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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战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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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生起的那一天,墨川昭告天下,当今女帝假借龙种,谋权篡位,真正的皇太子在墨川,号召天下推翻假凰,扶持真龙上位。
名头很响亮,但整个天下早就一分为二,一半是朝廷,一半是墨川,这号召能召来的也就是墨川势力。
旗帜打出来,两边就要打仗了。
朝廷势弱,以守为主,派蒙冲镇守宜安,计无伤镇守昌原。进可攻,退可守。
而墨川这边,暂时还没有动静。菩云子喜欢人间的热闹,若无事,便在街上闲逛。由于她总不是一副面容,街上人一直不熟悉她。
今日她刚停在卖炸糕的小贩前,就听身后有人出声:“道长!”
菩云子回头,见是文彦卿与贺兰章,便笑道:“真是巧,你们也来买炸糕?”
文彦卿道:“道长忘记了?当初我答应过道长,若能活着回到墨川,就送道长一篮子炸糕。这不就来兑现诺言了。”
菩云子又看向他身边的贺兰章:“那贺兰大人呢?”
贺兰章虽看着她,却好像在想些什么,听到她的声音,才恍然回神说道:“我与彦卿刚从城外回来,走到这儿,见道长在此,便过来问候。”
菩云子笑意愈深:“贺兰大人是在为某事困扰?”
贺兰章还没想好措辞,文彦卿先展开扇子,一边慢悠悠扇着,一边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凡事总喜欢亲力亲为,尽善尽美。今早他发现田家村那边交上来的田税与官府账上登基的田地亩数对不上,就硬是拉着我出城看看。结果看到日上中天才回来。”
菩云子嘴角一弯,揶揄道:“这倒是贺兰大人的不对了。谁不知道文大人乃是墨川百姓的仇人,你贸然拉着他出去,被半道被盛怒的百姓劫去,到时候我和将军可就白救他回来了。”
她在说前番文彦卿改革风俗,引起百姓讨厌的事。那段时间,文彦卿出门就要打把伞,生怕路上飞来一个臭鸡蛋溅他满身。
文彦卿听出她的意思,摇头笑道:“道长,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亏你还记得这般清楚。”
正巧此时,油锅里的炸糕好了,小摊贩招呼三人道:“欸,三位贵客,新鲜的炸糕好了!”
文彦卿赶紧迎过去:“等等,老板麻烦你把这一锅都包起来。”
小摊贩有些惊讶:“贵客,这炸糕吃多了可腻得慌。”
文彦卿笑笑:“多谢老板好意,在下是拿去送人的......”
那边文彦卿还在和小摊贩商量,这边菩云子悄然来到贺兰章身边,好声问:“适才贺兰大人还没说自己的困扰。”
贺兰章身影一顿,缓缓看向菩云子,目光纠结,许久后,才抛出一个疑惑:“道长,将军夺得天下后,要如何处置玉窕母子?”
菩云子悠然一笑,似是听见了什么稀奇的事:“贺兰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她们姐妹二人是你送出去的吧。”
贺兰章骤然沉默下来,文彦卿捧着两包炸糕对他招招手:“子卿,你要尝一块不?”
“多谢彦卿好意,我吃不惯这些。”
贺兰章回答间,文彦卿已经走过来了,菩云子顺手取过一块炸糕,向贺兰章推荐道:“贺兰大人不妨尝尝,人总会变的。”
文彦卿也道:“是呀,或许以前厌恶的,今日喜欢也说不定。”
贺兰章架不住两人相劝,只得捻起一块炸糕放入口中。他还没尝出个滋味,就听前方炸起一道声音:“好呀!我就说怎么四处找不到你们,敢情躲这里来了。”
远处街道上,攸乐气冲冲走来,满头薄汗,脸色微红,显然顶着大太阳找了许久。
他一来就盯着菩云子,已经确定主谋。菩云子笑得有些幸灾乐祸:“攸乐大人这是去哪儿忙了,怎么累成这样。”
攸乐冷哼一声,正色道:“朝廷有行动,将军让我叫你们过去。”
外出打仗的事,贺兰章并不擅长。他便说道:“既然如此,彦卿、道长,我先回衙门了。”
菩云子跟着说道:“忽然想起来,我有一桩事还耽搁着,要去处理一下。”
这话一落地,两人都走了。攸乐只能把目光定在唯一的文彦卿身上。谁知他也面露难色:“抱歉,田税的事我还没和子卿交代清楚,麻烦攸乐先行一步。”
攸乐这就想不通了,一脸惊讶道:“怎么我没来的时候,你们个个悠闲。我一来,全都有事了。”
然而这个时候三人都走远了,他只能朗声招呼:“记得事情处理完了,前去见将军。”
其实他三人都不是故意的,贺兰章与文彦卿确实有事。
至于菩云子......
贺兰府上,阳光灿然,草木幽幽。屋里的玉窕守着摇篮里的孩子,一手托着下巴打瞌睡。
一阵风吹来,她脑袋往下一点,整个人清醒过来,赫然发现面前多了一个女子。
女子坐她对面,手里提着一袋炸糕,一边吃着,一边问:“你要来一块吗?”
玉窕被吓一跳,慌忙问道:“你是谁?”
女子拍拍手,顺势靠在摇篮上,望着里面的孩子说道:“我名为菩云子,是舒州云山雾海里的道人。今日受人所托,特来问夫人一句,愿不愿将你的孩子送给我。”
菩云子说得很轻松,哪怕知道收下这个孩子,自己就只剩下十八年的寿命。
但玉窕却不愿意给。她已经失去了一双儿女,怎能再失去自己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儿子。她生怕菩云子来抢,连忙抱起孩子,色厉内荏道:“谁让你来的,是不是我姐姐?我告诉你,他是我的,他是我的!你们谁都别想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菩云子神情未变,平静说道:“他跟着你,你们母子都活不了,若跟着我,至少他能活。这道机缘是别人好不容易为你们母子求来的,希望你们不要浪费。”
“什么机缘!”玉窕神色激动,大声嚷道,“我不要!你给我滚!再不滚,我叫人了!”
菩云子闻言,轻声一叹,起身离开此处。她本就不该来此,更知道自己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今日无用,明日徒劳,只能等执迷者自己清醒。
......
虽然快打仗了,将军府这边还是一如既往地清闲。闲的没事做的裴依寻终于知道,为何古代女子都那么喜欢女红了,因为确实没事干。哪怕是天天上街溜达,也有腻味的时候。裴依寻实在无聊,就在箱子里翻出唐阅的衣服开始穿针引线。
等到晚上,唐阅回来,借着灯光,他望着衣服袖口处绣的两朵小蘑菇,问:“这是什么?”
“蘑菇呀。”裴依寻坐在油灯边,显然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
唐阅拧起两道浓眉,仔细盯着袖子上的蘑菇,最后实在没想明白,犹豫问道:“阿寻,你这是何意?”
一般来说,裴依寻突然在他衣服上绣花,那都是有怨气的。像是嫌院里的蛐蛐吵,就给他衣角绣一只蛐蛐。觉得天气不好,不能出去玩,就给他肩上绣一个小太阳。但这蘑菇还是他一次见,实在猜不透裴依寻的烦闷。
裴依寻指指外面:“墙角花坛是不是有块石头?”
唐阅点点头:“没错。”
“那石头是不是一到春天就会发蘑菇?”
“好像是。”
“你猜它为什么会发蘑菇?”
“不知道。”
裴依寻重重一叹,颇为认真道:“因为闲的无聊。”
唐阅愣了片刻,忽而笑起来:“阿寻原是无聊,为何不让孩子们来陪你。”
裴依寻神色更烦:“他们就跟块牛皮糖似的,一粘我身上,扯都扯不下来。天这么热,干嘛要给自己找罪受。”
唐阅来到她身边坐下,牵起她的手,柔声道:“阿寻,那是孩子们喜欢你——”
“停!”裴依寻赶紧抽回自己的手,板着脸警告,“你也不准来粘我,你身上更热。”
唐阅脸色一暗:“你真是觉得热?”
裴依寻目光闪躲:“不然呢?”
“好!”唐阅沉声说完,起身离去。
这不是裴依寻第一次拒绝唐阅,准确的说,自从回来后,她一直都在拒绝与唐阅同床。
她受够了带着孩子们颠沛流离,不想在这乱世里怀孕,生下又一个可怜子。虽然墨川看起来平静,可谁能保证战不会打到这里来呢?
天下哪一片战场不曾和平过,最后还不是沦为将士们的埋骨地。
桌上油灯浅一层,寂静的屋子里响起一声叹息。裴依寻端起针线篮,放回柜子里。正打算关门就寝,一回身,就见唐阅好大一个人站那儿。
“啊!”她被吓一跳,按着胸口惊魂未定怒斥道:“唐阅!你扮什么鬼!”
唐阅什么都没说,背过双手把门一关。裴依寻顿觉不妙,强撑着面子问:“你关门干什么?”
“你不是觉得热吗?”唐阅说着,快步向她走来。
裴依寻慌忙后退,可还没退几步就摔在床上。她立即起身,却没想唐阅整个人压下来,把她吓得重新躺回床上。
“唐阅,你给给我下去!”裴依寻恼羞成怒。
“不用了!”唐阅微微一笑,眼底划过一丝狡黠,“阿寻放心,我现在身上是凉的。”
裴依寻神色一紧,果真感觉到一丝凉气,再看他的手臂,上面还挂着水珠。所以他这是大半夜跑出去,特意浇几桶水,再跑过来?
早知道还能这样,她就该想个更好的理由。
如今拒绝人的借口没有了,裴依寻面露讪色,开始商量:“你看今晚月色这么好,用来睡觉实在浪费。唐阅,不如你给我讲讲你的事?”
话音刚落,唐阅便用一个吻拒绝了她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