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明月》满月脸

5、满天繁星

　　张萧和林星稀是今年夏天认识的，离新生军训还有几天，张萧的二哥张菁带他出来玩。

　　二哥不同大哥，他早早就不上学了，年轻的时候也混蛋过，做过许多荒唐事，现在年纪渐长了，还是没走正路，只是混开了，原先靠着家里的资源，现在也成了家里的资源。

　　他没多么伟大的宏图目标，但在R市和J市非常吃得开，特别是两市交界的这一块，他能维系大半，就连大厂都要拉拢他，小商小贩的更是不敢得罪他，他自己也做货运，只是闷声发财，不为做大做强。

　　但他跟家里没那么深的感情，毕竟之前闹开过，老头到现在还是不待见他，他也赌着气，一年到头只有过年回来磕个头祭个祖。当然，老头平时也不在家。大哥也很少回来，家里正常就只有老娘和张萧，张萧出来上学，老娘也只是为他牵挂，摇人基本上都是为了张萧。

　　按正常来说，大哥的年纪都能当张萧爸爸了，二哥也比张萧大了一轮，他俩对张萧自然没多少兄弟情，一来是碍着老娘，不想老娘太操心，二来也承认血缘，在心里还是把张萧当自家人的。

　　张菁把张萧从家里骗出来，吃吃喝喝过后果然不着调，说他都上高中了，不能再当个宝宝了，该开荤了。老娘什么脾性二哥也知道，什么都要管，自己那会儿因为大哥分去了大半的注意力，他还被管束的天天叛逆，这会儿人上了年纪，可想而知张萧的处境，人带出来半天，就打了三次电话了。

　　但张菁对张萧可没那么好心，他不想成为他们张家唯一离经叛道的人，很想把众人关注又在意的乖宝宝变成一件满是瑕疵的失败品。而且张萧非常好带，他压根就不是什么乖宝宝，说要给他开荤，他也不慌张，看张菁的表情是一副“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的洞明，随后摆出既来之则安之的泰然。

　　张菁对这个便宜弟弟其实是喜欢的，在外面拎得清在家里也会哄老娘开心，可就是想弄弄他，不想他成为第二个张荻，大哥从小就老成的讨人厌。

　　都是狐朋狗友，叫来各自的相好，酒过三巡，场面逐渐少儿不宜，只有张菁一直搭着张萧，喊人来给他弟弟看车。张萧还没拿驾照，法拉利也就过过眼，代步车又太low，最后好不容易选了个一身白裙的清纯小美女，人刚落座，张菁凑过来在他耳边说：“这是个外国友人哦，掏出来比你大的那种！”

　　看张菁得逞的笑脸，张萧白了他二哥一眼，既然掏出来比他大，那不让他掏就是了。

　　大家都有伴了，只有张菁单着，知道他通吃，起哄让他一定叫个人间绝色来。什么样的绝色张菁都玩腻了，但凝神想了想，还真让他想到个人。

　　“那天见过，在刘家园的那次，来找明月的那小孩，高高瘦瘦，脸上还有许多点点的痣，蛮有个性的小帅哥。”

　　他一说，其实李经理就明白了，但只能不懂得问，“谁呀，我怎么没有印象？”

　　“别他妈给我装傻充愣，你什么心思我还能不知道，你要搞不定，给我把明月找来，我来跟她谈！”在场面上最怕被人驳面子，张菁本来就是个混子，人也会犯混。

　　李经理犯起了难，擦了一把汗说：“不是呀，那是明月姐的亲弟弟，小孩读书很厉害的，将来有大前途，人家不会这个。”

　　“不会这个？那那个福建人是谁牵的线？都能被包养了，到我这就不会了？是看我长得丑还是嫌我没钱？”话都这么说了，也就知道张菁根本不是心血来潮了。

　　李经理没办法，换了一副谄媚的笑脸说：“菁哥您稍等，我这就去跟明月姐说去，一定给您把人叫来。”

　　“老李不是看不起菁哥，他是太看得起菁哥了。”桌上的一人搂着个姑娘，衣服都被他扯了大半，“那个福建人都快七十了，一把老骨头能干什么，小雏菊给他养了两年还是含苞待放，不像菁哥，一夜就能给干盛开，那后面再怎么装处卖高价钱？”

　　桌上的人都大笑了起来。

　　另一个人被人敬酒，举起酒杯只意思的呷了一口，随即接话说：“其实明月这两年也够了，自从王欣进去后，他的生意都被她接过来了，养家糊口也不是问题，真没必要把自己亲弟弟也拉下水。”

　　原先的那人意见不同：“哎，你这话就差了，都是一家的，凭什么就卖她，出生没得选，那就没谁低贱谁高贵，男女平等，女的能卖，男的也能卖。”

　　“听说福建人之前还有一个的，那都多少年了，真是不像样，还是个小孩子呢！”被敬酒的那位应该是知道一点缘故的，只是唏嘘一声也没多说，见张萧瞅他，他给张萧举了举酒杯。

　　张萧干了一杯果汁，接话道：“还是我命好，会投胎。”

　　他可以自嘲，但别人不敢乱开玩笑，尤其张菁还在桌上。

　　并没有等太久，酒还没喝完，人就来了，一个打扮靓丽的女人领着一个穿白T的男生进了来。

　　男生神情冷冷清清，在乌烟瘴气里显得特别清新，可他并没有格格不入，在靓丽女人介绍时，他脸上有笑容，腼腆青涩的同时也有几分投其所好的卖乖。

　　张萧和那男生目光对了一下，在男生被靓丽女人安排座位时，张萧忽然果断坚决对他二哥说：“我跟你换！”

　　张菁吃惊的瞪了瞪眼：“你真的假的？”

　　“真的，你不跟我换，我回家告诉妈妈，说你带我嫖。”张萧用幼稚的话语威胁他二哥。

　　张菁一脸不可思议，桌上的其他人都笑疯了，“快换，当哥哥的要让让弟弟，不能让妈妈知道！”

　　换到男生坐到张萧的身边，张萧的笑容就跟着舒展了，虽然男生被刁难他没袒护，但一直用眼神示意张菁。

　　张菁不搭理他，自己的妞自己泡，所以男生再被谁调戏他就敬谁酒，他饮料都是一口闷，碍着张菁，对方也不敢轻视小少爷，少不得也要多喝一些。两次一来，大家心里就有数了，只是不敢乱调侃，到底还是孩子，跟这样的场合确实格格不入。

　　两人提前从酒桌上下去，到楼上开了房，独处空间一时有些尴尬，张萧却总忍不住打量男生。

　　“你能别老盯我吗？”不在人前，男生也不是安全无害的小鹿了，一改刚刚在酒桌上的乖顺，变得毛躁了起来。

　　刚才他跟他姐姐一起被灌了不少酒，这会儿已经上脸了，连发根都全是汗水。

　　张萧无辜的说：“你脸上好多痣。”

　　来自同龄人的羞耻和不甘只有一瞬间，男生发了飚就后怕了，眼前这位小少爷他得罪不起，来之前姐姐已经跟他讲清楚了来历。但不知道怎么了，一张嘴口气还是很冲：“嫌我难看别找我。”

　　“没有，很有特色。”张萧也不是会胆怯的人，即便林星稀冷淡到了敷衍，他还是很热情，“我要不是见到你，很难想象一个人脸上有这么多痣却没有被喧宾夺主，还怪好看的。”

　　男生愣了愣，随即带着讽刺说：“谢谢你夸我，你也挺帅的，刚刚的一群王八青瓜，只有你最……”说着顿了顿，“只有你跟你哥最帅！”

　　张萧“哈哈”笑了起来，一点不在乎的说：“怪不得说你有前途，说话还挺严谨的。”

　　男生又脾气挂脸，冷冷的问：“说我有前途？有什么前途？”

　　张萧脸上的笑容换了意味，挑起眉问：“哪里让你误解，觉得我是个没脾气的怂包？”

　　男生也跟着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看来你也没觉得我有多好看，我还以为我可以恃靓行凶。”

　　“可以是可以，就是我对你来说没什么价值，弄不好还是麻烦。”张萧说，“怪我没能力，不能救你于水火。”

　　男生被张萧这话说得笑了起来，只是笑的很讽刺，还充满了厌恶。

　　张萧没说话，男生被他盯得再次毛躁了起来：“你又看什么？”

　　“你脸上一共有36颗痣。”张萧说，“避开了鼻子周围，所以不会那么显眼，你知道你这种在相学上怎么讲吗？”

　　男生睁着眼睛听他鬼扯。

　　“这叫满天繁星，大吉大利。”张萧说着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很不想搭理他，却被现实逼得无奈，回张萧：“我姓林，月明星稀，林星稀。”

　　家里给姐姐起名原本是叫林明月的，这么多年也一直这么叫，但那会儿登记时，别人给打错了，就变成了林月明。后来意外有了老三，新生命无疑是给破烂的家庭雪上加霜，也就没怎么用心，只是因为姐姐叫月明，才给他起名星稀。

　　爸妈没什么文化，还是哥哥起的，他说“林星稀”叫起来很温柔，希望他能被人温柔对待。

　　“那就对了呀！”张萧被自己的自圆其说叹服，“啧啧，你看你脸上虽然有这么多痣，但是一点都不耀眼，它们只是给你的脸一点点的点缀，你的五官依旧是最闪亮的特色，你的眉眼，你的鼻子，你的嘴巴……”

　　“我身上也有很多痣，你要一并给看看吗？”林星稀说着脱掉了自己的白色T恤。

　　张萧虽然可以谈笑自如，但多少是在强撑的，他掌控不了事情后面的走向，而对方明显目的明确。

　　张菁一开始就是逗人玩的，他怎么可能真给张萧找一个人妖，林星稀也知道自己的任务，越快搞定越快走，他从姐姐那得来的消息就是给小少爷开荤。只是他虽然不干净，却也没做过这个，想着反正在张萧的理解里他也好不到那里去，就装老道了。

　　“哎哎哎，我来不了，我……我是直男。”张萧有些慌张的让林星稀把衣服穿好，“你想走就走，话我会帮你说。”

　　“直男？”林星稀比正常男孩更加有脱衣羞耻心，只是强压下不适感，做出惯有的低眉顺眼，但不知道那根筋搭错了，他忽然又挑衅起了张萧，“可是你都喘了。”

　　张萧不跟他争强，退一步说：“我是被你吓的。”

　　“可我不把你拿下，会有挫败感的，也不好意思收你哥的钱。”林星稀也是不知道见好就收，张萧都退让了，他还往上攻。

　　靠得太近，酒气熏的张萧满脸涨红，他一时压不住，血气瞬间就翻涌了，但就算再怎么上头，他也不可能真去干一个还很陌生的男人。逃避之时莫名其妙的倒了下去，躺在沙发上就再也没能起来。

　　有过短暂想挥拳的冲动，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就觉得太快了，快到他只摸到了林星稀头发里的一把热汗就没了。其他的，什么印象都没有，也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操！”

　　反应过来的张萧一下跳了起来，一脸愕然的拽住了自己的裤子，但腰直不起来，手忙脚乱穿衣服的样子狼狈又滑稽。

　　可他这个样子却莫名刺激到了林星稀，本来都该收工的，却在骤然间目露兽光，凶神恶煞的又朝人扑了过去。

　　……

　　“你……唔……”少爷受不住反上来的恶心感，先一步冲去了卫生间，但怎么呕也吐不出来。

　　林星稀惊魂未定，大脑一片空白，低头看了看，人都抖了。

　　天啊，他刚刚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