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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小心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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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几人,都不约如同地懵住了。
见李饮秋像个傻子似的杵在原地,盛时雨用胳膊怼了一下。李饮秋没反应过来,木然地脱口而出:“我没手机,要不你加他……他的……也……也一样。”
盛时雨心里一沉,若无其事地离远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谢了之更是脸色突变,神情复杂,掏出手机:“……行。”
那句“行”里,掺杂了什么意味,几人比明镜还清楚。尤其是李饮秋,后知后觉地为自己捏了把汗。
五点之后,时间仿佛过得飞快,天立马就黑了,月牙的轮廓逐渐清晰。羊肠小径,几人分道扬镳。李饮秋一时无话地跟在谢了之身后,能听见对方时而吐出的气息,那么浑浊那么沉重。
偶尔几个五点之前的消息弹出,谢了之站在路边匆匆扫了几眼。
[最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想要自杀的倾向?手臂好得怎么样?有没有不小心伤到更深的地方?]
[小秋呢?在喝药吗?还在做梦吗?情况如何?]
[你下次放假有时间就来医院复查一下,你小姨嘱咐的,身体要紧。如果情绪不稳定更要来看看,身心健康最重要。其他都不重要。]
发送人:叶医生。
谢了之回复:我没有,他很好,还是会做梦,记忆有缺失,性格变得温顺,比以前情绪稳定,但我猜测这种情况还会有转变。
叶医生没回复,此时应该在吃晚饭。谢了之准备放下手机,恰巧一个顶着兔子头像的对话框弹了出来。
[谢了之,我是祁枝雪,你为什么当作不认识我?难道是因为……]
谢了之看了一眼,关掉手机。身后,李饮秋离他一米远,自言自语着。感受到谢了之的目光,李饮秋也看过去,大眼瞪小眼,李饮秋歪着头问:“干嘛用这眼神看我?”
谢了之反问:“你说我为什么看你?”
李饮秋:“谁知道呢?说不定你看到我有人喜欢,你就开始小心眼了。”
谢了之点开手机,当着他的面删掉了那人的联系方式,把“小心眼”三字落实到底,然后头也不抬:“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李饮秋话音转得倒挺快:“行吧,正好我也对男人不感兴趣,你删掉也挺好。”
谢了之冷笑,转头往家的方向走去,过后又直言:“你也看出来了他对你有点意思?我早就发现他鬼鬼祟祟,不安好心了。”
李饮秋隐隐不满:“怎么会不安好心?不安好心的话他就不会帮你了啊。这么好一个人,你居然说他不安好心?你怎么想的?我怎么觉得你是嫉妒他?嫉妒他打得好又比你长得帅还性格好。不然你在这里说别人坏话怎么解释?”
谢了之脚步一顿,浑身颤抖,攥着拳头:“我嫉妒他?好,我就是嫉妒他可以吧?你满意吗?”
李饮秋追着他:“别生气啊,你看看你,说两句就生气了。我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不管怎么样,人家帮了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么说,要是被人听见,肯定很寒心。这样做人是没朋友的。”
“你就是那个意思。”谢了之有气无力地扯着嗓子,“你就是觉得我哪儿都比不过别人,就是觉得我是个特拧巴又自私一人,整天像个神经病不正常对不对?你不用多说,我知道就是。”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没这么觉得,”李饮秋叹了一口气,越解释越心累,干脆破罐子破摔,“行吧,你觉得我是那我就是吧,这种情况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楚。既然你不愿意相信我的好意,那我也没有办法。”
谢了之又一顿,李饮秋这次撞他身上去了,两只眼睛一时之间不知所措。谢了之笑了笑,语气轻柔:“我们玩个游戏吧,从现在开始到明天结束,我们都不要说一句话,谁开口,谁就输。”
“谢……”
“开始。”
李饮秋欲言又止,不肯先开口示弱,只好垂头丧气地跟着他。
行了一段路,明月的颜色更为皎洁。他们是反着往家的方向走去,不同以往,能看见田野里,湖泊上,月亮的倒影。风过留痕,野草摆荡,像那天在镜月湖一样静谧美好。
谢了之停到那棵奇形怪状的树旁,向上观月,月亮是那样庞大却那样温柔。不由自主地,想到一段看过的文字。
[有些事必须穷极一生去追逐,而有些事当下就可以尽情感受。譬如,今时的月亮。那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月亮,生命中不可重来的片段。银白色的月光沿路漫下来,只盼望,身边的人是此生最想要相守的人。]
谢了之转过去,盯着李饮秋那略显好奇的面孔,眼眶猩红,默然不语。周遭只有虫鸣与风声,没有人声惊扰。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口让脸色愈发凝重难看,一会儿还是他先说,嗓音沙哑:“走吧,回家。”
李饮秋颇为惊讶,喜上眉梢:他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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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分别之后,谢了之回自己家住,偶尔过来蹭顿饭就算是稀奇了。
沈梦云话里话外和李饮秋提过很多次,让他有空拉着谢了之一起上学,本来就顺路,搞好关系不就是迟早的事。话虽如此,但李饮秋老是觉得那人在有意无意疏远自己,于是弄得自己杵在原地等人也很犹豫和尴尬。
不知是不是那天晚上说过的话让谢了之耿耿于怀,才导致现在的局面。看样子十有八九差不多,谢了之就是在怪他。
李饮秋还是没想通,为了这点小事就斤斤计较吗?他后来不也诚恳地道歉了吗?对方未免也太死心眼了吧?这么死心眼,难怪没什么朋友。
除此之外,最近课业繁多,要赶在运动会之前学完课程,每天下课都像上课似的,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别的事情?他就算有问题想问,也得先等别人有空才行。
半夜十二点,企鹅群内有消息。李饮秋抬起头,那群人正要睡了,但个个生龙活虎丝毫没困意,都在群里狂欢。他勉强一笑,发了两个哭泣表情。
盛时雨:怎么了?你写完没?@李饮秋。
李饮秋犹豫地在键盘上敲字:那个,我有好多道题不会,你们谁能教教我?
司徒亮:找老谢,他肯定没睡,离得又近,不是很方便?
司徒亮:@谢了之。
李饮秋大惊失色,立马:别别别,我会了,我自己写吧。
盛时雨:认怂真快,你以前怎么不去谢了之面前认?
司徒亮:哈哈哈哈……他以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估计现在被社会毒打了就怕了。不对不对,我猜是被谢哥毒打了就变乖了。
盛时雨连发十几个“哈哈哈”的表情包刷屏。李饮秋面无表情地揉了揉眼睛。
李饮秋:你们真会瞎想。(微笑)
李饮秋:申明一遍,老子不怂!(微笑)
盛时雨:我信了,有种去谢了之面前说。
李饮秋:当我没说。
离开电脑前,李饮秋去厨房接水喝。这片地区并不像城市那么复杂,那么高楼林立,那么一眼望不到边,居民楼和自建楼房都有,推开窗便能看见遥远的夜空。
他站在窗前,如同那日谢了之站在窗前,望着天空沉思了几秒。
半夜,多数人都睡了,没几栋楼房亮着灯,除了还在挑灯学习的几个人家。李饮秋杵在哪儿,瞅见了对面那条街后亮着灯的一栋房子。
沈梦云给他指过谢了之的家在哪儿,不远,但他有记忆以来没机会去过,只是扫了几眼就当认识了。没想到,透这面窗户能看到谢了之的家。
暖黄色的灯光下,少年坐在窗前面对习题绞尽脑汁。不一会儿,下起小雨,少年闪身去往楼上,打开灯泡,循着亮光,把楼顶的花草搬到屋檐下。完事后,下楼继续写作业,模样认真,丝毫没注意到远处有一人全神贯注盯着他看。
李饮秋轻笑一声,仰头灌着水,视野里全是那人逐渐朦胧的身影。
在谢了之感受到那久远的目光之前,李饮秋离开窗前回到了房间。雨势不小,还有大风,一股脑地砸在原本静悄悄又沉闷的房内。李饮秋深吸一口气,像做了一个不太容易的决定,发了一行字。
李饮秋:谢甜甜,睡了没?
那边没有回复,群里也无回复。李饮秋百无聊赖地等着,做完两道题再抬头,应是谢了之写完作业终于得空,破天荒回复。
谢了之:?
这问号真欠揍,李饮秋想了想:嗯……明天我载你上学怎么样?
谢了之:不用,我自己能。
李饮秋:你还在怪我说你不好吗?我不是故意的,当时只是脑子没反应过来,其实说完我就后悔了。
谢了之:没有。
李饮秋:那你为什么最近都不理我?
谢了之:我为什么要理你?
李饮秋:。。。。。。。。。
谢了之:该睡觉了,早点休息。
几轮迂回拉扯,频频塞得李饮秋接不了话,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这回又被冷水浇灭了,从里到外淋了个透心凉,打好的字也只能删除。
窗外,风雨未停;屋内,冷战不止。
他苦笑,感叹不息:这破人生,也太让人苦恼了吧!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对啊?似乎这种事没有标准答案,显得更难解了。
等了一会儿,李饮秋假装在客厅逗留,实则转去厨房偷瞄,只见,那远处的灯光熄灭了,对方应是睡下了。他还傻不愣登地停留一分钟,直到感觉自己那颗心越来越沮丧之后才慢慢吞吞地往回滚去。
滚到了椅子上,他整个人心不在焉,没看旁人发的消息,自顾自地委屈起来。
李饮秋:我不会哄人,貌似越哄越严重了。
盛时雨:???
其余人:???
盛时雨:早看出来了,你没那天赋。
李饮秋:……哎,我以后还是不说话吧。
班长:你们要不要单独聊,这是班群。
李饮秋睁大双眼,定睛一看,生无可恋。
这不是小群吗?怎么……为了挽回面子,他手速极快紧急撤回。盛时雨切小群笑得过于大声,还艾特了谢了之出来看。幸好此时谢了之早睡了,没空管他们闲事。
李饮秋忍无可忍:闭嘴吧你们。
那边,班主任老陈好像也没睡,故意问道:李饮秋,你要哄谁?
有一种上课突然被点名回答问题的窒息感,李饮秋脸一红,低着头,笑到肩膀都在抖,憋了半天才回:没,没谁,真没谁。
老陈好心提醒道:别谈恋爱啊你们,抓到了有你们好受的,早点睡,都多晚了,我都被你们吵醒了……
底下一群没睡的夜猫子,统一回复:是是是,写完马上睡觉。
李饮秋瘫在椅上翻白眼,感觉这回天也是真的塌了一半,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