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依如初见》晗依一现

19、第八章 出尘使女

　　太阳炙烤着大地，金黄的沙地上寸草不生，风起的时候，这儿便都是沙土的天下。一个月前，有几个帐篷在这里搭建了起来，似是为了迎接从沙漠里出来的贵客。此时正值黄昏，一名士兵站在夕阳下的帐篷前站岗。忽然，他似乎看到了什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大漠的深处。渐渐地，毫无生气的土地上响起了一首歌，唱歌的女子声音低沉却嘹亮，带着大漠人特有的豪迈不羁。歌声由远及近，在沙漠与天交接的地方也隐隐出现了一群人马，漫天的黄沙中这些人马若隐若现。
　　队伍中间有一顶碧绿的轿子，轿中坐着一名红衣女子，及腰的长发披散在背后，只在后脑处系了一条红色的丝带，在风中飘飘起舞。女子左手持琵琶，右手轻抚琴弦，朱唇轻启，紫色的面纱巧妙地遮住了她眼睛以下的容颜，一双丹凤眼迷离地望着前方，带着些许的戏谑和玩味。
　　蓦地，队伍停了下来，歌声也截然而止，女子的眼里透出了浓浓的敌意。而此时，队伍的领队之人恰好来到了女子的身边，他下了马，将自己的左手握拳放在右肩上，朝红衣女子鞠了个躬。
　　“怎么了？”女子拨开碧绿的纱幔问道，声音中带着皇族的高贵与冷漠。
　　“启禀公主殿下，前方出现了一些帐篷，想必是轩辕国派来迎接公主殿下的。”
　　“嗯，派些人前去打探清楚，其余人原地休息吧。”
　　“是！”领队的将士又行一礼，转身上马返回队伍的前方将公主的话传达下去了。

　　子一坐在帐篷中的书桌后，手里还拿着轩辕逸派人送来的密旨，他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士兵，沉默了半响，心里却早已千转百回。就在那位士兵以为子一没有听到而要再次重复时，子一动了。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来，走至火盆前，将密旨丢了进去，看着它烧成灰烬才开口道：“既然来了，就派人前行打探虚实吧。”
　　“是！末将这就去办！”说着，那士兵退了出去。
　　子一仍看着火盆子里的灰烬，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已经有月余未见韩依了，这几日更是时时刻刻都在思念着她，她的一颦一语一眸一笑都早已刻入了他的心中，只是奈何自己身在帝王家，江山美人难两全。思及此，子一又想起父皇信中内容，不禁苦笑，“父皇，孩儿不想放弃。”
　　不多时，又有士兵进来通报，“报，确是出尘国的公主，末将已经将其迎近，还请太子殿下出去相迎。”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是！”那位士兵单膝跪地，握着拳，得令后站起身来慢慢退了出去。
　　子一换了身衣裳，淡蓝的颜色衬得他更加得洁净，他不紧不慢地走出帐篷。迎面便来了一顶碧绿的轿子，轿中人身形婀娜，抬轿的八名壮汉将轿子缓缓停在了子一的面前，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从纱幔中伸了出来，指骨分明，将碧绿掀开了一角。一名女子手持琵琶从轿中走了出来，一身火红的装束在茫茫黄沙中显得格外的耀眼。女子蒙着面纱，贴身的红衣将她的身型一展无疑，她的□□在低低的领口中若隐若现，纤细的腰肢在沙尘中扭动着，举步轻盈，一双丹凤眼勾人心魄。有那么一刻，子一觉得眼前的这位女子就是一只从沙漠里出来的妖精。
　　“你就是轩辕国的太子？”红衣女子走近子一，将手中的琵琶交给紧跟在她身后的那个人，此人正是这队伍的领队之人。
　　“正是。”
　　“呵呵，有劳太子殿下了。桑亚一向对中原文化颇感兴趣，第一次出大漠，便让一国之子前来迎接，实乃桑亚之福啊。”
　　“公主客气了，大漠气候恶劣，环境艰苦，公主却巾帼不让须眉，让子一着实佩服。”
　　“早就听闻轩辕太子温文儒雅，今日一见，果不虚传。”桑亚对着子一妖精般邪魅一笑。
　　子一避开她炙热的目光，淡淡一笑，“公主过奖。公主远道而来，想必早已累极，还请公主稍作休息，待子一备好晚膳再邀公主前来，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太子殿下是主，桑亚是客，自然是客随主便了。”
　　“如此，便还要委屈公主了在此暂住几日，待一切收拾妥当，即可启程回京。”
　　“一切，殿下安排即可。”桑亚神色一敛，将自己的右手握拳放在左肩，向子一微微鞠躬，她身后的将士随从这时也才纷纷行礼。

　　子一他们的帐营随建在沙漠边缘，可到了晚上却还是寒冷难耐，营中各个士兵均蜷缩成一团，将棉被紧紧地裹在身上，睡意正酣。站在营外的放哨的士兵裹着厚厚的棉大衣却仍是止不住地瑟瑟发抖。到了深夜，所有的人都沉浸在各自的睡梦中，就连站岗的士兵也打起了盹儿。几个巡逻的士兵一手打着火把，一手持剑，在各个帐营外走来走去，在他们的身后，有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一闪而过。
　　桑亚一个人坐在床边，盘算着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阿亚，你是父王的骄傲，永远都是！”临行前，出尘国国王拍拍自己女儿的肩膀，自豪地说着。桑亚却哭了，她的父王永远不明白自己女儿再强悍也只是一个女人，她为出尘国打天下，像男子一样精忠报国，可是她也想要有小女人的幸福，有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照顾自己的好夫君。可是这些年来，出尘国表面上越来越强大，实际上确是面临着灭族之灾，沙漠的气候已经恶化，沙尘暴不断席卷着她的国家，族人早就已经无法生存下去了。此次，轩辕国提出议和，父王面上为难，实则也是殷切希望议和成功的。而议和的方式不外乎是和亲，这是多少年来不曾变过的啊，而自己就是这和亲的牺牲者，就因为自己是公主么？
　　“父王，阿亚会是您一直的骄傲！”桑亚还是狠狠地点了点头。
　　桑亚想着想着，忍不住又流下泪来。她擦了擦泪水，站起身来去找自己的包袱，从包袱里掏出了一个小瓶，打开瓶塞往手上一倒，一颗丹药便滚了出来。桑亚看着它，心里凄凉一片，这是一颗吃了能让人忘记自己想忘的人的神药，只要在吃的时候心里一直默念着那个人的名字，等药效过去，自己从此之后就再也不会想起那个人了。桑亚看了一会又将丹药收回小瓶中，塞上瓶塞，又从包袱中掏出一个香囊，将瓶子放了进去，挂在腰间。她把包袱重新收拾了一下就径直回到床边，躺了下去。
　　朦胧间，桑亚感到有人站在她的床前，她睁开眼睛，却发现帐篷中空空荡荡的，除了自己再无他人。她从床上爬起来，将蜡烛吹灭，眼前顿时变得漆黑一片。
　　她站在原处试探性地问着：“是你吗？”
　　没有人回答她，“我知道是你，你为什么还要来呢？你不该来的。”
　　有个黑色的身影慢慢地从她的背后靠近，她不敢动，更不敢回头，只是任由自己从热泪盈眶到满脸泪痕。
　　“跟我走。”一个声音从她的身后响起，桑亚哽咽着，没有回答。
　　来人从环住她的腰将她紧紧抱在自己的怀里，她抬起双手覆在他的手上，眼泪滴答滴答地落在两人的手上，每落一滴，那双手便将她箍紧一分。黑暗中的两个人就这样静默着，谁也不说话。
　　“不要吃那颗药，不要嫁给别人，阿亚。”许久，又传来那名男子的声音，声音低低的，像小孩跟大人讨糖似的请求着。
　　“别人不知道，可我们都清楚，我们是不可能的。”
　　“我们不要管那些好不好，只要我们愿意，天下之大，总有容得下我们的地方。”
　　“你回去吧，我不会跟你走的。”
　　“不，我不走！阿亚，跟我走！我们浪迹天涯，没有人会知道我们的关系的。”
　　“你还不明白吗？就算我和你不是那种关系，可我是公主，我是出尘国全国所有百姓的寄托，我不能丢下他们，我不能背弃他们，你懂不懂？”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相爱却不能相守？呵，呵呵呵…”男子忽然松开了手，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几步，“是你的父王，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当年他没有做出那样的事，现在我们也不会这么痛苦，我恨他，我恨他！”
　　桑亚急急转身，伸出手想要扶住他，却被他躲开了。桑亚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知道他的心情，她呆愣在原地，不敢上前，“阿夏？”她尝试着叫他，“阿夏，回去吧，如果我现在跟你一走了之，总有一天我们会后悔的，父王需要你，我不在他身边，你就是他唯一的寄托，你一定要回去！不要让我的牺牲一点价值都没有，百姓都在等着你，你知道吗？”
　　“如果可以，我宁愿我们从不相识！”男子说完，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桑亚感受着空气中他残留的气息，心里一下子空了，只觉得胸前一阵剧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扶着桌子坐了下来，整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