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婚嫁给小郎君》子瀛

33、哑奴

　　突然扑上来的人并没有吓到她。
　　唇舌缠绵，轻吮翻舞，也没有吓到她。
　　吓到她的是，她不仅对此没有排斥，甚至感到熟悉亲切，好像被拉入黑色的漩涡，猛地下沉却不感恐惧而是刺激。
　　心跳骤停，又加速跳跃，来来回回，天上地下。
　　最终她坠落到底，缓缓睁开眼。
　　熟悉的面容，藏着心事的桃花眼，多日未曾说话的唇，粉润晶莹十分可人。
　　想到刚刚这唇贴上来的触感，宋九霄垂下眼眸，伸手要把他推开，可单手被他拉着，十指紧扣推搡不掉，向后躲闪，却又靠到另一个人胸膛。
　　宋九霄陡然惊讶，回头看着不知何时坐在自己身后的黑衣男子摘到斗笠露出的面容……
　　竟与云生分毫不差！
　　“怎么——”
　　黑衣男子抓住她的另一只要挣脱的左手，低头唇覆在她的耳侧轻语：“明明是夫妻，为何如此扭捏？”
　　抓着她的两只手，两个人，一黑一白，生着同一张面容，却有着迥然不同的温度，一冷一热。
　　身前身着白衣的云生单手轻抚她的脸庞，眼神温柔怜惜。
　　轻轻地，手指灵巧，趁她回神，已经替她宽了一半寝衣，露出一片肩膀。云生的唇落在脖颈，一如既往轻柔，但却令她恐惧。
　　“别……”
　　想要躲闪身前，向后躲又紧紧靠在身后的男子胸膛上。
　　“你可以不承认，但身体明明还记得，我怎么对你的……”
　　陡然惊醒，宋九霄呼吸急促，下意识摸了摸，确认寝衣好好穿在身上，起身看到身边湄儿安稳沉睡，呼吸才逐渐平缓。
　　她慌张跳下床铺，穿上衣裙，揉着太阳穴冲出房间。
　　天色将明，晨光未大亮。
　　客栈静谧，并无人烟。雀鸟叽叽喳喳已经醒来。
　　宋九霄冲到阴决的房门前，猛拍。
　　砸了几下门，门中终于传出阴决将醒的应声：“来了来了！”
　　阴决打开门，看着风一样冲进门的宋九霄，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他人呢？”宋九霄掀开被子，在屋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云生，转身问他。
　　“啊？”阴决看看屋里，迷糊道：“我不知道，昨晚睡得早，是不是出恭去了？”
　　宋九霄揉了揉脑袋，冲出阴决房间，循着昨夜的记忆，跑到顶楼。
　　虽有犹豫，却还是叩了三下门。
　　没有回应。
　　宋九霄握紧拳头，后退两步，准备硬闯。
　　“阿鹰你干嘛啊！”阴决抓了褂子追上楼就看到她要破门，连忙拉住她，低声嘱咐：“你我现在是逃犯，逃犯懂吗？万一这里面住个权贵，咱俩都玩完！到底发生何事了？”
　　宋九霄推开他，欲言又止。
　　怎么和阴决说昨晚自己做的诡异春|梦？
　　云生变成两个轻薄自己？
　　她不过是喝了酒怎么会任由他摆布？
　　太反常了！
　　可若是做梦，为何她被他予取予求时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最可怕的是她的记忆，并不像是做梦。
　　宋九霄抓紧衣襟。
　　这让她怎么解释？
　　宋九霄咬牙，再次看着天字号房门。
　　一定要问清楚！
　　她再次抬手准备拍门时，房门吱嘎一声缓缓打开。
　　身穿浅色天蓝色长衫的少年疑惑地望着她：“请问，您是？”
　　宋九霄仔细盯着少年面容，仔细思忖，最终确定，她的确没见过眼前的人。但当她看着屋内的陈设，再次确定——昨夜一定没有做梦！
　　“哎，你是谁啊？怎么硬闯……”白魑看到宋九霄抬脚闯进门，一时愣住，转身去追。
　　宋九霄直直冲进卧室，一把拉开床帷，看到吓得用棉被裹紧只露出半颗脑袋的墨羽。
　　“你找谁啊？”白魑放下床帷，看到宋九霄一双眼睛鹰隼似的盯着他：“云生，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白魑脑袋摇成拨浪鼓。
　　“不好意思啊，”阴决蹑手蹑脚走进门，拉着宋九霄走出天字号房，“你怎么了？可是做梦了？怎么神叨叨的！”
　　宋九霄回头看着白魑关上房门，说：“我昨晚来过。”
　　“不会，梦游的老毛病又犯了吧？”
　　阴决拍拍宋九霄的肩膀，拉着她走下楼，看宋九霄蹙眉一步三回头心神不宁的样子，担忧道：“等到城里抓些安神药吧！”
　　宋九霄转过头，看到站在阴决门口四处张望的云生，陡然停住脚步。
　　阴决打了个哈欠，看到云生走近，招手：“你去哪了？害我被她拉着一通找你，你俩先聊，我去趟茅厕……”
　　阴决揉着肚子跑下楼去。
　　宋九霄望着云生。
　　他看着与往常无异，拉起她的手，把她拉回阴决的卧房。
　　宋九霄看他把自己引到铜镜前，拿起木梳，给她梳头发。
　　“昨天晚上你在这里睡的？”宋九霄看着铜镜里面无表情的云生问。
　　云生捧起一缕发丝，看向铜镜里的她点点头。
　　宋九霄：“昨天晚上我见到你了？”
　　云生摇摇头，这次没看她，专注地盯着发丝。
　　宋九霄闭上眼。
　　难道真的只是梦？
　　不可能！
　　就算天字号房都长得差不多，可她一身酒气喝多了头痛肯定是有喝酒的。
　　掌柜的说楼上把酒都包了……
　　宋九霄睁开眼抓住云生的手腕：“楼上两个是你的人？”
　　云生不点头，也不摇头，另一只手轻轻抚摸过她的发丝，抬眼看她。
　　神态自然，似乎不知她的疑问，又似乎明知她的疑问，无所畏惧。
　　“是不是？”宋九霄追问。
　　云生微微歪头望着她，俯身下颌抵在她头顶，看着镜中人，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拉起她的手，在她手心写下：我不懂。
　　宋九霄得到答复，缓缓攥紧手心。
　　云生起身继续帮她束发。
　　手心微痒，像钻进一条虫，让她惶恐。
　　因为她根本不信云生的回答。
　　但又没有任何实证。
　　活见鬼了！
　　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楼上二人若真是他的人，他们是如何提早来到这里的。
　　云生一路都影子似的粘着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安排两个跟班。
　　而且他不过就是个穷书生，一没钱二没权，哪来的跟班？
　　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宋九霄百思不解，由云生替她束好头发，依然紧皱着眉头没回过神，直到云生微微发凉的指尖按在紧蹙的眉头，替她遮住眉眼。
　　“哎呦，我这肚子闹的。正赶上小二早上新磨的豆浆，刚煮熟，” 阴决端了一碗走进屋，感觉二人气氛不大对，吸溜着豆浆眯起眼睛。
　　“我也想喝。”宋九霄看向云生。
　　云生转身离开去讨豆浆。宋九霄起身关上房门，坐在桌边，倒了一杯隔夜茶，眉头再次紧蹙，转身问坐在一旁喝豆浆的阴决：“你见过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吗？”
　　“双胞胎就一模一样。” 阴决埋头喝豆浆眼皮都没抬。
　　“双胞胎？”
　　以前军中也有双胞胎。
　　可不用仔细看，就能分出来两个人不同。
　　宋九霄回忆昨夜，身后揽住她腰抓着她手的男人，声音都和云生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手似乎很冷。
　　“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把一个人变成两个人的？”宋九霄追问。
　　阴决擦擦嘴，想了想：“这两年太平盛世，都城世家大族流行求仙问道，说不定真有法术的，大变活人？”
　　宋九霄：“这也太离谱了些……”
　　神鬼之谈，她从来不放在心上。
　　但自从上次配冥婚见到周子珺一面后，她也不确定了。
　　“今天进程你买点安神药吃吧。这大晚上乱跑，万一带着刀砍人，怪吓人的！”阴决打量她，突然皱眉凑近，指了指她脖颈，“你被蚊虫咬了？脖子怎么红了一块？”
　　宋九霄起身去照镜子，看到脖颈红的一块，眼前又闪过昨夜被前后夹击，咬耳朵，亲脖子……
　　“早点出发。”
　　宋九霄冲出阴决的卧房，余光看到云生端着热豆浆走来也装没看见，躲进隔壁。
　　湄儿刚醒，揉着眼睛看到她起身洗漱。
　　宋九霄坐在椅子上拍脑壳。
　　她怎么就想不起来，最后她是怎么回来的？
　　用罢早饭，宋九霄一路避开云生，带着湄儿和杨红杨绿单独一辆马车出发。
　　马车摇摇晃晃，可即便闭上眼，依然会浮现昨夜衣衫凌乱，被他亲吻抚摸全身……
　　还真让巫婆说中了，喝酒误事。
　　看来到都城把他甩掉前，要戒酒避嫌了。
　　周湄儿轻轻抚摸宋九霄枕在腿上的鬓发，“阿鹰，那个哑奴看着不踏实，为什么要带着他呢？不如半路打发了吧？”
　　“半路怕他闹事，到了都城就让他离开。”宋九霄喃喃。
　　周湄儿点头：“他看着斯文温润，可有时候眼神看着却不良善。比哥哥差远了！”
　　宋九霄轻轻嗯了一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周湄儿掀开窗帘，得意地看着前面阴决的马车。
　　阴决看着自己车里互相瞪眼的宇文粱和云生，琢磨着下趟宋九霄去医馆，一定搞两包泻药给这俩人。
　　多跑跑厕所，就没工夫看对方不顺眼，或者就算看不顺眼，也没力气瞪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