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夜又逢末世人》倚栏观月

153、基地往事

　　洛萨斯克基地 2046号试验场

　　五年前，无常和他的科研团队历经磨难，度过重重雪山终于来到传说中的洛萨斯克，人是一种很独性的动物，却在越是恶劣的环境中越能证明其群居动物的属性。

　　幸存者们需要借助彼此的关怀挨过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就好像那些世代都处在暴风雪中心的企鹅群，他们所拥有的一切，就是陌生又熟悉的彼此。

　　无常博士每天早上5点就会投入到2046试验场的工作，小伙子先在山顶的天池里洗个冷水澡，然后在玻璃房内烧一壶山间雪水，对着破晓的晨光打坐片刻。

　　没有了发达的网络和科技产品的牵绊，五年的时光让他的科研能力获取巨大提升，连带着道心和道术也在突飞猛进。

　　无常看着头顶越发暗淡的太阳不免叹气，“半人马座的坍塌还在继续，地球距离太阳的距离越来越远，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回到乾元观。”无数个日夜星辰轮转的时刻，他都静静地端着茶盏思念着故乡。

　　2046号基地原本是一处火山口，过往风吹雨打的岁月中形成了火山湖，随着全球气温骤降，湖面结冰且覆盖了厚厚的积雪，奈何基地为了生存不断从地下攫取‘永恒之火’，搞得这座死火山时不时的打个喷嚏，在地热因素干扰下，阴差阳错的造就了一汪碧波湛蓝的天池，

　　蓝宝石一样瑰丽的湖面绝对是冰天雪地世界中最另类的颜色，就同走入绝境的人类一样，最安全的避难场所只能建立在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群上。

　　“让我这顿好找，就知道你躲在这里发呆，赶紧的，实验室又出事了。”两个架着厚眼镜框，满是黑眼圈的‘白大褂’火急火燎的跑过来，二人不等无常把衣服穿上，一左一右架着人就冲了出去。

　　“我说过，在没有找到驾驭火焰的办法前，谁也不能再次进行活体实验！”

　　地面上躺着冰冷的14具尸体，其中十具是基地挑选的试验对象，他们中大多数是投奔基地的普通难民，都是些没有任何劳动价值的老弱。

　　无常不是天真的傻小子，他很清楚这些实验对象并非自愿前来送死，可他在默许第一轮临床实验的时候，就已经成了这场屠杀的帮凶。

　　他曾劝解自己，这些人都是迎接黎明前必要的牺牲，可是五年来这种牺牲似乎越来越没有底线。

　　至于另外四具尸体，已经彻底烧的面目全非，从未彻底燃烧殆尽的衣角判断，他们四个就是擅自违背他的命令进行实验的科学家。

　　无常博士的团队自从地下岩浆中提取出‘永恒之火’，他们俨然成了基地内的英雄。

　　那段日子，所有萎靡溃败的灵魂仿佛一夜之间都被唤醒，胶囊仓中一簇簇跃动的火苗给了所有幸存人类活下去的希望。

　　无常作为科研人员，激动过后剩下的更多是慌张，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他的11岁，师傅第一次教他还魂之术，透过停尸间内一个个陡然耸立的僵硬身体，他从那一双双已经散开的瞳孔中看到了这些人生前的贪婪和狂热。

　　现如今整个基地内的活人，都是这样的眼神。

　　永恒之火的发现令人欣喜，可事实证明人类并不能驾驭这种来自地核深处的火焰，因为这鬼东西比人类还要贪婪，它游弋之处，皆要吞噬一空。

　　无常的科研团队耗尽心血，同这一团团贪婪的火焰斗争了七年，最大的突破就是将其隔绝在人类的表皮之外。

　　无常的科研团队始终相信，只要永恒之火不再具有燃烧人类的特性，他们就可以将其用作复苏文明的火种，但事实证明 ，一切都是徒劳。

　　诡异的火焰虽然经过淬炼可以规避人类的表皮细胞，但是它们却学会了像病毒和细菌一样，通过呼吸、眨眼、咀嚼等晦涩腌臜的途径钻入人体内部结构，然后贪婪地蚕食人类的五脏六腑，这鬼东西似乎对人体内蕴含的蛋白质具有极大的欲望。

　　无常团队的研究自此陷入僵局，作为科研的骨干力量他很清楚，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下来，重新分析出新的解决办法，然而这个过程需要漫长的时间等待，甚至是几代科研人员的努力。

　　只可惜洛萨斯克基地内的人根本不具备这种耐心，一人走入穷巷会记得掉头，而一群人步入穷巷，他们能做的只剩下互相怨憎。

　　“我说过，暂停永恒之火的活体实验，你们为什么就是不听，到底要死多少人你们才肯罢休。”无常推开宴会厅大门，基地的长官们正沉醉在灯红酒绿的派对上，即便是色彩单调的世界，人类的各种欲望依旧喜欢通过五花八门的形式宣泄出来。

　　无常博士不请自来且大声质问，搞得在场的所有长官都非常扫兴，一个个的沉下脸来，或许搞科研的人永远都不知道，一群无能的发号施令者他们对自己一无所知的领域不存在任何的敬畏。

　　“博士，我想基地授予您最高级别的出入权限，并不意味着您可以如此无礼的破坏别人的酒会。”身着金色燕尾服套装的治安官们依旧端坐在高高皮椅上，他们冷着眸子，俯视着这位邋遢且无礼的科学家。

　　“抱歉先生，如果实验室没有发生意外，我想死去的四位科学家也非常愿意拜访您的酒会。”对于这件事无常不想再让步，他非常清楚永恒之火的危险性，远远不像它的名字那样可以让人心存遐想，“我们根本就没有能力驾驭永恒之火，我们必须”

　　“博士，我想您越界了，这个基地中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而你的，就是尽快找到能够控制永恒之火的办法，只要你晚一天完成任务，就会有更多的实验体以及更多的科学家，惨死在残酷的宿命中，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些人的死，都是因为你的无能。”端坐在正中的金领子沉声呵斥着一脸愤怒的天才科学家，并且发出了严厉的警告，“如果您不想更多的人送命，就马上去你应该去的地方。”

　　无常博士想不明白，自己如何从一个基地的英雄，一瞬间沦落成为无能的刽子手。

　　傍晚，一票灰头土脸的科学家坐在天池的火堆边上啃着水煮土豆，他们是整个基地内最清醒的人，同时也是一群最没有话语权的书呆子。

　　他们都清楚，或许十年乃至二十年的漫长等待中可以找到驾驭的办法，但是绝对不可能是现在，“我们必须想办法让大家冷静下来，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再走下去只能是毁灭。”无常博士似乎感受到了即将面临的悲凉命运。

　　“一个沙漠中要渴死的人，碰见一口窜着水花的井，即便你告诉他喝水会被魔鬼盯上，恐怕他们也会不遗余力的跟魔鬼做交易，至于交易的筹码那就不好说了，金银财宝最微不足道，有些疯子说不定会送上自己的老婆孩子，更有甚者，本身就是个一无所有的穷鬼，唯一能够贱卖的只有自己的灵魂，就好比那些整天在酒池肉林里混日子的金领子长官。”

　　邱凡这个人除了相貌生的好，时时刻刻还保持着儒雅的调调，他的自律与睿智仿佛已经刻进骨血中，他和无常本就是师出同门的师兄弟，如今遭逢大难又相互扶持着来到洛萨斯克。

　　不过鉴于此地人生地不熟，二人刚进入的时候刻意隐瞒了彼此间熟识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只当他们是脾气相投的朋友。

　　“解铃还须系铃人，或许我们该让那些身处高位的统治者意识到永恒之火的危险。”无常整个一天都浑浑噩噩，不知不觉中说出的话让自己都吓一跳，待他想要将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收回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我同意，就算是没有任何劳动能力的老弱，他们的生命应该得到尊重，决不能随便被抓来当做实验对象。”
　　“我也赞同，早就应该这么做，凭什么洛萨斯克的前途我们自己不能决定，他们这些长官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科学。”
　　“说干就干，我们今晚就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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