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有恩还恩（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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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官家！”孟彦君绝望地看着赵煦的衣角在她手中划走。
赵煦只恨自己此时手中没有一把剑：“你是谁？”
“我是孟彦君！”
“放肆！安敢冒充皇后！”虽然她在竭力学着彦君的说话语气，可是赵煦绝无可能认错心上人。
他若是敢在新婚之夜抽身而走，彦君绝不可能做这样哀婉凄绝苦苦乞求之态。
她会揪着他的脖领子把他按在床上问他是不是发癫了。
“田真瑶，陈真琼，进来！”赵煦不再跟她纠缠，喝进她的贴身女使，“皇后何在？！”
田真瑶和陈真琼大吃一惊：“官家，圣人不是就在这里吗？”
可无论赵煦怎么讯问，今日大婚，作为皇后她身边时刻有众多宫人陪伴，绝无可能偷梁换柱。
“官家，是你误会了。”孟彦君升起一丝希望，竭力模仿孟钱的神态，“我就是孟彦君。”
赵煦此时也觉得脑中一片混乱：“朕当初是如何命你去说服太皇太后的？”
“是，是我自己提出来的。”孟彦君壮着胆子往前，凑上去吻他的喉结，“这是给您的奖励……还是惩罚……”
这的确是只有他们二人知道的私密话，可是……
赵煦眉头一皱，直接一把推开她。
面前这个人，长得是彦君，记忆是彦君，言辞语气都像彦君，可他偏偏觉得她不是孟彦君，赵煦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还是遇到了什么狐仙妖鬼？
“说！你到底是什么妖鬼，你对彦君做什么了？”
孟彦君终于受不了了，拍地大哭：“我才是孟彦君！我才是！孟钱才是那个妖鬼！妖鬼！！！”
端午那日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可突然间她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看着另一个叫孟钱的女子上了她的身体。她想哭想闹，可她对自己的身体毫无操控能力，甚至无力到孟钱从始至终都未曾察觉她的存在！
她是孟钱视野下的另一双眼睛，感知下的另一个灵魂，她在孟钱身边比邓猛女更亲密，更长久。她能看到孟钱视野里的直播间，也能看见她召唤出邓猛女的魂灵，更看见她失手把孟彦卿推下水后是如何相救，又是如何颠倒真相。
她愤怒过，惶恐过，畏惧过，担忧过孟钱欺辱她的家人，也暗爽过孟钱教训孟彦卿，并且逐渐了解孟钱的来历和缘由。
她也曾意识到孟钱的无奈，也嫉恨过孟钱的顺遂，却毫无反抗的能力。
最后她想，算了吧，就这样吧，孟钱能把孟彦君活得更好，那就让她做吧。
可就在她都放弃认命的时候，孟钱毫不犹豫得离开了，回到了千年后属于她的年代。
孟彦君瞬间便在封后大典上接收到孟钱拿下的一切成就和荣耀，仿佛她来一趟就是为了帮她坐上她原本都不敢想的皇后之位，那时候孟彦君甚至是感激她的。尤其是在未消失的直播中看到她在原本时空的处境实际并不如意的时候，心中更是多了几分复杂的感怀。
可谁曾料到，便是连洞房都没撑过去，赵煦便察觉到了她们的区别，孟彦君一时只觉得大难临头了！
孟彦君把她所知晓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赵煦是不想信的，可派人去查实孟彦君原本的性情佐证他所爱之人才是外来魂灵，又想起蔡京的指控，他又动摇了。
回想她的所行所举，的确和京中贵女格格不入，原以为这是特例，可难道孟彦君的说辞才是真的？
“吱呀！”坤宁殿的大门被打开，孟彦君身上依旧是皇后大典的盛装，经过一夜零落脂粉斑驳钗环委地，看着门缝里透进来的阳光先是一缩，紧跟着便想迎上去，可看到旋即踏进门来的赵煦，又缩了回去。
赵煦定定地看着她，再一次确定，她真的不是她。
他的心上人是生死关头都要提着把剑给他杀出一条生路的人，绝不会如此颓唐。
被一并关押的田真瑶和陈真琼也缩在一边，等待着自己的结局。
“你还知道什么？速速说来。”赵煦道，“你说你能看见她现在在做什么？”
孟彦君想起昨日看到孟钱查到的内容，心头一抖，邓绥的教导虽然是针对孟钱的，但她也全程听过，顿时意识到这或许是她逃出生天，甚至维持荣宠不减的绝好机会：“她，她在还恩。”
……
孟钱唯一从旧时光里带出来的簿子打开，每一页用各种笔痕和相同的字迹写着一条条记录。
3035/04/24 阿香包子店 肉包1个 1.5元
3035/04/25 天天餐馆 那个套餐1份 10元
一条一条，全是这样零零碎碎的记录，有日期有人名有地点，条目多数是食物，还有极少数的衣物日用出行费用，和更极少数的钱。
簿子的末页是孟钱方才路上做出的整本簿子的类目统计。
阿香包子店，肉包4个，6元。
簿子下移，露出一个红色的招牌。
阿香包子店。
平平无奇的包子笼，平平无奇的招牌，平平无奇的中年女老板，就像每一座县城、每一个人都会见过的早餐店一样的平平无奇，因为已经过了县城的早餐时分，店里连顾客都没有。
女老板郑阿香局促得在衣服上擦着自己的手，迎接孟钱热情的招呼：“阿香姐，我来还钱啦！”
“两年前我跑出来的时候没带钱，饿了没钱买东西吃，趁着早高峰他们忙不过来的时候从你这里喊包子，趁着人多没付钱就跑了。一共拿了四次，四个包子，包子一块半一个，一共六块钱。现在我有钱买包子了，来给阿香姐把包子钱十倍还你，并且想说一句，对不起，和一句谢谢你，谢谢你。”
直播间的镜头下移，孟钱深深鞠了一躬。
郑阿香慌忙出来，把手在围裙上用力蹭了蹭才把孟钱拉起来：“哎哎，当不起，用不着这样的……钱我就收了啊。”
两张纸币，一共六十，郑阿香郑重地把纸币塞进腰间的挎包，笑得脸上的褶子都绽开了花，跟孟钱寒暄：“早饭吃过了吗？要不要带个包子？我看你现在过得都挺好啊。”
刚才孟钱跟她沟通拍摄的时候已经把事情说了一遍，可再听一遍，郑阿香依旧很开心，感动，欣慰，满足，自豪，种种情绪混在一起，很复杂，且极其愉悦。
“好，好。”孟钱笑眯眯得应了，一声一声得答，“吃过了，饱着呢，我还要去别家，就不耽搁了。您知道这家，这家餐馆老板现在在哪儿吗？我看他们店好像还没开门。”
天天餐馆，那个套餐十次，100元。
“他们买菜去了，马上回来，我给他们打个电话问问能不能让你拍。”郑阿香掏出手机打电话一边努力回想，脑海中居然真的浮出了少许浅薄的记忆。
毕竟往来的顾客虽然多，但是这年头吃不起饭的小姑娘真的很少。
“啊，你是两年前那个，那个逃学的小姑娘！”
孟钱皱眉：“逃学？这话怎么说？”
“之后你爸来找过你，说你不要上课，逃学……”郑阿香看着孟钱这一身昂贵的装扮和设备，看着她身后停着的房车，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干脆不忍了，“妹娃，阿姨多一句嘴啊，学还是要上的。”
孟钱面露委屈：“他是怎么跟你说的呀？我不是逃学，我是逃婚呢。”
郑阿香大吃一惊：“逃婚？你才多大啊？咋就要你结婚哩？”
孟钱噘着嘴：“十五，我要是能上学我不想去的哩？我成绩可好了，他是要我到男方家里去，去做童养媳哩。”
郑阿香顿时忘了摄像头的存在，一拍大腿感叹：“这年头还有做童养媳的哇？造孽哩。”
“是伐，我也这么觉得的，所以当时跑掉了，饭都吃不起哩，饿坏了，来偷包子吃，多亏阿香姐当时不跟我计较。”孟钱展示手里的簿子，“阿香姐你看，当时拿了什么东西我都记下来了，现在我赚钱了，就想着来把钱还上。”
簿子前半截是零散的记录，按日期用不同颜色的笔记下来的一条条债目，笔记新旧不一，时间地点人物明细价钱全部写的清清楚楚，绝非一日之功，当时她偷……哦不，拿的时候，就是想着还钱的。
郑阿香看着孟钱的眼神都在发软，发柔，充满怜惜和疼爱，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啊。
被报恩绝对是一个从精神和物质都能得到极大满足的超级爽点。
报恩者心完神满，施恩者幸莫大焉，连看客都特别喜欢这样的戏码，直播间的流量蹭蹭往上涨，弹幕都是一片感叹人心良善世界美好。
“后面怎么都是人名？”
“后面我发现啊，饿得狠了也不用偷东西吃了哇，找个心善的大娘阿姨小姐姐，求求她们给我买点吃的，或者跟店里要点吃的，只要不是直接要钱她们一多半都会给我的，这样就不饿肚子啦。”孟钱自豪道，“我可厉害了，后面求十个人里七八个人都会答应的。”
孟钱此时说起曾经的要饭经历，已经从容平和，却让郑阿香听得感动又心疼，多造孽的爹啊，把这么乖个妹娃逼得要讨饭都不回去了噻。
说着就把包里的钱又拿出来给孟钱塞回去：“一个包子算什么啦，吃了就吃了，哪里还要得你这么跑回来还嘛，拿着拿着啊，就当我请你吃包子哩。”
孟钱当然不能收回去：“真的不用了阿香姐，我现在赚了钱呢。”
郑阿香眼看着就要抹眼泪了：“可怜见儿的呦，你一个妹娃哪里赚的钱嘛？”
“阿香姐莫不是忘喽，我做直播，还是赚了一些钱哩，你就当给我个安心噻。我直播间还有点流量，这里给阿香姐的包子店打个广告噻。包子好吃，卫生干净，老板人美心善，大家多多支持我们阿香包子铺啊！”
“哎哎哎，谢谢谢谢，多多支持噻。”郑阿香不推辞她的广告，抓住机会跟孟钱同框。
她也刷短视频的，知道啥叫破天富贵，抓紧时间接住了这桩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真的不聊了，我还有好多家要去呢。”孟钱展开簿子，说着还叹了一口气，弱弱地，怯怯地说道，“当时不告自取，现在要去上门，想起来还是有点怕嘞，他们会不会怪我呀？”
郑阿香顿时满心怜爱，连生意都不做了：“一点吃食而已，谁家缺这点啊还要跟你个女娃娃计较，而且你这就是来还钱的，谁还能找你麻烦啊？走，我带你去。”
郑阿香在本地做了十几年生意，簿子上的商铺大多都认识，绝大部分都同意了孟钱的直播请求，只有天天餐馆拒绝了。
孟钱也没坚持，关了直播间一个人去了午餐时分，已经开始上客的餐馆。
“老板，一份那个套餐。”
“好。”
老板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头也不抬得推出一碗肉沫青菜面，见孟钱衣着体面，却并不露异色。
“多少钱？”
老板依旧是见怪不怪的神情：“肉沫青菜面，10块。”
“怎么能卖十块呢？”孟钱脸上忽然陆出些许淘气，“我觉得吧，这碗面，至少得一千块。”
“一碗面哪里当的起一千块滴嘛……”老板笑到一半，忽然觉得眼熟，“我是不是见过你？”
“老板是真的不记得我啦，两年前我在你家吃了十碗那个套餐呢。”孟钱给他看本子上的记录，一条条日期记得清清楚楚。
这老板人好，真要到吃不起饭的时候跟他喊一声那个套餐，他就会请吃一碗肉末青菜面，一应招呼都和别的客人一样只是不收钱，无声无息却震耳欲聋地照顾着饥寒者的自尊。
孟钱第一次吃到这碗面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一塌糊涂，给老板留下了深刻的影响。
郑阿香刚刚给他打过电话，他顿时明白了：“是你呀。”
“是我啊。”孟钱把现金放在他的桌子上，“无论如何得收下，您这舍出去的那个套餐多，就当我贴补贴补跟我以前一样的人，当行善事，求安心了。”
和别家老板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一样，天天餐馆的那个套餐已经约定俗成，做好人是很难的，若是大肆张扬怕是会引来蹬鼻子上脸的恶人，到时候反而会闹出难堪的事情，所以孟钱理解他拒绝直播。
他做好事既然不图名利，那便不要让名利打扰他，平添无谓的麻烦。
“行，我就收下了。”老板也不跟她扭捏，结果手上一重，一叠板砖一样厚的钱顿时压在手上，“这……”
“我说了，就当也让我做点善事。”孟钱把他的手往柜台下面一塞，撒丫子就跑出了店，撞到郑阿香还在笑。
“还完了？”郑阿香瞅瞅这家招牌，“这人是真好，你也别觉得他别扭，他是好心，可总得防着别人坏心眼不是？”
“谢谢阿香姐，我晓得的，谢谢各位老板。”孟钱跟来看热闹的各位老板团团作揖。
他们做生意逃单的遇到的多了，小偷小摸也不少见，这么大张旗鼓得来还钱的还是第一回，生意都不做了一路跟着过来，其中的爽快畅意大概是能吹一辈子了。
孟钱回到阿香包子店坐下，重新打开直播间：“本子上有名有姓的我都还完了，还有一些姐姐阿姨没有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我知道她们也不图我回报，就想在这里跟她们说一声，谢谢你们当初的帮助，我过得很好，谢谢。”
说着孟钱展开手里的簿子，一条一条往下念：“2035年6月30日，宁城客运中心，帮我买车票的一位黑色碎花衣服的阿姨，2035年7月13日，在海城火车站那位穿白裙子拿黄色行李箱的小姐姐给我买了方便面，还加了一根火腿肠……”
听到孟钱甜美的嗓音一道一道念着曾经帮助过她的人，郑阿香代表广大观众发出由衷的感慨：“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孟钱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她是知恩图报的好孩子，那站在她对立面的自然是恶人。
此行此举，一是还恩，二立金身，携互联网悠悠众口以弑恶父！
“臭娃娃，你总算肯回来哩！”
一个男人推开门口围观的人群冲进来，一巴掌扇在孟钱的脸上！
孟钱被打得头一偏，咬破舌尖吐了丝血挂在嘴角让画面更加凄楚。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有恩还恩（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