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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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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嗷!!
“这里!这里有人!!”
惊悚的猫叫声在漆黑雨夜格外瘆人 ,但不远处快速逼近的杂乱脚步声却打破了这份诡谲。
林参收回视线看着酒缸里蜷缩成一团,害怕到发抖的小太子,从那双紧张无措的漂亮大眼睛中读出一丝求救意味。
略微思忖片刻后,他不紧不慢地合上木盖藏起小太子,一转头,正对上黑衣人头领面罩后露出的一双凶巴巴的眼睛。
“喂!小孩儿!宵禁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林参看了眼面前乌压压的一大群黑衣人,摆出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一屁股席地而坐,抱着酒缸哇哇大哭,“呜呜呜!我不知道宵禁了啊,我肚子饿了出来捡吃的!我没有干坏事!!别打我别打我!!呜呜呜!!”
黑衣人眼睛一沉,不解气地踢了他屁股一脚,“小要饭的!别吵!我问你,刚刚有没有看见一个男的抱着一个小孩儿跑过去?!!”
林参委屈兮兮地揉了揉屁股,颤颤巍巍抬手朝贺景逃离的方向指去,“看见了,他往那边跑了,还撞翻了我的伞,可坏了!你们一定要把他抓起来好好教训!!”
黑衣人听罢,当即便朝那边追去。
林参偷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继续装模作样哭了一会儿,确认人都走远了才收敛假哭,抖抖水站起身,平静而冷漠地小声说了一句,“朝廷的狗咬朝廷的疯子,这世道又要乱了……”
目光稍一流转,重新落在酒缸木盖之上。
雨水肆意跳动,水珠之中油灯的光金闪闪。
林参慢慢打开木盖,里面的小太子突然像受惊的猫一样窜出来!绕开林参跌跌撞撞慌不择路地跑了!
到底是贺景的徒弟,小小年纪如此敏捷。
然在林参眼中,不过就是个狼狈的小猫。
他不急不缓地放下木盖,淡定捡回油灯和纸伞,完全没有要追的意思。
小太子神情恍惚埋头猛跑,连路都不看!忽然一头撞在林参怀里,撞了个结结实实,被弹飞出去摔在水坑中,砸乱一地水花!
他咬牙撑起身体,捶了捶脑袋,看了眼路后,又看了眼拦在路前的林参,似乎想不明白林参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前面的?!!!
他想不通,脑袋越想越疼,一手死压着太阳穴,神色痛苦。
雨打纸伞的声音出现在他头顶,为他遮住了凌乱而冰凉的雨水。
他微愣,缓缓抬头,只见林参弯腰朝他伸出手,手心慢慢贴上他的额头。
明明动作温柔,却又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强势,“啧,好烫,你发烧了。”
小太子谨慎偏头躲避,可莫名躲不开。
许是渐渐意识到林参没有恶意,这才重新抬起眼眸,苦皱眉头,对林参露出了几分委屈。
林参拨了拨他的玛瑙流苏耳坠,扬眉挑逗道:“养得真精致,还戴耳坠,像小姑娘似的。”
一双泛赤的瞳孔闪着油灯光芒落在林参眼中,像蜷缩的可怜小猫用目光蹭人心窝,令林参不禁失笑,“呵,跟我走吧。”
下一秒,小太子眼皮颤了颤,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林参无语,“哇,小朋友……这瓷可不兴碰……”
他揉了揉额心,虽然很无奈,但还是背起小太子,打算先安置好再考虑别的。
他一边用内息避雨,一边将伞架在肩膀上,油灯挂在伞柄下,护着小太子不被雨水折磨。
油灯吱呀呀晃动的声音响过两个街道,雨渐渐停了些,迷蒙水汽蔓延,带来更深的凉意爬上林参胸口。
恰时,一声长剑划破雨丝的微鸣传入他耳中,他眼神一凌,迅速转身,同时抬脚躲过了快如魅影般的剑 !
油灯提手在猛烈的动作之下猝然断裂,摔在地上滚了半米后呼一声自燃起来!
林参后怕地看了眼地上着火的油水,意识到刚刚那剑就冲自己膝肘刺来,若非反应及时,可能以后就只能和瘸腿师父林甘同命相怜了!
不远处长剑刺入墙缝,剑柄还在颤动,将落在它周围的雨珠抖散成了雾。
林参回头顺着剑射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空荡荡的街道口站着一个体形修长,腰身细而刚劲,姿态稳健从容的青年剑客——贺景。
凌厉的剑气与血息还余留在剑客手心,滴血的斗笠缓缓抬起,露出一双充满坚毅与冷酷的凤眼。
“捞月谷的人,又来凑热闹吗。”
林参用来为自己和小太子避雨的气息赤果裸暴露在外,贺景只轻微动鼻子嗅了嗅,便闻到了子规啼的味道。
这似曾相识的味道,五年前在一个刺杀皇后的女人身上同样出现过。
而面对杀死母亲的剑客,林参面容肃然,眯垂的眸子里泄出万分不甘与愤恨。
但他隐忍着,一句话不说。
贺景向前走了一步,拳头握紧剑柄时发出几声骨骼摩擦声,“你是,乐叁?”
林参背着周禧退后一步,耳朵微动,忽而得意冷笑,“他们的目标是太子吧,你如果不想让小太子落在那些人手中,最好和我分开跑。”
贺景谨慎地停下了朝他逼近的脚步,眸中寒意乍泄,愤懑与妥协相互交织在这片冰冷的怒意之中。
不等他开口再说些什么,林参忽然大喊,“救命啊!!杀人啦!!!”
不远处搜寻贺景和小太子的黑衣人闻声而来,却见街道口的迷蒙水汽之中只站着一个贺景。
林参前脚背着小太子周禧离开此处,他们后脚就到。
而贺景为了替小太子拖住这些黑衣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太子被乐叁带走。
林参一路马不停蹄,并没有出城回平安派,而是翻进城西一间道观。
他把小太子安置在西厢客房里的藤椅中,身体半蹲,闭上眼睛,静心给小太子把脉。
屋外亮起烛光,有人谨慎朝这边走过来。
苍老嘶哑的声音响起,“谁?!”
林参缓缓睁眼,放下小太子的手,稍微松了口气。
“把油灯灭了。”
屋外灯光颤了几颤,犹如那人猛地一愣的心。
很快,烛光乖乖熄灭,来人恭敬候在门口,压低声音询问:“三公子,怎么突然……”
林参熟练地从柜子里翻出几件道袍中衣,“别问那么多。”
再将中衣一件件掸开,挑出尺码最小的一套,“就当我没来过。”
门外之人颔首应是,警惕打量一番周围后轻步离开。
林参脱掉周禧的华贵衣物,摘下他的长命锁和耳坠,解开他的头发,用柔软的帕子一点点给他擦干身体。
小孩子身体柔软,窝在藤椅中蜷成一团,更像只猫。
林参仔细擦过他身体每一寸雪白的肌肤,胳肢窝,大腿根,乃至屁股沟里都没有放过,手法之熟练,犹如庖丁解牛。
事毕,他给周禧换上道袍中衣,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则躺进藤椅中,双手抱在胸前,闭上眼睛迅速入睡休整。
子规啼的呼吸气息绵长而均匀,让林参看上去安详得像个死人。
翌日天刚亮,林参准时苏醒,起身伸了个懒腰。
忽转头,看见小太子周禧披头散发坐在床边,裹着被子,只露出脑袋和雪白笔直的小腿。
他目光呆滞,一动不动望着窗子外雾蒙蒙的晨曦微光,一双小脚因为够不着地面而悬空垂着。
发觉林参醒了,他也没什么反应。
林参重新倒回摇椅中,椅子上下摇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听起来有几分悠哉清闲。
“你想回去吗。”
他随口问,顺手拿起昨夜放在茶几上的玛瑙耳坠,举到眼睛前细细端详,心想应该值不少钱。
然小太子周禧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等得好奇,转头望去,正对上周禧茫然无神的漂亮眼睛,“我可以带你回去,但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很简单,他想见皇帝。
无论皇帝信不信,他都要当面说一声“我娘不是杀人的刺客。”
以前不是没有机会,但风险太大。
如今一个活生生的太子摆在面前,皇帝不仅会求着见他,还会感恩戴德,全身而退自然也就容易许多。
然而小太子的反应在林参意料之外。
“回哪儿?”
闻言,林参无意识转弄耳坠,眸子微眯,凝望着周禧的眼睛,试探性地说:“送你回你家。”
周禧收紧肩膀,缩进被子里,弱弱问:“我家……在哪儿?”
林参手中小动作微顿,摇椅吱呀呀的频率逐渐加速,“你不知道你家在哪儿?”
周禧鼓了鼓嘴唇,小腿也缩进被子里,整个人只有半个脑袋还露在被子外,像只缩进壳里的乌龟,“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参怔愣片刻,片刻后重新扣弄把玩手中的玛瑙耳坠,并缓缓移开视线望向天花板,躺在摇椅里自言自语道:“这样啊……看来是我的问题,以为烧退了就没事了……”
周禧抬眸用试探的目光瞧向他,“大哥哥……你……是谁呀?”
林参很快接受了这个状况,不动声色地将玛瑙耳坠收入怀中口袋,平淡回应道:“我叫林参,平安派的弟子,昨夜来城里打酒,遇到你被人贩子抓走,就顺手帮了一把。”
周禧点点头,没有怀疑什么,直接相信了这个说辞,“那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可以送我回家吗?你有什么条件呢?”
林参暗笑一声,心道这深宫内院养出来的储君果然就是比一般孩子理智许多,失忆了还能想办法给自己找出路。
“我不认识你,你自己不记得,那我也没办法。”
周禧失望地低下头,面露苦恼。
林参瞥他一眼,忽然从椅子中起身,“这样吧,我去打探一下安都昨晚有没有谁家丢了孩子,你在这里乖乖待着,等我消息。”
周禧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希冀,微笑点头,“好。”
林参冲他牵起嘴角,神秘笑了笑,走到柜子前翻出了个小玩意儿放入背包口袋里。
屋外白发老道士在大门口清扫落叶,见林参出来,远远弯腰以示问好。
林参最后笑眯眯地看了眼周禧,带上房门转身朝白发老道士走过去,转身后笑容瞬间消失。
他路过大门口时沉声严肃交代道:“看好那个孩子,如果他试图离开,就把他绑起来。”
小鬼头说不定是在装失忆,林参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毕竟生在王权之下的人最是狡猾,最不可信。
白发老道士朝他离开的方向用更小的声音颔首回应,“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