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人》吉利狗子

1、第 1 章

　　据说唐武周年间，政治清明，百姓难得安居几十余载。
　　这天下太平虽是好事，但常言道乱世才出英雄，如今武林中各门派人员式微，一些帮派甚至渐渐后生无有，几年下来或解散，或纷纷转做其他营生不必细谈。
　　只说太原当地有一富商姓王，名叫王鸿雁，这人父母早亡，但是家道富足，为人大方磊落，又好学武艺，早在青年时期就常以武会友，又斥资建一宅院，名为“聚贤庄”，用来设宴款待各路武林豪杰，并收纳生活落魄的武学能人。久而久之，他便在江湖中小有名气。后来又招纳天下英豪，成立一个门派名为“浩气堂”，专以保护世家权贵安危为营，也为这些习武之人多出一条谋生之路，因此许多落魄武户纷纷加入这一帮派。
　　早年间，浩气堂借着堂主的财力与德行，虽然有些子弟，但也不太成气候。但随后陆续有本门派才能出众，或者感念堂主德行而在堂中行事的，一共四人坐镇堂中，并称”东南西北风“，这四位都是武林上赫赫扬名的高手，因老堂主膝下无儿无女，因此也掌管着堂中大权。浩气堂这才渐渐在太原地界中坐稳了位置，如今已有四十年有余。

　　话说这天，正是浩气堂堂主六十诞辰，全府上下张灯结彩，笙歌乐舞，设宴家中，款待天下武林豪杰，好不热闹。
　　午宴已毕，宾客散尽，老堂主索性带堂中弟子，在后花园中自在看戏。院子里设了三张漆红的小交椅并小圆桌就是那堂主和四大高手席位，上面摆些精细茶果，微风徐徐，暖洒春阳，隔着一池子绿波荡漾，鸳鸯浮水，又捡戏班子新编的热闹打戏来看，好不惬意。于是后院子里也围了三四层的弟子奴役，忙里偷闲时赶来看热闹。
　　戏正唱到热闹情节，台上一个粗衣武生，手脚并用，将四根长枪在空中翻转轮换，耍的煞是好看，惹得台下连连喝彩。
　　只说前排一个锦衣华衫的男人，看这戏演的热闹新奇，便向堂主问道：“老堂主点的这出是什么戏？历来我看戏也不少，可是这戏我却没见过。”
　　堂主说道：“平时的那些戏我也都看惯了，演不出什么新奇故事，所以专门挑了个民间的好戏班子，又点了几出新编的民间戏。你从小喜欢看戏，你既然不知道这戏，别人就更无从知晓了。”
　　男人听闻摇摇扇子，笑了笑说：“凭我看多少戏，还能有您懂行？不过不管这戏怎么编排，总离不开一个套子。要说这场戏，虽然看着新奇，但里边儿讲的无非是些世家情仇的故事。”说着冷哼一声，又道：“只不过这戏里又把故事披上了些神鬼的外衣，倒有点儿意思。”
　　旁边躬身倒茶的小斯听说，赶紧堆着笑脸开口巴结道：“爷猜的倒是真准！这场戏唱的就是这个故事了！”
　　男人听见，便一把合了扇子，往手中一拍，问道：“哦？你倒是看过这戏？”
　　小斯听问连忙垂手点头道：“爷不往村头地里边听戏去，因此不知道这出戏。这是这二年才流行起来的民间新戏，叫做《荒村记》，说是真事改的呢！”
　　男人听闻觉得有意思，便呷了口茶，接着问道：“是什么真事？说来听听。”
　　那小斯赶忙接着说：“说是咱们太原西边有个大下村，前几年里，每到夜间就走失村民，村里人都说是野狼作怪。一天，就有几个胆子大的壮汉，黑夜里守在村口，倒要捉住恶狼将它打死。等到晚上，果然看见一个黑影蹿过来，几人料定就是恶狼，赶紧追上去。那狼速度极快，在村里小路左右穿梭，进了一个寡妇家里。等众人到了，一看寡妇的孩子已经气绝，那寡妇吓得昏在炕头，有一个黑影正蹲在炕上挖孩子心肝，吃他血肉！众人登时就抄起家伙，可是等往近了一看，炕上蹲着的竟不是狼！是个黑皮红眼的吃人的鬼......”
　　还没等这小斯说到一半，男人便将茶碗往桌上一放，哂笑道：“老堂主诞辰你就敢编造出这些晦气话，就不怕堂主怪罪？”眼睛却一直没离开台上的戏。
　　这一下唬得小斯赶紧跪下，连连磕头，直呼小的不敢，西风老爷、堂主老爷恕罪等等。原来刚才这人就是浩气堂的四大高手之一的“西风”西门霖。
　　老堂主见状摆了摆手说：“罢了，这故事倒有点意思，你起来，且接着说后面的事。”
　　那小斯听了，也不敢起身，接着说道：“小的不敢说谎。只听说那一晚，当时就有几个人毙了命，只剩下一个壮士带了那个寡妇侥幸逃命。又说村里一个吊儿郎想将那寡妇占为己有，就诬陷说是这个壮士为了强占寡妇才祸害村人，逼得壮士出走他乡，后又来寻仇。”
　　说完，那老堂主哼笑一声，便开口：“这都是村里人将野狼误认为鬼怪，三人成虎，故事就听个新奇罢了。我这一生历的惊险也不算少，从来也没遇到过鬼怪，可见不是真事。”
　　语毕，一个浓眉方脸的中年人便用手肘支着椅子，往老堂主这边侧身说道：“堂主别恼，这事我也有所耳闻。”
　　堂主听说，歪过头来有些讶异的问道：“哦？你在江湖上打杀多年，难道你也信这些鬼神之说？”
　　那中年人便回：“本来也是不信的，我从前只知道这大下村本来穷些，可也有几十口人家，只不过前两日偶然路过，看见凋敝的不成样子，打听了路人才听说这件事，当地村民都对这鬼怪传说信的真真的。”接着又把下巴一抬，示意刚才那小斯说话。
　　那小斯不住的把眼睛往西门霖和堂主方向瞅，老堂主见了说：“你就说无妨。”
　　小斯听见，连忙说：“小的这些都是听亲戚们说的，小的老家就在那村子边上，听说那寡妇被吓得痴痴傻傻，总说夜里有鬼，村里人一开始也没理他。只不过从那晚之后，还是接连有村里人失踪，又加上寡妇把那怪物长得怎么可怕，怎么进屋吃他孩儿说的真真的，吓得远近村民魂不守舍，夜晚紧闭门户，白天也是三五成群不敢独行。”
　　堂主听完，把两只手一搭，抿嘴沉默一阵，便说：“既然如此，南风，你就带些弟子前去查探虚实，不管它是什么东西，也不能再咱们太原的地界撒野。”
　　旁边那浓眉方脸的男子听闻，双手抱拳，含笑答道：“是！赵楠在此，也替村民们感谢堂主恩情！”
　　话音刚落，只听东边院里面噼里啪啦几声爆竹巨响，还夹杂着一个弟子杀猪也似的叫声，接着又有扑通一声落水声音，惊得水禽扑扑乱飞。众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纷纷往东院张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