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卿颂》予宓

51、素描·耳钉

　　喻颂今被亲到舌尖发麻，忽然觉得周遭光线消失，他睁开眼却只看到一片漆黑，只有抱着的人是暖的，他意料之外地笑了一声。

　　宁卿用额头抵着他的肩膀，也笑了起来，整个人颤抖着。

　　两个人一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笑得花枝乱颤。

　　“可能...是停电了，我给房东打个电话。”喻颂今笑得气息有些不稳，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站起身打电话。

　　房东黄大哥很快赶过来敲门，说是电路老化，他进来修一修就能好。

　　喻颂今进屋找手电筒，宁卿先用手机给黄大哥引路。

　　“你们这刚搬过来不知道，这片停电是常事。”黄大哥看了看喻颂今，“你看着我怎么弄的，等下次你自己就会了。”

　　喻颂今刚点完头，想说几句客套话，黄大哥又道：“诶，你们都没吃饭呢吧，一会儿到我家去吃怎么样，我家姑娘今天回来，我炖了条特别宽的鱼。”

　　宁卿和喻颂今对视一眼，盛情难却是一方面，主要他们也确实饿了，肚子都叫过好几遍了。

　　喻颂今头脑一热，一脚油门就开过来，压根没想着吃饭这事。

　　黄大哥的女儿黄迎，在市中心的寄宿中学念初三，一个礼拜就能回家一次，父母自然是把各种各样的好东西都端上桌，恨不得把营养在这一顿就补齐了。

　　黄大嫂已经快五十岁，宁卿一脚跨进屋门，就见到她穿着蓝色围裙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她比黄大哥大八岁，当年两人结婚的时候就不容易，年岁都大了才有了这么一个闺女，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

　　黄迎被娇惯得有些傲气，原本听说黄大哥要请她没见过的人来吃饭，面上有点不高兴，却在看到喻颂今的那一刻，直接多云转晴。

　　喻颂今还是低估了山川湖海的影响力，他哪能想到来邻居家随便吃个饭都能碰见粉丝，黄迎立即蹦起来跟他拍了合照，打算偷偷拿到学校跟同学显摆。

　　趁着爸妈去厨房端菜，黄迎塞给喻颂今一封信，是她上课时悄悄写的。

　　“不能让我爸妈看见，不然他们又以为我不好好听课。”

　　喻颂今笑着把信封揣起来，“我回去一定认真读。”

　　“哥哥，我喜欢你不全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喻颂今一愣，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为别人夸自己长得好看而高兴，宁卿听得忍俊不禁，谁小时候没追过几个偶像，这小丫头说话直来直去，还挺有趣的。

　　“之前开始住校我就一直不习惯，要中考了压力也很大，有时候做题也做不进去，但只要学校一放你们的歌，我就会很高兴，晚自习也很有动力，看到你们得第一，昨天又得奖，我真的很高兴，我就觉得我自己的梦想有一天也许可能实现。

　　我真的希望你们能...越唱越好。”

　　黄迎说着说着有点激动得语无伦次，她从没想过自己追的小糊星竟然会租他们家的房子。

　　喻颂今眸光里也闪烁着几抹真挚，“谢谢，我们会的。”

　　黄迎说完这一番肺腑之言，才注意到除了喻颂今之外的人，她瞟了宁卿好几眼，问道：“哥哥，这是不是你女朋友？”

　　喻颂今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补充道：“没关系，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喻颂今被她逗笑，轻声道：“是女朋友，也是我在这世上最喜欢的人。”

　　宁卿没听到他的回答，眼睛只盯着端上来的鱼，真是又宽又大，随即又看到黄大嫂腰间露出来的一截红绳。

　　吃饱喝足后，喻颂今跟黄大哥坐在沙发上侃大山，宁卿则是从包里掏出一块玉佛吊坠递给黄大嫂。

　　“大嫂，我看您今年是本命年吧，刚好我这有块玉坠子，您留着就当见面礼了。”

　　黄大嫂看了那吊坠上的玉佛像一眼，她也看不出成色做工上的好坏，只觉得雕得这样精巧，肯定不便宜，却不敢收，“这...太贵重了。”

　　说着，她拿给黄大哥看，黄大哥立即站起身，“这怎么好意思呢，你们这太见外了。”

　　宁卿直接塞到黄大嫂手里，“这没什么的，男戴观音女戴佛，您戴上保平安用。”

　　黄大嫂笑得合不拢嘴，喻颂今也跟着打圆场，“不是见外，远亲不如近邻，之后咱们还得多走动。”

　　黄大嫂这才安心地把玉佛吊坠收下，黄大哥把他们送到门口，“有空再过来。”

　　黄迎也跟着点头，目光灼灼，“哥哥，常来常往啊！”

　　回去之后，喻颂今把那封信拆开，仔仔细细地读起来，宁卿在一旁陪着他，这不是他第一次收到手写信，之前收到的每一封，他都会认认真真、逐字逐句地读，有时间还会写回信。

　　等到他看完，宁卿将下巴放到他肩上，“我以后也要给你写信。”

　　说着，宁卿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个符号，就是当初喻颂今想要用作山川湖海LOGO的早搏信号。

　　“你以后要是在信封上看见这个符号，那就是我给你写的。”

　　喻颂今顺势将她搂过来，“你不用给我写，你想说什么，直接告诉我就好了，或者...”

　　他说到这，忽而顿了顿，宁卿看向他，只见他从书桌上拿来一个本子，宁卿怎么看怎么眼熟。

　　“或者你写在这里。”

　　宁卿一怔，“这...这是我的...”

　　喻颂今得意洋洋地点头，“对，就是你的，那天你落荒而逃之后，我从你没关的柜子里捡的。”

　　宁卿一早发现这个皮革本不见了，自己翻箱倒柜找了很久，就是没想到竟然让喻颂今拿了去。

　　“你还我。”宁卿一着急，直接伸手去拿，不料喻颂今将手臂一抬，她直接落到喻颂今敞开的怀抱里。

　　喻颂今贴在她耳边说：“我可还没翻过。”

　　宁卿泛红的脸色刚缓和一点，就听喻颂今继续道：“不过，我看到了里面掉出来的一张草稿纸。”

　　“现在我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可以么？”

　　宁卿的耳尖烧得更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喻颂今看宁卿又不说话，心里倏地有些害怕，能让他害怕的事已经不太多，可他害怕宁卿不高兴，怕她生气，怕她不理人。

　　喜欢一个人就是亲手交给那个人筹码。

　　“你不想也没关系，我...”

　　喻颂今还没说完，宁卿就把皮革本抢过来，径自翻开第一页，摊到他面前，“你自己往后翻吧。”

　　她没办法再往下翻。

　　第一页画着一只手，纤细修长的手指落在透明的高脚杯底沿，那是一种特殊的宽边平台式高脚杯，素描画面没有颜色。

　　但喻颂今知道那杯沿抹着咸涩的盐，杯里装着蓝色的酒，名叫玛格丽特。

　　之后的每一页都是手，那只手拨弄吉他，紧握麦克风，或者翻动书页。

　　“画的...都是我。”喻颂今语声低微，语气却肯定。

　　宁卿没点头，其实除了这一本画册，她还画过几本，从她认识喻颂今的那天开始，她就喜欢将他的样子画下来。

　　喻颂今忍不住低头吻她，主卧里的灯管又闪烁了几下，宁卿只觉得被亲得越来越热，毛衫扣子也被解开了一颗。

　　她忽而偏开头，低喘道：“不、不能再亲了，都肿了...”

　　喻颂今看了看宁卿略微红肿的唇角，喉结滚动几下，不敢再亲，刚想凑过去将人抱住，不料宁卿竟主动覆了上来。

　　画册没有被合上，纸张在夜色里颤动着，新铺好的床单被攥得发皱，床下颠三倒四地放着两双拖鞋，一双是带着灰粉色的兔耳朵，另一双立着绛蓝色的狐狸耳。

　　翌日清晨，宁卿难得睡了个懒觉，醒来时喻颂今已经不见踪影，她揉揉眼睛一翻身，就见床头留了张纸条。

　　喻颂今在上面写着，“我下去买早饭，很快回来。”

　　末尾还画了那段心动信号。

　　宁卿将纸条攥在手心里看了几遍，又夹到皮革本里，她将本子放到包里，又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在床头。

　　喻颂今打包了煎饺和米粥上来，宁卿刚好洗漱完，两人坐在客厅里吃早饭，窗户采光很好，照得屋里亮堂堂，外面传来几声喜鹊叫唤。

　　白昼越来越长，气温也会越来越暖。

　　宁卿咬了一口煎饺，对喻颂今说：“昨晚忘了跟你说，我做了个礼物给你，放在床头了，你一会儿记得查收。”

　　喻颂今眼睛一亮，粥也没喝几口，转身就去拆礼物。

　　盒子很小，喻颂今一只手便能拢住，一打开里面整齐地放着一对耳钉，上面镶着圆润的青白玉石，放在日光下更加耀眼。

　　喻颂今不知道这叫什么玉，只清楚这一定是宁卿小心翼翼地磨圆的，越看越喜欢，当下就把旧的摘掉，换上新的。

　　他照着镜子，圆滑的玉石泛着莹润的光泽，他忽然想到宁卿昨晚也送给黄大嫂一枚玉佛吊坠。

　　宁卿从不愿意欠别人的，不管是情分还是钱财，吃了人家一顿饭就马上要还一个玉坠子，喻颂今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

　　他们昨晚刚办完事，这人就在床头放对耳坠子，怎么看怎么像...

　　喻颂今越想越不对劲，脑子里竟浮现出两个字：嫖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