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夜又逢末世人》倚栏观月

42、谈判

　　月上中天，均匀的呼吸声蔓延开来，趁着朋友们都睡了，季默推开房门，将一张留言条放到大殿的桌子上。

　　待他轻手轻脚的站到洗脸坑边，下意识抬头看向头顶豁口的月亮，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古往今来投水的贞洁烈女不计其数，大多也就是一锤子买卖，谁像他似的，钻池子简直比坐地铁还要顺腿儿。

　　言孤城跟个瘟神一样阴魂不散，他感觉自己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怨气，好像要烟消云散了，多少还是避一避的好。

　　“哗啦~”

　　后殿窗前伫立的影子吓了一跳，言孤城捏在指缝上的烟蒂直接掉到手腕上，结结实实烫出个水泡。
　　他急匆匆跑向后院的水池子，空荡荡的井壁内，除了一丝荡漾的水花，明明水池浅的要命，此刻却是连个鬼影都没有，“季默！”

　　他下意识想要跟着跳进去，可手里捏着的书信却将他劝退。

　　“胖子、手哥、小天，我回家住两天。
　　勿念，务忧，季默留字”

　　深更半夜不辞而别，信上提了所有人就是没提我，言孤城半天憋气道：“你这是在躲我。”

　　言大长官纵横联盟多年，凭借着一张惊为天人的皮囊，伤过多少痴男怨女的芳心，如今也尝到了被人嫌弃的滋味。

　　言某人站在洗脸池子边儿，半晌只能撒气似的望天：“这些采矿的暴发户，就不能抽空用用脑子，好好的月亮开采的跟狗啃过的一样。”

　　2046 过去世界
　　疲惫感弥散的间隙，季默慢悠悠睁开眼皮，皎洁圆润的月亮悬挂中天，鼻尖隐隐嗅到木槿花的芳香，他扑腾着起身，下意识摸摸兜里的口袋，钻石安然无恙的跟着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中。

　　简单洗漱过后，季默又打开了电脑，搜索起关于奢侈品的交易信息，网络上大多是关于名牌包包手表的交易平台，至于钻石在如今假货遍地的年代，实在不适合网络交易，思来想去还是去趟珠宝店比较稳妥。

　　季默换了身衣服，从手机上叫了个顺风车，直奔市里最大的珠宝商城。

　　深夜的街头依旧灯火通明，城市的夜生活一般要到凌晨四五点钟才能结束，至于秉持着客户至上的珠宝店，在夜间依旧保持着亢奋的营业状态。

　　季默一进门就被三个导购小姐上下轮番打量，牛仔裤，帆布鞋，款式不算新潮的运动T恤，浑身上下透着的青春气息，在导购小姐姐眼中翻译过来就是，穷。

　　其中两人扭头就去服侍别的客户，仅留下一个年纪略长，看起来服务经验比较丰富的导购小姐，温柔体面的笑道：“抱歉，先生，本店厕所不对外使用。”

　　“……”季默无奈的将兜里的塑料口袋扯出来，从里面抓出5颗钻石，摊开掌心举到导购小姐面前。

　　小姐姐在短暂的错愕后，很快恢复专业的工作状态，从腰包中掏出迷你放大镜，仔细的检查过钻石的真假后，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微笑。
　　“贵宾，二楼请。”

　　弯腰、鞠躬、引路，一气呵成，导购小姐拿起搭在肩膀上的耳麦，塞进耳朵里开始摇人，“经理，大厅接待贵宾客户一位，现准备移步二楼。”

　　就这样，季默在一楼大厅所有导购小姐的弯腰目视下，走上了二楼贵宾室。

　　二楼戴着金丝眼镜框的男人对钻石做了简单的测评，开门见山道：“贵宾，您的钻石品质上乘，有证书吗？”

　　季默内心嘀咕：这玩意儿还有证书？

　　经理看出他的迟疑和犹豫，开口解释道：“钻石的开采都有固定的渠道，像您提供的这种高品质钻石，成品后都会附带一张证书流入市场，如果没有的话，我们无法确定你的货物来源是否合法。”

　　季默唏嘘道：“这么麻烦，没有证书你们就不会收购？”

　　大堂经理微笑道：“会收，只不过价钱上要降一降，而且要签订风险合同，一旦货物来源有问题，您要退还货款。”

　　原来是想杀价，季默直言道：“那你打算给多少？”

　　经理思索片刻：“贵宾，方便透露您的基本信息吗？我们交易前都要对顾客做一个基本的背调。”

　　季默点头：“可以，你想知道什么就问。”

　　导购小姐递给经理一张精致的表格，经理开始按照表格中的内容进行的询问：“贵宾，您的姓名？”

　　季默：“额，季默，年龄25，性别男，硕士研究生毕业……”

　　“……”
　　经理很少见到这么配合的贵宾，满意询问道：“方便透露您的职业吗？”

　　季默不假思索道：“道士。”

　　经理：“……”
　　女导购：“……”

　　二人的沉默有些太久，季默微微咳了一下，女导购的服务本能近乎肌肉记忆，赶紧递上一杯水：“贵宾，请喝水。”

　　季默尴尬道：“谢谢”

　　女导购试探道：“贵宾，您说的是寺庙里的道士吗？”

　　季默无奈：“寺庙里的是和尚。”怎么过去和未来都一个德行，分不清和尚和道士，他象征性的喝了一口水，直言不讳道，“我有一座道观。”

　　经理的下巴应该是医美过，因为在不自然的脸部肌肉抽搐下，下颌骨有些秃噜扣，“那还……那还挺好的。”

　　经理尴尬起身，和女导购商量起来，临走前还不忘客气道：“大师，您稍后。”

　　季默腹诽，‘我与大师二字，还真是缘分深厚。’

　　经理把女导购叫到一边，仔细问道：“顾客是谁引荐的？”

　　女导购茫然：“大门开着，自己走进来的。”

　　经理完全蒙了，大客户自己找上门来是好事，但是这种类型的客户，他职业生涯有史以来也是头一次遇见。

　　女导购道：“都说现在的出家人有钱，没想到出手这么阔绰，听说在日韩那边，土地和财富有很大一部分都掌握在寺庙手中，简直就是当代地主。”

　　经理更加懵了：“这么说还有可能是海龟版的出家人。”
　　女导购严肃点头：“大客户。”

　　二人简单商量过后，很快回到谈判桌上，生怕季默这个大客户跑了。

　　经理客气道：“请问，您是有海外工作履历吗？”

　　海外？4000年后的京都算不算海外？可是好像又不能对这两个人明说。
　　季默谨慎道：“额，在海外是有些产业，最近买了座工厂，计划改造成道观，初步已经建成，所以需要现金，不过我可以保证，钻石的来源一定合法。”

　　经理和女导购瞬间兴奋了，道观都开到海外了，这得是多强的经济实力啊。
　　经理当即拍板道：“您的钻石我们愿意收购，50万一颗，不知道您是否愿意达成合作。”

　　50万？我的老天，难怪女的见到钻石都会说Ido，换做我也愿意do，
　　季默尽量让自己平静：“奥，你们满意就好。”

　　经理激动得热泪盈眶，道：“大师果然是出家人，慈悲为怀，体谅我们这些打工者的辛苦。”

　　由于价格超乎预料，季默只是卖了6颗钻石，银行卡信息很快提示现金到账，他晕晕乎乎的离开珠宝店，经理一路送到大门口，季默严重怀疑，如果不是自己明确拒绝，这家伙一定会热情的送到家门口。

　　难怪大家愿意逛奢侈品，这服务水平简直让人虚荣心爆棚，季默揣着300万巨款，直奔凌晨的农贸市场……

　　6046 未来世界
　　季默双手扒着井壁，头晕眼花的开始往外爬，“我就奇了怪了，为啥回去就直接躺在外边，到这儿还得爬一段儿！”

　　某人蹬着小腿费劲吧啦爬上来，落水狗一样甩甩脑袋，抬头瞅了瞅天上的超大号太阳，直接瘫在背后的大型双肩包上。
　　他打算天然烘干身上的水，嘴里还絮絮叨叨起来没完，“我在过去折腾一宿，也不知道这里过去几天了，但愿言孤城这个瘟神已经走了。”

　　“不多，也就6天。”

　　靠！闹鬼了不是，季默慌忙从地上支棱起来，言孤城正邪歪着身子，懒洋洋的躺在摇椅上，半眯着一双桃花眼，毫无忌惮的上下打量他，刚才骂人的话估计全都让他听见了。

　　季默干笑道：“哈哈，池子里头的水还挺凉快，我刚在里头洗澡来着。”

　　言孤城极为配合道，“嗯，水里泡6天，气色都红润了。”
　　他打量着季默背后的大包小裹，颇有兴趣道，“洗脸坑下头还有瓜果蔬菜？啧啧，还真是福地洞天呢。”

　　季默恨不得扭头在跳回去，可是他实在是没劲儿了：“孤城，可不可以等我想好了，在解释。”
　　毕竟当着聪明人扯谎，最终难过的只能是自己。

　　言孤城似乎变得很好说话：“记得把借口编的好一点，外一有个破绽，我还得费事而把你扔进遗迹里头。”

　　季默委屈巴巴的掏出一盒新鲜荔枝王，狗腿的递到言大佬面前，有样学样的模仿着珠宝店的经理，本着客户至上的原则，一颗一颗的剥开，双手递给摇椅上的‘瘫子’。

　　言孤城一点儿没有吃人嘴短的意思，一个接一个的嚼着新鲜多汁的荔枝，就是只见吃，不见吐核儿，季默内心泛起嘀咕，不应该啊，难道是新品种，无核儿荔枝吗。

　　他随手往嘴里塞了一颗，冰冰凉凉，甜滋滋的味道沁人心脾，但是荔枝核儿也明显存在，他果断吐到手心儿里看看。

　　言孤城看到季默一气呵成的吐核儿动作，半瘫的身子陷入僵硬，原来这里面硬邦邦的东西需要吐出来。

　　季默好死不死道：“孤城，你吃荔枝咋不吐核儿？你，该不会没吃过荔枝吧？”

　　言孤城抿着唇，不作声。

　　季默持续输出：“可小朋友两三岁都知道吃水果要吐核儿，你怎么……该不会？你不知道咋吃水果吧！”

　　居高临下的联盟第一治安官，彻底羞臊了，辩解道：“谁说不知道！每年联盟表彰宴会上，水果多的是。”不过都是些酸不拉几的沙棘果，涩涩的，味道实在没什么诱惑，另外，出差的时候倒是见过新鲜的苹果，但是公共场合又碍于情面，从来没吃过。

　　我的老天，悲催的未来人，不会连水果都没有吧，仔细想想，来到这里这么久，却是没见过水果摊，那我手上的这盒荔枝，岂不是当世孤品！
　　季默瞬间觉得自己有了谈判的资本，狗仗果势道：“孤城，只要你不惦记着杀我，这盒都给你。”

　　言孤城黑着脸：“贿赂治安官，罪加一等。”

　　季默冷哼一笑：“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孤城你知道四大美人吗，他们之所以长得漂亮，就是因为天天吃荔枝，既然你不答应，那我就全吃了。”

　　季默坐地上开始扒皮，一颗接一颗往嘴里塞。

　　言孤城明显坐不住了：“看你表现，留待观察。”

　　原来这么容易就能保命！
　　季默狗腿的将拔好的荔枝递到言孤城唇畔，堂堂联盟第一治安官，还是第一次被人投喂，羞臊着耳根，无奈忍受不了荔枝的诱惑，只能乖巧张嘴。

　　局势暂时稳住，季默试探性的问道：“孤城，其他人有没有发现我？”

　　言孤城继续恢复半瘫的状态，宝贝似的抱着一盒荔枝，拈酸刻薄道：“发现什么？发现你半夜投井？或者参观你如何诈尸？”

　　季默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当我没问。

　　言孤城纤长的手指举到半空，认真的观察着手中的荔枝，道：“所以，你是从遗迹世界跑出来的…小怪物。”

　　还可以朝着这个走向发展吗？不愧是言大佬，思路清奇啊，或许顺着这个走向往下编一编，也能混过去。
　　季默硬着头皮胡诌起来：“额，应该是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出来了。”

　　言孤城看着井口的方向蹙起眉头，半晌道:“监测遗迹的治安官简直就是废物，里面的怪物爬出来居然都不知道。”

　　没等季默反应过来，天地间猛然颠倒过来，言孤城提留着自己的‘金主’，众目睽睽之下穿过前院，大步流星的就往外走。

　　前院干活的胖子扭头问刘一手：“大师啥时候回来的？”
　　刘一手摇头：“是不是昨儿晚上？”
　　刘遮天紧张的看着：“我们用不用救他。”

　　刘一手呵斥道：“别胡说，你懂啥，有钱人家的少爷，都不喜欢走路。 ”
　　刘遮天惊叹道：“原来有钱人家的少爷喜欢被人拎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