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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   送走许思年兄弟三个,罗主簿不由道:“姜家那边可怎么办?”都已经说好了的,等年底就更改文书,这下好了,来了个正主。

      刘乡正嘿声道:“还能怎么办?姜家留下来的要是个小子,我还可以保她一下,谁让剩下的是个丫头呢?别说人家正主来了,人家还有个能考秀才的弟弟,就是个外三路的姓许的,人家要‘争一争’,我这个乡正也得犹豫一下。世情如此。”

      罗主簿还是犹豫:“可是,这许思年虽是正主,但毕竟是流放的,京里许侯府到底如何,咱们这天高皇帝远的,也不知道?”

      刘乡正捋须笑道:“你也说是天高皇帝远的,你看他那样,那精神头儿,像是被流放的?”

      罗主簿也是被许思年那笃定沉定能说会笑的精神头给弄懵了,流放到西北的犯人什么样,他见的还少了?

      别说身体上被折磨的骨瘦如柴脏污不堪的模样儿,就说这精神上,哪一个不是天塌了无着无落彷徨无依畏惧、亦或是愤恨的模样儿?

      就算是撑着走到了西北,剩下还能活几天、几个月,罗主簿都能说个差不离。

      许思年这个,不像是流放来的,倒像是来征战的将军。

      啧啧,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倒是他身边那两个紧紧靠着他的兄弟,更像是流放的许家人。

      这......

      不会那个叫许月的,才是真正的侯府世子许思年吧?

      这个高大年长的许思年,是假的?

      那也不大可能,流放,是有衙役押送的......

      刘乡正还在道:“这流放和落户文书是真的,如果真有异常,送去怀仁县县衙时候,仔细比对查验一番就是了。京里是京里,西北是西北,神仙打架是神仙的事儿,咱们这些蝼蚁可管不着,咱们只管保住咱们自己的安乐日子就行。”

      罗主簿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刘乡正:“只愿,那个许月,真的能考中秀才功名。”

      秀才功名只在府衙存档,进不了京,只要许月能考中秀才功名,葫芦镇就还是原来的葫芦镇。

      而且,这秀才功名,可比交“供奉”可靠多了,说出去,名头儿也好。

      罗主簿道:“那我现在就去约几个秀才公,来试上他一试,是真佛,还是虚头巴脑,一试既知。”

      这也是刘乡正没有一口应下为许思玥找秀才做担保的事情,许思玥到底有没有考中的学问,他得先弄清楚了。

      刘乡正嘱咐道:“找咱们本地的,口风扎实的。”

      罗主簿:“自然。只是,王乡贤那里,要不要提醒一下?”毕竟是收了姜寸华的银子的。

      刘乡正沉吟了一下,道:“咱静等消息吧。”

      姜寸华在钱家粮铺里待了好一会儿,挑选了好几种西北这边少见的白米、黑米、糯米、芝麻等,出来,路过城门口的杂货铺的时候,又下了车,嘱咐王二哥看好货,她进去杂货铺子里,仔细挑选一番,最后拿了个不大不小的铜镜,付了钱,就出来了。

      和在镇子上打听着她去哪里的刘婆子擦肩而过。

      姜寸华在葫芦镇挺出名的,她也很会做人,曾经去镇上衙门里打点过,刘婆子倒不是真为姜寸华着想,她就是,那啥,好事儿,想着说个最新消息给姜寸华,然后从她这里得些好处。

      但可惜,今天这好处她是得不到了,她最后赶到城门口,问收税的小门儿,得知姜寸华已经回葫芦口村了。

      刘婆子是不可能追去葫芦口村的,而且,这会子都傍晚了,她要是去了,可怎么回来?

      走夜路吗?

      只好遗憾回家。

      一路上,姜寸华都在纠结要不要照一照镜子,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儿,还没纠结出个结果,骡车已经到了家门口了。

      家门口聚了乌泱泱的一群人,姜寸华心下纳闷,这是怎么了?

      “姜家大丫头回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人群如同摩西分海一般让了开来,露出了人群中间的三个人。

      三个一大一小的美人。

      三个大中小不一的人也同时看向姜寸华,双方明显都愣住了。

      姜寸华没有下车,她看着这中午才见过的三人,问左右邻居道:“怎么回事?”

      杨寿家的唯恐天下不乱,凑上来大嗓门幸灾乐祸道:“这人手上拿着房契,非说你家这宅子是他家的,他是来收祖宅的哈哈哈。”

      姜寸华眉头皱起,不悦道:“滑天下之大稽,我许氏祖祖辈辈都住在这宅子里,若是祖宅,这也是我许氏的祖宅。”

      杨寿家的大嗓门道:“可不是吗,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结果你猜怎么着,他说他就是姓许哈哈哈哈。”

      周围邻居们也哈哈笑了起来,有好心人跟许思年道:“你说你姓什么不好,非得说姓许,许姓可是咱们葫芦口的衣食父母,咱们就是不认识自家父母,也不能不认识许姓人啊?大伙儿说是不是?”

      “就是,呶,那就是许姓的最后一人了。我说后生,甭管你是来行骗的还是真来找亲的,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还是去别处去吧。”

      “对对,去别处去吧......”

      村民们一起哄,而且是带着驱赶意味的起哄——姜寸华挺慷慨一姑娘,他们本能不想接受许思年三人——让许思玥和许思庭两个受到了惊吓,直往大哥许思年身后躲。

      这些是良民,不是山匪,兄弟两个分得清轻重。

      许思年将两个弟弟护了护,沉默的承受了。

      这个时候,最好要听正主怎么说。

      许思年眼睛看着姜寸华,听她说什么。

      姜寸华下了车,握着鞭子上前,仔细打量着落魄模样的三人,温声道:“你们的确是找错地方了,我已经没有亲人了,若真是来寻亲的,不如去王乡贤家里问问去,他老人家是这葫芦口最有名望的乡贤,他一定能帮到你们的。”

      姜寸华嘴上说着没有亲人了,心里却往那个四五十年前卷了家中财物逃走的祖父身上去想:眼前这三位,莫不是那个负心汉臭贼子的后代吧?

      但是,那贼子有这么好的基因,生出皮相这样出色的后代吗?

      姜寸华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信。

      “王乡贤来了。”有人提醒道。

      姜寸华转身去看,就见到王二哥气喘吁吁的拉着王乡贤踉踉跄跄的过来了。

      一看就是王二哥见到势头不对,去找王乡贤来主持公道来了。

      王二哥松开王乡贤的手,跑到姜寸华面前,跟个炸了毛的小猫一样对着许思年威胁呲牙,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王乡贤喘匀了气,看到许思年后,心下猛的咯噔了一下,无他,身沾尘埃却不掩其风华气度,这样的人物,他平生仅见。

      要说来行骗的,或者是碰瓷儿的,去镇上或者怀仁县县城不好吗,为什么要来他们这犄角旮旯里的葫芦口?

      王乡贤整理了下衣襟袖口,对着许思年斯文一礼,客气道:“老夫乃是这葫芦口村的乡贤,鄙姓王,敢问阁下是?”

      许思年回了一礼,淡声道:“在下许思年,叨扰了。”

      许?

      许!

      王乡贤脸上差点没端住,继续问道:“敢问阁下从何处而来?所为何来?”

      许思年:“在下从京城而来。来,寻家。”

      说着,递上了才刚从衙门办出来的房宅契书,以及许月的户籍。

      王乡贤狐疑的接过文书,姜寸华明显的看到他的手指抖了抖,然后就听这老头对许思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烦请阁下来老夫寒舍中一续。”

      许思年行礼:“敢不从命。”

      临走前,王乡贤对姜寸华道:“丫头,先回家等着吧。”

      姜寸华:......

      她直觉大事不妙。

      如果这个叫许思年的真是个三不着五的外人,王乡贤早就一口否认,然后将人带走或者轰走了。

      而现在,是将人客气的请走了。

      许思年给王乡贤看的那两张纸一定至关重要,看着像是契书的样子......

      不对,一定是契书!

      毕竟她手里就有类似的很多张。

      姜寸华捏了捏拳头,目送王乡贤带着许思年三人离开,然后对邻居们道:“都散了吧。”

      邻居们原地移动了下脚步,没有离开。

      杨寿家的也笑不出来了,她面上带着恐怕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担忧,问姜寸华道:“真是你家亲戚啊?”

      这可是仨小子,姜寸华一个丫头,她......她......

      她不会被抢了,或者被赶走吧?

      姜寸华叹道:“说不准,他说姓许,不过我印象中是没有这门亲戚的,也没听家中老人说起过,你们也别猜了,还是等王翁翁的话吧。”

      邻居们一想也是,就离了姜寸华的家门口,转而去王乡贤家门口聚集去了。

      姜寸华赶着骡车进了门,王二哥帮姜寸华卸了一半的货,对姜寸华道:“姐姐,我去看看。”

      姜寸华道:“大人谈事,不会让你听的。”

      王二哥道:“也不会防着小孩子偷听,你等着,我去听完就回来告诉你。”

      说罢,就跑没影了。

      姜寸华也没心思收拾采买来的这些货了,坐在还没卸下大青骡的车辕上出神。

      真是姓许的?

      从京城来的,莫不是景宁侯府的人找来了?

      但也不像啊,那三个人的确气度非凡,但都没个护卫家仆之类的跟着护送的吗?他们自己就跋山涉水落魄满身的就找来了?

      这也太儿戏了吧。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消息,她需要更多的信息做判断。

      她环顾着被她收拾的早就已经大变样的院落,心里突然就升起一阵接一阵的恐慌。

      如果真是景宁侯府后人,那这院子,还有这葫芦口的地,还有镇上的铺子和茶楼分红,还是属于她的吗?

      她是女人,而且是个即将被强迫出嫁的女人,因为是许氏最后一人才能继承这些财产,若是许氏有了现成的男丁,还能有她什么事吗?

      不行,她得做些什么。

      姜寸华从车辕上跳下来,在地上急躁的转圈圈,心里想着得做些什么,但她此时心乱如麻,着实没有什么头绪。

      门突然敲响了。

      “谁?!”喊出来之后,姜寸华才反应过来自己应激太过了。

      门外声音响起:“是我,你王嫂子。”

      姜寸华开门,将王嫂子和小菊放进来,又重新牙好门。

      王嫂子有些着急问道:“怎么回事?我在田里干活,怎么听说有姓许的上门找来了?”

      姜寸华看着裤腿都还没放下来,一身泥土的王嫂子,勉强笑道:“听说是姓许。怎么,有许姓后人找来不好吗?”

      王嫂子拍腿道:“傻丫头,你还乐呢!有姓许的找来,还有你什么事儿?我听说是个长成的男人,带着个半大小子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小子,天老爷菩萨祖宗,一下子来了三个男丁,这家产,到你手里还能有几分?”

      姜寸华无话可说。

      心道她可能一分都得不到,毕竟,她过了年就要被强迫嫁人了。

      倒是小菊,提醒道:“说不定是骗子,听说了姐姐的事,才找上门来说自己姓许的,娘和姐姐放心,王乡贤不会认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王嫂子忙道:“对对,我糊涂了,咱们葫芦口一直是你们家做主的,不是说谁拿走就能拿走的。”

      姜寸华道:“要是景宁侯府呢?”

      王嫂子倒抽口凉气,小菊的嘴也张大了,眼睛瞪的溜圆看着姜寸华。

      良久,王嫂子才道:“应该......不可能吧?景宁侯府不在京城享福,来咱们这穷乡僻壤做什么?”

      姜寸华:“你们不是说这西北的军队有一半都是景宁侯府的吗,也许人家是在这边军中任职来了,顺便将家产收回。”

      谁知,王嫂子却是道:“这都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我也听我家那死鬼说过古,以前这边军中的确是姓许的将军领兵的,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再没听见有哪个将军姓许了。”

      姜寸华垂眸不语,王嫂子和小菊也静默无声,好一会,姜寸华才道:“如果那三人真的姓许,那我要是跟他们争这葫芦口的家产,胜算有多少?”

      王嫂子重重叹息一声,道:“一点胜算都没有。”

      姜寸华皱眉:“有你们的支持还不行吗?你们只认我这一个继承人,不认他们也不行吗?”

      王嫂子面露悲色,摇头道:“不行的,咱们说了不算数的。唉,就拿我们王家来说吧,二哥是个男丁了吧?可是我们家那死鬼一咽气,死鬼的兄弟们就将我们家的地给收回去了,要不是租种的你们家的地,我们娘儿三个早就饿死了。”

      姜寸华惊讶道:“二哥虽然小,但也是后嗣,怎么就将地给收回了?王乡贤没说什么吗?”

      小菊不忿道:“说了,要不是王翁翁说情,我们家的房子也被那些人收走了。他们说弟弟还小,种不了地,地给我们就都荒废了,明明我跟我娘能种的了那两亩地的。”

      王嫂子跟姜寸华道:“这世道就这样,只有男人才能当家做主,别说来的是个壮丁,就是来的是那个小的,也轮不到你的。”

      姜寸华心下发凉,喃喃道:“总会有办法的......”

      一直到了傍晚王二哥才回来,脸上带着大大的疑惑。

      此时姜寸华已经稳下来了,见他这样就问道:“你都听到了什么?”

      王二哥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道:“他们说了挺多,我一句都没听懂。现在王叔祖正设了酒请他们吃饭呢。”

      王嫂子惊讶:“竟还设了酒款待?”

      王二哥点头。

      王嫂子和姜寸华对视一眼,姜寸华道:“别瞎猜了,等回头我去问问王翁翁就行了。”

      王嫂子忧虑道:“那老头不会向着这男人吧?要真那样,你可怎么办?”

      姜寸华虽然心里也已经慌的一批了,但表现的却是很光棍,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行了,嫂子也回家忙吧,我这里没事的。”

      她就是这一个脾气,不管有天大的事儿,面上都得稳住,不能让人知道你慌了。

      否则就失了威信了。

      王嫂子叹道:“行,我带着三个孩子先回去了。”走到门口又跟姜寸华道:“你也看开些,别跟人硬,你是硬不过他们爷们的。”

      姜寸华点头:“我知道了。”

      送走王嫂子,姜寸华再次牙好了门,自从她跟村里人往来多了之后,这门,在白天的时候,她已经很久没牙上了。

      姜寸华回到自己住的东屋,翻找出来之前李掌柜给她的银票,差十两就是九百两,以及足足一大罐子的铜钱,这是这几日她从村中人户家中收来的人头“税”。

      铜钱太沉了,恐怕是拿不走了,但银票她得想个法子藏好,以备不时之需。

      藏在哪里呢?

      逡巡了一下房间,甚至是床底下挖个坑埋起来她都想了一遍,但还是不放心,她想贴身收藏,这样,即使事发突然,她也不算是毫无准备。

      贴身......

      她翻找出来一个刚洗的肚兜,轻薄的只有一层棉布,没关系,她可以再补一层上去。感谢小菊教她做针线,绣花是别想了,只是简单的走针脚她还是会的。

      等不及下一刻,姜寸华翻出针线和细棉布,当即裁了出来,用针脚跑出一个个的小格子,然后将银票对折好,再包上油纸,塞进这些小格子里,塞一个缝一个,为了尽可能的轻薄,一个肚兜只塞了五张银票。

      她不可能穿两个肚兜,所以,剩下的四个,她缝进了小裤中。

      从今天开始,她暂时就穿着这身小衣小裤不换了。

      一直到天黑,都没有人来找姜寸华,着急也没用,姜寸华照常睡觉,但第二日,她没有出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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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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