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成痂》一只腿的人

80、再谈往事1

　　“舅舅，你知道我的意思，我喜欢程晚星，就算他是我的亲/弟弟，我也会喜欢他。”
　　这不像是劝告，更像是宣言，柯锐明白过来，这句话是在说明立场，而这也是柯锐知道的程宸羽唯一一次表露出的立场。
　　但是却用在这件最不可能的事情上。
　　柯锐还想要说出自己最后的解释，却被程宸羽打断了“舅舅，我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让你觉得他绝不会放弃我，那是你们上一辈的事情，我不想知道也不会发表我的看法，如今…我只想靠我自己。”我谁都不相信。
　　柯锐眼睛暗了暗，他确实是想解释程云霆对程宸羽唯一的感情，他不相信程宸羽感受不到他对于程云霆究竟有多重要。
　　可是现在的程宸羽拒绝了…拒绝知道所有过往留下的故事。
　　程宸羽低垂的眼睛同样是慌乱的，他心里也知道，他刚刚拒绝了唯一一次真相被公开的机会，那里面可能会是程云霆和柯冉过去的前因后果，或许他还会知道他从未见过的亲生父亲姓甚名谁？又为什么从来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但是他就是不想知道，不想清楚，他想迷迷糊糊呆在程家，呆在程云霆身边，他害怕柯锐说出的真相真的会是李染之前在老宅说过的那样——程云霆拆散了柯冉和她的爱人，强行占有了程宸羽父亲的名头以及柯冉爱人的位置。
　　同时…程宸羽还害怕自己未曾谋面的亲生父亲是抛弃自己和母亲远走高飞的坏人……
　　太多的意外和曾经发生的故事都在脱离程宸羽的掌控，他害怕意外的不可控，更害怕这样的意外扰乱他对于生活终于出现的光亮产生威胁。
　　哪怕他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他也不敢赌，况且…他现在已经累了去揭开上一辈的那些伤痕，过去的就过去吧，如今他只要清楚他无法割舍的需要保护的是什么就够了。
　　这些就足够说服他逃离那些所谓的是非。
　　“舅舅，我不会让你们为难，我也可以放弃程家未来继承人这个身份。”程晚星站了出来打破僵局。
　　柯锐不相信，带着诱惑反问道“放弃？你既然知道宸宸不是程家人，你还愿意放弃？我又凭什么要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就是因为宸宸不是，我才要放弃以此证明我是真的选择了宸宸，这就是我对我们的关系给出最直接的回答。”程晚星说完还嫌不够，继续掏出自己的筹码“我的生日很快就到了，到时候我的公证有效，我会把我的一切给他，给我唯一留在程家在乎的人。”
　　程晚星眼神坚定认真，好像他放弃的只是一个不甚重要的机会，柯锐探究的眼神从头到尾扫了程晚星一遍，才算是给了好眼色道“就因为喜欢？你们才多大？喜欢又能喜欢多久？”
　　突然松了一口气的挑衅还带着淡淡的诱导，苏觉明白柯锐是在试探，但是他从一开始就认为程晚星的样子非常认真，而且…他觉得程晚星这个样子很像……很像程云霆…
　　那个时候的程云霆也是在一个不起眼的懵懂时期说着“我要娶冉冉”，然后就真的绕了一大圈娶到了柯冉。
　　如今像是情景再现，程晚星拉着程宸羽的手，放出了要厮守一生绝不回头的豪言，这些话听起来太过理想而往往容易被忽略，但是苏觉却以为，这真的就会是一个诺言，不被忽略的诺言。
　　“我会爱程宸羽一辈子，我也会守护他一辈子，这是程晚星存在的意义，他活着的意义。”程晚星像是发誓一样的诺言在他即将年满十八岁之际被他坦然承认，这也将会是他漫漫人生唯一坚守的信仰，在他不起眼的十七岁末尾，故事才正式开始。
　　“哼…无知！你的一辈子才哪跟哪？还在我面前耍横？”柯锐的耻笑很大程度上降弱了此刻沉重的氛围。
　　苏觉也开了口说道“就算我们相信你，那你们的关系也不能被别人发现，至少在你还没有离开程家之前。”
　　程宸羽张了嘴正打算解释他们也不会到处说就被一声特别的手机震动岔开注意。
　　是程宸羽裤兜里的手机在震动，他在众人的目光下拿出手机，当看见来电显示后身体有一瞬间的疲惫，随后按下接通放到了耳旁。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程宸羽才开口回道“好，那我收拾行李。……现在就出发吗…”
　　对面又说了什么，程宸羽的表情再次变得僵硬，随后放松下来嗯了一声挂掉电话。
　　客厅里的局面就是所有人看着程宸羽，等待他的回答。
　　“……京大录取还差最后一步的面谈，我得回去。”
　　程晚星先一步反应过来回道“定了飞机吗？”
　　“两小时后…”
　　“那我们赶快收拾行李，不然来不及了。”程晚星皱起眉头就要上楼收拾。
　　“就我一个回去，父亲…只定了我一个的机票。”
　　程宸羽用手拉住了已经要离开的程晚星，面露难色。
　　“我陪你回去。”程晚星还是一副冷静又坚持的模样，可是程宸羽同样不退一步。
　　“不要，我突然离开，你再离开，他们也会不开心，你就留下几天再回去吧，不差这几天。”
　　“你一个人可以吗…”
　　“我才是成年的那一个吧。”程宸羽有些苦恼，自己都快忘记了自己才是年长需要照顾别人的那一个。
　　柯锐一脸不爽打断道“我开车送你，你赶紧去收拾。”
　　程宸羽啊了一声快速上楼了。柯锐和苏觉还是无法正常面对程晚星，索性程晚星也上去帮忙收拾了。
　　客厅里苏觉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
　　柯锐撇撇嘴，一点也不认同这里的程晚星，反驳道“徒有其表。和他爸当年一样，骗着我们家的人一个接一个！”
　　苏觉笑着拉了拉柯锐的胳膊哄着一样“你怎么和一个小孩闹别扭？你多大了……叔叔？”
　　柯锐红着脸搂过苏觉的腰气急败坏不满道“你还替他说话？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生气！”
　　苏觉也只是逗逗他，顺便缓解了柯锐一直紧绷的心情，他还是对于柯冉的一切太敏感也太激动了。
　　“其实程晚星看起来…好像真的站在宸羽这边，你觉得呢？”
　　“觉…我哪里看不出来两个孩子是真心的，他们也比我们要更优秀，如果不是……我真的会帮他们，但我无法忽略冉冉，忽略冉冉唯一留下的孩子，宸宸是冉冉唯一的寄托和希望，我做不到……”
　　苏觉反倒不这样认为，他看着深陷在悔恨和自责里的柯锐，试探问道“你真的觉得冉姐不会同意他们吗？”
　　柯锐一愣，不明白苏觉话里的意思。
　　苏觉继续问道“那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在一起时，所有人都站在我们对立的位置，只有冉姐坚定地站在我们这里，当时她怎么说的？”
　　柯锐毫不犹豫脱口而出了当初柯冉对他说过的话，那些话是他和苏觉在一起后得到的第一个支持。
　　当时的柯冉拥有美好的所有一切，她是善良的也是温柔的，同时柯冉也是柯锐认识的柔弱里最有棱角的人，她并不是没有底线没有立场的善良。
　　她甚至会为了她的抱负和追求公然违背家族的指令。
　　她是坚强勇敢的，也是清醒理智的。但是她同样给予了很多人黑暗时最珍贵的力量。
　　“阿锐、阿觉，喜欢没有对错，爱更没有…你们放心大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姐姐会站在你们前面，那些不好的不对的你们不认可的，都闭上眼睛关上耳朵，他们不重要，他们也不值得。”
　　“姐姐希望，我爱的爱我的人，都好好的，也都快乐一点，自在一点…记住了吗……”
　　柯冉是带着她的纯粹和美好离开这个充满污垢的世界，她离开时是带着微笑的，也是带着期望的。柯锐和苏觉对视着，思绪却被拉到很久之前…他们好像又看见了那么好、那么好的柯冉。
　　隔着岁月，隔着时空，也隔着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