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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知己 ...

  •   “你怎么会赛教的会歌?”
      余皓靠在椅背上,听到这声质问抬起眼来,用略带好奇地眼神打量这人,然后平静地说,“我会唱什么歌,想听什么曲子,关你什么事?”
      那人好似噎住了,半响才支支吾吾地答道,“那……你也不该在组织所有人的面前……”
      “我们的目的,组织的目的,难道不就是废除不必要的制度,推翻无意义的法律,追求革新,追求个性吗,追求卓越吗?这可是组织的第一准则,像您这样的人,不会……不知道吧?
      “还是说……”他轻笑一下,将环打开,给对面的人展示外界媒体刚刚发表的新闻——《某公职人员因与反政组织进行对话取消竞选资格》,“我们也已经败絮其中?”
      那人胸脯快速起伏几下,再次沉默了。只听他用力地蹬着脚上的皮鞋,然后摔门而去。
      余皓在纸上写下了最后一句话。
      白鸽的翅膀承载了自由,和平,和爱
      它自在翱翔 将希望洒满大地
      它高声歌唱听见万物朝圣
      数据的牢笼不似云那般轻盈
      它闪烁着电子的微光它禁锢着人类的梦想
      它将白鸽囚于地底
      它高声呼救 只听见母亲的泣涕幽咽
      它寄望逃脱 突然听见从天空传来圣歌
      它听见他们高谈正义他们妄谈平等
      它听见他们与天下万物对话
      吾等召集天下广才 吾等公平公正假面无私
      你可为正道?
      无人回答
      吾等摒弃一切偏见,唾弃所有虚假
      你此话为真?
      这是不容置疑之辞
      那我则参与
      未来与希望终将获得自由
      吾等现此补充:
      笼中之人 无此资格
      ——
      “你觉得这首歌怎么样?”场景转换,他似乎还是坐在他的办公室里,不过这次站在他对面的不是那些讨人生厌的守旧派,而是另一个自己,所以他并不尖锐——锋利的刀刃永远刺向敌人。
      余皓看见自己的脸浮现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他知道方木回来了。
      “挺不错的。”他也笑了一下,两人的表情慢慢重合。
      “这是一首很美的曲子,不是吗?”方木一边换上了衣服,慢慢地向客厅走去,一边说,“就算是赛教,也不缺有才能的人,世界上所有事情都是这样。虽然很多人唾弃他们迂腐的行为和不切实际的思想,但是有的时候,这种想法也能诞生很多美好的东西,比如……”
      “比如这首歌。”余皓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极端的理想主义和极端的现实主义的集合体,完美的节律和严密的编排所产生的梦幻,可能也只有他们才能作出来吧。”
      “没错。”方木点点头,道,“世界上的人有很多,所以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人。我们总是认为自己是对的,可站在对方的角度,他们何尝不是正确的呢?没必要对他们抱很大的恶意,他们也是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的人。一个在音乐方面有重大成就的人,可能会
      “我们无法让所有人都理解我们,所以我们组织内有一个守则:不要逼迫任何人接受我们的思想。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对事情都有独特的见解。我们可以坐在对方对面说服他们,但是不可以冲他们大吼大叫,拿刀指着对方,或者威逼利诱地让他们说出我愿意加入你们或者我将追随你们之类的话,这是违背我们的宗旨的。”
      “就像这首歌一样,它就算是我们对立面的人作的又怎样,它照样是优秀的,我们没有资格去评判它或者嘲笑它的梦幻。它的美虽然不是我们所喜爱的现实,但是,一个人活在世上,怎么能没有梦呢?”
      余皓点了点头,等方木再一次消失,他的脚再一次踏上地板上时他才意识到,方木是怕他太过年轻而误入歧途,成为返璞的反动派。他低头笑了笑,方木也笑了,慢慢地说,“我建议你还是快一点,要迟到了。”
      他愣了一下,然后手忙脚乱地打开环,白色的大字幽幽地显出:8:10
      “我靠。”他大脑空白地骂了一句,然后冲出了家门,感到方木在脑中笑得发抖。
      他真的很喜欢笑,他一边跑一边想。
      ——
      余皓好险赶上了第一节课……的下课。向老师道歉后他敦地坐回座位,向椅子上一靠,叹出一口气。
      又忘记问方木那些问题了,他挫败地想,用手抹了把脸,怎么每次都会被他岔开话题?
      “嗨。”不知道从哪探出来一个人。
      一个大头突然出现在眼前还是太过惊悚,余皓没保住平衡,椅子往后倒去,被那个人眼疾手快地抓住了。
      余皓深吸了口气——他刚刚甚至为自己的后脑勺默哀了,强迫自己维持住友好的表情,却只挤出一个假笑,“你是……?”
      “张愿锦?”许昌坐到他身边,说“你现在不是应该在排练吗?”
      “嗯哼,我旷了。”张愿锦理所当然地回答,然后重新转过头来说,“余皓,我们谈谈?”
      “谈什么,谈判还是谈恋爱。”余皓面无表情地说。
      “都不是,我们来谈谈巴特勒先生的光头。”张愿锦笑着说。
      许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怕监控拍到,于是将头埋到了桌底,笑得颤抖。不过余皓没有笑,反而皱起了眉头。
      余皓直觉他这时候提巴特勒并不是随便拉了个人充数,而是有意所指。张愿锦用右手在左锁骨上一点,又在胸口按了一下,然后狡黠地笑了一下,侧身示意他出去聊。余皓站了起来。
      “这个张愿锦,居然是返璞的成员吗?”方木有些震惊,随即又释然了,他这个年龄的时候最不合群,基本上和除了许昌的同龄人无交流,偏偏又是年级里最叛逆的一个,这导致所有人都认识他,但他一个都不认识。
      “的确让人惊讶,不过也在意料之中。”余皓答道,“不过我一直以为他只是有个性,又有自己的想法。”
      “我也是。”
      “你当然是。”
      刚刚那个动作是返璞成员见面时的暗号,只有少部分内部人员知道。余皓也是从方木零星的讲述才知道一些。
      “今天早上,我和巴特勒先生谈了一会。”张愿锦领着他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开门见山地说,“听上去,你像是做了一些……违背他的事情。”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又看向余皓。
      余皓知道他在顾忌他身上的监视器,所以装作无意地说,“是啊,我们发生了一些矛盾。你一定看过最近他的采访视频吧,嗯……他在一些方面很固执。”
      最新的关于巴特勒的采访只有一个——《德川高等学府一级演奏家巴特勒谈音乐》。
      张愿锦眼睛一亮,说道,“的确,如果……是因为这个触怒了他的话,倒也难免。”
      “当然,毕竟我可不清楚他的底线在哪里。”
      “那我就不怪你害我上台拉小提琴的事了。”张愿锦朝他眨了眨眼睛,他突然有些愧疚,“今晚有空出来逛逛吗?就在公园。”
      余皓有些惊讶他这么着急,不过还是答应了。两人一起回到了教室,路上东拉西扯地聊了些别的。在他们身后,监控正怀疑地盯着他们。
      他走到许昌身边坐下,许昌正埋头写着什么,听见动静抬起头来,“这么快?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余皓和我经过讨论后,一致认为巴特勒的光头是有专人每天修剪的——不然他是怎么和电灯泡融为一体的呢。”张愿锦笑嘻嘻地对他说。
      许昌:“……”
      感觉最近巴特勒先生的光头出现的有点频繁呢。
      余皓凑过去看许昌在写什么,却被许昌遮住了。
      “我也不能看?”余皓作出一幅伤心至极的表情,“我们友谊的小船终于要开始体操生涯了吗?”
      “以后会给你看的。”许昌安慰道,拍开了余皓贼兮兮的手,把东西塞进了书包。余皓只来得及看清粉色的一角。
      余皓嘟囔着对方木说,“真有意思,现在谁还拿粉色的纸写字啊……”
      “听说以前有过给倾慕对象写粉色信的习俗。”方木想了想说,然后想到几年前——也就是这个世界的四年后,许昌给他的最后一句话,突然不知道该不该向他解释。
      余皓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倾慕对象”的含义,待到脑子转过弯后只感觉五雷轰顶。在他眼中,“许昌”和“倾慕”这个词完全差了一个太平洋加南冰洋加北冰洋加……
      “不过现在也有其他说法。”方木补充说,“比如……”爱人之间。
      虽然环的投送比书信快一百倍——好吧,书信也是环投递的,但是仍然有一些怀旧的人喜欢写信沟通,没有等待就没有惊喜,大概就是说的这些人了。
      “比如?”余皓见他久久不说,问道。
      “我忘记了。”方木义正严辞地说,“你以后记性也会变的特别差,你那时候就明白我的痛苦了”他想做出一个痛苦的表情,可被余皓压下去了。
      余皓无语地盯着桌子。
      “话说那个张愿锦。”方木眨了眨眼,转移话题说,“他不是大提琴手吗?巴特勒怎么让他上去拉小提琴了。”
      “哦,我忘记了。”余皓平静地说。一边说还一边将练习卷翻了个面——这下完了,正反两面都不会。
      余皓内心崩溃着,面上却依然平静,他从桌上的笔筒抽出一支笔,划了两下,没电了。
      余皓:“……”
      方木在一边幽幽地说,“看来我记性不好是从小养成的啊。”这都能忘。
      纸张已经被另一种仿制纸替代,摸起来光滑细腻,看起来也非常好看,但是普通的笔根本写不上去。学校发放了专门的笔,这种笔都是两月充一次电,德川有规定说:每双月份一号为统一充电日期。所以每逢那一天学生就特别高兴,因为笔都没有了,作业更没有了。
      这个日子谁都不会忘——至少德川的学生不会。不过现在估计得加上一个例外:德川高等学府三年级学生余皓。
      “你不会是光顾着玩了吧?”方木不动声色地刺下第一刀。
      “……”
      “唉,现在你这张卷子怎么写?”第二刀。
      “……”
      “不过也没事,你不写和写了分数其实差不多。”第三刀。
      余皓呼地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走,许昌被吓了一跳,“你去哪?快上课了。”
      “去揍人。”他回头笑着说,许昌从这个笑容里看出来杀气,不过还是问道,“谁啊……”
      余皓没有回答,径直向外走去。
      “谁惹他了……”许昌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低头看了看被同桌气急败坏扔下的笔,“诶,他的笔怎么没充电?”
      ——
      说是揍人,可是他又没办法真的把这个人拉出来揍一顿,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戳瞎自己的左眼,余皓犹豫了两秒,觉得还是算了。
      鬼知道这个人以后会不会走。
      到时候他可亏大了。
      余皓一边像电房走,一边开始思考这个以前没想过的问题。既然方木是无缘无故地来的,那么他今后是否会无缘无故地离开呢?
      “不管会不会,都希望这个日子晚点来。”余皓想。
      方木的嘲笑和讲解总是给他一种安心的感觉,如果说有一个陌生人特别了解你的话,你可能会觉得恐怖或者惊悚,可如果是另一个自己的话,就只会觉得轻松和愉快。
      世界上有很多人愁“前路无知己”,那其实是他们忽视了,前路永远有自己。
      而自己,才是真正的“知己”。
      “话说你怎么揍我啊。”方木从刚刚开始就笑得没停下来,“戳瞎我的眼睛吗?”
      “不谋而合啊,朋友。”余皓冷冷地说,“本来不想试的,但是你再说我就改变主意了。”
      知己个毛线,他就是回来折腾他的。
      方木挑了挑眉,似乎是要说些什么,但是很快就消失了。余皓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向旁边窗户一看,许昌站在自己的身后,手上拿着一支笔,欲言又止。
      余皓突然想起来,他刚刚不是通过思想和方木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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