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写情书》又明枝

15、第 15 章

　　生活好像在华以安这里一成不变，除了偶尔楼亦航会来找自己。有时候也会在小区门口遇见沈度，只是两个人原先就没有什么交集，华以安对沈度抱着放任自流的态度，现在生活回了正轨。
　　结束掉河母亲不悦的谈话。
　　楼亦航的电话再一次打进来，华以安接起，传来的声音却是陌生的女声。“小姐姐，楼亦航喝多了，你能不能来接一下他，送他回去。”
　　华以安听着眉头皱起，“你是？”
　　“我是他朋友的女朋友阿舒，他们都喝多了，楼亦航也没人管。我看他聊天置顶里面有你就给你打电话了。”话里话外的意思，楼亦航现在可怜，非她不可。
　　打算尽快结束这段不清不楚关系的华以安想着就当是做一些弥补。于是打了辆车赶往那人留下的地点。
　　包厢很大，华以安到的时候，里面依然喝的热火朝天。
　　推门进去，一个年轻的女孩朝自己走过来，像藤蔓一样缠上自己的手臂，“是楼哥的女朋友吧！一直藏着掖着不给我们见，果然是个漂亮姐姐。”
　　华以安否定，“并不是。”
　　女生却置若罔闻，“别害羞，我们都懂。”沙发上的女生随即附和起来，“是啊是啊。”
　　原本就不清楚的关系，自己也打算结束这种关系。以后或许也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自己与其花时间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赶紧离开。华以安四下打量却没有看到楼亦航的身影于是问，“楼亦航人呢？”
　　女生指着包厢里面的隔间，华以安以为楼亦航在里面喝的不省人事，于是推开女生的手臂，直接走过去推开隔间门，只是刚推开一条缝，就被追在身后的女生关上门，将她拽到身后往摆满酒瓶的茶几推去。只是一条缝，也足够华以安看见楼亦航并没有像自己预先设想的那样喝的酩酊大醉。反而他在桌上酒杯交错间十分自得。
　　“你是怎么拿到楼亦航的手机的？”华以安觉得自己像是被捉弄了，语气并不好。
　　女生看出华以安的不悦，但是她并没有给出解释。而是和其他几个女生一起，将她拽到沙发上，“诶，姐姐你别生气。刚刚楼哥喝多了，去吐了一会现在才好点。”
　　说着，给华以安倒酒，“他们在里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我们在外面再玩一会。”华以安左右都被女孩子围住，一时间不得离开。看来是打定主意不让自己走了。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走？”
　　叫阿舒的女孩子，眼角勾人。她今天是领了任务来的，要让这位华小姐知道楼少是多么难得的男人。同时给她灌醉，让楼少英雄救美。
　　“等等嘛，楼哥他们那边也快结束了，我们这边先玩啊。”女孩娇媚甜腻，华以安只得按下离开的心思。女孩劝酒一杯接着一杯，华以安的心思却愈加清明。
　　什么喝多了要自己来接，然后又让自己在这里等。身边的声音都是在各种明里暗里夸奖楼亦航。
　　这就是一个局。
　　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甚至都不到晚餐时间，原本就没吃什么东西的华以安，不知道喝了多少，喝的是哪些酒也没了影响，好像什么都有。华以安的大脑已经开始昏昏沉沉，紧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让大脑有一丝清醒。恍惚间是沈度的电话。
　　“电话，我必须要接。”华以安挣脱女孩们的阻拦。劝酒的女孩子们看着华以安脸上的红晕连粉底都遮不住，看起来已经差不多了，也就没有像刚才那样阻拦，任由她离开沙发，向包厢的洗手间走去。

　　“喂。”华以安尽量还保持着声音平稳，听起来似乎正常。
　　“我刚给你发消息你一直没回。”沈度那边听起来十分安静，声音十分清楚。听筒贴在耳边，仿佛沈度就在自己身边。
　　“刚刚有事。”华以安不知道该怎么和沈度说自己刚刚被人强行劝酒，让自己认清现实赶紧接受楼亦航的追求。
　　沈度却轻笑了一声，“是在和男朋友喝酒么？”沈度的情绪莫名，原本华以安的大脑就不太清醒，难以解释的事情说不清的时候只能否定，“并不是。”
　　沈度的沉默了一会，“以安，你谈恋爱我很高兴，只是楼亦航作为对象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要慎重考虑。”
　　什么叫做自己谈恋爱，恋爱对象还是楼亦航？
　　朝脸上拍了点水，华以安有些清醒。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谁和你说我和楼亦航在谈恋爱。”
　　“阿愉”沈度的回复和自己猜想重合。
　　“沈度，我没有谈恋爱，更没有和楼亦航谈恋爱。”
　　“即便我真的谈了，你这样和我说合适么？你是用什么身份向我提醒？”华以安借着酒气，将心中所想全部吐出。
　　她知道楼亦航不适合做自己的男朋友，更加不适合结婚。自己也没这个打算。当时说服自己答应接受楼亦航的靠近，也是因为华以安自己有些按捺不住自己想要靠近沈度的心思。
　　与其不停地在内耗自己，不如改变自己所处的环境。只不过刚好楼亦航出现。
　　洗手间的门被敲响，华以安挂掉电话。
　　门外阿舒在等她，“楼哥他们结束了，让我们进去。”
　　华以安并没有理睬她，径直向外走去。
　　“诶，你不能走。”说着阿舒就要上来拉住华以安的手。华以安避开，“我不是楼亦航女朋友，以后也不会是，没有必要对我耍这样的把戏。”
　　楼亦航站在包厢门口，看不出醉酒的样子，衬衫在身上依然显得挺拔干净。刚刚的话他都听得清楚。
　　华以安看着楼亦航，不是气愤，也不是委屈。
　　而是失望。
　　原先自己也想过自己以后会不会和这个人有结果。纠结的间隙也曾经期待过两个人的婚礼。华以安知道楼亦航条件不错，家里原本就是有公司的，大小也是个富二代。身边女朋友来去匆匆。当时和自己说要和自己结婚，说是完全不敢感动也是假的。虽然相处过程中有些不愉快，也给他找过原因。
　　毕竟之前是被别人捧着的，我行我素一点正常。
　　只是华以安的让步，让楼亦航的独行越发严重。每次见面都是按着他的心意来，他觉得开心就好。华以安渐渐难以忍受，原本就没有答应什么，现在说开就好。
　　只是即便是自己来之前想要和他说清楚，华以安从来没怀疑过楼亦航会算计自己。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来的？”华以安站在门外，看着楼亦航问。
　　“你来的时候就知道。”
　　“你知道她们给我灌酒。”华以安说，见楼亦航不回答，“或者换句话，这件事情你也有参与。”
　　作为之前被众星捧月的公子哥，当众被一次又一次女人质问，楼亦航有些下不来台，“只是吃个饭而已。”
　　华以安转身就要走，楼亦航追上来拽住她的手，“以安，给我点面子，留下来。”
　　包厢门关上，留下门内人面面相觑。
　　门外，华以安打开软件喊车，“没必要，原本就是要和你说我们不合适的，既然你没喝醉，我就先回去了。”
　　楼亦航知道，兄弟的馊主意并没有排上用场，反而让华以安更加反感。
　　“我不是故意的，还不是你一直都没有给我确定的答案。”
　　华以安看到司机接单，转身要走。手臂依然被楼亦航掐住。“我已经告诉过你答案了。”华以安的坚持让楼亦航觉得女人无法理喻。一手扶额，一手叉腰，放出狠话。
　　“华以安，我就当你今天是喝多了。你以为我这样的男人满大街都是么，你这样做酒醒了一定会后悔。”
　　到了这个时候，答案明摆在眼前，楼亦航依然想将自己的失败归因于是华以安喝多了，是今天自己的逼迫让她不开心了。似乎酒精可以掩盖一切今晚发生的事情。
　　“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你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我，我敢说我喜欢你，你敢说么？”楼亦航看着华以安决绝的态度，知道自己没有挽回的余地，于是压抑的不满直接吐露出来。
　　“你真的会爱人么？你连装都装不出来。拒绝牵手，亲密一点点的接近你都拒绝。”华以安好像完全不懂男女之情，“你一直在躲避我的靠近，齐恬愉说的对，你就是心理有问题，你根本就不会爱。”
　　两人的拉扯吸引了走廊来往人的注意。男女之间吵架是人们酒桌上最好的八卦。不想成为别人口中议论的对象，华以安并不回答楼亦航的话，直接离开。

　　华以安坐在车的后座吹风，感觉酒精似乎在血管里面游走。那些人劝酒没有一丝手软，手机再一次传来不停震动地嗡鸣声。
　　依然是沈度。
　　华以安接起，贴在耳边。自己在失控的边缘，于是缄口不言。
　　“喂，以安？”沈度的声音混杂在风声里面。
　　“嗯”华以安的尾音拖得很长，听起来似乎有些醉意。
　　“我来给你道歉，关于你刚刚说的……”风声呼啸，城市的霓虹灯火喧嚣不已。刚刚楼亦航宣泄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一轮巨锤，字字落在华以安的鼓膜上，震得胸腔都生疼。
　　沈度那边的话，华以安并没有听清。“我确实不会爱人，装也装不出来。”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华以安说的缓慢，泪意穿过风声，渗进手机，落在沈度耳边。
　　以安，在哭。？
　　沈度听着华以安模糊的声音，猜测问道，“以安，你是不是有些醉了？”
　　华以安意外的坦诚，没有否定，“应该是吧。”
　　“你身边有人么？”
　　喝醉了的人，多少有些自以为是的清醒。她一板一眼的回答沈度的问题，“还有司机。”
　　沈度听到华以安的回答，意识到华以安真的醉的不轻。“你别挂电话，和我说会话。”
　　“好”喝醉的华以安意外的听话，司机师傅看着后视镜里面故作清醒的女人，眼神都失去了焦距。
　　“年轻人这么喝身体哪里经得住哦，你就定位到小区门口你等下怎么上楼啊。”
　　听着司机师傅的话，华以安现在应该状态不太好。“等下我去你小区口接你。”华以安口齿清楚和司机说，“我有朋友来接我的。”
　　司机听到华以安说有人接她有些放心，又看着醉的已经不清醒的女人，“美女诶，你要想吐提前和我说哈。”
　　司机胆战心惊担心着自己随时可能不翼而飞的洗车钱。
　　即便是喝醉了，华以安也是一个有素质的醉鬼。沈度只听见华以安信誓旦旦的和司机说，“不会的，我不会吐的。”可惜师傅不相信醉鬼。
　　一路按着导航，将车稳稳停在小区门口。
　　“以安，我看见你的车了。”沈度在电话里面和华以安说。
　　司机见一个穿着白色家居服，亚麻色长裤的男人耳边接着电话，向自己这边小跑过来。于是问华以安，“姑娘，这是你朋友么？”
　　没想到华以安已经直接推门下车，“嗯，我到了。”
　　刚开始华以安还可以有逻辑的沈度交流，现在两人的交流只能顺着华以安的逻辑走。
　　华以安跌跌撞撞下车，沈度急忙上前扶住她。没等沈度开口询问，司机率先开口，“你是她朋友么？不是的话我要报警的啊！”
　　沈度给司机看了自己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屏幕，“是我。”
　　“他就是沈度”华以安扶着沈度，手机还贴着耳朵，说的认真。
　　耳边和手机话筒都传出华以安的声音，司机确认两个人认识才一脚油门离开

　　上次也只是给华以安送到楼下，具体华以安住在哪一户沈度并不清楚。好在华以安即便醉酒，也记得自己要回家，看着电梯里华以安按下楼层，事情变得简单了很多。
　　华以安低着头，看着密码锁，迟迟没有动作。
　　沈度提醒，“以安记得密码是多少么？”
　　“当然！”华以安侧过身，确保沈度不会看见她输密码，“大门密码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别偷看。”
　　沈度深知，不要和醉鬼讲道理。又觉得喝醉了还知道保护自己的华以安十分可爱。“好，我不看。”言语间带着不自知的温柔。
　　只是背过身的沈度听着华以安触碰着门锁上的数字。开门声并没有想起，换来的是“密码错误”的机械音。然后是一次又一次的错误提示。华以安委屈，“新换的门锁，我不记得密码了。”
　　之前的门锁时间久了有些失灵，于是华以安和房东商量换了一副新的密码锁。只是同时也换了新的密码。
　　沈度看着密码锁，想了想。托住华以安的手，两人手掌交叠，将华以安的拇指按在门锁上。
　　“咔哒”随着锁舌弹回的声音，沈度拉开了门。

　　厨房里面沈度在给华以安烧水，原本打算给华以安吃完醒酒药观察一会就离开。却没想到，华以安家里竟然连热水都没有。
　　华以安家里客厅与厨房连通，华以安就倚着手臂看着沈度。
　　这是华以安醉酒后少有的安静时刻。果然，没坚持一会，华以安就站起来。沈度问她要干嘛。“我要去洗澡。”
　　沈度怎么可能放任华以安这样一个醉鬼单独去浴室洗澡，只能将她又重新按在座椅上，“你喝醉了，不能洗澡。至少先把解酒药吃了，醒醒酒再说。”
　　沈度兑好温水，递给华以安。华以安接过水杯，沈度收回的手被华以安拉住。华以安仰头看着沈度，“你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如果阿愉喝醉了你也回去照顾她么？”酒气上头，熏得华以安的眼睛如同潋滟的湖水。
　　华以安被麻醉了大脑，反应迟缓。抓住沈度的手也不舍得放开。平日里的清醒，桎梏自己肆意的围墙坍塌出了豁口。
　　沈度被问的莫名，也给出斩钉截铁的回答。“当然不会。”
　　华以安喝得多了，和平时的行为做派大相径庭。安静少言的华以安像是吸食过量猫薄荷猫，十分兴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甚至前几天还故意和自己保持距离的华以安毫无防备的贴近自己。
　　这下突然只是看着自己没有其他动作，任凭自己的手被华以安握住，在华以安身边坐下。“当然也不会这样照顾阿愉。”
　　华以安却执拗的否定，“不，沈度。你就是个中央空调。”
　　现在大家的网速都十分迅速，但是中央空调这个老梗，沈度相信自己应该没有理解错华以安的意思。心里不由得反思，自己看起来对谁都献殷勤么？
　　沈度自认为没有，无论是之前的恋爱，分手也是和平分手。前女友有在争吵的时候说过自己是个工作狂，但是没听说过自己对其他人有过越界行为。
　　沈度自认为人际关系上，他都有保持合适的社交距离。华以安却说自己中央空调？沈度想不出理由。
　　如果华以安问自己是以什么身份关心她交了什么样的男朋友，那么她呢？又在以什么样的立场给自己扣上“中央空调”名头？
　　“我对谁，又是在什么时候成为中央空调了？”沈度放轻了音调，问的仔细。瞬间身份调转，沈度掌握了对话的主导权。
　　沈度真的是中央空调么？
　　酒精即便灼烧尽华以安的神经，她也无法违心给这个命题进行论证。如果沈度是中央空调，那么她自己也曾经是这座空调冬暖夏凉的享受者。
　　既得利益者哪里有什么立场去指责给她带来利益的人呢？
　　宙斯命令秃鹫对叛徒进行无尽的惩罚，
　　只有人类没有立场去指责普罗米修斯。
　　华以安面上浮起纠结的神色。
　　“或者你觉得我对你是‘中央空调’？”沈度的眉头蹙起。
　　“不是！”
　　华以安的否定让沈度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在她的心里的形象不算太差。但是沈度依然疑惑华以安对自己的态度。于是诱哄着问，“那你为什么最近对我的态度这么差？”沈度故意说的委屈。
　　为什么对沈度态度差？自己并没有。华以安着急的解释，“并没有对你态度差。”
　　沈度又添了一把火，“可是你最近的态度确实有问题。”
　　沈度的话不假，华以安确实抱着要和沈度保持做普通朋友的心思，和他刻意保持着距离。只是如果只要想就可以做到的话，华以安也不至于如此狼狈。酒精上头的兴奋劲开始渐渐消退，华以安脱力支着头，靠在桌边。
　　“因为我好像喜欢你。”话语声几近呢喃。
　　但是夜深人静，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落针可闻。
　　沈度听得清楚，心里涌起欢喜。只是下一秒，华以安纠正说，“是喜欢过你。”沈度的心瞬间经历上天入地。

　　喜欢过？
　　“之前怎么没说呢？”沈度想起华以安上大学的时候，自己已经在读研。研究生的生活相比本科繁重了很多，自己跟着导师天南海北的参加展览，在各种活动项目的间隙翻阅文献。华以安总爱和自己分享大学的生活。沈度不觉得奇怪，刚进入大学，对什么都是好奇的时候。华以安拍照上似乎很有天赋，以前在自己看来普通的日常，也在她的照片里面成为主角。
　　几乎难以想象高中时候她会沉默寡言。

　　每次点开和华以安的聊天框，沈度的脸上都带着欣喜。同门师兄打趣问他是不是谈了恋爱。那时候自己怎么说的，“只是妹妹。”沈度想起师兄那意味不明的笑容。

　　“你有女朋友了啊，樱花树下的女朋友。”华以安说的直接。沈度想到自己研究生时候的女朋友，当时两人同一个项目组，自己在英国的摄政花园和她表的白。后来前女友遗憾说他表白选的时间地点都不合适，摄政花园的樱花都光秃秃的，两人当时拍的照片也不好看，于是两人特地找了樱花盛开的地方，重新拍下一张樱花树下的照片。前女友对补拍的樱花照很满意。哄女朋友开心，沈度特地将那张照片发了朋友圈。

　　“那现在还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如果还有的话会不会来追我？”沈度试探地问。
　　华以安听到沈度这样说只是摇头，见沈度好看的眉毛皱起。抬起手凑近沈度的眉间，似乎是想要抚平那些褶皱。女生的手温热，沈度的心却觉得冰凉。
　　难道错过真的就没有机会了么？

　　“不只是一点喜欢，是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