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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相隔·死别 ...

  •   喻颂今和宁卿赶到医院的时候,又被娱记和粉丝围攻,孙筱眉在领奖台上直接晕倒,无疑又是风口浪尖的话题。

      他们举着摄像头,开着闪光灯,瞪着一双双眼睛,希望能挖掘出些瞠目结舌、动人心弦的猛料。

      这些人围在门口看热闹,小高回头跟喻颂今说:“喻哥,恐怕你暂时进不去了...”

      喻颂今只要一出现,肯定会被人围住,再加上他颁奖典礼没有出席的事情,那些娱记说不定要怎么添油加醋地报道。

      小高把车停在对面,不敢开过去。

      宁卿望着夜空里医院的刺眼夺目的红色名字,忽而想起一个人。

      博誉医院。

      迟韫就在这家医院。

      好巧不巧,迟韫那天晚上刚好值班,给他们指了一条基本没人走的小门,喻颂今和宁卿从那里溜进医院。

      孙筱眉已经从抢救室出来,病房门紧闭着,万伯华和孙老板都在外面,除了星星还神态自若,另两个人已然慌了阵脚。

      郭蔚和贾云生本来也陪在这,只是时间太晚了,郭蔚怕贾老熬不住,就先把她送了回去。

      喻颂今走过去问:“怎么样了?”

      万伯华抬头看了他一眼,用掌跟狠狠搓了搓眼睛,“医生说诊断结果还没出来,好像是A什么的高,我们也不懂...现在人还没醒过来呢。”

      喻颂今下意识回头,见宁卿脸色一变,他心里骤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迟韫装作若无其事地把宁卿拉到一旁,小声道:“你那个朋友...”

      宁卿已经猜到,却还抱着一丝希望,“所以...真的是AFP过高?”

      迟韫闭着眼点了点头,“我虽然不是消化科的,但她的主治医师魏医生曾经带过我,我去看了一眼,超声结果也不好,甲胎蛋白高的离谱,基本上已经可以确诊了。”

      是肝癌。”

      宁卿下意识后退一步,扶住医院冰冷的墙板,“如果...是早期的话...”

      迟韫摇了摇头,“她应该早就有肝区疼痛的症状,说不定已经血行扩散到肺,肝癌发展的有多快,不用我说,恐怕是...”

      宁卿想起上次打麻将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如果那时候能严肃一些叮嘱她去检查,会不会结果不一样...

      她眼前一黑,险些站不稳,恍惚中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支在了她的腰间,她回过头,喻颂今正站在她身后。

      “你都听见了...”宁卿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喻颂今尽量保持平静,点头道:“魏医生刚刚过来,把家属叫过去了。”

      星星还坐在原处发愣,全然不知她的母亲已经不久于人世。

      迟韫心中蓦然升起一阵酸涩,她与孙筱眉的交集虽然没有宁卿那么多,但早在星星的幼儿园里,她就跟孙筱眉打过照面。

      她选择在留透析科室工作,有一大半的原因就是为着秋临风,医生见过太多生离死别,照常说她应该已经习惯。

      但就像刀不砍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只有病痛落在与自己有羁绊的人身上才会感到难以忍受。

      秋临风这时候还躺在病房,因为他前天透析的时候出现了透析液反应,抢救出来的时候还在吸氧,此时已经有所好转,但还是要留院观察。

      即便在这些年里,迟韫已经对秋临风照顾得很细心,但他还是慢慢出现了透析不耐受,像这样危险的透析液反应,最近已经出现过两次,每一次都险些要命。

      肾源不是那么好等的,就算是财大气粗的秋家,也买不到合适的配型。

      他们只能等。

      迟韫推门进去的时候,秋临风刚刚醒过来,他脸色苍白,长而密的睫毛扑闪几下,勉强对着迟韫笑了一下。

      迟韫的心被揪了一下,她顿了顿,才走到床边,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尖,“还疼不疼了?”

      秋临风摇摇头,“不疼了。”

      他抓住她的指尖,掌心干燥微凉。

      “看着我的眼睛说。”

      迟韫望着他,忍不住吻了吻他的眼睛,他又重复道:“真的不疼。”

      秋临风将她拉近,深深地吻过去,半晌,他尝到了眼泪的苦涩。

      他睁开眼,看见迟韫脸上残留的泪痕,“从前,我真的很喜欢看你为我心疼,我想尽办法找到你在乎我的痕迹,可当我真的找到了,我又舍不得了。”

      迟韫哽咽得说不出话,只得听他继续道:“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但这样...又好像太自私了。”

      “是我太贪心了,你还有很长的一生,可我...”

      迟韫附身吻住他,将他来不及说的话堵住。

      医院的夜晚总是漫长,死神拿着镰刀在玻璃窗外窥探着,他总有足够的时间来抉择要带走哪一缕灵魂。

      天亮的时候,孙筱眉醒过来,她知道自己还活着,但也知道应该活不久了。

      她在几个月前就开始有牙龈出血的情况,那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只是上火,腰酸背痛也可能只是累了,烟抽得太多或者是熬夜太猛,直到前不久,她开始呕血。

      在登上领奖台之前,是最严重的一次。

      万伯华买了孙筱眉最爱吃的皮蛋瘦肉粥,他拎着袋子推门进来,原本还想隐瞒,但在看到孙筱眉的眼神后,就知道什么都不必说了。

      他们曾是夫妻,也是这世上最懂彼此的人。

      万伯华将塑料盒子打开,热粥香气四溢,可孙筱眉闻着却犯恶心,她硬生生地咽了几口唾沫,接过递过来的勺子。

      万伯华忍不住转头抹了把眼睛,又红着眼看她,“这辈子...总是我对不住你。”

      这些年他都没再找,他知道孙筱眉这个人的秉性,不见棺材不落泪,可只要落了泪,就没有再回头的道理。

      所以他就没想过孙筱眉会原谅他,再跟他重归于好,他只是想尽他的能力,弥补一些,算是赎罪。

      可上天还是要罚他,要夺走他最爱的人的性命。

      孙筱眉听了那话,只是平淡地吹着勺子里的粥,等吹冷了,却又放了回去。

      万伯华没有机会再多说,医院门口的媒体散了大半,郭蔚和贾云生也终于有机会进来。

      姚奶奶去世的时候,贾云生连夜赶到召南,为好友守了一夜的灵,头发又白了大半,而今看上去更是憔悴。

      没过多久,宁卿和喻颂今也走进来,他们相顾无言,凝重而肃穆的氛围在房间里肆意弥漫。

      孙筱眉倏地笑了笑,随后像往常一样和大家说些平常的事情,好像他们并不是坐在病房里,而是在流华的私人庄园。

      她笑得自然,好像任何事都无法摧残那样的笑,可病情的发展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迅速。

      孙筱眉日复一日地消瘦下去,在她住进医院的第七天,孙老板终于再次出现。

      他好像一瞬间沧桑了十岁,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喻颂今险些没认出他来。

      “孙哥。”

      听到喻颂今喊他,他才抬起头,“我姐怎么样了?”

      “筱眉姐刚做完化疗。”

      走廊尽头的电梯响了几下,一对年迈的夫妻从门里走出来。

      医院里有太多像这样的夫妻,他们并不起眼,只是相互搀扶着,像孙老板走过来。

      孙老板立即迎上去,“爸,妈,就是这了,我姐就在里面。”

      所有狠话都已经在来的路上说尽了,他们就只剩下含在眼里的泪水,他们实在没办法料到,世事无常,那么多年没见的女儿,再见面却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其他人都没有进去,屋里只有虚弱的孙筱眉和孙父孙母。

      化疗的时候不管有多痛,孙筱眉都没掉过一滴眼泪,可在那一刻,薄薄的一扇房门再也抵挡不住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眼泪仿佛要把一切都冲垮。

      星星仿佛预感到什么,把冰冷的玉牌攥在手里,也不再敲击出声,只是死死盯着病房紧闭的门。

      在之后的几天,孙母每天都会煮好热气腾腾的饺子送过来,好像要把自己女儿这么多年错过的都补过来,即便孙筱眉已经吃不下什么东西了。

      那天晚上,孙筱眉吐了好几次血,医生不建议再手术,家属已经签好了病危通知书。

      病房外忙成一团,病房里正赶上宁卿陪着,她看见孙筱眉的眼白明显变黄,是黄疸的症状。

      孙筱眉看向宁卿,接着又用枯瘦的手攥住她的手腕,声音微弱,“我有话想跟你说。”

      当时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人,宁卿在孙筱眉身边坐下,“筱眉姐,你说。”

      “我认识你...也该有六七年了,星星也认识你这么久了,你跟这孩子投缘,她也喜欢你...”

      孙筱眉猛咳了一阵,又继续道:“星星...之后的路,我也不能为她安排好,只是,如果你愿意,就教教她学...玉雕,她喜欢这个...”

      宁卿止不住地点头,“筱眉姐,你不要太激动,调整呼吸,我去帮你叫医生。”

      孙筱眉摇头,死死拉住宁卿,“别去了,我还没说完...等我咽气了,我不要埋...埋在黑黢黢的地底下,把我的骨灰扬到海里...”

      宁卿觉得孙筱眉有一瞬间的神智不清。

      “还有...你叫我一声姐,有些话,我不得不跟你说...趁还有机会,回家去看看,父母和孩子之间...没有隔夜仇的...”

      宁卿鼻尖一酸,眼里蓄满了泪水。

      孙筱眉苦笑一声,“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也是...临了临了,才悟出来。”

      宁卿知道孙筱眉快要撑不住了,万伯华从外面把门推开,直接扑倒在病床边,孙老板拉着孙父孙母,不让他们进来。

      星星站在门口,清澈的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些许惊恐,她小步小步地走进,望着病床上妈妈的眼睛。

      就在那双眼睛合上的那一刻,她张了张嘴,脱口而出:“妈妈!”

      那声音不大,被感天撼地的哭声淹没,可宁卿听到了。

      如果人最后消逝的是听觉,那孙筱眉应该也是听到了的。

      那是星星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她叫的第一声妈妈。

      在那之后,秋临风等到了与他相匹配的肾源。

      有关规定不允许医院透露有关捐赠者的信息。

      但迟韫还是去问了。

      捐赠者姓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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