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相念》慢日落

14、新年快乐！

　　严冬的寒冷也被过年的喜气洋洋冲淡几分，街巷两边的红灯笼映照着犄角旮旯。
　　温家姐弟俩的生日赶上了好日子，是大年三十的除夕夜。
　　十七年的这天，傅莹在产房生了两天一夜才把姐弟俩生了下来。
　　温嘉淇百无聊赖地倚在沙发上看着肥皂剧，温嘉毓拿着游戏手柄激烈的打着游戏，嘴里吵吵嚷嚷。傅莹和温志东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准备年夜饭。
　　一派岁月静好。
　　温志东将厨房的门打开一条缝隙，探出头来：“儿子，生日蛋糕来了，你去巷子外头的那个超市附近接进来。”
　　年关到了，姐弟俩每年的生日蛋糕都不好买，好不容易才订到了一个，送到了塔寺巷外。
　　“爸，我没空啊！让我姐去。”温嘉毓头都不回，手里噼里啪啦的敲击着手柄。
　　温志东刚要反驳。
　　“我正好没事干，我去吧。”温嘉淇已经套上了羽绒服，蹬上鞋子走到了门口。
　　“好好，去吧七七，注意安全。”温志东欣慰地说。
　　日落光辉照映下，昏黄的霞光渲染着云朵，好似镶着金边，溅星点缀落日，不落今朝闲暇事，半踩黄晕半踩星。
　　温嘉淇不紧不慢地走着，心情有几分恍惚，怎么就先十七了呢。
　　十七岁，好像就是最的年纪，青春的最后一步，成为大人的开始。是一个无限接近长大的时段。它不像十五十六岁那么无知懵懂，也不像十八十九岁那么急切火烈。
　　耳朵里塞着耳机，放着陈奕迅的富士山下
　　“樱花开了几转”
　　“东京之旅一早比一世遥远”
　　“谁都只得那双手”
　　“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
　　“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曾沿着雪路浪游”
　　“为何为好事泪流”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男声缱绻温柔。
　　温嘉淇嘴里哼着歌儿，好不悠闲惬意。
　　突然间，音乐戛然而止，一阵电话铃声顺着耳机线传入耳膜吓得温嘉淇一个激灵。
　　按下屏幕的接听键，是傅莹。
　　“欸，七七阿，你顺便去超市给妈妈买瓶醋吧，家里没有了。还要做醋焖大虾呢”
　　“好，妈。”温嘉淇手伸进羽绒服的口袋里摸了摸几张纸币，松了口气，庆幸带了钱。
　　送蛋糕的人已经在超市门口了，温嘉淇拎着生日蛋糕走进了超市。
　　大年三十的超市里人很多，大概是出来买遗漏的东西，或者零食饮料，为看春晚和守岁做准备。
　　温嘉淇夹在拥挤的人流里，寸步难行。还好她身材纤瘦，见缝插针的挤到了调味品区域，食醋又在最顶上的货架，踮起脚尖才拿下一瓶。
　　温嘉淇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才注意到双手被蛋糕盒上的绳子勒出了红痕，伸出手松缓了松缓。
　　收银台前的队伍排的很长很长，前面看不到尾，后面看不见头。想一条蜿蜒的毛毛虫。
　　温嘉淇喜欢在外面观察别人，好像这样就看尽了人生百态。
　　闲的四处一瞥，看见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牛仔裙子的小女孩，站在货架前一动不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那罐糖果不放。
　　周家马上要吃年夜饭了，周兮又馋虫上身，非要喝橙汁，周家父母平日里对女儿的饮食管理很严格，小姑娘很少能见到零食，便想趁着过年放纵一下。
　　周兮撒了好久的娇，周家冕不得已才让儿子带她出来。
　　小女孩长的很可爱，头上梳着一只羊角辫，扎着一个hellokitty的发夹，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温嘉淇偏着头看了一会儿，才发觉她和一个人长的有些像。
　　至于是谁，感觉此刻脑袋里好像有两根电线短路了，呲出来一些噼里啪啦的火花。
　　“哎，小姑娘，到你了。”
　　温嘉淇正盯着货架前的小姑娘思索着，站在她身后的老人提醒道。
　　“哦，好。”温嘉淇摸了摸脸，有些羞赧的笑了笑。
　　在收银台前结完账，温嘉淇没要袋子，单手推开了超市的门，走了出去。
　　一阵冷风掠过，吹乱了温嘉淇耳边的碎发，喉咙里溢出一阵不适，咳嗽了几声。
　　温嘉淇突然感觉脸上一凉，睫毛上好像落上了什么东西，，细小的雪花从天上铺天盖地的旋落下来，薄薄的凉凉的。
　　她伸手企图接住一片，还没来得及看清长什么样就融化了。

　　超市内，周辞好不容易找到了乱窜的周兮，曲着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多少蛀牙了，少吃点吧！”尽管话是这么说的，糖还是一罐一罐地往购物车里塞。

　　温嘉淇抬眼望向，在原地站了一会，看着雪景。
　　听到了不远处超市门被推开的声音，因着人的本能，温嘉淇扭头看去。
　　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颀长而挺拔。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还是那么俊朗，皮肤白皙，鼻梁高挺。气质洒脱不羁。
　　哪怕身处人群里还是能第一眼就看到他。
　　周辞单手撑着超市门，低头与周兮说话，神情宠溺温柔。
　　温嘉淇心跳慢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小女孩可能是周辞的妹妹，原来人家是跟她哥哥长得像。
　　温嘉淇站在昏暗的灯光下，不引人注目。
　　“哥，我压岁钱肯定会被爸爸妈妈收走的。”周兮转了转黑漆漆的眼睛“所以你的压岁钱可以给我买糖吃吗！”
　　周辞低头睨了才到他腰的小屁孩一眼，一字一句地说：“不——可——能！”
　　“哼！大坏蛋！小气鬼！”周兮气呼呼的。
　　在兄妹俩的拌嘴声中，温嘉淇慢慢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走远了，顺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过了斑马线。
　　温嘉淇的视线始终追随着周辞，雪下的大了一点，在衣服和头发丝上留下细密的白点。
　　直到男生的身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温嘉淇想，这也算是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看着少年走远的背影，温嘉淇在心里说新年快乐，周辞。
　　“啪”的一声，此起彼伏的烟花声照亮了夜空，绚丽夺目。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吃完年夜饭后，温志东走到门口关了灯，和傅莹一齐唱着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随着呼的一声，蜡烛被姐弟俩一鼓作气的吹灭。
　　今年的温嘉淇比较贪心，除了关于自己和亲人的愿望之外，又多了一个关于周辞的愿望。
　　还没到零点，在春晚声音的衬托下，温嘉淇的手机嗡嗡作响，是谷恬发来的新年祝福。
　　[鼓甜甜]：七七，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你要天天开心哦！
　　温嘉淇心里一暖。
　　[温嘉淇]：收到！新年快乐！
　　温嘉淇手里划拉着□□的好友通讯录，班里的同学她基本都发了新年快乐的祝福。
　　划到列表的最后一栏，手指上下划了一下，犹豫不决，最后还是点开了周辞的头像。
　　[温嘉淇]：新年快乐，万事顺遂。
　　温嘉淇握着手机松了一口气，原来给喜欢的人发条消息都是一种忐忑。
　　等待的这一会儿，对于温嘉淇来说，无异于凌迟，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
　　他不会不回吧……
　　手机“嗡嗡”两声，有消息进来。
　　是周辞。
　　[周辞]：新年快乐！
　　温嘉淇捧着手机开心地笑了起来。
　　电视机里无聊的春晚在此刻都生动起来。
　　傅莹坐在沙发上捋着面膜上的褶皱，甩了甩手上的水渍：“七七，一会儿记得给姥姥打个电话。”
　　“嗯。”温嘉淇应着。
　　其实白天她就给宋蕴打了，晚上再打一个也好。
　　傅莹的父亲傅川在她刚跟温志东结婚不久，就得了癌症走了，傅莹又跟随温志东到了Z城，留下宋蕴孤零零一个人留在南方。
　　对于宋蕴来说，温嘉淇对她也是一种慰藉，为她带去了很多欢乐，减少了她的孤独。这也是祖孙俩感情深厚的原因。
　　寒假假期太短，回南方是来不及的。温嘉淇想等到暑假再回去。
　　当时虽然已经有了微信，但是视频通话还没有普及。只能扯着座机的电话线打。
　　“喂，姥姥。”温嘉淇手里扣弄着桌角上的木屑。
　　“七七呀，生日快乐！我们七七又大了一岁了，是大孩子了。”宋蕴语气欣慰。
　　听了这话，想到宋蕴一个人住在南方，没有人陪伴，温嘉淇不由得有些哽咽，她努力压住声色的不平：“嗯，我爸妈还有温嘉毓也要跟您说话。把电话给他们了。”
　　温嘉淇快步走回房间，扑到床上，将脸埋在被子里，心里突然很难受，鼻子一酸，眼泪像是放开的闸门，打湿了被子。
　　她从小就跟着宋蕴长大，虽然鲜少有父母的陪伴，但宋蕴从来没让她感觉自己低别人一等 ，给了她很多爱。
　　邻居家的小孩，见她没有爸爸妈妈，总是顽劣地联合其他孩子捉弄她，叫她野孩子，草根子。
　　小小的温嘉淇没有还手之力，总是哭哭啼啼地跑回家。
　　得知事情原委的宋蕴从来不会说“忍一忍就过去了，你不惹别人，别人怎么会说你”这样的话。气势汹汹地牵着温嘉淇去找小孩的父母告状，毫不畏缩。让他们给孙女儿道歉，最后那些小孩儿也逃不了被父母一顿打。
　　现在的宋蕴老了，头发花白了，身体也不像以前那么硬朗了，陆陆续续的查出来老年病。

　　卧室外打电话的声音逐渐落了下去。温嘉淇支着双肘从床上爬起来，对着梳妆镜擦干了眼泪，神情如常的走出了房间。

　　2012年玛雅人所预言的世界末日没有到来，开始了2013的新篇章。
　　很快就到了开学日。
　　教室里叽叽喳喳的，大家都很兴奋，扎着堆聊天。
　　课代表一列一列地收着假期作业。
　　开学第一天没有早读，谷恬拉着温嘉淇去了操场压圈。
　　春天来的格外早，树梢上点缀着绿意，在光晕下攒动，澄澈蔚蓝的天空中泛滥着朵朵浪花，是独属于春日的限定记忆。
　　谷恬叽叽喳喳的向温嘉淇倾诉不停，围绕着江煜说来说去。温嘉淇漫不经心地听着，偶尔附和几句，心中有些悸动，因为她马上就能见到周辞了。
　　“哦，对！”谷恬突然想到了什么，“孟棠转学了。”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温嘉淇惊奇道，瞬间瞪大了眼。
　　“你还没来之前，我去找老杨来着，他没在，正好看见了他桌上放着孟棠的申请表。”谷恬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补充着“我不是偷看的哦。”
　　温嘉淇点了点头。
　　“好像是因为她父母工作调动，所以转走了。”
　　温嘉淇又想到了之前在教室里孟棠对周辞的表明心意，也许是不想在青春时光里留下遗憾吧。

　　“啧，这么快，要上第一节课了，回教室吧”谷恬抬起手腕看了下表。
　　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周辞应是早自习请假了，看样子才到教室，书包还放在桌上。双脚蹬在课桌的横杠上，和江煜、苏顾陇几个男生聊着天。
　　温嘉淇从后门走进教室，用余光遥遥瞥了一眼，心跳止不住的加速。
　　有悸动，有心酸，就是青春原本的模样。
　　今年Z城四中最人性化的一点莫过于是没有安排开学考试了。
　　教室里气氛欢乐沸腾。
　　杨帆从前门走进教室，教室里传来熙熙攘攘的招呼声。
　　有个男生冲着杨帆吹了声口哨，挤了挤眼睛：“嘿，老羊，一个假期不见，你圆润了不少阿。”
　　杨帆毫不在意，甚至好脾气地笑了笑，揶揄道：“还行吧，没你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羊真会说啊”
　　教室里瞬间爆发出一阵大笑。
　　男生的脸涨的通红，像是熟透了的西红柿。
　　“行了行了。”杨帆站在讲台上摆了摆手，按压着教室里的吵闹声，“言归正传，各位，现在时间已经很紧迫了，过完这个学期，咱们就要进入高考倒计时了，一眨眼的功夫，就要高考了，所以现在，要清楚自己的定位！”
　　“咱们学校啊，一直有理科竞赛班，保送的数据也十分可观。大家有意向的考虑一下”
　　“周辞、翟潇闻、柳江澄，额还有温嘉淇，你们几个今明两天有时间的时候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估计是想让他们这几个人去竞赛班吧，温嘉淇想，那周辞会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