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玉乔》牛酥

7、第 7 章

　　田勇收到钱没两天，就回家里说亲事定在这个月了，匆忙得让田家都来不及准备。

　　田勇说没什么好准备的，一切从简就是。山上人家少，田家是逃难来的没有亲朋好友，就只准备了一些甜汤和瓜果给来凑热闹的人。

　　到了日子，新媳妇伴着吹吹打打的喜乐被迎进了家门，但在给双亲敬过了茶后，田勇居然就要带着林宝娘回镇上。

　　老两口可是把自己的房间都收拾出来了给他们歇一晚，他们这就要回去？田富将田勇拉到室内，怒气冲冲地问他，“你们现在就下山，这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吗。”

　　田勇不以为意地说：“这山上才几户人家，你管他们作甚。”

　　但今天好歹是办喜事，田富脸色太难看他怕林宝娘心里不舒服，还是耐着性子哄他：“这林家是体谅我们家底薄，所以说在山上就走个过场，下午回镇上他们还要再好好办一场，不要咱们花钱。”

　　田勇以为只要说不花钱田富就没什么话讲了，没想到田富重重的哼了一声，骂道：

　　“哄着你老子出了聘礼钱，结果你现在跟去别人家‘倒插门’有什么两样，婚礼当天就去女方家，你……你真是要气死我，你这个不孝子！”

　　“爹！”田勇连忙捂住田富的嘴，凑到他耳边急道：“你低声些，宝娘听见可怎么办。我不是说了吗等我在林家站稳了脚跟，迟早把你们接到镇上去，你还不信你亲儿子的话吗？”

　　田富挣脱开来，往院子里望了一眼，新娘子正给家里的女儿们送礼物。

　　他不情不愿地压低声音道：“我就是太相信你了，你现在要走可以，给我说个时限我才有盼头，不然你今天休想带人出了这个门，大不了——”田富心一横，狠心说道：

　　“大不了这婚事黄了，你把聘礼给我拿回来罢！”

　　进屋找他们的王云听到这话，险些晕了过去，“当家的，你说的什么糊涂话啊！”

　　田富瞪了王云一眼，把她推到门口，又回过头死死地盯着田勇，一定要他给个准话。

　　田勇没想到爹能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呆愣了半响，才发狠似地回道：“半年，最多半年时间！”

　　田富拍掌，“好！爹就再信你一次，我可是把家底都掏空给你了，你要是……”

　　田勇急忙道：“不会的爹，你就放心吧。”出门时田勇竟发了一身冷汗。

　　见儿子走了，王云又进门，颇有些要哭的架势，“大喜的日子你逼他作甚？”

　　田勇颓废地坐在床上，拍打着床板，“你以为我想这样，那边在闹分家，说不得火就要烧到我们身上。”

　　王云一怔，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

　　田勇和林宝娘走时，田富本想跟着去镇上，被田勇哄了两句，说晚上都是女方家的亲朋怕他不自在，这才骂骂咧咧的算了。

　　田玉乔和二姐四妹一起送了大哥大嫂几里地，回去的时候田玉凤跟她们咬耳朵，“你瞧新嫂子真是娇贵，上下山都骑的骡子也能难受到脸色发白，怪不得急着要走，我们家还真没啥好地儿给她睡。”

　　田玉霞想到新嫂子送给自己的一盒松仁糖，欢喜地说，“我觉得新嫂子是好人。”

　　田玉凤跟她斗嘴，“我又没说新嫂子坏话，难道她不娇贵吗？三妹你说。”

　　二姐非要自己表态，田玉乔只好投降，“二姐，新嫂子怕是头一回走山路呢，你就体谅些吧。”

　　田玉凤甩手加快了步伐把两个妹妹甩在身后，“哼，你们有了大嫂就忘了二姐，一对白眼狼。”

　　田玉乔和田玉霞赶紧追上去赔小心，正在嬉闹，有人喊了一声玉乔妹妹，三人都停了下来，看向那人。

　　庄杨笑得礼貌，“我有点公事想问问玉乔妹妹。”

　　田玉凤识趣的带田玉霞走到前边去等着，心里嘀咕着：上次见一脸冷漠，这会儿笑给谁看呢。

　　因着家里有喜事，田玉乔换上了王云才做好的新衣裳。鹅黄短衫配着浅绿褶裙，还特意梳了个时兴的发式，戴上了新嫂子刚送的绢花。

　　现在庄扬看她像是山间的精灵一般，很是娇俏可爱，跟那天在镇上灰扑扑的村姑完全是两个模样。

　　让他忘却了许久的记忆又重新开始复苏。

　　田玉乔见他发愣许久，开口道：“庄捕快，找我有什么事吗？”

　　庄杨回过神来，浅皱了下眉，“现下我休假在家，不用这么生分，像从前那般叫我就行。”

　　田玉乔“嗯”了一声，等他说话。

　　“上次你二姐报的失窃案已经了了，但没有抓到扒手，所以……”庄杨看了田玉乔一眼，她低头绞着手，不知在想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你愿意送一面锦旗去衙门吗？”

　　“啊？”田玉乔惊讶抬头。

　　庄杨见她压根不懂，心想山里人果然还是见识少了，面上却仍然和煦，解释道：“没抓到扒手就不算真正了结案子，但若失主送了锦旗感谢衙门，那可比抓到扒手还要长面子。”

　　庄杨仿佛已经看见了那面为他而送的锦旗挂在了衙门里，“四方镇今年兴许还能评上安居乐业小镇呢，那可是全镇都与有荣焉的大事。”

　　田玉乔还是觉得和自己没多大关系，她看了看二姐的方向，只想赶紧结束对话。

　　“可钱是赵大哥找回来的”她小声道，“只感谢衙门不太好吧。”

　　庄杨笑容温和，“玉乔妹妹，四方镇的荣誉要靠每一个居民去维护，个人怎么能跟集体荣誉相比呢，你听我的准没有错。”

　　“那个赵奎生我知道，他可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就是和那贼人是一伙的，见我出马了才佯装还回来，你不提我还忘了有这档子事呢。看来我得把他带到衙门去问问，万一就抓到贼人了呢。”

　　田玉乔直直地望向庄杨，眼睛里全是疑惑不解。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庄大哥吗？

　　在镇上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冷漠还情有可原，毕竟几年没见也不是很熟。现在却一副熟稔的样子，好话里夹着刀子，见她不听话便要威胁她去抓帮过她的人，陷她于不义。

　　田玉乔只失态了一瞬，便将凌厉的眼神收了起来，换回那副懵懂的样子。

　　“庄大哥，帮我的是好人。这样吧，我给你们衙门送锦旗，你们衙门能不能也帮我感谢一下赵大哥见义勇为的事迹啊？”

　　田玉乔做出一副愧疚的样子，“一开始我也误会他是同伙，要是能借此跟他道个歉，我就心安了。”

　　听到她同意了，庄杨内心狂喜，面上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不定他就是同伙，衙门出面表扬他也太抬举他了。”

　　田玉乔十分坚持：“可是我不想欠别人的人情。”

　　庄杨又劝了几次，见实在拗不过她，只好松口同意了，让她务必写清楚：感谢四方镇衙门庄杨捕快寻回本人十两零二百文失窃的钱财。

　　因着现在心情愉快，庄扬看她又顺眼了几分，颇有些暧昧地说道：“玉乔妹妹，马上就到雨季了，你家的瓦还没来得及补吧？等我下次休假，得空帮你修缮一下。”

　　田玉乔连忙摆手，“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来就行。”

　　庄扬说着就要上前拉住她的手：“你跟我客气什么，你大哥现在住在镇上了，你也少不得要常去，可不要跟我生分了才好。”

　　田玉乔后退几步，躲了过去，匆忙说了再见就朝二姐她们跑去了。

　　庄扬没看出田玉乔的抵触，只当她害羞，一直凝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感慨到小时候追在他屁股后面甜甜地叫他哥哥的小女孩终究还是长大了。

　　虽然没长歪，拾掇拾掇也是个清秀佳人，但这性子，真是越发的不可爱了。

　　庄杨还没进院子，他娘杨春花就急忙问他：“事成了？”

　　庄杨点点头，“总觉得那丫头现在不好忽悠了，我好说歹说才同意，差点误了我的大事。”

　　杨春花缝着给儿子做的新衣，“她答应了就好，我说我去说，你非要自己去，你也不怕别人看见了说闲话。”

　　庄杨翘着二郎腿吹了吹茶沫，饮了两口，啧道：“我又不吃亏。”

　　杨春花白他一眼：“你是男的你当然不吃亏。但我告诉你，你现在前途无量，她可是配不上你了。不是我眼光高，是你自己说的，小时候那些都是玩笑话，你要娶对你事业有帮助的人。怎么，现在后悔了？”

　　庄扬碛了一声，“我就跟她说了会话，看把娘你急的。”

　　杨春花一直都挺喜欢田家妹子的，听儿子这么说，气得轻拍了他一下，“我为了你田家都很少去了，你可别自己弄出事来坏了人家名声。”

　　庄杨专心饮着茶，也不知在想什么。

　　没多久庄大爷也回来了，进院子看见庄杨在，问道：“事成了？”

　　庄杨站起来让他爹坐，“十有八九吧。凭着这个功绩，等总捕头调走，我多半能补上去。”

　　“那是再好不过了。”庄秀才满意的点点头。

　　田玉乔的锦旗一周后就送到了衙门。

　　庄杨也没有食言，敲着锣在双水村的布告栏上贴上了感谢赵奎生见义勇为，协助官府寻回失窃银两的大字报。

　　村民大多不识字，但衙门的人是敲锣打鼓，又站在那儿大声宣读了两遍。他们走后又有上了学堂的小孩子看着念了一通，确认是对赵奎生的表扬信。

　　这一下子，双水村彻底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