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冬夜渐暖》小枝绘星

5、第 5 章

　　事实上，应栩的心理活动远不如表面那么平和，但越是紧张越不能露馅，于是他只好把自己神游时撕开的第三包砂糖倒进咖啡，顶着店员奇怪的眼神淡定离场。
　　“蔡书昀还没回来？”
　　等他端着咖啡回到座位，宋喆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最近他张口闭口就是蔡书昀，要不是有悬案在前，应栩简直要怀疑宋喆暗恋蔡书昀。
　　应栩摇了摇头，说：“还没。”
　　“不是吧大哥，这都一周了，”宋喆吐了吐舌头，“一连七天不着家，怪不得你当初和他分手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蔡书昀那是工作。”应栩喝了一口咖啡，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宋喆凑过来：“味道不对？你不是放糖了吗。”
　　应栩一脸神秘，说：“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宋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齁得五官都皱在一起，差点儿背过气去。
　　“你这糖罐里怎么还掺咖啡啊，”宋喆把手里的美式一饮而尽，总算能说出话来，“放这么多糖？你这咖啡要配胰岛素喝的吧。”
　　“因为我吃不了生活的苦。”
　　应栩说着把杯子丢进垃圾桶，又绕到吧台点了一杯拿铁。
　　-
　　应栩这两天没给蔡书昀发信息，一是害怕打扰他工作，二是不知道说啥，只能翻翻两人以前等聊天记录，大多是“今晚想吃啥”和“我今晚加班”之类没什么营养的内容，应栩正裹着被子和聊天框大眼瞪小眼，底下突然蹦出来一条新消息，一把将应栩拉回现实。
　　“卧槽。” 应栩手一抖按住了语音键，等反应过来时消息已经发了出去。
　　于是聊天框剩下两条新消息。
　　蔡书昀：
　　——门别反锁，我今晚回去。
　　应栩：
　　——语音'3
　　应栩用颤抖的手点开那条时常三秒的语音，被自己的“卧槽”声当头一棒。
　　【应栩撤回了一条消息】
　　应栩：
　　——好
　　应栩抿了抿嘴唇，想问用不用等他，但转念一想等蔡书昀干嘛？交流案情？提供线索？不如早点睡来得实在。床头的电子闹钟显示22:30，应栩把枕头拍成一个舒服的形状，仰卧躺好。
　　但总觉得忘了点什么……应栩盯着黑暗的天花板，陷入沉思。
　　五分钟后，他起床取出洗衣机里忘了晾的衣服，又回到床上；
　　十五分钟后，他起身收拾了客厅里的Switch和游戏手柄，又回到床上；
　　二十五分钟后，他走到客厅给妞妞的水碗换了清水，并对她道“晚安好梦”；
　　三十五分钟后，闹钟显示23:45，应栩在黑暗中猛坐起身，抓起手机发消息给宋喆。
　　应栩：
　　——把声雨公司上个项目的标书发给我
　　——快！
　　声雨是与他们公司同级别的竞争对手之一，向来以恶意压价和低价投标等手段强行抢占市场，其行径为人不齿，在业内恶名远扬。
　　宋喆回复道很快：
　　——？？
　　——栩哥你终于要出手了吗？！
　　——不瞒你说，我也忍他们很久了。
　　——天凉了，是时候让声雨破产了。
　　——【doge】
　　然后对面就没声了，显然以为他在半夜发神经，要不就是喝多了。
　　应栩正准备用垃圾话怼回去，却听见自家楼道里传来一声咳嗽，紧接着是开门的声音，鞋柜旁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
　　能听得出来蔡书昀很累，抬脚时鞋底拖在地上，弯腰时要用手扶住门框，应栩屏住呼吸，确保那人不会靠在鞋柜旁边睡过去。
　　蔡书昀在地上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配对的拖鞋，然后把身体从玄关往里拖，走廊、餐厅、然后是……
　　砰，自己的卧室门发出一声巨响，吓得应栩一个激灵，像是整个人儿被拍在了上面，他还没来得及下床，就听见转动门把手的声音，紧接着闪进来一个黑影。
　　蔡书昀没开灯，一是没力气，二是开了也没用，他半闭着眼睛，把自己从小区门口拖到五楼全靠意志力，开锁、进门、换鞋是刻在大脑深处里的直接反应，摒弃了意识与思维模式，只剩下潜意识牵引他作出本能选择。
　　比如十年前的经验告诉蔡书昀，这毫无疑问就是自己的房间。
　　蔡书昀把自己整个人脸朝下拍在床上。
　　应栩在一旁抓着被角，神情惊恐。
　　“哎，蔡书昀，蔡书昀？”推了蔡书昀两下也不见有反应，应栩转头按亮了床头灯，说；“蔡书昀，这是我的房间，你的房间在那边。”
　　趴在床上的蔡书昀不为所动。
　　“大哥，大哥——”应栩凑近又叫了几声，说：“蔡队长——蔡队——”
　　这回倒是有反应了，蔡书昀的声音蒙在被子里，说：“大家都辛苦了，但我们不能放松，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出发去南城，散会。”
　　得，看来人还没抓住。应栩也不叫了，就着昏黄的灯光也能看出蔡书昀身上的衬衫皱皱巴巴，不知道穿了多久，头发一绺绺贴在脑后，还有一撮不服贴的翘在空中。
　　应栩没忍住，伸手拨了一下那撮头发。
　　“累也不能这么睡啊。”应栩小声嘀咕着溜下床，伸手把床头灯转向另一边，避免光线直接照到蔡书昀的眼睛。
　　他转到床底另一侧把人翻过来，好让蔡书昀仰躺在床上，然后是袜子——显然还是七天前的那一双，应栩自诩轻度洁癖，日常吐槽宋喆吃饭前不洗手，自己的袜子多穿一天都嫌弃，但奇怪的是他眼下却没有一点排斥心理。
　　除去袜子和腰带，应栩把那条风尘仆仆的长裤也一并脱了下来，蔡书昀这两年的身形变化不大，但明显更结实了，肌肉线条干净利落，像是匕首削出来的，即使隔着衣服也能看出来。
　　应栩把赤条条等两条腿卷进被子里，瞥见对方袖口的一点红色，脑海闪过无数最坏的可能后，初步判断是印泥，衬衣和长裤一并丢在床脚，应栩又怕对方着凉，随手取了件自己的衬衣裹上。
　　干完这一切，应栩起身抹了把额头，闹钟显示00:30，蔡书昀睡得无知无觉。
　　行，看来今晚指定是要睡这儿了。应栩认命地拿起床角的脏衣服，轻手轻脚地关灯出门，划开手机给宋喆发消息。
　　应栩：
　　——赶紧的！我今晚就是跟声雨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