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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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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店里,男生们围桌而坐,吃的喝的点了一桌,等待上菜的间隙,一群人打游戏的打游戏,聊天的聊天,嘻嘻哈哈的一派。
有人笑眯眯地问祁砚寒:“刚刚那两个女生是喻臣朋友?我看她们场外一直给他加油来着。”
“哪两个?”祁砚寒打游戏的头都未抬,抽神问道。
那人帮他回忆:“就是刚才在路口那儿,喻臣和两个女生说话的那个。”
祁砚寒知道他说的是谁了,手指在屏幕上流畅地操作的同时,清淡地“嗯”了声。
“他们很熟吗?”男生接着问。
祁砚寒还盯着手机,又说了个“嗯”。
“那个扎高马尾,”这人感觉有点来劲了,“穿蓝色棉服的女生是谁啊?”
祁砚寒正思索间,蒋琛插进来说:“任渊,我劝你少打听。”
被喊的这人才不管他的劝告,眼巴巴地等着后话。
“那是喻臣他妹妹。”蒋琛眯着眼告诉他。
任渊表情僵了下,放低音量问:“表妹?”
“亲妹。”蒋琛说。
那时喻臣正从柜台拿了酒走回来,祁砚寒的游戏界面又出现了“Game Over”的字样,他闲下来,唇边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扬声问:“你问她干什么?”
“那女生长得好看,”任渊摸了摸鼻子,“问问怎么了?”
“人家妹妹长得好看关你什么事?”祁砚寒环臂悠悠地看着他。
“那我不得问清楚才好……”任渊话还没说完,背上就挨了一巴掌,清脆的一声,下了十成的力道。
“才好干什么?”喻臣拎了一打啤酒,往桌上一撂,冷声质问。
隔着老远祁砚寒就给他递眼神了,就差没把“任渊不对劲”写在脸上。
任渊扭头看见是他,顿时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儿,悻悻道:“没干什么。”
“我警告你啊,”喻臣拉开椅子,直直地往那一坐,“少打我妹的主意。”
任渊咧开嘴笑,给他赔罪:“罪过罪过,我肯定不打。”
喻臣定定地盯着他,还想声讨几句,正好这时菜端上来了,大家回到饭桌上,开了啤酒,兴致高涨地碰杯。
嬉笑满堂的桌上,任渊喝了两杯酒,贼心不死地又来问:“喻臣妹妹旁边那女生是谁啊?”
祁砚寒仰头灌了口酒,侧眸看他,未发一言。
任渊被他看得发怵,眼神飘忽不定,“我就是看她文文静静,挺乖的,想认识一下。”
“你知道她是几班的吗?”
那晚的风有点大,吹动着小饭馆外面的招牌,一晃一晃的,祁砚寒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次她在六班后门处指着七班门牌的样子。
他默了一瞬,奉劝道:“挺乖的你就别打人家主意。”
自知没讨到好,任渊咳嗽了声,结束话茬和蒋琛路泽珩他们喝酒去了。
“总算说了句人话,”喻臣在一旁猝不及防地开腔。
祁砚寒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喻臣目光缩了缩,忽然醒悟过来,“你刚才怎么不这么说?”
“你是当哥的,我去张口说他做什么,”祁砚寒撩起唇角,“但刚刚我要是不说,你不得先劈了他再劈我?”
喻臣轻笑了声,举起啤酒瓶朝他碰了下,“知道就好。”
那晚的氛围其实挺好的,这群人吃喝玩乐到九点才散,祁砚寒回到家都快十点了,闻瑾不在楼下,客厅里,祁宏在沙发那里抽着烟在听电话,祁砚寒换了鞋,径自往里走。
男人瞧见那抹桀骜不驯的身影,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出声喊:“站住。”
那声音中气十足。
祁砚寒停下脚步,转过身问他,“有事?”
祁宏吐出一口烟圈,白雾缓缓上升,两双锐利的眼隔着一层烟雾,笔直地对上。
祁宏年近半百,周身都是生意场上沉淀下来的强大气场,商人的势利和城府融在他眼里,威慑性十足。
祁砚寒却没一点畏惧,看向他的时候,一脸的混不吝。
“没看见我?”祁宏不快地问。
“看见了。”
男人声调不怒自威:“那你不知道喊人?”
祁砚寒站得松松散散的,纨绔道:“我这不是怕一出声会打扰你谈事吗?”
祁宏冷哼一声,“你倒是还挺会为我着想。”
祁砚寒本以为话题到此就结束了,谁料刚迈出脚上楼,就又被喊了住。
“谁教你的教养,”祁宏阴沉着一张脸,“长辈话都没说完就走?”
祁砚寒侧着身,拧眉看向他,满脸都写着“你还想说什么”。
外头一片漆黑,冷风拍打着窗子,屋里暖气四溢,却冷得像冰窖似的,寒气直直地从面冒上来,经过脚底流窜到两人的心头。
祁宏到底不想把气氛弄得这么剑拔弩张,掐灭了烟,缓下语气问:“这么晚才回来,去哪儿了?”
祁砚寒简言说:“同学聚会。”
空气中漂浮着一层微微厚重的酒味,“喝酒了?”
祁砚寒音调寡淡,“嗯。”
“少在外面鬼混,”祁宏抿了口茶水,冷眼望向他,“年纪轻轻的,不把心思放在正道上,搞些乱七八糟的像什么样。”
“得你真传,”祁砚寒话里的嘲弄意味十足,“但也不及你。”
话音一落,茶杯重重磕上茶几,发出刺耳的脆响,祁宏的嗓音骤然冷下去,“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说自己父亲。”
祁砚寒静静地看了他几秒,单手拎着书包往楼上走,背后传来一句咬着牙骂的“混账东西”,男生浑身一怔,加快步伐上了楼,却意外地撞见了闻瑾,她肩上披着披肩,明显的刚睡醒。
祁砚寒眉头微皱:“妈,我吵醒你了?”
闻瑾拢紧披肩,摇头说:“我起来上洗手间,听见你们在说话,就想下来看看。”
“没什么事,”祁砚寒说,“您早点睡。”
闻瑾没动,柔声问:“和你爸又吵架了?”
祁砚寒唇角绷成了一条线,没吭声。
“记得洗个澡,”闻瑾嗅到他身上的酒气,轻轻叹息了声,“我等会给你泡杯蜂蜜水,你喝了再睡。”
“好,”祁砚寒点头应,“谢谢妈。”
后来他回到房间,楼下隐约响起了几句争执声,大概率是因为他的事。
祁砚寒没去管,拿上睡衣进了浴室,出来后没一会儿,闻瑾就送来了蜂蜜水,他一口气喝了完把杯子递回去。
闻瑾关心过他几句,开门出去了,祁砚寒望着他母亲那恬淡温雅的背影,莫名的不是滋味。
这么个聪慧能干的女人,为什么就因为这个所谓的家屈服了呢?
大概是心里烦躁,祁砚寒喝了蜂蜜水还是睡得不好,中途被噩梦惊醒,窗外乌漆麻黑的,他起来喝了杯水,喝完又倒头继续睡了,再醒来时时间比平常上学的点晚了半小时。
进了学校,预备铃正好响完,第一节课已经开始。
教学楼下面,祁砚寒睡眼惺忪,秉持着“晚了就晚了”的思想,懒着步子迈上台阶,身侧忽然传来了一些异响,他顿了下脚,侧目看过去。
裴知悯低着头,着急忙慌地从他左后方窜出,女生穿着件白色羽绒服,戴着帽子围巾,她整身都是浅色系,跑起来像个圆滚滚的汤圆。
长款衣服不好活动,她躬身拎着衣料下方的一角,快步往上走,动作笨拙得有点滑稽。
但,还挺可爱。
裴知悯着急上楼,没先注意到他,等到过了这层,要上高一层楼梯时,视线不经意间往下一落,和祁砚寒的目光凌空撞上,她轻微一愣,顾不上打招呼,急匆匆地往教室跑,却一不小心踩到了台阶边缘,差点摔个人仰马翻。
身后的脚步没停,他肯定看到了。
那段时间,南城的气温只有零上几度,苏英怕裴知悯感冒,千叮万嘱地让她要穿保暖衣保暖裤,裴知悯遵了母命,每次出门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像是个鼓鼓的粽子。
“哪有这么好看的粽子。”苏英当时笑着安慰说。
今天她全副武装,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的,行动因此受限,不仅早上没挤下公交车导致坐过站,现在还被他看见了出丑的样子,此时此刻,裴知悯觉得,她就是最丑的粽子。
想到这,她不由三步并作两步往上跑。
祁砚寒在后面气定神闲地走着,没一分钟,女生去而复返,大抵是跑热了,她扯下了先前挡住半张脸的围巾,露出干净清丽的脸庞。
明亮眼眸看过来的时候,裴知悯还喘着气,没有张口说话。
祁砚寒表情一滞,目光平淡地和她对视。
“别走这边,”裴知悯稳住气息说,“年级主任在上面。”
祁砚寒从栏杆中的缝隙仰头望去,是有个人影在那儿,他“啧”了声,真他大爷的倒霉。
年级主任平常就爱晃荡,专抓迟到早退逃课的学生,只要被逮到,不写两千字检讨,也要通知班主任进行教育。
其实惩罚也没多大,但事儿很多,烦得很。
男生低声朝她道了句谢,从这侧楼道口出去,走出两步,他扭头问:“你不走?”
裴知悯偏了偏脑袋说:“年级主任刚刚看到我了。”
意思就是她逃不掉。
祁砚寒挑了挑眼:“他又不知道你在几班。”
裴知悯抿了下唇,思量之际,楼上猛然响起音调浑厚的一句,“那个女同学,你是几班的?”
脚步声迅速逼近,裴知悯一慌,赶紧对他挥手:“你先走。”
祁砚寒目光锁住她静默了瞬,转身出了楼梯口。
那天年级主任特好说话,见裴知悯认错态度良好,抓到她迟到了只是口头说了两句,而不是像原来一样罚站。
教室里,语文老师正背对着讲台在写板书,裴知悯松一口气,连忙溜到自己座位上。
“怎么现在才来?”时恬把课本立起,躲在书后问她,“年级主任刚从外边走过,幸好没进来查人数,不然你就完了。”
“公交车坐过站了,”裴知悯简单解释,打开书包拿出课本,又问,“老师没问我吧?”
“问了,”时恬俏皮地朝她眨眼,“我说你去上厕所了。”
裴知悯笑了下,这理由真是屡试不爽。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一般午休期间,教室里都会睡倒下一片,这天男生们却都生龙活虎的,声响弄得异常大,裴知悯觉得奇怪,问了时恬才知道,元旦晚会临近了,他们在那儿演练。
平常的表演不都要去舞蹈室排练吗?而他们表演的是,胸口碎大石。
难怪这么接地气,就地就可以来。
裴知悯因为早上的事,到现在还觉得窘迫,手撑在桌上托着腮后悔万分。
那会儿前面的几个女生正围在一起热聊,话题也是关于晚会的。
“听说祁砚寒也有个节目,”说话的人是班上的文娱委员,刚从总策划老师那里拿了节目单回来。
裴知悯倏地一惊,不动声色地竖了双耳朵听去。
“啊?”有女生吃惊道,“之前没听说啊?”
“他是临时加的,”黄悦熙满怀期待地说,“钢琴演奏。”
“他会弹钢琴?”另外的女生惊讶。
黄悦灵轻笑:“人家不会怎么可能来表演?”
说的也是,女生接着问:“是独奏吗?”
“不是,”黄悦灵看了眼节目单,“他和一个女生一起。”
那人顺口问道:“谁啊?”
黄悦灵念出那三个字:“何语苒。”
“就那个文科的漂亮学霸?”有人确认道。
黄悦灵:“嗯。”
几个女生忽而热烈地讨论起来,说他怎么就要去弹钢琴了,是何语苒出言邀请的,还是老师安排的?
答案不得而知。
裴知悯心头微涩,她和他的同框,总是会惹来加倍的注意和艳羡。
喻书参加了合唱表演,放了学要去排练,裴知悯一个人走在出校的路上,路过音乐室,拐角处走出一对亮眼的人影,男生神情从容,何语苒仰头对他说着话,笑容粲然。
冬风从敞开的道路肆无忌惮地扫来,吹着苍银色的枯树,树上抖落下的灰尘进了一抹到裴知悯的眼里。
她眼睛干涩,匆匆窥视过一眼,便若无其事地走着,身后渐渐传来轻缓柔和的钢琴音,一颗心蓦地坠落了下去,尽数沉在黯然的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