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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将军她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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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你这好好的怎么哭了。”顾大郎还未走近,就见自家的管账小侍,突然就落下眼泪。
“抱歉掌柜,无事。”
沙哑的声音自那薄纱下传出,男人语气温和,麻利的擦干刚刚被自己滴泪浸染过得纸张,显然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
哎。
顾大郎也不恼,毕竟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小一是他刚刚来到王城请来的管账,为人儒雅有礼,识字的同时又谈吐大气。
一看就是某个稍微有钱家的君子。
可惜,小一的父母早些年去世了,他旁支的家人就想把歹毒的把他卖出去,好争夺家产,他抵死不从,直到等到机会,才偷偷跑出来。
想必刚刚对方又是想到了这些经历吧,毕竟听这个千府的作为,二人的身世多少有些相似之处。
顾大郎虽然才初到王城,但他和自家娘子经商已久,为人十分亲和,又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知道的消息还真不少。
这年头谁家小君老是在外面抛头露面,也就是他们这些平民商旅才会做这种事。
但也因此,他们有了一份谋生的手艺。
“哎,小一你呀,我看今日那位有名的赤无鸢将军好像回京了,要不今个你就稍且休息一下。”
男人挺着圆润的身子凑了过来,白粗的手指翻了翻面前的账本,窥了几眼。
嘿,不愧是小一,这字迹,这速度。
只见那账本上,书笔刚劲有力,又不失圆润细腻,观为那游龙惊云。
旁个人怎么能学的来。
“左右这些账都差不多了嘛,年轻人多出去走走。”
“我像你这个时候,胭脂水粉,锦衣宝珠可每日都要淘上不少来着。”
顾大郎嘿嘿一笑。
这话可不是吹嘘,他年轻的时候,可是南浔那一带有名的美男子,玉树临风,形貌跌丽,再加上身世并不算多么高,求娶的人那叫一个多。
他家娘子当初追他…咳咳可是花了好大功夫。
可惜他不懂诗词作赋,当时也只落得一个美人的称号。
距离佳人还差上一些。
说到这,这王城能担得起佳人称号的,大概也就只有宫里的那位华君了。
哦还有曾经很轰动一时的千家的子逸小君了。
可惜这两人一人进宫成了妃君,一人从两年前就深居闺院,许久都未见到此人了。
“...不了顾掌,这账还没记完,在下怎敢去闲游。”千子逸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臂膀,沙哑的声音不好意思的拒绝,他的眸光亮了又暗,最后还是选择了留下。
“哎?你这小子,让你去就去,快快,顺便帮我去城东那间胭脂铺捎上一抹香膏。”
顾大郎瞧着对方的动作,心疼这孩子的遭遇,那些手上的伤口也不是个能藏住的,这年头,哪个小君不爱美呢。
遭遇了此番对待,只求这好孩子还能得到一位姬主的宠爱才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对方怀里塞了些铜钱,立即打发着千子逸出去了。
客栈外,人来人往,倒是让许久未出街的千子逸有些恍惚,自从阿父死后,他好像就没在出来过了。
贾氏深得千姬的宠爱。
而他自幼因身弱被送往金钟寺疗养,直到六岁那年才被接回千府,所以和阿父,阿母并不算亲近。
但血浓于水,他这个小千君的位子坐的还算出彩。
吟诗作画,也是给千府挣了些脸面。
可惜现在有了新的人,好像这个家也没他的位置了。
他手中的伤口早已结痂,不痛了,只是伤痕还在,爬在他白皙的臂弯上十分骇人。
鸢鸢回来了呀。
他自是开心...
只是... 现在的他好像不再是千府的小君了,他一没家室,二没容貌,鸢鸢还会喜欢他吗...
他不知道。
如果是三年前,他有自信除了王宫里那位,这京城比他还要好的选择寥寥无几。
但是时光荏苒,他的佳人之位早已丢失。
如今又有抚琴的融雪公子,会舞会歌的君子也不在少数,和这些明珠比起来,他这弱冠还未嫁的人,像是一块揉皱的罗纹纸张。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虽还能够书写,但既不光鲜,也无身价,大不如前…
哪怕这样…赤无鸢她…还愿意和他在一起吗…
千子逸思索着,脚步放缓,橘黄的暖日照在身上,却并没有渗入心间,越发落寞。
他不知道…
诚然他知道赤无鸢不是这样的人…记忆里的那个她还是那般光彩熠熠。
那一年窗下的惊鸿一瞥,他至今都没能忘却。
但是五年的时光她真的不会变嘛。
况且就算赤无鸢没有变,现在的他,又能给对方什么呢。
好像他什么都给不了对方…
心口传来阵阵疼痛,乃至于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千子逸捂住胸口,眉头紧蹙,他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了。
早年的暗疾似乎又有发作的迹象。
这心脏已经是老毛病了。
恍惚中,周围的一片都突然嘈杂起来了,人群的碎语闲言,他这才反应过来,回神打眼望过去前面的人影堆成一叠。
这是?怎么了?
“行行好吧,各位看官夫人行行好吧。”
“我初来乍到便被这好赌的梁三丘娘骗光了财产,她本予我救母,未曾想直接拿着我的钱去了这青酒楼。”
“找那所谓的美娇郎快活去了。”
“可怜我母迟迟得不到医治,就这么去了,呜呜呜,各位夫人郎爷评评理啊。”
伴随着一位男子瘫坐在地上的哭泣诉苦,千子逸这才发现被人围在中间的是一位身材矮矮的女人。
小眼蒜鼻,发丝枯槁,正面露不善,她穿的不算寒碜,但给人的气质却赫然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
“是又如何,别忘了苏培生,你现在只是个奴才,你的卖身契可还在我手里。”梁三丘娘丝毫不顾及对方的颜面,当街怒喝继续怒喝道。
“况且你自己还是个举不起来的赔钱东西,就这我怎么能不去外面,真当自己守身如玉是什么君子?”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顿时小声唏嘘一片,那名为苏培生的男子长得不算差,白白净净,没想到天生有暗疾嘛。
“这不是那苏家小子嘛?没想到他母亲还是去世了嘛,哎确实临近冬日这天气自然而然就寒冷了起来。”
“她初秋那时就得了风寒,我记得这苏家小子起早贪黑就跑出来想要找个伙计来做,挣些银两来买药。”
“死啦,你不知道,他母那药,要不少银子。”
“这小子家家的,他哪里赚的到,本来这苏家小子打算卖身出去的,结果居然找到了梁三丘娘。”
提到这梁三丘娘众人便又是一阵讨论,什么家里有钱,但是花心放荡,仗着自己是梁家的三小姐。
强抢名男,殴打其他姬主,这种事情做的可不少呢。
千子逸吸气平复情绪,他的心口还在抽搐,痛的他指尖微微抽搐。
眼前的事,他已经听了个大概,一人指责对方好赌出入酒楼,一人指责对方不过奴籍还身患隐疾,单论风评的话,人们大多数都站在那位苏小君的身边。
没办法,谁让这梁三丘娘实在是恶名许久。
想着,他转身便要离开,这种事情在王城不多见,但也不见少,身为男子,在大庭广众下抛头露面本就是不好,他无意多待。
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官兵处理吧,想必以这个程度,很快就会来人了。
只是他还未转身,前方骚动突然变大,人群挤着他跌跌撞撞向前。
他不解抬头,就见那苏培生居然与梁三丘娘居然厮打起来,男子抱住女子的手腕,上去就是狠狠一口,痛的梁三丘娘失声咒骂。
“今日你不为我阿母道歉,就别想走!”
“道歉?你个贱奴你在说什么疯言疯语,该死我要把你卖到酒楼去!”
可惜男子的力气终是比那梁三丘娘少上不少,被狠狠垂了一拳后就眼冒金星倒地不起,见状那梁三丘娘哪里肯罢休,对着倒地的苏培生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我看你是饭吃的太饱,你那破老母死了还留着作甚,铺盖一卷丢了算了。”
“居然还想向我要棺材钱,你自己都在我手里,还要!要!”
她狠狠的踹在苏培生的胸口,一下又一下,男子蜷缩着倒在地上,痛苦不堪,周围的人面面俱觑,但都未阻拦。
“那就打死我好了!梁三丘娘!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苏培生抓住对方的裤脚,却在被狠狠踹倒在地的时候,猛然反击,拿起地上的石头殴打对方。
“啊!!”这一下打的头破血流,梁三丘娘惨叫一声,周围的人纷纷避让。
顿时两人又滚在一起,乱做一团。
围观之余不知是谁推了自己一把,千子逸只觉脚下仓促,就介入了二人的斗殴之间,那掩盖容貌的面纱也被胡乱扯掉,真容暴露,顿时引得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乖乖,这是谁家的小君啊,竟然生的如此俊俏。
千子逸立在那,一身素衣也无法掩盖他清冷的气场,他端的仙羽之姿,三千青丝如瀑,那样的清雅,那样的淡漠。
面对此事,如画的眸中冰凉如泉,他明明置身在此处,姿态谦卑自然,但骨子里就透露出来的孤傲,却把他隔绝在尘世之外,圣洁的让人半点都不敢心生向往,不敢随意靠近。
嘶。
梁三丘娘眼睛都看直了,她游走风月花场多年,都没有见过起等绝色,一时间贪欲上脑,不顾被她打昏过去的苏培生,擦了擦额头就凑了过来。
“这位公子不知是哪家的小君呀?”她虽语气关怀但难掩轻浮之色
千子逸眉头微蹙,他自是不喜此人,好赌贪色,人之本性,但不加以控制,便会平生执念,危祸他人。
又见身后倒下的苏培生,衣衫褴褛,披头散发,口鼻青肿,那清明之心终究是升起一丝不忍。
罢了,他总归能脱身。
“三娘既已有他人,又怎能在另寻呢。”
“拖累着你,脸上也是无光的。”
千子逸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直接反问对方,将这话的主权拿回手中。
这一声三娘叫的她相当舒心。
看看这才是君子该有的气质,那个贱人,一副泼夫的样子看着便让人头大。
在仔细一琢磨这话,不无道理。
是呀,这死东西,身患暗疾卖到酒楼也值不了几个钱,纵然有一张脸,但和眼前人比起来,简直是荧火媲之皓月,还算清秀的脸蛋霎时间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呵,不知小君子觉得我这事情该如何是好?”
梁三丘娘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把自己的爪子往千子逸的身上贴,但千子逸怎会不知,他侧身看似无意的躲过,将那倒在地上的苏培生扶起。
“我想此人只不过想要些钱财,左右他的卖身契也在三娘的手中,不如还给他吧,就当两清了。”
“邻里都在这里看着,三娘也可得一个好名声不是?”
他说着看向周围的人,自有聪明人收到暗示,附和着说道。
“是呀,这苏小君有举不起了,留着何用?”
“纠缠不休,这要天天来闹上一遭,嘿,这也太恼人了。”
“就是,单论美貌,也只能说相貌平平。”
旁人越说,梁三丘娘越觉得自己不能被这个拖油瓶绊住脚步,是呀反正她也不缺少对方那几个钱。
“嘿嘿,小君子说的对,只是不知道小君子何名...”
她下定决心要和这没用的东西,斩开联系,左右她等下将卖身契还给对方,这一还便两清了,官差也不会说她什么。
她也好花上更多时间来追这位美人。
那等下贱货色怎么能和眼前人比呢?
只是可惜,她的如意算盘终究是要落空了。
围观的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千小君?!此人是千小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