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行》涂山画海

97、橄榄树

　　“我要去谈一笔生意。”小丫头眼神闪烁“如果这笔生意谈成了，公司估计会升我做地区的负责人。”
　　“可是你看起来很不开心。”乞丐低着头说“跟着笔生意有关吗？”
　　“对方是我朋友父亲的朋友，他以前跟我说过对方的情况，我不知道该不该利用这些。”小丫头有些为难的说“如果动用这些的话，这场生意我们一定会赢，但很可能，他会失望。”
　　“男朋友？”乞丐抬起头，目光中有幽幽的光彩闪动。
　　“对，就是我以前说的对我很好的那个，上次我们一起看烟火你见过的。”小丫头点点头“我们准备今年结婚。”
　　“怕男朋友觉得你利用了他？”乞丐问。
　　小丫头点了点头。
　　“那好办。”乞丐突然笑了“如果大家都赢了不就没问题了？我记得有个词叫做双赢。”
　　“双赢？”小丫头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很聪明。”乞丐笑容更浓了“那今天就讲一个关于智慧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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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橄榄树象征和平，能够代表人们的博爱情怀。橄榄树象征着胜利，代表了希望，古代奥运会的奖品就是橄榄枝编成的花环。橄榄树生命力极强，能够适应各种不同的生存环境，象征顽强的拼搏精神。橄榄树是坚强和生命的象征，代表着永远。传说，波塞冬与雅典娜为争夺为雅典守护神之位相持不下。最后达成协议；能为人类提供最有用东西的人将成为该城的守护神。波塞冬用他的三叉戟敲打地面变出了一匹战马。而弥涅耳瓦则变出了一棵橄榄树——和平与富裕的象征。因战马被认为是代表战争与悲伤，因此雅典就以女神的名字命名为雅典，女神很快将该城纳入她的保护之中。

　　橄榄树：关于智慧
　　第五世，你是女神，我是凡夫，执念化成了橄榄

　　弥涅耳瓦静静站在河边，低下头去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水中的那个女人白皙高挑，头上戴着鲜花编织的桂冠，深蓝色的眼睛里流动着智慧的光芒，象征圣洁的白袍披在她的身上，一尘不染。
　　“比阿芙罗狄忒那个贱人漂亮多了。”弥涅耳瓦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很显然，她对自己这个凡人的身体很满意，但一想到阿芙罗狄忒，她的眉头就又皱了起来。
　　一个小时前，她刚刚在奥林匹斯山拦住了这个阿芙罗狄忒。事实上，帕琉斯和海洋女神忒提斯的那场婚礼以后，这已经是她第七次拦住这个女人了。当那个叫做帕里斯的人类因为阿芙罗狄忒的诱惑认定她是最美的女神，将金苹果送到她的手上时，弥涅耳瓦第一次品尝到愤怒的滋味，在她看来，那个放着智慧和能力不选，而选择了爱情的人类简直是愚不可及，这让她始终忿忿不平，想要从阿芙罗狄忒手中夺回那颗金苹果。
　　“金苹果是属于我的。”阿芙罗狄忒皱了皱眉，她连皱眉的样子也那么娇媚“爱情比智慧和能力重要，不是吗？”
　　“只有愚蠢的人类才会相信你的爱情。”强烈的愤怒攫住了弥涅耳瓦“你只是利用了那个人类的无知，不是吗？否则他怎么会和海伦私奔？又怎么会抛弃那么爱他的俄诺涅？你所谓的爱情，不过是诱惑无知的人类做出错误的判断罢了，你没有资格拥有那个金苹果。”
　　“想不到智慧女神也会愤怒。”阿佛洛狄忒掩面而笑“作为圣处女的你是不会理解爱情的美妙的，要知道爱情一旦到来，无论你的智慧和能力都毫无用处。比如说，智慧女神弥涅耳瓦，也会爱上一个一无是处的傻子。”
　　“绝不可能。”弥涅耳瓦说“你的阴谋诡计在我的智慧面前毫无用处。我根本不相信你那愚蠢的爱情，更不可能爱上任何人。”
　　“敢不敢赌一把？”阿佛洛狄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如果不会爱上一个傻子，金苹果就是你的，如果你爱上一个傻子，你就当着奥林匹斯众神承认这件事，怎么样？前提你要变化成凡人一年，不准使用神力。”
　　弥涅耳瓦陷入了沉思。
　　“看吧，智慧使你畏首畏尾，而爱情让人勇敢。”阿佛洛狄忒嗤嗤的笑了起来“看来你并不敢和我赌，那么，金苹果我就带走了。”
　　“我赌了。”弥涅耳瓦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愤怒果然是智慧的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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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粒小石子转动着落入水中，连续着弹跳了几次，水面上泛起了一串涟漪。
　　弥涅耳瓦的倒影被打破了，她皱了皱眉，转过身来。
　　扔出石子的人此时正无辜的笑着，这是一个叫做西瑞尔的普通牧童，他的父亲不是国王，也不是神明，他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她既没有在冥河的水里浸过全身，也没有力大无穷的天生神力，唯一拿得出手的是他那张还算清秀的脸，可惜和希腊那些的美男子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弥涅耳瓦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能活得那么悠闲，难道他不应该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羞耻，拼命的学习吗？他怎么可以这样懒惰？想到这儿，她不禁自嘲的笑笑，自己怎么可能爱上这样愚蠢的男人？这场赌局自己是赢定了。她抬起头，嘴角挂着讥讽的微笑，看着西瑞尔。
　　这莽撞的少年却会错了意，弥涅耳瓦的微笑给了他莫大的鼓励，他小跑到她的身边，讨好的说“很漂亮的水漂，不是吗？”
　　弥涅耳瓦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她更加厌恶这个少年了。这种完全没有觉察力的人根本就不知羞耻心为何物，根本分不清微笑还是讥笑，他们只会根据自己的想象滔滔不绝喋喋不休，像讨厌的苍蝇一样，嗡嗡嗡的叫个不停，如果神力还在，她也许会立刻把这个在她面前仍然神采飞扬的讲着打水漂的技巧的讨厌鬼变成一只真正的苍蝇，她曾经把一个狂妄的，试图挑战她权威的女人变成了一只蜘蛛，这让她感到很快乐。
　　“所以，我爱你，弥涅耳瓦”这个年轻人终于结束了对“打水漂”这项技能的介绍，这让弥涅耳瓦觉得可笑极了，她无法理解他是如何从一个话题突然跳跃到另一个话题的，更无法理解是什么给他勇气用这样随意的语气来说出这么严肃的一句话。他眉飞色舞，手足无措，头发上还沾着一根青草，活像是一个小丑，淋漓尽致的表演着人类的愚蠢。所以她突然笑了出来。
　　在西瑞尔眼里，这无疑是一个鼓励的信号，他大着胆子去拉她的手。这显然激怒了弥涅耳瓦，她狠狠的把他的手甩到一边，忿然喊道“滚开！”
　　作为高高在上的女神，很显然，她从没收到过这样的侮辱。这让她非常愤怒，她在心里狠狠的咒骂着阿佛洛狄忒这个贱人，感觉受到了愚弄一样。她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嘴唇翘起了一个愤怒的弧度。她完全没有意识到此时自己已经不是高高再上的女神，而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她这样的动作在西瑞尔的眼里不是愤怒，而是娇嗔。所以他只是嬉皮笑脸的笑着对她说了句“你真美”，便赶着他的羊群离开了。
　　如果愤怒可以化为实质的话，弥涅耳瓦此刻的愤怒可以烧干整个爱琴海，可惜愤怒和智慧不同，它没有丝毫力量，除了让你感到疲劳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弥涅耳瓦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但凡人的身体根本无法控制这种情绪，这让她感觉非常烦躁。
　　她感到强烈的屈辱，比在那场婚礼上看着金苹果被阿佛洛狄忒得到时的屈辱感更加强烈，在她看来，这个愚蠢的人类侮辱了她，可作为一个凡人的她竟然无法报复，她暗暗发誓，恢复神力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那个愚蠢的凡人和他的子孙后代统统变成苍蝇。
　　人类本就是虫子，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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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瑞尔非常愉快。
　　事实上，他一直很愉快，虽然作为一个父母都在特洛伊战争中死去的，既没有财富也没有权利的孤儿，他有一万个理由悲伤，但他却选择了快乐。即使是每天在草地上躺着，嘴里叼着一根芦苇，静静的看着白云飘过，他也会很开心，哪怕是被人们称作“无用的放羊小子”“傻子西瑞尔”也很快乐。
　　他是快乐的西瑞尔，但他今天的快乐显然是加倍的，今天他鼓起勇气，向那个他一直仰慕的女孩子表白了，而她竟然对自己笑了，虽然因为自己想要拉她的手惹她生了气，不过她生气的样子也是这么好看。西瑞尔觉得自己一定是得到了神灵的眷顾。当他回到自己的那件破旧的茅屋，望着从破损的屋顶泄露下来的星光时，他竟然兴奋的睡不着了。
　　当他终于在无尽的睡意中昏昏睡去以后，他梦见了那个女孩子接受了他的爱，他拉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在草地上奔跑，羊群安静的吃着草，头上是蓝天白云，他们歌唱着，欢笑着。
　　对于沉浸在爱情中的人来说，这实在是一个太过于简单的梦境，但西瑞尔并不这么以为，对与一个终日以放羊为生的人来说，这实在是他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情了。
　　当第二天西瑞尔再次赶着他的羊群，盯着黑眼圈来到弥涅耳瓦面前时，手里捧了一束鲜花，这是他在草地上摘来的,不值一文——他本就身无分文，但他固执的认为这就是最好的礼物。当他将那束鲜花送到她的手中时，她不屑一顾的表情第一次让他的心灵感到刺痛，她将那些花丢在地上。他望着她的眼睛，似乎想寻求一个答案。
　　“再美的花也会凋谢，不会长久。”她用那双漂亮的赤足踩在那些花上，那些花朵变成了一堆烂泥“你看，就像这样。”
　　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西瑞尔又再度愉悦起来。
　　“我对你的爱天长地久。”他看着她的眼睛说。
　　“哦嘎嘎嘎。”她笑了起来“你看，这并没有什么用，你说你爱我，可你能给我什么呢？”
　　“整个希腊的权利？”
　　西瑞尔摇摇头。
　　“富可敌国的财富？”
　　西瑞尔摇摇头.
　　“浩瀚如海的智慧？”
　　西瑞尔还是摇摇头。
　　弥涅耳瓦眼中充满了鄙视，如果说人类只是虫子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个无疑是最恶心，最垃圾的一只，他懒惰、愚蠢、自私、无知，简直一无是处，更该死的是，如此卑贱龌龊的他，竟然会对自己这个高高在上的女神生出觊觎之心，这简直不可饶恕。
　　这只虫子低着头想了许久，终于抬起头认真的说“我能给你快乐，还有爱情。”
　　这句话让弥涅耳瓦想起了阿佛洛狄忒，毫无疑问，这让她暴跳如雷，她冷冷的看着西瑞尔，用最尖酸刻薄声音说：“爱情不值一文，而快乐只是假象。你能给我的只有你的愚蠢，我像傻子西瑞尔这个名字是最适合你的。”
　　西瑞尔垂下头去，这是他第一次为这个绰号感到羞耻。

　　弥涅耳瓦骄傲的昂起头。
　　强烈的愤怒让她忘记了让一个愚蠢的凡人低头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和骄傲的事情，也让她忘记了现在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凡人。而凡人在得意忘形的时候，往往会乐极生悲的。
　　不和女神似乎不打算放过她，在那场婚礼上用金苹果让她丢了面子还不够，厄里斯这次又为她带来了厄运。
　　一队士兵来到了弥涅耳瓦的面前，他们是城邦的王派来的。
　　王选中了她。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将成为王的女人，或者女奴，以她莫名奇妙的来历和出身，显然后者的机会更多一点，不过这并没有让她感到沮丧或者畏惧，相反的，她竟然有一丝窃喜，王显然不是傻子，自己的美貌得到了他的认可，虽然她知道这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显然，比起被一个放羊的傻子追求要好得多。至于会不会成为王的女奴，她一点也不担心，她相信自己的智慧。
　　不过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打击西瑞尔的机会，对她来说，这显然是一件快乐的事儿，于是她看着这个垂头丧气准备离开的年轻人说：“看吧，你的爱就是这样毫无价值。现在他们准备抓走我，可你什么也做不了。”
　　然后她留下一个轻蔑的眼神，倨傲的跟着那群士兵离去。她看起来不像是被带走的女人，倒像是被护卫簇拥着的女王。
　　但西瑞尔这个傻子再一次会错了意。
　　在他的眼里，弥涅耳瓦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失落，无奈，他找不出更多的形容词，总之，那一瞬间，他第一次品尝了沮丧和无助的滋味，这让他感到烦怒，悲伤，恐惧。大概这是这个放羊少年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比羊更重要的事物，而她正在他眼前被夺走。
　　于是他做了他一生中最愚蠢，也最勇敢的一件事，他大叫一声，向那些士兵冲了过去。
　　弥涅耳瓦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他，在她看来，去进行一场绝对没有可能胜利的战斗，这确实是最愚蠢的行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罕见的没有嘲笑，她看着这个傻子丢下了他的羊，疯子一样向那些精装的士兵冲去，然后一次又一次被打倒在地，他拼命的挣扎，用牙齿咬，用手抓，但在那些强壮的士兵面前毫无用处，最终被死狗一样打的满脸是血，拖到了她的面前。
　　两个士兵拖着他走在队伍的最后。
　　“为什么要带走他？”弥涅耳瓦看了眼士兵的首领“这个愚蠢的牧羊人毫无用处，不是吗？”
　　“女人，你不是我们的首领，无权对我们发号施令。”那个精装的战士冷冷的说“你的地位并不比他高多少，不是吗？”
　　“我很快就会成为你们主人。”弥涅耳瓦冷冷的说“你会为你所说的话付出代价。”
　　神的威严，不容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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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高居在宝座上。
　　他威严、英俊、高大，是无数少女心中的偶像；他富有、高贵，拥有整个城邦的财富；他专制、暴虐，掌控整个半岛的权利。作为男人来说，恐怕任何一个女人都会瞬间爱上他，心甘情愿的匍匐在他的脚下，哪怕是做他的女奴。
　　但这不包括弥涅耳瓦，在女神的眼里，即使是整个人类的王，也不过是一只比较强大的虫子罢了。她看了眼萎顿在地上的西瑞尔，他瑟缩成一团，不敢抬起头来，像一条卑微的虫子一样，而那条强壮一些的虫子正用一种和那卑微的虫子一样的目光看着她，这种目光让她觉得十分恶心。
　　“你很漂亮，女人。”王开口了，他看着弥涅耳瓦和他对视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既没有崇拜，也没有恐惧，这让他很感兴趣。
　　“对我而言，漂亮并不是赞美。”弥涅耳瓦面无表情的回答“美丽是最不持久的事物，它终将凋零，你的每一位女奴都很美丽，而我并不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哦？”王的眉毛扬了起来“那么，你想成为我的王后吗？我想这有点困难，但并非不可能。”
　　“很遗憾我无意于此。”弥涅耳瓦骄傲的昂起头“我想你不需要我这样的王后，一个智慧的头脑远比一个听话的女人更有价值，而你首先是王，其次才是一个男人，对于王来说女人是最廉价的资源，而爱情是最靠不住的东西，不是吗？”
　　“你是说你是一位贤者？”王似乎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能让他这么感到有趣的事情了，在他看来，这不是一个漂亮女人的小聪明而已，不过这种小聪明他并不讨厌，所以他准备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所以他饶有兴趣的问“那么，你能为我做什么？”
　　“农耕、商业、税收、教育、军事”弥涅耳瓦胸有成竹“你可以想象到的一切，我都能为你做到。”
　　“说大话可不是一个好习惯。”王的眼睛眯了起来“如果你不能通过大臣们的考试，就必须受到惩罚。”
　　接下来的三十分钟分钟，所有人都见证了一场名为“智慧”的奇迹。
　　弥涅耳瓦一口气列举出300种可以作为食物的植物的种植方法，有一些连农业大臣都没有听说过，那位老人两眼发光，当场拿出本子来记录起来，看样子恨不得马上拜这个女子为师。紧接着，她又向商业大臣讲解了货币的规则，以及城邦税收的情况，商业大臣像个小孩子一样连连点头，无法辩驳。然后她又像教育大臣讲述了人人都有必须接受教育的道理，她还举了一个例子：假如人民不能接受教育，就会变成像那个瘫软在地的牧羊人一样无用的人，她边说边指了指西瑞尔，这让教育大臣深感认同，拉着她的手询问了好久应该如何普及教育的事情。最后，她又和军事大臣现场推演，排兵布阵，仅仅用一只军队，就将军事大臣杀得片甲不留。
　　王站了起来。
　　如果说，刚才他们看她的眼神像是再看一只美丽的花瓶，充满了欣赏，那么这一刻，他们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尊神一样，充满了崇拜。这让弥涅耳瓦非常开心。
　　那是凡人看着神的眼神。
　　王走下王座，拉住了她的手，她并没有拒绝，跟着王走上王座，坐在了他的右手边，那是属于这个国家大贤者的位置。
　　“您是真正的贤者。”王用了敬语“请原谅我之前得冒犯，并帮助我治理这个国家。”
　　“我很乐意。”弥涅耳瓦微笑着说“但我需要一样东西。”
　　“什么？”国王也笑了“只要这个国家里有，我都能为你找来。”
　　“你的信任。”弥涅耳瓦直视着他的眼睛“最大的信任。”
　　“您的决定将成为命令。”王不容置疑的说。
　　这让弥涅耳瓦很满意，她很快下达了她的第一个命令，撤了那个带她来王宫的卫兵队长的职，那个卫兵队长没有丝毫的不满，甚至还为自己之前对她的冒犯感到深深的忏悔。自己竟然侮辱了一位贤者，这让他非常惶恐，甚至想要用生命来谢罪。
　　弥涅耳瓦制止了他，宣布了她的第二个命令，任命那位刚刚被撤职的卫兵队长为将领。她温和的俯视着匍匐在地面的战士，他涕泪连连，看起来不比西瑞尔好到哪去——刚才他还是那么的勇猛，现在却萎顿余地，形同蝼蚁。
　　“你很勇猛，而且很忠诚。”弥涅耳瓦温和的说“你不应该被困在这座宫殿里，你应该像雄鹰一样去战斗，至于你对我刚才的冒犯，你已经付出了代价。”
　　人群中响起了一片赞叹声音，他们都在称赞贤者的公正，那个刚刚被任命为将领的军官眼中满是崇敬的站了起来，他回复了军人的威严和干练，然后开口询问道：“贤者大人，这个牧羊人怎么办，需要我把他送回去吗？”他指了指呆若木鸡的西瑞尔，后者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正呆呆的看着坐在王旁边的弥涅耳瓦，不知在想些什么。
　　弥涅耳瓦知道，只要她轻轻的点下头，西瑞尔将永远没有再见到她的机会，这场赌局自己就赢定了。但她突然不想这样做了，因为那意味着对自己智慧的侮辱和不自信。于是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第三个命令。
　　“他会接替你成为卫队的首领。”她用肯定的说，这超乎所有人的意料，连王都禁不住投来了询问的目光，似乎很疑惑。
　　“可是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战士。”军事大臣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据我所知，他只是一个放羊的，而且还被称为傻子西瑞尔，这样的垃圾，不要说王宫卫队长这么重要的职务，恐怕连当一个卫兵的资格都没有。”
　　“王宫卫队长不需要力量。”弥涅耳瓦笑了“只需要能很好的执行命令就行了，而愚蠢的人更听话，不是吗？傻子西瑞尔是最好的人选。你过来，西瑞尔。”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仍然呆若木鸡的西瑞尔身上，他正茫然的站起身来，看着坐在王旁边的弥涅耳瓦，这是他唯一的安全感，他跌跌撞撞的向她走了过去。站在了离她很近的地方。
　　“你说的对。”王发出一声叹息“他的确很听话，我明白了，王宫的卫队长确实不需要力量，如果需要王宫的卫士长参加战斗的时候，那么这个国家，就已经毁灭了。您是对的。”
　　弥涅耳瓦微笑不语。
　　西瑞尔茫然四顾。
　　众人崇拜的目光聚集在弥涅耳瓦的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他。
　　这是智慧的胜利，还是愚蠢的侥幸？
　　女神并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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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整个城邦被治理的井井有条。
　　弥涅耳瓦不负贤者的盛名，今年不但粮食得到了丰收，城邦的各项工作都被分配下去，百姓们都感受到了明显的变化，欢声笑语多了起来，就连高高在上的王，眉毛也舒缓开来。
　　最让人诧异的是，那个被称作“傻子西瑞尔”的牧羊人，如今成为了整个城邦最受欢迎的人，他完美的执行了王和贤者的每一个命令，让它们变成了现实。他丝毫没有王宫卫队长的架子，他亲自到农田里去，指导农夫按照弥涅耳瓦教授的方法耕种和收割，麦田里堆起了高高的骨髓，他和农夫们擦着汗微笑；他和手工业者们一起劳作，把弥涅耳瓦的每一个发明变成现实，河流上竖起了高高的水车，推动了田野上的磨坊，他和工匠们一起欢呼；他和劳工们一起修整城市的街道，把城邦修建的焕然一新，高大的城墙，美丽的花园和喷泉被很快建造出来，他和劳工们一起漫步其中，流连忘返。偶尔他还会回到草地上和牧童们一起放羊，躺在草地上给他们讲很多新奇的故事，逗得孩子们呵呵笑。
　　“傻子西瑞尔”变成了“执行者西瑞尔”“勤劳的西瑞尔”“快乐的西瑞尔”。
　　他甚至被称为“希望之子”
　　但他仍然是一个傻子，只不过这个傻子又被鄙视变成了被崇拜，由可憎变成了可爱，当愚蠢遭遇智慧，就催生出剧烈的化学反应，演变成了不可思议的事物，甚至有人声称，要成为“西瑞尔式的傻子”，特意跑到草地上去放羊。
　　相反的，弥涅耳瓦这个当初被崇拜的贤者，已经很少被提起了。无他，因为贤者离他们太远，而西瑞尔离他们很近；贤者是高高在上，而西瑞尔来自他们之间，甚至以前还不如他们；贤者虚无缥缈，而西瑞尔很真实。
　　人类天生目光短浅，比起高高在上的神来说，他们更喜欢亲近触手可及的人，比如说，一个普通的祭祀。
　　就连王也称赞弥涅耳瓦的识人之明，说她替自己选了一位最好的卫队长，甚至想要把公主嫁给他。
　　这让弥涅耳瓦莫名的很不舒服，她冷冷的说“因为愚蠢，人们不会感谢赐予他们的人，而会感谢那个把东西递给他们的人。”
　　“你是在嫉妒？”王很惊讶的看着她，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女人一向冷静的异于常人，很少有这样的情绪，这让他甚至忘记了她还是一个女人。
　　而女人都是善于嫉妒的。
　　不过弥涅耳瓦显然不准备承认这一点，她冷冷的说“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把公主嫁给他并非一个正确的觉得，不过这是你的家务事，我不打算干涉。”
　　王显然不打算与她争辩，他清楚的知道和女人争辩是一件比发动一场无所谓的战争还要愚蠢的事情，即使这个女人是一位贤者。
　　他叫来了西瑞尔，询问他是否愿意娶公主为妻。
　　西瑞尔婉言拒绝了。
　　“你看。”弥涅耳瓦对王揶揄的说“他连迎娶公主的勇气都没有。”
　　“不，我有勇气。”西瑞尔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说“但我爱的是我在湖畔遇到的那个少女，她现在是这个国家的贤者。”
　　弥涅耳瓦哑口无言，她没想到西瑞尔竟然会当众说出这句话，这让她有些难以接受，这种尴尬显然不是智慧可以解决的，尤其是当所有人都用那种善意且揶揄的目光看着她时，她更感到无所适从，她感觉在适应了自己新的身份后，那个有点无赖的牧羊人又回来了，也许是民众的赞誉给了他勇气，他开始对自己纠缠起来，而且这种纠缠将是无休止的、变本加厉的，弥涅耳瓦确信这一点，西瑞尔眼中的炽热就是证明，在她看来，这是一种兽性的，低级的冲动，这种冲动被阿佛洛狄忒称之为爱情，而弥涅耳瓦认为它不过是愚蠢的另一种叫法。
　　她相信这一切都是阿佛洛狄忒的诡计，所以她直接起身离开，并不回答。
　　她不知道的是，在人类的眼里，这是害羞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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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弥涅耳瓦感觉西瑞尔对她的纠缠越来越变本加厉了。虽然他并没有对她表示过什么，但他无时无刻不用那种炽热的目光看着自己，在聆听她的命令时，在王的宫殿里擦肩而过时，在向她报告任务完成的情况时，他都用那种目光看着她，这让她感到不安和愤怒，甚至连智慧都无法让她保持冷静。
　　他甚至还带回了一种植物的幼苗送给她，他管这种植物叫做橄榄，不得不说这是她没有见过的，看着她惊讶的表情，西瑞尔不无得意的说“这种植物的果实可以食用，它的油也有很多用处，最可贵的是，它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在极为恶劣的环境下也可以生长，这简直是神赐给人们的礼物。弥涅耳瓦，你曾经跟我说过鲜花是没有用的，那么这回，我找到了有用的东西。”
　　这让弥涅耳瓦感到他似乎在向自己炫耀和证明，她眼中的西瑞尔的笑容似乎有一种报复的意味，这让她对西瑞尔更加讨厌了，人类果然是愚蠢的动物，他们总是过于相信自己的价值，就像这个一无是处的牧羊人，他不过是因为自己的一个想法得到了一点点地位和存在的价值，就马上得意忘形起来，产生了不该有的肮脏欲望。这个肮脏而卑微的人类始终妄想着得到自己不配拥有的事物，这使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根本不具有这样的能力，就像是爬行在泥沼之中的一条丑陋毛虫，试图摘下天上的星星一样，简直是不可理喻的。
　　欲望让他冲昏了头脑，愚蠢让他失去理智。
　　弥涅耳瓦实在受够了，她决定提前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于是她叫来了西瑞尔，这个年轻人站在她的面前，双手叠在一起，显得有些局促，但他眼中的炽热丝毫没有减少，这让她的眼神更加冰冷。
　　“你爱我？”她仰着头问，这直接的语气让面前的少年措手不及，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牧羊少年，张口结舌，不知如何是好。
　　“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弥涅耳瓦接着问。
　　这次少年没有犹豫，他连连点头。
　　“好，居住在奥林匹斯山的爱情女神阿芙洛狄忒有一颗金苹果，那是最美丽的女神的证明。”弥涅耳瓦说“如果你能把那颗金苹果给我带回来，就可以得到我。”
　　“可是，我并不想得到你啊。”少年的脸涨得通红“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但…”
　　弥涅耳瓦没有等他说完，转身离开了。
　　愚蠢的人通常都是罗嗦的，他们会说很多话为自己的无能寻找借口，弥涅耳瓦相信，这个少年以后不会再来烦她了，因为他无法从阿芙洛狄忒那里得到那个金苹果，那个金苹果连自己都没办法得到，更何况一个区区的凡人？
　　然而第二天的时候，西瑞尔没有出现。
　　王告诉弥涅耳瓦，他去奥林匹斯山找金苹果了。
　　这超乎了她的预料，在她看来，即使再愚蠢的人，也不会去做这种注定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但他偏偏去做了，这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继而又感到很不安，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如果阿芙洛狄忒对她有什么算计的话，那么她完全可以直接把金苹果给他，自己似乎落入了阿芙洛狄忒的圈套。
　　不过她并不会坐以待毙。
　　她招来了一只猫头鹰，猫头鹰是她的化身。那只猫头鹰迅速的飞向西瑞尔所在的方向，它将监视这个少年的一举一动，一旦这个阿芙洛狄忒使用阴谋诡计，她将毫不犹豫的撕毁这个赌约，然后发动一场神与神的战争。
　　代表着洞察的猫头鹰盘旋与西瑞尔的头上，时刻监视着他的动向，弥涅耳瓦用它的眼睛看着他穿过森林，看着他翻越高山，看着他渡过河流，这个傻子甚至不知道奥林匹斯山在哪里，就匆匆的背上行囊出发了。弥涅耳瓦惊奇的发现，这个被称作傻子的牧羊人，在旅途中一点一点变得强大，他和猛兽战斗，他和风霜雷电战斗，他和妖魔战斗，他用剑斩下恐怖的怪兽美杜莎的头颅，机智的回答了斯芬克斯的问题，他变得智慧和勇敢，就像是一个英雄。
　　他终于来到了奥林匹斯山。
　　透过猫头鹰的眼睛，弥涅耳瓦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西瑞尔，他坚定，勇敢，迈着有力的步伐向山顶攀援，但此时一个声音回响在他的耳边“人类，停住你的脚步，否则众神将用雷电和怒火回应你的亵渎。”
　　他丝毫没有犹豫。
　　一个美丽的女人拦住了他，是阿芙洛狄忒，她手里拿着的正是那只金苹果，她并没有惩罚面前的这个男人，而是温和的说。
　　“凡人啊，你可知道着奥林匹斯山是你不能够踏足的领域。”她盯着他英俊的脸庞“不管你为何而来，请立刻踏上归途，前方等待你的是永恒的死亡。”
　　“我必须从阿芙洛狄忒那里取得金苹果。”西瑞尔拔出了剑“请让开。”
　　阿芙洛狄忒看着眼前这个敢于向神拔剑的少年，她的眼睛转了转，很显然，西瑞尔成功的引发了她的兴趣，良久，她突然笑了。
　　“我就是阿芙洛狄忒。”她突然妩媚的笑了“想要从我这里得到金苹果，只有两种选择，一，战胜我，二，做我的情人。我推荐你选择第二种，因为人不可能战胜神。”
　　弥涅耳瓦愤怒了。
　　在她看来，这完全是阿芙洛狄忒这个贱人的阴谋。
　　她瞬间恢复了神的真身，化作一道金光，向奥林匹斯山飞去。
　　“我选一。”西瑞尔向阿芙洛狄忒扑了过去，他冲锋的身影映入猫头鹰的眼帘，飞行中的弥涅耳瓦顿了一下，继而又以更快的速度向奥林匹斯山飞去。
　　千百年来，这不是人类第一次亵渎神灵，那些有着各种各样理由的亵渎者们，曾经无数次举起剑，以自由、勇敢或者愚蠢的名义，冲向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然后迎来彻底的死亡，他们的灵魂至今仍然在哈迪斯的寒冰地狱中，承受着无尽的痛苦。
　　然而以爱情的名义，向掌管爱的神灵拔剑的人只有西瑞尔一个。
　　这是莫大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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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弥涅耳瓦降临在奥林匹斯山的时候，西瑞尔刚刚倒下。
　　阿芙洛狄忒甚至没有出手，任何冒犯神威的人类都会受到天罚，雷电和火焰会将他化为灰烬，黑暗和死亡会带走他的灵魂，人类不可能战胜神，因为战斗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失败。
　　阿芙洛狄忒若有所失的抬起头，看到了弥涅耳瓦，她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样，突然变得愤怒起来。
　　“一切都是你的安排？你的智慧越来越像阴谋女神墨利诺厄了。”她尖酸的说“你利用了这个傻子，让他来取金苹果。如果他成功了，我们的赌局不管结果如何你都达到了目的，如果他死在了奥林匹斯山，那么就证明你根本不可能爱上他而赢得了赌局。真是高明得没有一点破绽得计谋。我不得不承认，你赢了弥涅耳瓦，金苹果是你的了。”
　　弥涅耳瓦没有说话，她站在西瑞尔倒下的地方——那里现在只剩下一片灰烬，她小心翼翼的拨开那些焦土，露出一棵刚刚绽放的橄榄树幼苗，它的生命力是如此顽强，以至于即使在肆虐的雷电下，依然青翠欲滴。弥涅耳瓦小心翼翼的捧起那株幼苗，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她看都没看阿芙洛狄忒手中的金苹果，只是轻轻的转过身说“不，你赢了。作为失败者的请求，阿芙洛狄忒，请告诉我，什么是爱，这是我的智慧所无法理解的事物。”
　　“爱吗？”阿芙洛狄忒出奇得没有揶揄阿芙洛狄忒“我也无法解释爱是什么，我只知道它是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神秘魔法，它能让世界在你得眼底彻底变化，能让丑的变美，能让愚蠢的变聪明，我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撒谎，我们的眼睛还是爱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近乎无法战胜的真理面前，爱是唯一的例外，总有一个人，会让你憎恶自己的智慧，质疑自己的力量。也许，爱就是让人类变得软弱的东西。”
　　弥涅耳瓦的神力突然绽放开来，那株橄榄树的幼苗在神力的覆盖下，迅速的成长起来，变成了一株枝繁叶茂的橄榄树，然后她突然笑了。
　　“不，阿芙洛狄忒。”她说“请不要妄自菲薄，爱并不会让人软弱，软弱的只是人类本身，你看，爱和智慧，是会创造出名为‘奇迹’的伟大力量。”
　　“我拭目以待。”阿芙洛狄忒掩面微笑。
　　天空中，冥王哈迪斯的四架马车悄然离去，他没有发现那个渎神者的灵魂。

　　七年后，当雅典首次由一个腓尼基人建成时，波塞冬与弥涅耳瓦争夺为之命名的荣耀。最后达成协议；能为人类提供最有用东西的人将成为该城的守护神。波塞冬用他的三叉戟敲打地面变出了一匹战马。而弥涅耳瓦则变出了一棵橄榄树——和平与富裕的象征。因战马被认为是代表战争与悲伤，因此雅典就以女神的名字命名。女神很快将该城纳入她的保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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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说恋爱的女人智商都是负数。”小丫头说“原来雅典娜也不利外。”
　　“谁说的。”乞丐笑了“智慧和小聪明可不是一回事，学会不聪明，才是最大的智慧。”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小丫头也笑了“你这个乞丐，倒像是一个隐士，说的话都那么有哲理。”
　　“我只是个会讲故事的乞丐。”乞丐又低下头“哲理什么的，不过是你们心中所想的投射，故事，就是故事。”
　　小丫头若有所思的离开了，她身后，一棵橄榄树渐渐出现在空气中。
　　“你醒了。”乞丐幽幽的说“她的那场谈判，需要你的力量。”
　　“好。”橄榄树发出沙沙的声音“做完这件事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奥林匹斯山的神火熄灭了，我感觉不到雅典娜的小宇宙。”
　　“等百鬼都醒来，我们一起去。”乞丐的眼中闪着幽绿色的光芒“这五浊末世天下大劫，你一个人，恐怕应付不来的。”
　　橄榄树发出一声叹息，渐渐的隐没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