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婚嫁给小郎君》子瀛

47、贤王

　　宋九霄冷笑：“我是没想到你这么容易被他收买了。”

　　“贤王深得陛下器重，又握着你我名下百家商铺死活，如今也不过让我引你而来，并非要逼你效忠于他，于我们，并无任何坏处啊！”阴决越说越觉得自己在理，而宋九霄一意孤行，实在活该。

　　宋九霄摊手：“我都这样了，你说没有坏处？”

　　阴决站起身：“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该考虑一下湄儿，你死了，她怎么办！”

　　宋九霄低下头摆弄锁链：“她也大了，又有了新身份，是好是坏都可自己选择，与我何干？”

　　“你真这么觉得？”阴决狭长双眼眯起，“你可知，她得知你复仇凶险，又无所倚靠，宁愿以身入局拉拢太子？”

　　宋九霄猛地掀开被子下地抓住阴决衣襟：“你说什么？”

　　“你被困繁花楼那几日，她四处寻你不得，料定你一定会入宫见皇帝，打听到太子、四皇子五皇子一起去西郊狩猎，为了引起太子注意，她佯装被箭射中手臂……被太子带入宫中去了。”

　　宋九霄：“你怎么知道？”

　　“杨红杨绿亲眼所见，她被太子抱上马车。二人无处可去，只能在都城药房落脚。这两日我归顺贤王后，重启寻访掌柜们这才见到她们。都是她们亲口告诉我的。”阴决摊手，“你要不信，我这就去把她们带来。”

　　“不可能，”宋九霄慌了，“宇文粱呢？他不是跟着湄儿一起吗？”

　　“小红说，他们到都城前都在一起，但有一日，宇文粱突然就不见了。湄儿焦急，又寻不到你，这才铤而走险。”阴决试图安慰宋九霄，“你放心，贤王这几日在忙春祭，湄儿想来也会自保……”

　　“阴决，我以前对背叛我的人怎么样？”

　　阴决语气故作轻松打趣，但看到宋九霄步步紧逼，背后冷汗涔涔：“太平日子，哪用得着行军纪啊！”

　　宋九霄抖了抖手腕：“打开这铁环，留你一命。”

　　阴决咽了咽口水，猛地转身准备溜之大吉，可还是晚了一步，脖颈被铁链锁紧，眼前一黑，双手垂落身侧。

　　宋九霄摸了阴决全身，也没找到钥匙，正在屋中搜查，大门被从外推开。

　　“宋姑娘，我家公子这几日都在宫中，请你留在府中，你想办的事，他都可以帮忙做到。”

　　　“帮忙？就这么帮？你家公子是不是太热心肠了些！”宋九霄冷笑，手腕抖得铁链哗啦啦响。

　　白魑：“我也觉得他有点反常。”

　　“你是他跟班？”宋九霄上前打量白魑，“我见过你。”

　　白魑点头：“回都城这一路，公子都让我跟着保护宋姑娘。”

　　“我不需要。给我钥匙，否则，”宋九霄指了指身后阴决，“别怪我动手。”

　　白魑看着走近的宋九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自己擅长轻功，真要动起手来，未必是宋九霄的对手。

　　而且他看了眼宋九霄的小腹，也不敢动手。繁花楼中的安胎药炖了半个月，墨羽那么迟钝都明白这女子身份贵重。

　　真要有了闪失……

　　白魑哆嗦了一下，不情愿地给身后的侍女递了个眼色，退到一旁。

　　侍女上前给宋九霄解开了手腕和脚踝的铁链。

　　宋九霄看着铁链咬牙切齿，从侍女手中抢回，顺着窗户扔了出去。

　　窗外正是一片养锦鲤的池塘。铁链砸出不少水花。

　　宋九霄活动着手腕，大摇大摆走出屋子，才发现这偌大院子一层又一次，回头朝小侍女招手：“你帮我带路出去。”

　　侍女看了白魑一眼，见白魑无奈点头，便乖乖去给宋九霄带路。

　　天色昏暗。侍女提灯走在侧前，走了许久才到王府大门口。墨羽守在门口劝阻：

　　“夜色已深，宋姑娘也不如歇一晚……”

　　“让开。”

　　“哎。”

　　墨羽让到一旁。

　　宋九霄擦肩而过，猛地想起什么，转身折回问他：“那日你们要带我走，可知道云生下落？他是不是还活着？”

　　昏迷时，她隐约听到褚云鹤提了一句，但当时喝了安神止痛的药，迷迷糊糊也没来得及问。待她好些，褚云鹤家中无一人知道当时境况。

　　褚云鹤一进宫就没了消息。宋九霄盯着墨羽，期待他的答复。

　　墨羽愣住。他从来不说谎。公子也是因此看中他。

　　可公子瞒着宋九霄，使的平民身份，这事好像又不应该从他嘴里拆公子的台。

　　墨羽连连摇头，心说，你别问我。

　　宋九霄眼神暗了下来：“他……死了？埋在哪？”

　　墨羽紧闭双唇，生怕说漏嘴。

　　宋九霄站在原地。夜风吹拂，她应该马上出发去找周湄儿，双脚却沉重异常，动弹不得。

　　直到她听到熟悉的马蹄声，才将她从混乱思绪中拉出来。宋九霄转头，正看到无敌朝她奔来。

　　宋九霄欣喜上前，抱住用鼻子蹭她的枣红马，查看一番，发现它的状态非常好。无敌身后跟着一匹银白色的马。宋九霄一眼就认出来，是云生的那一匹。

　　她摸了摸无敌的脖颈，翻身上马冲出了贤王府。

　　白魑：“她都怀孕了，怎么还跑来跑去的。她又要去哪啊？”

　　墨羽：“跟着就是了。我觉得她就算夜闯皇宫我都不稀奇。”

　　不到半个时辰，白魑望着把马拴好的宋九霄，不知从哪搞了根绳子，找了个铁钩子，甩上城墙。

　　白魑：“不会吧……”

　　话音未落，人已翻入城墙。白魑和墨羽对视一眼，不情愿地成了刺客。他们跟了一路，一边诧异，宋九霄是怎么如入无人之境不被发现，反倒他们有两次差点撞到职业换班的宫女和太监。

　　宋九霄只来过一次光明正大来后宫，当年大胜回朝，她还肩负着送褚云鹤回宫的任务。当时萧皇后领着众皇子们见她和褚云鹤，她隐约还记得各个宅院的位置。

　　当时她自觉得皇后看着和蔼，但眼神偶尔露出凶光。

　　那是杀过人才会有的眼神。离开皇宫时，她也有些舍不得褚云鹤，但听说皇帝十分看中褚云鹤，还有个修仙的高人也觉得很有仙缘，想收为徒弟，便感慨着小子小时候有葛老头，长大了也有人看护，自己也少些担心。

　　想着旧事，宋九霄直接闯入东宫。

　　她身上是普通的素白单裙，一路也未来得及换夜行衣。皇宫夜晚防守疏密，她还能避开，但太子府中灯火通明，丫鬟太监都守在门外，想要闯入，不弄点动静是不行了。

　　一炷香的功夫，她敲晕了太监侍卫，抢了侍卫的佩刀，划破衣摆，做了个面罩戴上，踹开东宫寝殿大门。

　　由于她在门外闹出些动静，屋里的人也都知道来了刺客。门中的丫鬟们吓得瘫倒在地，或跪或拜，都不敢看她。

　　宋九霄看向薄纱幔帐后的人影皱眉。

　　一个男人让一群丫鬟打头阵，也不嫌丢人。

　　“褚云永！”宋九霄大喊，“给我滚出来！”

　　纱幔被周湄儿一把掀开。宋九霄愣住，握刀的手抖了一下。

　　她一直都知道周湄儿会生得极好，性子也婉约似水，画里走出的妙人似的。可真看看到她出现在自己眼前，宋九霄还未来得及感慨，周湄儿握着长剑直指她的咽喉。

　　十年前印象中胖成球的褚云永也长高了，身形也是正常成年男子。明明比周湄儿能搞出一头，此刻却躬着后背，像只虾米，瑟缩地躲在周湄儿身后，大喊：“来、来人啊！有刺客！”

　　宋九霄盯着周湄儿，满眼困惑：过来啊！就算蒙着脸，自己一开口，也肯定能认出来啊！

　　“大胆刺客，看招——”

　　周湄儿却似乎要打定主意要撵她走，招招致命。几次交锋，宋九霄都使劲儿和她使眼色，生怕她没认出自己，直到最后一招，屋外远处响起纷乱的脚步声，宋九霄不得不离开前回头看了她一眼，终于确定，周湄儿是真的自愿进宫的。

　　宋九霄逃走的时候脑子还是懵的。

　　她实在想不明白湄儿为什么要留在这个她一刻都不想多待的皇宫。

　　难道真如阴决所说，湄儿是为了帮自己，才以身入局拉拢太子？

　　她怎么舍得让湄儿卷入皇宫险恶之地！

　　宋九霄一路逃，一路躲避追兵，但因为分心，已经无法做到不露马脚，很快她就被两波侍卫发现，即将被两方堵住。

　　看来要全身而退还是要动手……

　　她咬牙握紧刀柄，准备冲出藏身之地，突然身后门被打开，有人抓着她的衣领把她拉了进去。

　　门再次关闭。两队侍卫路过门前，又匆匆向远处去了。

　　宋九霄没动，刚刚那人把她抓进来的时候她条件反射给身后人一记肘击，刚好砸中胸口。

　　男子从后面抱住她，被击中依然没有松手，闷声忍住喊痛，却下一刻没忍住，吐了一口鲜血。

　　宋九霄闻到血腥气，不知为何，突然头皮发麻。

　　“……云生？”

　　褚云笙擦去嘴角的血，没有说话。宋九霄再次意识到，抱着自己的人，体温低得不像活人。

　　她像被鬼上身，手脚不听使唤，动弹不得。一只手覆在她的眼上，手指修长冰冷。

　　“别怕，你想去哪，我都陪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