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圆舞曲》公主小玲

1、楔子

　　长辈们常说，在梦中出现且不被看见脸的人，往往都是将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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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朦胧，晚风拂过树丛，树影婆娑，夜静得像一潭死水。此时已是深夜，人们早已睡得酣甜。

　　月光照进窗台，映在女孩恬静的睡颜上。卷翘的睫毛轻颤，可见季明月睡得并不安稳，因为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梦到这个梦了。

　　一睁眼，又来到了熟悉的教学楼五楼。

　　“呼”季明月长吁一口气。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正身处至梦境中，也能清楚地感受到此刻梦境中所发生的一切，也能预知到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萧瑟的晚风柔柔地抚过季明月的脸庞，皎洁的月光洋洋洒洒地铺在教学楼走廊上。女孩独自一人站在寂静的长廊中，一切显得那么的宁静祥和。

　　教学楼里空无一人，周围安静的可怕，仿佛针尖落地的声音都能被人耳所捕捉的一清二楚。

　　跟随以往的记忆，季明月熟稔地向教学楼的走廊尽头走去。走廊尽头黑黢黢的，殊不知此时正有个人一动不动的杵在尽头处，背影瞧着阴暗而又诡异。

　　是个男生，

　　他身上穿着明洋中学的校服，是本校的学生。他的校服看上去有些儿脏旧，破破烂烂的。上面还残留了着大大的脚印，是被人踢踹过的痕迹，许是不久前与人起了冲突。

　　因为他前几次在梦中留给季明月的只有背影，所以季明月从未见过他的脸。她曾试图在学校里找寻过与此相似的背影，但都无果。

　　季明月os：听老人家说，梦里看不见脸的人，应是将死之人...这哥们不会已经gg了吧？！

　　想到这儿，她莫名感到毛骨悚然，不由得打了个寒蝉起一身鸡皮疙瘩。

　　眼见季明月离那个男生的背影越来越近，可每次在离前面那人还有两米距离之时，她都只能被迫停下脚步。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她前进，阻止她拦下前面那人接下来的行动。

　　站在尽头栏杆处的那人好似听不见也感觉不到周围的动静，就如同季明月从未存在过他的身边一样。季明月对此已经见怪不怪，所以索性也不挣扎，转而地对着的眼前那道背影发起呆来。

　　她心想，这背影看上去倒是高挑别致。仔细看吧，倒觉得又添了几分落寞。他就静静地站在那儿，身影格外寂寥。

　　“喂，同学”

　　“……”

　　“咱要不这次不跳了？或者换个地跳也行？”，她冲那道身影喊道。

　　“……”
　　对方表示无应答。

　　“求你别再折磨我了，换个人折磨吧”
　　她祈求道。

　　换位思考一下，这种恐怖且诡异的事情再来多几遍，换谁都会受不了。

　　季明月心知每一次的结局都会一样，站在那儿的人不会有任何反应，过不了多久便会一如既往地从栏杆上翻下去，她的一切喊叫挽留都只会是徒劳。

　　可季明月还是依然愿意试一试。她想，哪怕有个万一呢？

　　万一他哪天突然就听见了？又或是感觉到了呢？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呢，尽管这一切也就只是发生在梦里而已。

　　前面的人一如从前一样，手缓缓搭上了栏杆。

　　“拜托你，这次别跳好不好…！”
　　“你还年轻，这世界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你都没感受过呢…”
　　季明月焦急地朝对方喊到，她眼神紧锁在那人握着栏杆的手上。

　　只见他手臂肌肉微微收紧，肉眼可见他单薄的脊背颤了颤。此情此景季明月看得冷汗直冒，在心里默默为他捏了把汗，呼吸微顿。

　　她感觉自己的大脑现正紧紧绷着一根弦，而这根弦随时可能会因为眼前人的一举一动所断裂。

　　前面那人手搭栏杆之后，好像并没有其他动作，但他仍往栏杆外望着。

　　可栏杆外头除了那轮在黑夜中熠熠生辉的月亮以外，

　　什么也没有。

　　漆黑的夜里，皎洁的月光越发明亮，神圣而又美丽，使人意乱神迷。

　　突然，他的手猛得撑起栏杆，欲做出要翻下去的姿势。

　　“别跳！”

　　季明月知道自己现在无论喊什么都没有用了，她感觉自己真的是快要疯了，最近老是能看见这人在自己梦里来来回回地从这儿跳下去。

　　更何况，每次都还看不见他的脸…！

　　深深的无力感将季明月包围，周围的气氛令人感到窒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不知所措地怔愣在原地。

　　这时，前面那人翻上了栏杆后，突然又停止了动作，进而笔挺挺的杵在原地。这一举动让季明月有些错愕，以往他人早就下楼躺尸去了，这下是什么情况？

　　后面的事情就在她的意料之外了，毕竟前面那好几次，无论她再怎么喊怎么劝怎么挽留，前面那条鲜活的生命都会将此无视，最后义无反顾地从栏杆上翻下这层楼。

　　那人回头，寻着季明月的方向望去。届时，季明月才真真正正的看见了他的脸。

　　漂亮狭长的眼睛，漆黑无神的瞳孔，苍白毫无血丝的脸庞，瘦削的下颚骨，头发蓬松且凌乱。眼睑下铺着乌黑发青的眼圈，整个人尽显疲态，看上去死气沉沉的，毫无一丝生气。

　　季明月呼吸一滞，

　　是他！

　　那天，她在巷子里等司机林叔时，便看见此人被同龄的混混所团团围住，一群人嘴里絮着脏话，不停地朝着他拳打脚踢。

　　当日已是傍晚，天色昏暗，附近就只有季明月一个人。

　　她悄咪咪地躲着在暗处观察着形势，正所谓见义勇为也要在能自保的情况下才能进行吧？更何况对方人数这么多，咱一看就寡不敌众。

　　季明月在心里暗暗吐槽，怎么偏偏林叔的车刚好堵在路上了呢！

　　看那群人的架势，他不给打死也得落个半残了。季明月咬咬牙，准备两眼一闭当看不见这事，给这哥们报个警得了，拔腿就想跑了。

　　只见那个男生的头被人按在地上，眼睛猩红似有不甘，脸沾染上了泥土。无意间，季明月的眼神与此对上，那个男生倔强的眼神中带着些求助，他在求她帮帮他…

　　鬼使神差下，她莫名感觉心虚，落荒而逃的脚步一顿。与此同时，季明月手中紧握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发出清脆的电话铃声。巷子里的打斗声戛然停止，她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林叔来电”。
　　好啦，现在想跑也跑不掉啦...！她认命了。

　　季明月额头的青筋凸凸跳起，嘴角微抽了抽，好死不死这么凑巧的吗？

　　她背紧贴着水泥墙，强装镇定地按下接听键，那头的林叔道：“小姐，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路上堵车了，得过好一会儿才能到老地方呢。”

　　季明月没有出声，巷子里的混混冲着季明月的那个角落喊道，“谁啊！谁在那！”

　　外头的声音被收录进了手机传到了林叔那头，林叔发觉事情有些不对，语气略微急切地询问，“小姐，出什么事了？”

　　“林叔，我这里遇到点事，帮我打个110，你到了老地方后下车往巷子里头走，我就在里面，动作要快！”

　　话毕，季明月没有立刻把电话挂断，而是把手机揣进了衣兜里，还顺手扶了扶鼻梁上那副大大的黑框眼镜。不等那群混混自己寻着声音过来，她便自己从水泥墙后面慢悠悠地走出来。

　　只见她双手插着兜，厚厚的刘海搭配着比小脸大一圈的黑框眼镜，人看着走路姿势挺拽，但模样打扮着实有些乖巧愚蠢。

　　带头的混混不满地“啧”了一声，朝路旁啐了口口水。嘴里叼着烟，眼神不屑地在季明月身上上下打量，“模样挺丑，事倒挺多”

　　“.....”不是？！这哥们怎么玩人身攻击啊？？

　　他瞧着季明月傻站在那儿唯唯诺诺不吱声，带头的刺儿招呼身旁的小弟过来说了两句话，紧接着那小弟便往季明月的方向大摇大摆地走去。

　　另外三两人则把刚刚被群殴的男生反手扣在地上，见他还在奋力反抗，刺头儿不耐烦地将抽剩的半根烟狠狠地摁灭在那男生的手臂上。

　　男生痛苦的闷哼一声，疼痛使他泄了力，就这样被那三两人死死地摁跪在布满小石粒的水泥地上。“嘶”，季明月瞧着肉疼，在心里替他倒吸一口凉气。

　　“来都来了，别光偷看热闹啊！爱多管闲事是吧？哥几个手打也打疼了,脚踢也踢累了，要不妹妹你心疼一下哥几个，替哥哥们收拾一下这畜生？”

　　季明月见此状，微微往后撤了一步与小混混拉开距离，眼尖瞥到了一旁的碎砖头，行云流水般将它捡起，蹙眉厉声对还要继续向前靠近的混混喊道，“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来了”

　　她生怕眼前的那群人要对自己不利，手上抓着的砖头握得更紧了。心里暗道：怎么林叔还不来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作为小弟的混混听到这话，便回头去看为首的混混脸色，他显然是被季明月的话给震慑住了，所以不敢继续贸然前进。

　　季明月在心里窃窃松了口气，果然这招还是好使的。那群人里大多年纪相仿，有的还是在校学生，有的则是不入流的社会青年。

　　其中一些人当然知道哪些事情是见不得光上不得台面的，能分辨得出事情的利弊所在，所以法律对于他们而言还是具有一定威慑性的。

　　刺头的头往左边撇了撇，季明月面前的小混混则在接收到了指令后，赶忙闪到了一边。

　　混混刺头从耳后摸出一根香烟叼在嘴边，点燃猛吸一口吐出烟雾后，迈着步子悠悠走到季明月跟前停住。

　　季明月抓着砖头的手攥得更紧了，眼神死死地锁定在前人身上。她预感大事不妙，身体已经做好全方位的逃跑准备了，就等她手上的砖头一撒了。

　　带头的混混伸手往季明月的左肩猛得一推，她被重重地撂倒跌坐在地上。

　　“小姐！”是林叔！身后伴随而来的是警车的声音。

　　“嘶”季明月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贱人！坏我好事，我们走！”

　　他朝着季明月“啐”了一口，便挥手让后面那群小弟赶紧跟上，一群人在小巷子里以极快的速度逃窜着。

　　季明月os：啊？就这？？就这样走了？？

　　“小姐你没事吧？”林叔关切地问道。

　　“唉别提了，林叔你怎么才来啊！！”季明月哭丧着脸，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

　　刚刚那小混混使得力气很大，过了好一会儿，季明月才吃痛地被林叔从地上扶起来。握在手中的红砖摔碎了一地，现手心在水泥地中擦出一块血淋淋的伤痕。

　　刚刚被揍得半死那男生早已不见踪影。他怎么连声谢谢都不说，真是好心没好报…

　　但由于当时的那个男生的面容十分姣好，灰头土脸的都掩盖不了他的美貌。所以季明月一眼便记住了他的模样。

　　思绪拉回，眼前人正静静地坐在栏杆上凝视着季明月。他薄唇紧闭，嘴唇上透露着不健康的白，唇角淤青处染上的是鬼魅的血色。季明月隔着距离看着他清秀的脸庞，也能清晰地看见他眼球中充血的红。

　　季明月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若不是在这此景此景下，气氛怪诡异得，不然她还真会忍不住犯起花痴来，眼前的这个男生美得同个古代娇滴滴的病美人似的。

　　那人看起来温润如水波般的眼睛也许本该明亮，而现如今在她看来却是暗淡无光。

　　他那好似是望向季明月的目光，却又并不完全聚焦在她的身上。

　　麻木…

　　空洞…

　　他好似在透过季明月，在看些什么东西。眼底中落下的尽是涩意，失望中又带着几分嘲意。

　　季明月见他一副寻死觅活的模样，心里头就像是被小猫挠了心窝似，好不是个滋味。她捋了捋舌根，语气放缓，一副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他的情绪的样子，轻和地朝他说：“答应我，你这次别跳了，好吗？”

　　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长廊里回荡着。

　　话完，对面的人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季明月也不知他有没有把自己说的话听进去。

　　只见他把头背了回去，不再看季明月。反而抬头看了看天上那轮明月，眸中目光深沉而又遥远。

　　时间顿了许久。

　　季明月心里咯噔一下，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她脑海里翻涌着。

　　他神情恍惚，脸上自嘲般扯出一个难看的笑，用不冷不热毫无感情腔调的语气，对着教学楼底下淡淡道，

　　“美好吗？”
　　他的声音从栏杆那头传来，飘渺虚幻。

　　季明月一度觉得自己幻听了，直到季明月再次对上他的眼神，

　　他盯着她的眼睛，眼角略微有些泛红，

　　像似不甘，又像似绝望，

　　一字一句地对她说：

　　“我并不觉得”

　　这次他并没有犹豫，直接从栏杆上翻了下去。

　　“砰”

　　原来死亡是有声音的。

　　季明月大惊，“不要！！”

　　画面的冲击力太强，一种难以言语的刺痛感，在她心底翻滚，汹涌，直至冲至她的咽喉处。季明月止不住地干呕，无力地瘫坐在走廊地板上，空气中的沉默在叫嚣着，刚才的场景在她的脑海中不停回放回放再回放。

　　季明月一时没缓解过来现状，像似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

　　亦或是不明白明明这次情况和之前都不一样了，为何自己还是没能够扭转这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