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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贤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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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封王离宫,父皇赏赐的府邸,褚云鹤很少去住,一年只有回都城办事的时候才会短暂住上些时日。
打理府邸的管家园丁厨子,都是他从阴决那里接收的当年解甲归田,无家可归的士兵们。
即便是破了阵法,他依然无法相信繁花楼是安全的,于是趁着宋九霄昏迷不醒的时候,把她带回了家。
家丁们无声掩面,多年不见,又惊又喜,但看到宋九霄受了重伤,一个个又恢复了当年血性,撸起袖子要去干凶手。
褚云鹤吞吐说是自己误伤之后,家丁们无语片刻,眼神从愤怒转化成怨怼不好发作。
就在此时,师弟传来消息,说宫里出了事,褚云鹤得到了借口,把宋九霄托付给他们照顾,入宫去了。
宋九霄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看到一些人影来来回回,张嘴只能发出一些单一的字,引得他们争执是要加熏香,还是加瓜果,还是点炉子……
辨认到都是一些熟悉的故人,宋九霄也放弃说话,放松睡去抵抗伤口的疼痛。
十年转瞬即逝,到底是老了。当年受了伤第二天就能跑马杀敌,如今只能躺在床上昏睡不醒,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对了,她迷迷糊糊记起来自己怀了身孕,似乎飘忽,似乎又回到了竹屋门前。
她回头看到云生站在院中将她望着,不由地走到他身边。
阳光明媚,春风吹拂,竹叶唰唰作响。
他什么都不说,只低头望着她,似乎说了千言万语。
宋九霄抬手摸摸他的脸。柔软温热。已经没有之前被她扇的掌痕。
“梦里也哑巴了?”她拍着他的脸问。
胸口没有一丝疼痛。她低头看到自己,吓了一跳。
她居然穿着一件粉纱袄裙,十分合身。
就是过于轻薄,几乎能看到……
宋九霄伸手想去捂他的眼。可刚抬手就被他抓住手腕,拽进怀中,手指穿过如瀑鬓发。
“我在做梦。”宋九霄自言自语,想到现实中他就在这里被万箭穿心扎成刺猬,胸口疼痛再次复苏。
云生似乎察觉到她的不适,手抚过脊背。
温热轻柔拂过伤口,疼痛消失。
宋九霄抓着他的衣襟,瘪瘪嘴,有些想哭,哽咽地问:“你也死了吗?”
云生直起身,双手捧起她的脸:“心疼我了?”
宋九霄眼眶酸涩,哀怨地瞪他。她依然不清楚,他为什么会与褚云鹤为敌。褚云鹤似乎说过他并未良善,可到底做了什么要遭如此围剿?
这一路,他几乎从不逾矩,更不用说做伤天害理的坏事。
难道他有帮贤王作恶?那为何不去找贤王,要对他一个书生动刀动枪?
“你——”宋九霄刚开口,就被他打横抱起打断了询问。
云生面色沉稳,并看不出什么情绪。
宋九霄一时愣住,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由着她抱着走进竹屋。
云生把她放在木桌上,上前分开双腿。
“你要做什么?”
他呼出的气息喷洒在脸上。宋九霄发痒,瑟缩想躲,可身后就是妆奁,回头看着镜中自己的神态,一下红了脸。
云生看着镜中的她,俯身压了下来,附耳:“做你的夫君啊。”
“不行、我有了身孕……”
“这是梦中。”云生抱住她安抚,继续撩拨点火,“你想做什么都无碍。”
“我……”
薄纱滑落肩膀,她前后左右都是云生,听见心跳不止。
意识模糊恍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她只看到铜镜之中女子依存本能接受给予云生的爱抚,甚至拉扯着他,希望靠近得到更多……
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妇人的旖旎春夏夜。
不寻常的,是她梦中欢好的对象,是个已死之人。
“公子?”
墨羽又试探地喊了一声。褚云笙文书上抬起头。
明明没有表情,墨羽还是感受到,公子好像,不大高兴。
“何事?”褚云笙问。
听语气又没有什么波澜。墨羽松了一口气,禀告:“刚刚那位仙门弟子私会长公主,已经被御前侍卫抓了现行。那位紫炎仙君也过去了,想要替那弟子求情,也出宫送信给褚云鹤,褚云鹤已经进宫,正在向陛下求情。”
褚云笙若有所思看着自己的手说:“既然作为修无情道不婚的大弟子,却大庭广众破了公主的身,总要有个交代。陛下此刻十分生气。”
“是否需要我们的人加把火?”
“褚云鹤已经在加了,此刻凑上去倒显刻意,若无人来传我,你们看着就是,不必参与。”褚云笙看着他,微微一笑,“这几日晚上歇着吧,不必事事来报。”
墨羽哆嗦了一下,连忙点头退出房门。
房门关上后,他连忙抱着手臂逃离,并十分确信,自己刚刚冲进去报信,公子十分生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好像打断了公子重要的事,让他气得好几天不想看到他。
临华殿中,被打断了梦魔阵法的褚云笙打开桂花香膏,涂抹手背和手指。
还有十日就是春祭,阴决已经被收买投靠他,这几日自己被困在宫中,偶尔夜里梦中也能见她。
给她些时间安静养伤,宫中褚云鹤随时可以让他为误伤到她付出代价。
褚云笙回味着梦境,舔了舔唇。
“你还是梦里诚实。”
那就每夜梦里去见她好了。
三日后。宋九霄已经可以下地,伤口隐隐作痛,吃了药也可以忍耐。家丁也都是老相识,变着花样做好吃的,知道她伤了肺,也不会拉着她说话,只一个劲儿地说这些年他们怎么过的。
白天吵吵闹闹的,吃饭吃药,宋九霄一眨眼就过去了。
但一到夜里,她喝了药躺下,就会进入梦中。
第一天夜里,她梦到和云生在竹林小屋,穿了条粉色薄纱裙,情不自禁……
第二天夜里,她又梦见云生,这次是在马车上,马车疾驰,她就在云生身上颠簸一路……
第三天夜里,她梦见云生高高在上,自己被铁链锁住手脚,衣衫像是糟了刑罚,破破烂烂挂在身上,被他救下,又被他推到……
到了第四夜,宋九霄有点不敢睡觉了。
吃了药,她撑着困意,靠着床头掐大腿,希望能清醒一些。
她左思右想,觉得自己肯定是中邪了。
但这邪门又不大好意思和昔日自己的手下们说。
当年她冷漠、无情、残暴、凶狠、心狠手辣……的形象依然鲜明地留在他们的印象之中。
那梦中的内容,她回想起来都脸红,怎么说得出口。
她怎么可能乖乖被他摆布玩弄还自得其乐!
宋九霄一边思索如何破解,一边掐大腿,但汤药镇静安神的作用太过明显,她到底无法抵抗睡意,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她站在一望无际的旷野。蓝天白云碧绿草地。回头,她看到一颗槐树。
槐树下白衣,让她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但越恐惧,她越是想要了解靠近,战胜它。
她走到槐树下,再次回望四周,打趣云生:“这次又换野外了?”
云生拉住她的手。宋九霄躲闪,想要用力甩开,却发现压根使不上力气。
奇怪了,她的梦里,自己为什么总是强不过他。
云生抱着她坐在树下,只握着她的手,竟然没有多余动作。宋九霄好奇地回头看他,竟比前几日夜里更无措。
云生抬手覆在她胸口的时候,她闭上眼准备任命,但只是有些温暖,并没有其它动作。宋九霄睁眼,看到云生的手落在她中箭上的位置。
不知是否感觉他在关心自己,分神忘记了伤口疼痛,宋九霄放松些靠在他怀里,后颈刚好枕在他脖颈锁骨处。
“云生,你是鬼吗?”宋九霄望着远处随风起伏的绿色麦浪问。
云生半晌没有回答,直到手心的温度逐渐冷却,才从她的胸前移开,握住她的手:“如果我是呢?”
“上次周子珺托梦来寻我成婚,都遭雷劈了,你为什么没事?”宋九霄百思不解,“难道鬼也分三六九,和人一样,不同的鬼有不同的特权吗?”
“他、托梦说了什么?”云生伸手抬起她的下颌,掰过她的脸,“你们做了什么?”
这几日宋九霄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些类似担忧,或嫉妒的情绪,感到有趣:“成婚当然是拜天地,入洞房啊!”
云生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宋九霄想要移开目光都不能。
“骗你的,当时不过说了两句话,就遭了雷劈……”宋九霄坦白,语气遗憾。
云生眼眸一沉,抬手低头封住她的唇。
宋九霄一惊,想要推开他,却挺他在唇间呢喃:“别动,吻一会儿,你醒来伤口就不会疼了。”
“你骗人唔——”
宋九霄挣脱不过,完全被侵占了去,话都被堵回喉咙。
翌日清晨,她缓缓睁开眼,看着床顶幔帐,揉了揉眼睛。
虽然没做什么,可梦里在那可槐树下两个人吻了一夜也很离谱。
她撑着身体坐起身,准备找个巫婆或者道士和尚问问,这到底是何情况。
突然,她摸了摸胸口,愕然地“啊”了一声。
竟然真的一点都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