都在军中历练,老家那边不知道也是正常,你们来找我父亲什么事情?”
季默看了眼吴宇,吴宇心领神会道:“你就是堂弟吧,我是你堂哥啊,老家出了乱子,我来投奔叔儿,堂弟我可算找到你了,叔他咋样了,孙姑姑让我给叔儿带了胃药。”
“你们认识孙姑姑?”,吴敌短暂沉默,道:“最近我爸的胃病是犯了,你们带着药跟我走一趟吧。”
季默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走,就在这时候,羁押室大门再次被撞开。
胖子在一边哼哼唧唧:“得,群英荟萃,傻叉集会,哼,又来一波。”
刀疤脸带着全副武装的警卫员,将原本就不大的羁押室彻底塞满。
刀疤脸说话依旧很拽,道:“吴敌长官,你无权带走这五个人,即便是吴部长的儿子,也无权干涉联盟的警备工作。”
吴敌似乎并不把费靖放在眼里,轻轻弹弹帽子上的灰,世家子的桀骜做派显露无疑,道:“多亏费长官蛮横跋扈的工作风格,以至于东郊家属楼死了这么多人,经证实,他们五个都是替我爸洗清冤屈的重要证人,交给你我不放心,人我一定要带走。”
“哼,小白脸杠上了愣头青,打死一个算一个。”胖子撅着屁股俨然摆好看热闹的姿势。
双方面色都不好看,但是又都对这五个嫌犯志在必得,眼瞅着抢人大战一触即发,羁押室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
这下不等胖子骂街,连一边等着看热闹的吴宇都忍不了了,“还他妈有完没完,门框子是摆设咋地,不知道敲门啊。”
一伙子西装革履的便衣冲进来,呼啦啦的队伍中刻意让出一条不宽不窄的通道,紧接着走进来一位双鬓见白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环顾四周,颇为淡定的开口:“鉴定结果出来了,家属大楼内的所有遇难者在中毒前就已经服用了大量的肌松药,就连吴和平本人同样没能避免,从吴和平长官的血液中测得的肌松药含量判断,他在案发当晚并没有作案能力。”
中年男人扭头看向气焰嚣张的吴少爷,道:“吴敌,知道你关心则乱,但这里是联盟的总部大楼,绝不是你胡闹的地方,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对你父亲造成的政治影响。”
对方似乎来头不小,吴敌也立刻服软:“冯老,今晚是我冒失了,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
冯老没有再去理会前来闹事的少爷,反而似笑非笑的盯着被羁押的五人,悠然道:“好一个既来之则安之,明天上午,我带你们去见吴长官。”
闹闹哄哄一宿,随着各色人马陆陆续续离开,值班的警卫员又送来五床被褥,还大发慈悲的用铁钳子掰断栏杆,将胖子的脑袋解放出来。
“看样子姓吴的老头借咱们的光,要沉冤得雪了,哈哈,”胖子扭动着几乎被拉长三分之一的脖子道,“吴宇,你叔儿东山再起,咱们能不能跟着鸡犬升天啊。”
吴宇叹气:“滚蛋,小爷既不当狗,也不是鸡,赶紧睡觉。”
翌日,冯老一大早就将五人带出羁押室,原本以为会带他们去什么秘密基地,结果坐着三蹦子竟然被拉到了一片破破烂烂的四合院。
季默看着陆续从三蹦子上跳下来的便衣警察,以及面前犄角旮旯的胡同院子,内心一片茫然,“不是说去总部吗?我咋感觉话风有点不太对呢。”
刀疤脸费靖全程一声不吭,好似押着囚犯赶刑场一样在胡同里疾行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才七拐八绕的钻进一处院子。
推门进来季默等人就望见了满地的小桌板,上面的文件材料堆积如山,随便扒拉出来一件儿上面都扣着绝密的字样。
再看看这些面黄肌瘦的工作人员,人人挂着副濒临猝死的短命相,大裤衩套白背心,公园里遛狗的大爷穿的比这都体面。
刀疤脸生怕五人小瞧了他们总部的草台班子,难得心平气和的介绍道:“别看这些人打扮的朴素,随便提溜出一个,都是封疆大吏。”
自欺欺人的嘴硬本事,全宇宙人类独享,外星人只怕是十个指头都磨秃了,也编不出这样虚伪又没有营养的代码。
只可惜嘴硬的遇上嘴贱的终究是差点意思。
言孤城顶瞧不上这些狗屁倒灶的场面话,眼皮子都不带掀的感叹道:“满院儿的烂摊子,一地擦屁股专家,是挺厉害。”
季默装作没听见,直接无视了众人投射过来的眼神,内心感慨,言孤城这厮,上辈子定是个八爪鱼修炼成精,张嘴就是一团乌七八糟,三两句话就把整个大院的人都捎带脚骂了。
眼瞅着刀疤脸费靖杀人的心都有了,‘八爪鱼精’端端装出一副和颜悦色,出手就是全套的搅屎棍子大法,道:“你刚才说这露天窝棚是什么地方来着?”
“联合、政府、总部、大楼!”
费靖咬着后槽牙又说了一遍。
言孤城像是完全不听他说什么,只管自顾自的‘挥毫泼墨’,顺道将这地方破败的景象和员工低俗的穿着品味挨个点评一番。
“的确是简陋点,但就目前的情况看,整顿叛乱远比装修重要,希望你们年青人不要嫌弃。”
院子正房内走出来一个50多岁的老头,单从矍铄的精气神以及吴宇那祖传的大耳朵就不难判断。
此人就是联盟如今的实权派人物吴和平。
言孤城一个眼色,训练有素的吴宇跟瞅见飞饼的哈士奇一样,冲着他家祖宗就扑了上去。
咕咚一屁股坐地上,抱住祖宗大腿嚎啕大哭,委屈巴巴道:“叔儿,你还活着,老天保佑啊,呜呜呜,咱们老吴家可全指望着你呢,呜呜呜,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呜呜呜,让我们全家可咋办啊?”
吴和平听闻替他沉冤得雪的五个年青人有点另类,可没想到还如此没皮没脸。
竟然在大庭广众,抱着他的大腿就开始拉关系。
毕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物,吴和平强忍住把人推出去打一顿的冲动,尴尬道:“先滚进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