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Chap.7 周末集会（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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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暂时终结了电梯里存在的所有矛盾。所有人都扭头看向我，又望向电梯门口。
格子衫，雀斑，满头只有爆炸才能创造出来的自然卷发，还有对加班过度因而极度无神的眼睛——站在电梯门外的那家伙怎么看都是我，埃德蒙德·弗里曼。
而他看着所有看着他的人（当然也包括我），呆了足足三秒，随即露出一个蠢到爆的惊讶表情。
该死啊，就连这个表情都跟我本人一模一样。
他高声尖叫：“——我靠，那是我吗？！”
我心想哥们，你把我的话说了。
山姆也尖叫：“我靠！那不是他*的弗里曼吗？！那里面的这个是什么东西？！！”
我心想哥们，我也想问啊，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维里尔说：“我讨厌这个感觉。为什么你一回来，每件工作都变得莫名其妙起来？”
他大概在跟墨菲说话。墨菲回答了一句什么，可淹没在山姆跟另一个“我”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里，没人听清他说了什么。
直到维里尔抬起手，一拳砸在电梯墙壁，用爆炸似的震响打断所有尖叫。
山姆吓坏了，那个“我”也是。他俩战战兢兢地看向维里尔，后者则转向墨菲。
“你刚才说什么？”
他这么问，语气平淡得好像刚刚试图暴力威慑所有人的人不是他那样。
墨菲叹了口气，瞥向拳头的落点。我跟着他看过去，倒抽口气。此人将合金砸出了一个坑，骨节根根分明，简直是好莱坞大片的效水准。
墨菲说：“真没礼貌。”
“你刚刚说什么？”维里尔平静地重复一遍。
跟他此时的冷脸比起来，外面那个我都显得不是很吓人了。
“……我刚才说。”墨菲清清嗓子，“我接手的工作显得莫名其妙很正常，我喜欢不能用简单理论解释的事情。”
维里尔沉默片刻，往角落里一靠。
“那就解决它啊。”他低声嘟囔，“别吊着所有人玩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墨菲微笑起来。虽然跟他挺久没见面了，但我竟然能猜到他这表情的含义，大概是“怎么没意思了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啊”。
“我已经解决了，小维。”
他这么说，伸手按下关门键。
“我只是在享受现状而已。”
门徐徐关上，而我目瞪口呆地目送另一个“我”被电梯门阻断在视野外。他的表情跟我一样傻，想必完全不明白，自己本该作为主要话题出场，为何此时被轻拿轻放。
叮的一声，电梯继续下行，依旧缓慢。
山姆才缓过劲来，发觉不对：“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这里的人耳朵都不太好啊，真可惜。”
墨菲语气淡淡，内容却刻薄得很，“我说，我在享受现状。重新回到一份自己很喜欢的工作之中，你难道不允许我花点时间享受一下这种磨合的感觉吗？”
他说得太理所当然，连山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可怜的同事两腿一软，再次跌坐回去，抱着脑袋嘟囔起救命之类的话。
而凯西问他：“你已经解决问题了？”
墨菲冲她微笑：“没错，女士。罪魁祸首和我一样，它也在‘享受’这一切。”
“它？”
凯西反问，“是什么具体的东西导致了这些鬼事情吗？”
“我真爱和你这么会抓重点的人聊天……维里尔，为大家普及一下地狱基础生物学小知识。”
维里尔瘪着嘴，大概还在跟他的同事置气。他不情不愿地开口，混乱地给我们说了一大通，听上去跟奇幻小说设定似的，但介于刚才发生的一切，我决定照单全收。
“好的……”
凯西迟疑着，“所以，导致现状的是哪种生物？”
墨菲不答，转而问维里尔：“你觉得是什么？”
银发帅哥一声不吭，嘴抿得紧紧的，好似一只路过糕点房不愿意被带走的柴犬。
见他不乐意回答，墨菲耸耸肩。
“好吧。答案是，三者皆非。”
……那你叫维里尔给我们扫盲干嘛？
我困惑极了。
凯西的脸上也闪过类似的情感，她的还夹杂着些愤怒。
“你太喜欢吊人胃口了，先生。”她反唇相讥，“这可不是一个很好的习惯，特别是在这么一个诡异的场合。”
“抱歉。”墨菲耸耸肩，“我会注意这点的。”
他朝维里尔勾勾手指，示意对方过去。可惜维里尔依旧气鼓鼓的，大概是打定主意要跟坏心眼同事斗争到底。
墨菲的蓝眼睛眨了眨，随即被笑意挤得微微眯起。他放下手，主动走到维里尔身前，抬手按在他肩头，小指将一缕银色的发丝压在下面。直到维里尔不由自主地倾斜肩膀，将耳朵凑到墨菲嘴边。
——太男同性恋了，兄弟。
实在是太男同性恋了。
我手足无措，好想打开手机调出一张“you are gay”的女人彩虹手动图。但我没办法，只能捂嘴，摆出一副看见表姐跟男友亲嘴的小学生模样。
凯西则很无语的样子。她看上去挺累的，但似乎也麻木了。至于山姆……
山姆不见了。
在我被浓厚同志爱氛围感染的时候，蜷缩在角落里一直小声惨叫的山姆兄弟，竟然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一阵烟似的，没有一个人察觉。
于是我惨叫起来。
我一惨叫，凯西也注意到了事情不对。她瞟向山姆原本待着的角落，瞳孔一缩，立刻开始质问那头咬耳朵的一对男同性……不是，男性同事。
“山姆不见了！”她说，“你不是说你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吗？为什么山姆会突然消失？”
她似乎打断了墨菲跟维里尔的耳语，但二人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一直生闷气的银发帅哥此时看上去略显茫然，绿眼睛不知焦距地盯着某处。而墨菲则拍拍他的肩膀，扭头回答她：“不用担心，他没事的。”
凯西摊开手，意思是“请你解释”。
“你听说过‘恐惧传染’理论吗？”
墨菲说，“德国杜塞尔多夫大学的科学家用小棉签分别采集了21名志愿者的汗液，并发现，当志愿者们闻考试前采集到的汗液时，其脑部负责情绪和社交的部分会表现的更为活跃。因此，他们认为，人们在感到恐惧惊慌时分泌出的特殊化学物质会感染到周围的其他人。”
他娓娓道来，语调平缓，解释得也很完美。氛围一下从通灵大战变成了科学解密。
凯西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反问：“你觉得这个能解释山姆的突然消失吗？”
“噢，这只是理论依据的其中一项。”
墨菲笑着摇头，“另外一项则是方才的地狱生物理论……虽然是地狱物种中最为高等的异类，但恶魔也有高低之分。他们中有的出类拔萃，会被赐予特殊的名讳，这类名讳与他们的力量相关，是相当重要的称呼。”
我忍不住低声说：“好酷噢。是不是像‘风暴降生丹妮莉丝’一样？”
墨菲沉默下来。
他有些困惑地看向我，又看向维里尔。
维里尔低声说：“魔幻小说里的人物名啦，不是正经恶魔称号。”
墨菲：“噢……魔幻小说……”
我大惊失色：“墨菲你竟然不知道《冰与○之歌》？！老天，你可一定要去看啊！”
凯西忍无可忍：“我知道你们都爱HBO，好了吧！能不能继续说正事，山姆都不见了！电梯也快到第四层了！”
“……正如上文所讲，这些恶魔有特殊的称号，更大的权柄，以及更强的缔结契约的能力。”
墨菲继续说着，用脚尖在电梯地板上画了个圈，“我想这些怪事，应该都是某个拥有称号的恶魔与人类做的交易所致。锚点就在于此，条件则相对苛刻一点，否则就超过基准线太多了——艾迪？”
我花了五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叫我。
“欸？怎，怎么了？”
“你在这栋办公楼工作多久了？”
“大概八个月？”
“这八个月里你听说过什么传闻吗？”他轻声问，循循善诱，“人员消失，大量辞职，各类传闻都可以。”
我思索许久，瞥向凯西，发觉她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呃……有倒是有一个。”我低声嘟囔，“但有点，呃，不知道怎么形容。”
墨菲宽容又鼓励地看着我。老天，他现在真的很让人安心，好像刚才那个刻薄又傲慢地宣称“我要好好享受返工的快乐”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深吸口气，凯西对我点点头。
“——咱们公司的自愿加班时间长得吓人！”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而且没人举报啊！为什么会没人举报啊！！！”
整个电梯被我的愤怒填满。
墨菲沉默了。他身旁的维里尔也欲言又止的样子。
凯西倒是也跟着我喃喃自语起来：“对啊，为什么我没想过举报呢……为什么每次我都决定留下来加班呢……”
她开始抓头发，而墨菲思考许久，最后点点头。
“说的不错，艾迪，你补全了最后一环。”
他说，“我想这就是交易的具体内容——以电梯为落点，用群体恐惧为媒介，让乘坐这部电梯的员工将‘不加班’这一概念与最深层的恐怖联系起来，从而让你们潜意识中将自愿加班作为逃避恐慌的手段。”
他顿了顿，总结，“……简要来说，有人跟恶魔定下了让员工自愿加班的协议，而那位恶魔决定善用它的权柄，用这种方式强迫你们。”
我愣住了。凯西也哑口无言。
在我俩相视无言时，两位驱魔人继续低声交谈着。
维里尔小声说：“资本家啊。”
墨菲点头：“资本家呢。”
“所以我只需要切断最后那个回路就可以了？”
“没错。”
“……等等，那我为什么刚进来的时候闻不到恶魔的味道？如果是契约的话，我应该能察觉啊？”
“你最近不是状态一直不好吗？”墨菲轻飘飘地说，“禁锢再生之后的一段时间内，这种情况是正常的。别对自己太苛刻，小维，有我对你加以管束就够了。”
“——等等，等等。”
凯西抬起手，打断了他们。我看得出她绞尽脑汁想问点什么，却又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谬的样子。
“你说，某人想利用恐惧让我们自愿加班？”
“没错。”
“那，那你的意思是，我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我们所恐惧的东西？”
“的确如此。如果我没猜错，出现的所有异常都是综合我们每个人的恐惧之物诞生的实体，每个都会偏重某人的恐惧之物。比如那个女孩，显然，你在面对她和她的父母时，表现出了跟其他几个实体不同的惊恐。我说得对吗？凯西小姐。”
凯西脸色很难看，但也没有反驳。
“那……”她低声说，“我猜山姆恐惧的是那群大眼男人。他太注意其他人的目光了，总强迫自己去干‘一个成功男人该做的事’。”
“我想也是。”墨菲点点头。
随后，他们都看向我。
好像这是个戒酒会，而下一个发言的轮到我了似的。
我支支吾吾：“呃，我怕什么吗？我，呃，我应该是怕那个我吧……除了这个还有别的答案吗？”
墨菲委婉地摇头：“恐怕没有。”
凯西张了张嘴，似乎想追问两句，但还是体贴地选择不做追究。
但维里尔却看向我：“你为什么会怕另一个自己呢？他看上去很无害。”
“呃，这个……”
我咕哝一阵，“恐怕是存在主义危机之类的吧……那山姆呢？山姆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一阵沉默后，维里尔小声认领了这份恐惧。
“我害怕突如其来的消失。”他说，“就是，就是那种莫名其妙的消失。”
突如其来跟莫名其妙好像也没差多少。我比较在意的是：“呃，你害怕山姆消失？”
“……我们不聊这个好吗？”
他垂头丧气，又带着一丝诡异的尴尬。墨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而我又闻到一些微妙的男同性恋气息，连忙及时止损，欲盖弥彰地咳嗽两声。
“咳咳，那我们该怎么办？”我问，“山姆又怎么办？”
墨菲安抚般望向我，语气依旧沉稳柔和。
“我们下到最下面那层，然后砍掉所有出现在我们眼前的东西——不管那是什么，那绝对是把你们吓得不敢不加班的元凶。”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Chap.7 周末集会（4）
