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有仇报仇（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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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钱这一句话仿佛在直播间里扔了个雷。
【主播是语聊前两个月爆照小火的那个妹宝吗？从不喊大哥，就喊观众朋友的那个？】
【她不是没见光死还小火了一把，然后就直接注销账号跑路了吗？】
【错不了，就是她，别人没这么甜的嗓子。】
【内幕消息，妹宝拿别人的身份证开的直播，爆照之后被查出来违规了所以被封了。】
【没身份证？是逃犯？】
“不，是我没成年。”孟钱指指自己的脸，“我不像十五岁吗？”
【妆太厚看不出来。】
正在联系派出所的交警正在疑惑得看着她：“你在跟谁说话？”
“我在直播。”孟钱打开手机给他看直播间的画面。
交警看着上面的百万在线人数瞳孔一所：“你是主播？”
“我是网红，大网红，百万粉丝的大网红。”孟钱强调并且热情地给他安利，“我现在叫孟钱，直播间叫‘梦里都来钱’，警察叔叔点个关注吧？”
交警汇报的手指都快按出残影，并且慎重得提醒这个一脸“我要搞事”的小网红：“到了派出所办案有流程，不能直播。”
“我知道，我会配合流程，到了派出所我会关掉的，现在为了防止被压热度，各位亲爱的观众朋友尽快请录屏并传播以下内容：
我原名陈来娣，身份证号XXXXX，我实名举报，3035年，我13岁，我的生父陈宗以88万的价格把我卖给天洋集团的高管陈肇始，以养女之名作为情妇。
都录下来了吗？请及时传播，天洋集团大家都知道的啦，这么大的负面新闻，不快点传播，我怕是要被压热度删号的。”
13岁，未成年，88万，亲爹卖女儿，养女之名，情妇，每一句话都踩在爆点上。还有天洋集团的名字一出，友商都得给她买流量。
作为三十年来两家互联网巨头之一，横跨多个领域的巨无霸集团，势力盘根错节，几乎每个中国人的手机上都有他们公司的APP——哪怕是孟钱此时所在直播的互联网最大视频网站，都有他们的股份。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伤心不害怕。】
“哭也得算时间啊，我哭的时候天洋公司反应过来把我封号了怎么办？”孟钱指指自己的嘴角，“我憋了两年了，终于可以报仇了，都快高兴死了，根本哭不出来啊。”
【莱迪？哪两个字？不会就是我想的那两个吧？】
孟钱狠狠给他确认：“就是你想的哪两个字，来儿子的来，招娣的娣。”
【那有没有招娣啊？】
“招娣是我大姐，她初中毕业被陈宗逼迫卖身，3035年因性病过世。”
【你妈妈呢？怎么让你起这个名字？】
“我母亲应该是陈宗买来的，从我有记忆开始她就一直被关着生孩子，神志一直不清醒，9年前生产时死了，我不知道她本来的名字、出身，她长的很漂亮，我没有她的照片，但我应该长得像她。”
【不会是你编的吧？】
【现在的网红为了流量什么都编的出来。】
孟钱张嘴就怼：“我是假的我还自己报警啊？自投罗网还是自寻死路啊？等警察叔叔发公告，等着吔屎啦你。”
说完还问身边的交警：“警察叔叔，我这么大动静，应该警方出公告了吧？”
交警嘴角抽了抽：“够了够了，绝对够了。”
现在领导们应该已经原地弹射起飞了，这绝对值好几个热搜头条。
“你是故意的？”
“是啊！”
交警已经搜到了她以前的资料：“你以前就是个网红，那时候没想过曝光吗？”
“我那时候流量太小了，陈肇始是天洋集团排的上号的高管，他出事，天洋集团会帮他处理，我很可能掀不出水花反而会把自己赔进去的。陈肇始觉得我脾气倔不好管，也怕我跟他鱼死网破才放弃的。我是怕被陈宗捉回去才跑路的。”孟钱有问必答，乖乖巧巧的模样和方才怒怼八方截然不同，笑得十分开心，“现在流量够了耶，他们压不下去了呢。”
事不可为则莫露心绪，抓住机会就一击毙命。
庞大流量护身，她一秒也等不了了，当场报警造舆论，等她被如临大敌的警察请进派出所，网络上的舆论风暴已经开始呼啸，公职人员都如临大敌格外慎重。
给她做笔录的是个女警，连旁边辅助记录的男警都显得格外经验丰富。
孟钱心情非常愉快，他们越慎重，她的赢面就越大。
“不好意思呀，给你们添麻烦了。”
中年女警邹莉从未见过这般巧笑倩兮的报案人，神情肃重而警惕：“身份证呢？”
孟钱一边掏身份证一边诚恳道：“我没有身份证，陈宗没给我办过，这张身份证是从网吧前台偷的。”
邹莉看着和她完全不像的身份证照片：“这能用吗？”
“很不好用呢，酒店不能住高铁不能坐，只能坐大巴住小旅馆，之前开直播还被举报封号了。”孟钱咬着下唇，活脱脱一朵坚韧小白花，“不过现在都过去啦，警察姐姐待会儿可以给我重新补办身份证吗？别人都有的，我也好想有哎，这样我就不用躲躲藏藏地活了。可以吗？”
邹莉来做笔录之前简单调查过孟钱的信息，知道这个小姑娘心机深沉行事果决而且很会演戏。
但见她此时闪着湿润的光却依旧坚韧的眼，看她咬得发白的下唇，看她脸颊上饱满的婴儿肥，恍惚意识到，这还是个原本该上中学的孩子。
这是工作，不能掺杂私人情绪，邹莉逼自己冷静，声音却柔和了几分：“你说陈肇始跟你父亲买你，你是用什么判定的呢？”
“陈宗跟中人谈的时候说那88万是彩礼，我听到了。转账记录我有照片，保存在云端了，要是照片也不行的话，你们应该可以去银行调流水吧。陈肇始一个四十多岁未婚的黄金单身汉，非要天价领养一个十三岁的，记事的，漂亮的，明确表示拒绝被领养的小姑娘……那时候我十三岁，不是三岁，我认识字，会上网，大姐教过我什么是性骚扰，我分得出来的。”
“所以你只是推测，没有证据是吗？”邹莉谨慎道，“我不是怀疑你，只是警察办案需要证据，你如果有直接证据，我们的流程能快很多。”
“陈肇始把我妹妹带走了。”
邹莉抓着笔的指骨用了点力道：“你说什么？”
“陈肇始本来看上的是我，我不肯，跑掉了，他就把我妹妹带走了，她当时叫陈牵娣，比我小一岁半。”
邹莉再次感觉人民警察的责任沉甸甸得压在心上：“我们会去核实这件事，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会把你妹妹救出来。”
孟钱郑重补充：“我还有两位姐姐也在等待你们拯救。”
不待邹莉追问，孟钱就主动说道：“我二姐叫盼娣，比我大九岁，我六岁的时候被人带走，现在还没有下落，大姐生前说或许和她的血型有关，她的血型很稀有。我三姐叫引娣，没有结婚，但是听说她现在在家养胎，我怀疑可能是做代孕。”
“咔吧！”
邹莉手里的中性笔笔杆忽然折断，墨水糊了她一手。她顿了一顿，擦手的动作极重，关节发白，青筋崩露：“不好意思，你继续。”
……
问完笔录，邹莉亲自开车送孟钱回出租屋：“有事情可以联系我。”
孟钱顺着杆子就往上爬：“邹姐姐你等我一下好不好？”
邹莉点头：“好。”
孟钱是从二房东手里租的老小区改建的串串房，不足十平的面积还没孟钱在宋朝的一张床大，在马桶边上架灶台，家具陈旧，通风只靠一扇小小的气窗，门灯一开，数月无人踏足的房间里灰尘扑面而来。
孟钱伸手在鼻子前扇开灰尘：“秦斯倒是周到，还把我房租给续上了，不然东西都被扔出去。”
“你就住在这儿啊？”等邓绥和邓猛女显出形来，三个人就把这间小出租屋塞得满满当当，走都走不动。
这个生活条件让邓猛女完全无法理解，孟钱为什么放弃了宋朝的荣华富贵来受这个苦？
邓绥一言不发，抬头看着明亮的白炽灯，转头看着水龙头抽水马桶电煮锅，又伸手摸了一把被褥，沾了一手灰尘。
“以前没钱嘛，还得随时准备提桶跑路，全部家当也就一个桶……找到了。”孟钱不以为意，从背包底部找到一个破破烂烂，却用塑封书皮精心包裹的小学生练习本，小心收好，一跃而起，“走走走，我们住酒店去！我要住豪华大套间！”
邓猛女疑惑：“你不是住这吗？”
“那是以前没钱，我都有八百多万了为什么还要住这里？我又不是朱怡，没苦硬吃。”孟钱捏着手机迫不及待，“快走快走，邹警官还在楼下等着呢！我未成年，要没她我还住不了酒店呢！”
从城中村比棺材大不了多少的串串房到五星级酒店的顶级套房，似乎只有不到三公里的距离，变化之大却仿佛又穿越了一次。
最昂贵的外卖摆了一桌子，最新款的手机电脑平板等电子产品全家桶都一次性买四套，仨人一人一个还有一个扔着玩儿，衣着用度里外全部换新，最贵的外卖点一桌子，突出一个豪横！
在大城市只要钱到位，效率拉顶配，一个小时内就有人全部送货上门，包装盒堆得山高还有专人帮忙拆盒处理，孟钱除了付钱不用动一根手指头，回头一看花的钱还没余额的一个零头。
孟钱扑在酒店格外柔软的大床上来回打了两个滚，呐喊出内心最深处的感想：“爽啊！”
邓猛女也终于换掉了她的曲踞，换上孟钱刚给她买的火红长裙，明艳不可方物：“她们伺候得可没有宫女周到，那时怎么不见你这般感慨？”
孟钱从柔软的被子里抬起头来：“那是主奴役使，封建压迫，阶级差距，这是银货两讫，根本不一样好吗？”
邓猛女轻哼：“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服侍？”
“区别是在这儿，我花钱让她挣钱，我开心她也开心，在宋朝是我身份比她高就能命令她，只要我开心谁管她背后怎么哭呢？”孟钱抱着枕头歪头，就看到邓绥已经逐渐熟练了手机的操作，“你们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呀？我还等着你们看到电灯手机大呼小叫呢。”
邓绥还没办法换衣服，但已经略显笨拙却坚定得用手写输入在玩手机了，学习效率之高，进度之快，让孟钱叹为观止：“秦斯说我们的人格主体虽然来自于原身的历史投影，但精神力却来自于你们这个年代的人。”
孟钱听懂了：“所以你们的记忆和人格主体虽然是古人的，但是潜意识里却是个现代人？”
“可以这么说。”
“我就说和你们沟通起来这么一点代沟都没有呢！”孟钱欢快一击掌，“那欢迎回到你们的年代，女君，有何感想？”
“是个好时候，难怪你念念不忘。”
“姑祖母，她现在是得了些浮财，之前那环境，也不过是……”邓猛女说到此处忽然停了口。
邓绥知道她意识到了：“不过是什么？”
“寻常富户……”
邓绥指指头顶的电灯：“天寒不受冻，腹饥不挨饿，有肉可食，有烛照夜，孩童俱可识字算数，已经胜过多少小富之家。可孟钱却是个自家中逃离的孤女，依着这世道的划分尚属于孩童，不论是在大汉还是宋国，若无奇遇无人荫庇怕是乞儿一流，可她的日子却堪比宋国富户，这样的年代，还不好吗？”
邓绥一直在为这个时代惊讶。
“历朝历代王侯将相活的如何其实并无太大差异，大多数享受都能用资源的堆砌和人力的滥用抚平。只要没有刀刃悬颈，贵族的日子便不会难过，时代好不好，区别在于底层百姓的生活。”邓绥转过手上的手机，让她们看她刚刚搜索出来的资料，“于国而言，国策旦夕可达，军队朝发夕至，于民而言，众生开化，仓廪足知荣辱，不愁饥寒温饱，孟钱一个孤女，学识竟然还胜你几分，这样的年代，如何不好？”
孟钱已经听傻了。
她还在想着现代科技震惊古人呢，邓绥已经查到九年制义务教育、人均粮食占有量和全国交通网络上了。
她没把人震住，却被人震住了：“女君，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邓绥：“习惯了。”
这就是女君看世界的角度不同吗：“女君，在这个年代你一定可以一展长才大放异彩，不用附在别人身上当进身之阶立身之本的！”
这话孟钱说了第二遍 ，邓猛女都听出些不对，邓绥勾了唇角：“你猜到了什么？”
孟钱从床上爬起来，端正回话，字字皆是惊涛骇浪：“女君是想过亲自再当一次太后的吧？”
邓绥浅浅一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哪里开始说起呢。”孟钱点出系统界面，“系统卡牌唯一一个功能叫上身，我从来没用过，哪怕我其实觉得说服高滔滔的时候，你会比我说得更好我都没用过，因为我不敢。”
邓绥：“不敢？”
“孟彦君在我毫无知觉，她毫无抵抗的时候便被我取代，我就这样占据了孟彦君的身份。她有没有抵抗，当时她去哪里了，她是什么感觉，我都不知道，丝滑地就好像那原本就是我的身体，所以这是不是也是上身？女君如果上身，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孟钱压低了嗓音，仿佛一个鬼故事，“取代我？”
“我竟从未察觉你还有这般心事！”邓猛女她素来擅长察言观色，孟钱还夸她跟读心术一样。而孟钱素来情绪外漏，她素来觉得孟钱在她面前如一滩水一样清澈见底，现在她感觉自己的脸都被抽肿了！
孟钱顿时敛起忧惧的神情，照旧嘻嘻笑着：“我要是强装风平浪静当然瞒不过猛女姐姐啦，可若一直都是惊涛骇浪，姐姐又怎么猜的出来那一抹风波是因何而起呢？那不真的成了读心术了吗？”
邓绥：“你竟从未真正相信、依赖过任何人。”
孟钱摇头：“让我真正提起警惕的，是女君你学得太多了。”
“嗯？”
“你是东汉女君，你是和熹太后，你是名垂青史的女子中极少有的让人哑口无言的无暇女君，你自有你的傲气。若说融入当下改变口癖也就罢了，可何必学我言行语气，邯郸学步亦步亦趋？我不相信这只是你的爱好或者谦逊。”
邓绥哑然失笑：“原来如此。”
可此事无解，她想有朝一日取孟钱而代之便不得不学不得不练，练得那些细微的语气动作必须深入骨髓，不然定瞒不过左右。
“我只是不相信世上会有无缘无故的倾囊相助。您身上凝聚了今人对女性平权的认知和寄托，我相信您愿意以此为目标奋斗，愿意帮助志同道合之人，但是您凭什么辅佐我呢？您就不想，自己来掌控这一切吗？”
邓绥轻笑：“你就没怀疑过猛女吗？”
“猛女姐姐想要的只是活着，如今生存无忧，便没有更多的目标和追求，做人也好做鬼也不是不行，她……得过且过。”孟钱把咸鱼两个字咽回去，“但您不一样，您想向天再借五百年，想再当一回摄政太后，再当一回女君，却绝对不想永远当一个不能被人看到的影子。”
“这话在你心中压了许久不露分毫，怎么现在敢说了呢？”
“因为曾经这是你唯一的路，你没得选。但是现在，你能独立存在，你面前的道路有千万条，条条都是康庄坦途，怎么还会看得上我这么个乱七八糟拖累重重的身份？而且也解释不了您的突然失踪呀。我已经安全了，为什么不敢说？女君，我希望得到你的帮助，自然是要开诚布公，真诚坦率的。”
“可情绪是一回事，你便真的不怀疑，不记恨？”
孟钱歪着脑袋卖萌：“这只是我的推测，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也许到时候你我感情深厚，你会不舍得我，就不上我的身了呢？”
邓绥哑然失笑，或许便是因为她从未彻底信任，便无从谈背叛，更不会因此愤怒，没有情绪裹挟她才能以理性的角度思考利弊，竟然显得格外豁达。
孟钱说道：“既然没有发生，那就是疑罪从无，我若是因为记恨一件自己幻想出来的，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便忘了您的鼎力相助，倾囊相授吧？那我成什么人了？您是我最好的老师。”
“你也是我最好的学生。”
“女君，猛女姐姐，明天跟我一起回一趟家吧。”孟钱声音沉了下来，“还有些事，想要请你们帮忙出出主意。”
“你在此间世，果然有未尽之事。”那个破烂的出租屋里，孟钱什么也没拿，却独独拿了这么一个簿子，其中定然有故事。
孟钱笑了笑，面上现出些沉郁：“我一走了之，也不知道宋朝如何了。”
她不后悔，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但是……终究有些愧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