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的故事》梅花雀

4、祭品

　　所谓的祭品，是用不需要的东西换取需要的东西。
　　S看着橱窗里的洋娃娃，娃娃面容精致，衣着繁复华丽，她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小熊，针脚粗劣蹩脚，还被班里讨厌的男生扯掉了一只耳朵，丑死了。
　　要是在她手里的是这个洋娃娃就好了，她会给洋娃娃造一个精美的别墅，天天无微不至地照顾它，可她盯着下方的标价牌，即使她将所有的零花钱存起来，也得存上个三五年。
　　如果让妈妈买，妈妈一定不会同意的。
　　她抱着残破的小熊失望地回到家里，家里没有人，桌上有一个没有拆包的快递。
　　是好吃的？还是礼物？
　　S扔掉手里的小熊，拆开快递，却只拆开一个黑色的盒子，一张纸从开口处飘落。
　　S捡起一看，上头有不少她还不识得的字，好在下方还有示意图，示意她将一件物品放入盒子里。
　　于是她掐起那只丑丑的，塞进黑盒子里，又盖上盖子，按照图上所说，闭眼等待几秒，她睁开眼睛，打开盖子，拿出来的竟不是那只破烂的熊，而是精美的洋娃娃。
　　S抱着洋娃娃，惊喜地旋转身子，转了会，脑袋晕乎乎的，才停止转动，抱着洋娃娃回了自己的屋子，她让洋娃娃睡自己的床，拿出小梳子给洋娃娃梳头发，娃娃的头发像静谧的银河，漂亮极了。
　　此后，她每天都要给娃娃梳头换衣服，抱着它睡觉。
　　春去秋来，S从小学毕业，个子突然窜高，原来的衣服再也穿不上了，S和朋友去店里买衣服，朋友找到了一件很好看的衣服，周围人看到她，眼前一亮，S也很想要，如果她穿上，那么别人注目的将会是她，可她只能看着衣服上的标价，暗暗攥紧钱包。
　　她好想要那件衣服，就像她想要那个洋娃娃那样。
　　S攥着包，飞奔回家，取出黑色盒子，盒子似乎比以前沉了一些，但S没空注意这些，她将洋娃娃扔进盒子里，闭上眼，许愿自己能得到那条漂亮的裙子。
　　她如愿以偿，得到了那条漂亮的裙子，她本来就比朋友长得好看，穿上那条裙子，她就像是个小公主。
　　她很爱那条裙子，每天都要去摸摸那条裙子，绝不允许这条裙子出现褶皱。
　　但是有一天，她注意到了空空的两手，她需要一件漂亮的首饰，想到这，她来到一家珠宝店，目光停留在一条镶满碎钻的手链上。
　　这条手链配她真是美极了，唯一遗憾的是要失去那条漂亮的裙子，不过也无妨，反正裙子也旧了。
　　为了保护这条手链，S特意给它配了一个玻璃柜，任何人都不能靠近这条手链，任何人都无法妨碍她的美貌，只要有这条手链，在众人眼里，她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她的自我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但在一场宴会里，她发现这个宴会最闪亮的不是她的手链，而是会场的一个人，他看上去优雅帅气，像是从童话中走出来的王子。
　　S回到家，拿出那个足有半人高的黑盒子，将这条价值不菲的手链放了进去。
　　再次打开盒子时，一个人蜷缩在这半人高的盒子里，看到S露出疑惑的目光，“你是谁？”
　　S道，“我们是恋人。”
　　从那以后，认识S 的人都知道S找了一个温柔帅气的男朋友，纷纷羡慕不已，又嫉妒不已，但S不在乎，这些是她应得的，她牺牲了一条昂贵的手链。
　　现在的盒子足有床那么大，S 不得已再租了一间房子，放置这个黑盒子。
　　时间久了，她发现她的开支远超她的想象，男朋友忘记了过去的事情，也不会工作，所有的事情全靠S撑着，再这样下去，她将一无所有。
　　她翻找着钱包，里头只有一顿饭的钱，很快，她就将什么也吃不起，而邻座，同事在高声谈论着该买那辆车，指指点点。
　　此时的S不再是众人羡慕的对象，她快成了笑话，她听到有人在背后谈论她养了个小白脸。
　　S经过邻座，看到那摊在桌面上的册子，照片上的车子漂亮极了，如果她有那么一辆车就好了。
　　她为什么不可以拥有呢？
　　S回到家，见男朋友躺在沙发上睡觉，她搬出黑盒子，男朋友睁开眼睛，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S推进了盒子里。
　　她关上盒子，不顾里面的人的拍打声。
　　几秒后，声音没了，盒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将桌椅和沙发推开，直到盒子变成一辆车的大小。
　　她有了车，同时也解决了一个吃白饭的，一石二鸟。
　　她将车子开去公司，邻座像是吞了一只鹌鹑，惊讶地合不拢嘴。
　　S又成了众人羡慕的对象，她有一辆豪车，大家都在猜测，她踹了原来的小白脸，找了一个有钱人，只有她自己知道背后所需要承担的一切。
　　豪车比男朋友更花钱，她很快就发现她养不起。
　　如果是房子就好了，房子可没车子这么脆弱，想到这，S叫来吊车，将车子放进盒子里，盒子不断膨胀，压垮了原来的房子，盒子占据了这片土地，看着那庞然大物，S找来无数人，想要将盒子里的房子取出来，可没人愿意这么做。
　　有人建议她将盒子拆掉，盒子并不重，可无论用什么工具都无法破开它。
　　反倒是房屋的原主人找来人，将盒子连带里头的建筑拖走，她此时才想起来，即使她有房子也没用，没有土地，而破坏了原来的房屋，她还面临着巨额赔偿。
　　事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问题的呢？
　　她最开始只是想要一个洋娃娃，盒子实现了她的愿望。
　　盒子为什么要实现她的愿望？为什么要让她收到这个盒子？
　　S想起了很久以前，她终于认清了字条上所有的字，上面写着，献上祭品，愿望必将被实现。
　　注：1.需放入实物。
　　2.放入的实物小于盒子的体积。
　　3.盒子的大小会随着愿望的大小变化。
　　4.愿望无止境。
　　S看着自己即将面对的债务，那是她一辈子也无法还清的债务，她将盒子盖上，默念自己的心愿，她想要土地，所有的土地，在土地上，她可以盖无数的房子。
　　盒子再次开始膨胀，她站在盒子上，盒子包裹住土地，圆形的星球变成了一个黑色的盒子，她失去了生存的土地，缺氧和寒冷袭向她。
　　她静静地漂浮在太空中，她伸出手，却无力再将黑色盒子的盖子掀开。
　　看着无声的太空，她却依旧不明白，她要的不过是大家都有的东西，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